张慧玲,李志忠
山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山西 太原 030031
基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健康中国”战略,这意味着党和国家把人民健康放在了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然而,公共卫生事件时有发生,例如2020年以来发生的新冠肺炎疫情,对人们的身心健康造成了极大威胁。如何降低像新冠肺炎疫情这样的公共卫生事件对社会和人民健康的损害,是需要认真思考的社会问题之一。相较于城市而言,农村公共卫生事业发展相对滞后,农民缺乏较健康的生活理念及良好公共卫生习惯,农村成为公共卫生防疫链条上的薄弱环节。计划行为理论作为解释和预测健康行为的有效理论模型之一,在分析农民公共卫生习惯背后的行为意愿与激发农民培养公共卫生习惯的积极性等方面具有良好的解释和指导作用,故将计划行为理论纳入到农民公共卫生习惯研究。
社会各界对于公共卫生存在着不同理解与定义,有学者将公共卫生定义为社会为保障群体健康而采取的集体行动[1];有学者将公共卫生理解为通过保障人人健康的环境来满足社会的利益[2];有研究者将其定义为组织社会共同努力,改善环境卫生条件,预防控制传染病和其他疾病,培养良好的卫生习惯和文明生活方式,提供医疗服务,达到预防疾病,促进人民身体健康的目的[3]。上述公共卫生定义之间既有差异也有共同之处:公共卫生立足于提高人民的健康和寿命;对于维护健康所采取的行动是一种集体性的行动并强调政府等社会组织的作用;公共卫生所涵盖的内容丰富,对健康起促进作用的因素均可以作为公共卫生的外延。而公共卫生习惯与公共卫生既有联系也有区别,公共卫生习惯是公共卫生的重要组成部分,均是为促进公众健康而采取的相应措施或行动。二者之间的区别是:公共卫生习惯是出于疾病预防及促进健康的目的对群体所做出的行为上的引导和规范,体现的是一种公共卫生道德规范对个体思想与行为的要求,公共卫生则对所涉及的群体有着不同的权利与责任划分。此外,二者因其行为性质的不同,行动的内容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公共卫生习惯涉及与健康相关的个人生活方式,而公共卫生则涉及一切影响健康的因素,公共卫生习惯比公共卫生在内容上更为具体。因此,农民公共卫生习惯的培养一定程度上可视作个体在公共卫生生活领域行为惯常的培养,是对于人们基于社会在公共卫生领域的期望来影响个人言行举止的一种社会化过程。
计划行为理论是美国学者Ajzen为解决理性行为理论解释力不足问题而提出的,其核心要素是个体行为意愿。计划行为理论认为行为意愿是影响个体是否采取某一行为的决定因素。行为意愿的强弱受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感知行为控制三个变量影响。其中,行为态度是个体对于某一行为所持有的心理倾向;主观规范是个人对于重要群体的期望与态度的迎合程度和社会压力;感知行为控制是个体采取行为时所需的外部条件与控制资源的能力。计划行为理论作为解释个体行为模式转变的重要理论,具有良好的解释与预测能力。习惯被视为一种有特定线索引发并指向某特定目标的自动化反应[4],公共卫生习惯直观地表现为个人卫生行为,个人卫生行为是在自由选择的基础上形成的,其背后有着相应的行为意愿支撑。公共卫生习惯对群体健康具有促进作用,而农民公共卫生习惯的培养需要从改掉农民不良卫生习惯着手,农民的公共卫生习惯涵盖了饮食起居多个方面[5]。
农民的饮食习惯随处可见:农民日常生活中对剩菜剩饭的处理,较为普遍的做法是留到下一顿吃,然而部分食品在存放过程中会产生亚硝酸盐和细菌,吃剩菜剩饭在一定意义上会影响身体健康。部分农民缺乏膳食营养搭配理念,饮食口味偏重多盐多油,碳水化合物摄入过多。据中国营养报告指出:由于居民高脂肪、多盐、多糖、在外就餐频率上升等不健康生活方式的普遍存在,中国城乡各年龄段居民超重肥胖率持续上升。中国18岁及以上居民男性和女性的平均体重分别为69.6千克和59千克,与2015年发布结果相比分别增加3.4千克和1.7千克[6]。大部分农民所饮用的水是受到保护的自来水或井水,但也存在部分农民饮用未经保护的井水,井水没有得到保护及消毒等处理,水中可能存在大量细菌。另外,有少数农民热衷于吃野味,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和家禽、家畜生存环境不同,可能携带未知病原体,由于处理过程较为简单且缺少相关食品安全检测,可能会因吃野味而被染病,甚至出现人传人的严重后果。例如2003年的SARS病毒的暴发便是由于人们食用果子狸引发的。
在农村,农民处于熟人社会环境之中。人们之间交往频繁,有爱聚集、扎堆的特点,存在红白喜事聚餐不用公筷等现象,这无疑会增加疫情传播风险。具体来说,在农民的行为举止中,口水行为就应引起高度关注与警觉。口水在农民的日常生活中有诸多作用,在从事体力劳动时农民会往手上吐唾沫,认为唾液有着保护手掌和增加摩擦力的作用;农民在数钱、打牌或打开一些粘得较紧的东西时会下意识地用手指沾口水;农民在受伤时会选择唾液处理伤口,甚至部分农民在发生矛盾互怼时会通过吐口水来表达仇视厌弃情绪等,另外,部分农民由于工作环境受限和日常劳作艰辛而不注重个人清洁,衣物更换时间间隔较长,衣服上滋生细菌、虱子、跳蚤等。以上行为均存在疾病传染风险。
居住环境质量与人们的健康有着密切的关系,不良的居住环境容易滋养细菌。部分贫穷的农村地区或少数民族依旧保持着人畜杂居的生活习惯,这样可能会造成家禽身上的疾病在村民之间传播;农民冬天取暖以烧煤为主,产生的烟煤粉尘和有害气体对居住环境和农民身体健康有着极大威胁;农民处理生活垃圾较为随意,在公路边、房前屋后、沟渠中,生活垃圾随处可见,甚至出现垃圾围村现象,部分农民采取焚烧的方式处理垃圾,虽然这样的处理方式成本较低,但无疑会对空气造成污染;农民对于生活污水的处理主要是将其倒在门口、道路或池塘中。这样的生活习惯不利于营造良好公共卫生环境,且脏乱差的生活环境又会进一步强化农民的不良生活习惯。
行为态度是个体对某一目标行为所持有的正面或负面心理倾向,包括内生态度和外生态度。
内生态度是指个体内心对做某件事持有的积极或消极情绪体验,个体的认知水平与责任意识是影响内生态度的重要因素。首先,个人对事物的态度与对事物的认知度相关。人们对事物了解越全面,对做某件事表现出的意愿便越积极。农民对公共卫生的认知程度存在着明显差异,有人将公共卫生理解为做好个人卫生,有的理解为打针吃药,有的理解为参加体育锻炼等。可以看出农民对公共卫生的了解不够全面。农民对公共卫生习惯的认知度亦是如此,对公共卫生习惯了解越深入,农民的认可度便会越高;反之,则持消极态度。其次,个体责任意识会影响其对事物所持有的态度。农民的公共卫生责任意识不强使其对公共卫生习惯的态度较为消极。卫生责任需要考虑自己行为给予他人的影响,明白个体健康与他人健康是一种互益互损关系,当双方均处于健康状况时,即为互益关系,反之,有一方处于非健康时,则为互损关系[7]。这需要每个人都拥有较强的公共卫生责任意识,自觉约束自身行为来规避疾病传播的可能性。
外生态度是个体受到物质与精神等因素影响而产生的情绪体验及心理倾向。其中,个人物质需求和人际交往是物质、精神因素的重要组成部分。农民对公共卫生的认知度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农民的健康需求停留在较为基础的生存层次,追求更高层次生存需求的动力不足。其次,人具有社会性,每个人都有社交需求。为了保持人际关系的稳定性与持续性,人们会通过他人的反应来对自身行为进行理解与评价。因此,农民出于人际关系因素考量,为维护与他人良好的社交关系,对于本村村民的一些不卫生行为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担心制止对方的不卫生行为会有损对方脸面,最终对自身人际关系产生不良影响。在内外生态度均趋向消极的情况下,农民对培养良好公共卫生习惯的行为意向减弱,动力不足。
主观规范是人们选择某一行为活动时对于他人、组织的期望、禁忌等因素的感知程度与认同水平,一般包含指令性规范与示范性规范。
指令性规范是指外界对于公共卫生教育及习惯的态度与评价会影响到个体是否采取该行为的认知。其中,对农民有影响力的组织和群体是政府和村干部。政府作为公共卫生服务的主要提供者,在农村公共卫生事业管理中存在一定缺位。第一,对于公共卫生发展缺乏长远性规划,存在着重建轻管、重治疗轻预防的现象[8];第二,在公共卫生事业的发展方面,政府集中于医疗条件、居住环境等基础设施的改善,但对农民的健康教育关注度不够,缺乏相应的健康监测和评价指标,使得健康教育、主题培训等活动常流于形式,实际效果欠佳;第三,政府对于农民精神健康建设的关注度不足,使得农民对于卫生状况的改善停留于被动接受外界帮助而没能产生内生动力,村委会对于农民健康教育和公共卫生素质的培养工作落实不到位,相关干部对农民公共卫生习惯的培养存在误区,认为公共卫生习惯培养是农民自己的事情,村委会没有责任和义务去帮助或监督。
示范性规范则是重要群体对于个体的示范效应。其中家庭成员与同辈群体是个体的主要示范与模仿对象。根据我国第三次农业普查数据显示,高中及以上学历占农村人口的8.3%,农村人口的文化程度以初中居多,占农村人口的48.4%[9]。虽然此数据为2016年的统计数据,但当时35岁以下的人口仅占农村人口19.2%,35岁到54岁之间的人口为47%,农村人口以壮年劳动力为主。部分农村家庭由于长辈接受的教育程度有限,使得家庭成员对卫生教育的重视不够,且家庭成员有可能会给予个体错误的示范,从而养成不良的卫生习惯。此外,同辈群体由于年龄与生活环境的相似性,使得各方容易相互影响,邻里的行为习惯对于个体也有着示范作用,同龄人或邻里的不卫生行为便可能被个体接受或模仿。
感知行为控制是指个体在采取某一行为时所需的物质条件与机会,感知行为控制主要通过个体感知采取某一行为的难易程度来影响个体行为意愿的强弱,包括外部行为控制和内部行为控制。
外部行为控制是指个体在卫生习惯培养和践行过程中可利用的外部资源,当地经济发展水平与公共卫生状况是影响个体获取卫生资源机会的重要因素。首先,农民获得卫生资源的机会受当地经济发展水平的制约。部分农村地区无支柱性产业,经济发展落后,致使大量农村青壮年劳动力选择外出务工。由于受户籍等因素限制,一部分农民难以享受到工作地区的医疗优惠政策,便出现有病不医,无病不防的现象[10]。其次,农民的卫生习惯与当地公共卫生服务水平有一定联系。部分农村地区医疗条件落后,医疗资源稀缺,公共卫生服务能力有限,难于满足农民日益增长的健康需求。
内部行为控制是指个人实现某一目标行为的自信程度。个人收入与教育程度是影响个体自信心的重要因素。首先,健康保障离不开一定的物质基础,事关健康的衣食用度、运动保健及体检防护等都需相应资金支持。在其他条件相同情况下,个体收入高低与其健康水平呈正相关。因为收入越高,越有助于个体维持比较健康的生活状况[11]。根据国家统计公报的数据显示,在2015—2020年间,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从21 966元增长为32 189元,其卫生费用的支出也随之逐年增加,占总支出的比例从7.6%增加为8.7%[12]。其次,农民个体受教育程度影响着卫生习惯的培养。随着教育程度的提高,个体接受新知识与新事物的意愿与能力不断加强。相关数据显示[8],我国农村居民的文化程度初中居多,且从事大量体力劳动,这使得公共卫生教育活动效果大打折扣,难以发挥应有作用。
农民作为公共卫生习惯培养的参与者和积极践行者,应充分意识到健康生活方式的重要性,有意识地提高自身的公共卫生道德素质,激发更高健康需求内生动力,切实将公共卫生理念转化为实际公共卫生行为。首先,农民应积极学习公共卫生健康知识。只有形成对公共卫生健康的科学认知,农民才有可能了解到公共卫生环境对其身体健康及子孙后代的积极意义,转变对于公共卫生习惯培养的消极态度,确立在公共卫生习惯培养中的目标和方向,进而提高农民良好公共卫生习惯的培养效果。其次,提高农民的公共卫生责任意识。一是加强公共卫生知识学习,用科学知识逐步转变以往不健康生活理念,认识到看似纯自己的不卫生行为也会给周围人带来影响,进而培养公共卫生责任意识;二是共同制定公共卫生公约,以规约方式来明确村民之间的权力和义务,积极履行对自己和他人健康的义务。例如在面对疫情这样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时,秉着对自己和他人负责的态度,积极配合政府和村委会的防疫工作,勤洗手、戴口罩,保持社交安全距离等。再次,提高农民的健康需求层次,农民健康需求层次的提高虽离不开一定经济支持和适当引导,但更重要的是农民应发挥自身的能动性,遵守公共卫生道德准则,努力改掉自身不良卫生习惯,意识到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也是全面小康的重要内容;最后,扭转农民对于公共卫生习惯的消极思想,努力消除制止他人不卫生行为可能影响自身人际关系、卫生习惯培养对自己作用不大、没有必要学习健康知识等消极想法,将制止他人不卫生行为当作是一种对双方及他人互益的事情,从而为培养良好公共卫生习惯营造积极的学习环境。
在社会化过程中,社会群体的引导和示范无不影响社会中每个人的思想行为。政府与基层管理人员在农民公共卫生习惯的培养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政府可以从建立完善的评价监督机制和激发农民的个人自觉性入手,做好引导者角色。一方面,对农民公共卫生习惯的培养工作应给予资金上的支持和政策上的引导,建立一支农村公共卫生监督队伍,建立和完善相关考核评估机制,切实监督农村相关卫生单位的懒政惰政行为,定期对地区公共卫生发展状况进行评估,树立先进卫生村落和个人卫生典范;另一方面,加强对村干部和管理人员培训,将农民健康状况作为一项重要考核指标,调动其对农民公共卫生习惯培养工作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在农民公共卫生习惯培养中,发挥农村自治组织的积极作用。农村自治组织可以结合本村文化资源和历史传统,开展有计划的集体培训和个人自我学习。其中,村干部应发挥带头作用,在知识学习、约束不卫生行为和养成良好的公共卫生习惯等方面率先垂范,带动农民形成讲卫生、重健康的优良风气。另一方面,建立和完善相关的卫生公约,通过拓展宣传渠道与丰富教育形式的方式提升农民整体健康素质[13]。最后,努力营造良好学习氛围。鼓励家庭成员之间和村民之间互相学习监督,激发村民学习健康知识的积极性,通过卫生评比、物质奖励、道德评价等措施有效地将公共卫生知识转化为切实的公共卫生行为,进而培养成良好公共卫生习惯。
首先,大力振兴农村经济,增加农民收入。乡村特别是经济落后地区需要在经济建设上下功夫,充分运用资本、技术、人才等要素推动农村经济发展。例如因地制宜,发掘本地区的资源,包括红色文化资源、自然风光及特色种植业等,发展乡村旅游、农家乐等特色服务业,切实增加农民的收入。其次,积极开展公共卫生健康教育,加强对农村医疗卫生的人力投入。完善相关健康教育机构,鼓励学校、咨询中心与乡卫生院开展公共卫生教育宣传,定期在农村地区开展以公共卫生教育为主题的公益活动,让农民掌握公共卫生的相关知识及预防保健技能。最后,加强对农村公共卫生事业的财政支持力度。从硬件和软件两个方面逐渐提高农村公共卫生服务水平,给予村民更多获得公共卫生服务机会,有效提高农民健康素质。
总之,农民健康的体魄与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是乡村高质量振兴的重要体现。保障人民健康,始终是我们党在新形势下的一项重要任务。尤其在疫情防控背景下,需通过多方努力,为农民构筑起坚实的健康堡垒,唯此“健康中国”战略才能有效实施。
利益冲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