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畴系统建构及其内涵特征

胡永近,杨 慧

1.宿州学院外国语学院，安徽宿州，234000；2.淮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淮北，235000

1 范畴研究的相关纠缠

围绕范畴的研究最具有代表性的当推经典范畴理论与原型范畴理论。概而述之，两种理论的斗争焦点主要体现于以下几个方面：本质特征、充要条件、二元对立、成员地位与范畴界限[1-2]、[3]123-129、[4]116、[5]。两种理论依据的哲学基础不同，研究对象和方法论各异，论述与主张相互矛盾属于情理之中。双方在各自领域都取得了影响深远的成就，于一定藩篱内均具有合理性，亦留下了备受攻讦的缝隙。本研究在系统哲学视域下，构建范畴系统框架，探析其内涵特征，旨在从新的路径阐释范畴研究的相关焦点问题。

2 系统哲学理论简述

哲学意义上的系统指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若干要素或部分结合在一起并具有特定功能、达到统一目的的有机整体。系统哲学是基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和自然辩证法，结合现代科学的研究成果和新的理论成就，以客观系统物质世界作为研究对象的一门哲学，其主要目的在于科学、准确地描述自然界、人类社会和思维领域等系统运动的本质特征和普遍联系，从整体上揭示系统事物的生灭转化过程和系统内外的辩证关系[6]1-2。该哲学认为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系统的，系统是物质世界存在的基本方式和根本属性，要素、结构与功能是其三要素；自然界、人类社会和思维均是系统的，系统在一定的时空中不断地运动、变化和发展，是客观普遍存在的[6]40-44。其核心思想是将研究对象视为系统，分析其结构和功能，进而探讨系统、要素和环境三者的关系和运作机制，最终实现优化系统的效果。

凭借其科学合理性，系统哲学被广泛应用于实践领域，催生了多种分支理论：佐哈尔等[7]基于系统哲学提出了多元系统理论，逐渐在文学、翻译和文化领域广泛盛行，业已成为一种普通文化理论。“多元”表征了系统间的差异，“系统”则将同类事物归为同一考察范围，彰显了系统内部各要素的共性[8]。卢曼创立了社会系统理论，认为系统内部由若干子系统构成，后者具有层次性，在外部与外部环境构成更大的多层次系统，系统的内部子系统与外部环境交互作用[9]。韩礼德提出了系统思想，认为语言系统是一种可以进行语义选择的网络，语言内部包括不同的成分，这些成分又可以作为独立的系统包含自己的成分，各种类型的系统相互连接，可以构成系统网络[10]。系统内部由功能确定成分，同时受制于外部环境，主要包括文化语境和情景语境[11]。

综上，系统哲学强调自然界、人类社会和思维的物质性与系统性，聚焦系统与要素和外部环境的相互关联。范畴，无论是自然界抑或人类社会和思维领域的范畴，均具有此特质，故而可以称为系统。

3 范畴系统框架建构

3.1 范畴系统框架

贝塔朗菲[12]将系统定义为由若干要素以一定结构形式联结，构成具有某种功能的有机整体，该定义包括了系统、要素、结构、功能4个概念，凸显了要素与要素、要素与系统、系统与环境3个方面的普遍联系。范畴由在某种程度上相互关联并由此被人类归为统一类型的事物/事件构成，反映事物/事件本身的属性以及普遍联系[13]，其功能在于帮助人们更清晰地认识周围的世界[4]289-290、[14-17]。由此可以认为，范畴亦为系统，且属于一种特殊的系统形式，即：其成员为同一类的事物或事件。例如人类范畴由所有的人构成，无论性别、年龄、职业、国籍等，所有的成员均为同一类事物——人。成员自身又是一个常规系统，由若干不同的要素构成，包括性别、体形、年龄、肤色、教育程度等，彰显个体特征。范畴与其他范畴又可以作为更大的系统的要素。因此，范畴是系统的，亦符合系统哲学的原理。至此，我们认为，范畴系统指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同类事物/事件或部分结合在一起并具有特定功能、达到统一目的的有机整体。范畴系统内部和外部相互作用，构成系统网络。鉴于术语不同，在论述系统时采用术语“要素”，讨论范畴时则使用“成员”。在一般情况下，二者不做区分，要素可以指非同类的事物/事件，在范畴系统中，要素为同一类型的范畴成员。

综上所述，范畴系统框架可以如图1所示。

图1 范畴系统框架

图1为范畴系统框架，虚线圆表示各层次开放型系统，体现出要素可以实现动态增减，亦表示其内外部相互作用而非完全割裂，双箭头表示相互作用(以下图皆如此)。从外至内依次为外部环境、范畴与其他范畴构成的大系统、范畴系统、范畴系统的成员1系统和成员1本质系统。

为便于后续分析，以某高校英语师范专业2021级1班学生范畴为例，尝试构建该范畴系统简图，一窥实体范畴系统的复杂性和运行机制。

图2 实体范畴系统简图：以班级学生为例

图2仅勾画出1班范畴系统内部结构简图及其与其他班级的相互关系。范畴成员自身又可以构成一个系统，以图2中的班长为例，其系统简图如图3所示。

图3 范畴成员系统简图

图3为班级范畴成员的系统简图，包括系统内部各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系统与外部环境的相互作用。

3.2 范畴系统要素

系统是由若干要素构成的有机整体，要素是系统的部分，而系统则是要素的整体[6]50-51。范畴系统内部要素可以为各种实体或各类事件，要素自身可以为若干要素构成的范畴，因此事物在内在联系中表现为范畴，在外部联系中表征为要素。要素之间相互独立且具有差异性同时又相互联系并相互作用。以图2和图3为例，1班作为一个范畴系统，内部要素为各位学生，而每位学生自身又可以作为一个系统，由其要素构成。在范畴系统外部，1班与其他班级可以作为要素构成更大的系统，例如该高校英语师范专业2021级学生。该系统可以和其他专业学生构成一个更大的系统，譬如学院2021级全体学生，依此类推。

如上述图中的虚线圆所示，范畴系统中的要素可以增减，例如由于有学生转入，该班级范畴的成员增加。另外，同一要素在不同范畴系统中具有不同的性质、地位和作用。例如图3中的班长属于1班范畴，在该班级中为班长，但是该生亦属于其他范畴，譬如在家庭范畴中为孩子，其班长的性质、地位和作用在该范畴中消失。

3.3 范畴系统结构

系统的结构是组成系统整体的诸要素之间时空相互联系的总和，为一系统区别于他系统的内在规定性。系统内部各种要素相互联系和非线性的相互作用的方式形成结构，结构是系统内部诸要素及其相互作用的总和[6]94。范畴系统内部各要素之间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相互作用形成结构，要素及其结构共同构成范畴系统整体。如图2所示，班长、学习委员、团支书、其他班委和学生共同构成班级集体。要素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要素之间的联系紧密程度亦所有不同，如图1、2、3中的双箭头直线所示，班长可能和学习委员联系更为紧密，抑或与其他某位同学，例如其同桌联系密切。

在范畴系统内部，范畴系统结构的稳定性维护着范畴的本质，一旦成员之间的结构发生变化，该范畴系统的本质亦会随之改变。在氧气范畴中，各种氧原子结构较为稳定，两个氧原子结合而成氧分子，从而构成氧气。当氧原子结构发生改变，例如三个氧原子成为一体时，则构成臭氧分子，形成臭氧范畴。范畴成员系统同样依赖其自身成员结构而存在，以足球赛为例，一场足球赛按照一定的时空顺序展开：球员入场—挑选进攻方向—比赛开始—比赛过程—比赛结束—球员离场为基本核心顺序，不可更改。足球赛范畴中诸要素的结构相对固定，在内部要素发生变化或者受到外部环境压力时，结构的稳定性则会失衡。

3.4 范畴功能

系统的功能指系统整体与外部环境相互联系时所表现出来的特性、能力和行为，具有多样性，同一系统在与不同的对象联系中呈现出不同的功能[6]148。系统要素在结构力的作用下使要素结合在一起形成结构。范畴系统的功能既依赖于外部输入，亦取决于内部各要素间的相互作用方式和性质[18]。范畴的结构是功能的基础，决定范畴的功能，后者又反作用于前者。因此，可以通过已知结构推导出其功能，亦可以通过已知功能推导出其结构。范畴内部各要素的差异协同使之具有与众不同的功能。另外，范畴的功能具有多样性，因此不同的范畴会出现异构同功现象。以图2为例，在该班级范畴系统中，各个要素之间配合良好，则会形成合力，充分发挥班级整体的功能。反之，则其整体功能就会弱化，甚至小于个体功能。

3.5 范畴外部环境

系统的环境就是系统外部影响因素的总和，其属性会导致系统行为的改变，而系统亦可以改变其属性。根据对系统作用的大小，外部环境可以分为广义的环境和狭义的环境，前者指系统周围的全部现实，后者指系统自身的本质环境和必要环境，使系统与其在交互作用中表现出自身的属性、整体性和规定性[19]。

范畴的环境对范畴内部结构及其功能具有显著的影响，同时亦受范畴的制约，二者相互作用，如上述图中的双箭头直线所示。范畴的功能体现于与外部环境的互动。以图2中的班级为例，在外部环境发生变化，例如学校将该班级解散，则该班级作为一个范畴的将不复存在，其功能亦随之消失。另外需要指出的是，作为认知主体的人类亦为外部环境因素。一般来说，外部环境因素可以包括文化语境、情景语境、认知主体的生理、心理以及认知能力、接触频率等。

4 范畴系统的特征

总体来说，范畴系统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征。

4.1 层次性

范畴的层次性在经典范畴理论与原型范畴理论中均有论述，王寅[20]提出范畴可以由一种事物及其类似成员构成，亦可由一类事物及其包含的事物构成，故范畴有大小之别，也具有层次性特征。在系统哲学视域下范畴的层次性主要表现为范畴内部和外部相互关系中：范畴内部各成员自身又可以作为一个范畴包含自己的成员；范畴自身可以作为一个要素成为一个更大的范畴的成员，后者亦可以成为一个比其更大的范畴的成员。

范畴的层次具有转化性，由若干个子范畴或曰要素组成的大范畴具有层次等级的结构关系，即范畴内部结构是分层次的，范畴本身层次是构成上一层次范畴的子范畴，又是构成下一层次子范畴的母范畴。范畴的层次相对而存在，并在相互作用下层次间相互转化，构成了丰富多彩的世界。任何一个范畴都是诸要素或曰子系统的集合，处于同一层次上的要素具有一定的相同的性质。范畴层次的转化性要求人们在考虑每个范畴层次时，既要考虑该范畴层次的特征、结构与功能，又要兼顾与之相近的一些毗邻层次。以图2中的范畴为例，1班学生可以构成一个范畴系统，学生范畴之间具有相似性，至少在属于该班级成员层面具有相似性，因此相似性是多少问题，而非有无问题。

4.2 运动变化性

系统哲学认为，世界是物质的，物质世界是系统的，系统是不断运动的，运动是系统的存在方式。运动和系统不可分割，所有系统均处于永不停息的运动变化之中。系统是运动的承担者，而运动是系统的根本属性[6]54-55。范畴作为一个系统，亦会产生、发展和消亡。范畴的变化是内部诸要素及其关系和外部环境综合作用的结果，例如一个班级由于被解散而失去了作为独立范畴的基础。范畴内部成员结构的失衡亦会引起范畴的变化。当范畴内部各成员的比例和关系维持在某一平衡状态时，范畴系统保持相对稳定，各成员之间表现为协调、和谐、一致、适应或者均衡等关系。反之，处于失衡状态时，范畴系统则发生变化。中国古代的战国时期延续两百多年，在诸侯国范畴内，大小诸侯国此起彼伏。各诸侯国势力比例和关系的演变，导致该范畴内部成员从最初的十几个小国逐渐到主要有七大诸侯国，即该范畴长期具有较为稳定的七个成员，结构复杂错乱，势力此消彼长，范畴状态较为稳定，至秦国打破均衡，一统天下，建立秦朝，战国范畴消失。

范畴系统的运动变化分为量变和质变，例如一个班级的学生人数可以发生变化，因此为开放型范畴系统。一定的量变到达关节点时会引起质变，此时范畴的性质亦随之改变。例如人体的正常体温范畴在36 ℃～37.5 ℃(依据不同的测量方式)，在其间的变化均属于量变，而量变一旦突破该范畴界限，超过37.5 ℃，则属于低烧，此时的温度变化改变了正常体温范畴的性质，成为低烧范畴。

4.3 整体性

范畴系统的整体性特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范畴系统作为整体而存在，要素为构成范畴的基础，无法脱离范畴系统整体而存在。例如图2中的班级范畴系统不复存在，则该班级的学生性质将随之改变，不再为1班学生。同样，该班级的所有学生共同形成了班级范畴，没有学生，则该班级范畴系统亦将消失。二是范畴系统中各要素部分具有自己的功能，发挥各自作用，同时服务范畴整体的目的，受整体功能的制约。其性质和功能由其在范畴整体中的地位与自身结构的规定性确定，其行为受整体与部分的关系规定。三是范畴系统的整体与要素处于运动变化中，要素的变化受整体变化的制约，而整体的变化又在要素的变化中实现。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对于范畴系统而言，有些要素是主要的，有些则为次要的。次要的要素去掉后范畴整体依然可以保持原本性质，而主要部分缺失后，范畴整体会随之改变，原本的性质不复存在，因此范畴的主要部分确定其性质[21]。例如，一个人无法与足球比赛联系起来，只有在足球比赛范畴中作为一个要素存在，和其他要素相互作用才可以体现。足球运动员在家庭范畴中与在足球赛范畴中表现出不同的性质与功能。在足球赛范畴中，失去观众要素，范畴性质不变。而失去球员要素，则整个范畴不复存在。

4.4 差异协同性

差异与矛盾不同，后者是前者的特殊阶段，差异具有普遍性，事物之间的差异，但是又相互协同，差异协同是促进事物发展的根本动力[22-23]，在范畴内部各成员之间亦为如此。范畴的差异性体现于各层次之间，例如范畴各成员之间均具有差异性，有些成员之间亦具有矛盾性，各成员之间相互协同才会维持范畴的稳定。以范畴研究为例，相关研究可以构成一个“范畴研究”范畴，所有的相关研究均为成员，所有的成员之间均具有差异，而有些成员之间则同时具有矛盾，例如经典范畴理论和原型范畴理论。彼此的矛盾又促使各自吸收对方的成果，努力完善自己，因此又相互协同，共同促进了整个“范畴研究”的健康发展。

4.5 可认知性

系统是可以认知的，人类作为认知主体经过实践活动认知周围的世界。客体是进入主体活动领域并和主体发生联系的客观系统事物，是主体实践活动和认知活动所指向的对象，可以分为自然客体、社会客体和精神客体，具有客观性、对象性和社会历史性[6]219-221。实践指人类有目的地能动地改造自然和探索世界的一切社会性地客观物质活动，是认知活动的基础[6]222。

然而受制于认知对象的复杂性、认知主体的个体因素和外部环境的影响，认知过程是漫长而曲折的，只能近似地、相对地认知对象。每一代人总是处于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受到主客观条件的限制，只能反映客观系统的一定层次的本质，而且不一定准确无误。一言以蔽之，人类可以正确地认知范畴系统的本质，又不能立即全面准确地认知，但是就其目的来说，又必须努力正确地反映。认知能力、生理与心理、背景知识(例如文化背景、知识结构、经历和民族区域)、表达方式、利益关系、目的[24-26]与认知对象的接触频率等均会影响认知主体。

5 范畴系统视域下的相关问题阐释

将范畴视为系统，在范畴系统视域下反观范畴，相关问题可以得到更合理的释疑。

5.1 本质普遍性

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将唯物主义与辩证法有机结合，认为世界在本质上是物质的，世界的真正统一性在于物质性。物质是第一性的，而意识则为第二性的。意识是高度发展的物质——人脑的机能，是客观世界在人脑中的反映。该理论的内容丰富而完善，承认了世界的本源是物质，也承认了意识对客观世界的能动反映[27]。系统哲学亦认为世界是物质的，且物质是系统的。据此可知，人类周围的世界，即范畴化的对象在本质上是物质的，而范畴化的结果(即范畴)是人类能动反映世界的体现。因此，范畴化的对象是客观的，主体是主观的，范畴化即认知主体对客体不断认知、掌握的过程，范畴是主客观的动态统一。范畴的本质客观存在，反映事物的本质属性，只是需要人类发挥主观能动性进行识解与把握。例如班级范畴的本质为经过学校教务处等权威部门认定的该班级学生构成的一个整体。

在系统哲学视域下，范畴的本质亦可被视为一个系统。该类系统的要素依据性质不同可以分为单一性和多重性，例如阿拉伯数字范畴的本质系统要素即为单一性，而人类本质范畴系统要素则具有多重性。要素单一性本质范畴的本质特征为所有成员共享，此种意义上共享特征即范畴本质。而在要素多重性本质范畴中，范畴本质系统由其若干要素及其结构组成，因此其成员可以共享本质特征，亦可共享部分特征。以人类范畴为例，该范畴即包含:制造劳动工具以改造世界能力、社会生产活动和文化活动的主体、语言和抽象思维、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等等[16]1-4。经典范畴理论凸显了范畴的物质第一性，强调从范畴系统内部考察，各成员之间具有共享特征，即范畴系统内部各要素共有的本质特征，透过繁芜复杂的表明直视其深层的本质，人类的意识可以反映之，显然具有其科学性和合理性，但是只肯定了全部而否定了部分。原型范畴理论认为范畴中任何特征为成员所共有只能为部分而非全部成员所共有[28]，显然只肯定了部分而否定了全部。

5.2 充要条件

经典范畴理论认为范畴由一组充要特征合取而成，在一定范围内具有合理性，尤其在自然科学领域更为如此，但是其局限性亦显而易见。主要表现于以下几个方面：(1)对充要条件的具体内容描述不够充分，对于某一范畴的充要特征为何、界定的机制与方式并没有讨论。因此，经典范畴理论没有考虑的范畴系统内部诸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和相互作用机制；(2)忽视了范畴充要特征的复杂性和运动变化性。充要特征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充要特征的变化规律以及影响因素等并没有做出详细地阐释；(3)对于事件范畴的描述过少，没有涵盖该类范畴的特性；经典范畴理论没有考虑到事物超过某一范畴特征的现象。例如有些实体具有某一范畴的充要条件，但是同时具有其他的条件，即其本质特征包含的内容多于某一范畴的充要条件，可能就不属于该范畴，而属于另一范畴。例如小说中出现诗歌，虽然具有诗歌的充要特征，但是小说自身并不是诗歌，二者属于不同的范畴。这一现象的根源在于经典范畴理论忽略了范畴的系统性，即范畴自身的内部结构与外部环境的相互关系。

5.3 二元对立

经典范畴理论强调范畴的二分性，亚里士多德提出范畴是抽象的容器，表明事物或在容器内或在容器外范畴如同容器具有二分性，事物或在其内，或在其外[29-30]。二元对立特征肯定了成员与范畴的关系，即某一事物要么属于要么不属于某一范畴，在此范围内是合理的。但是二元对立法只从静态角度观察范畴成员，不够全面，没有注意范畴系统的运动变化性，属于某一范畴的事物/事件在发生质变时可以不再属于该范畴。

5.4 成员地位

范畴由各成员组成，换而言之，范畴系统由其要素及其相互关系构成。在范畴系统内部，各要素具有的范畴本质特征存在数量层面的差异，但是无质的差别。例如在班级范畴系统中，班长的地位与普通学生相同。在要素系统中各成员的地位存在显著不同，例如在具体个人的特征系统中，肤色和语言与抽象思维的地位显然不同。经典范畴理论从范畴本质的角度考虑其成员地位具有合理性，但是没有虑及成员内部系统中各要素的地位和范畴系统的外部环境。

范畴系统具有可认知性，人类属于外部环境中的特殊因素，在认知过程中不可避免地留下主观的烙印。原型范畴理论一方面肯定了人类认知的作用，另一方面用机械地夸大其作用。以图2范畴框架为例，从不同角度观察该范畴内部成员，可以发现不同的原型。若观察者为学生甲的家人，那么对其来说原型可能为学生甲。在班主任的角度原型可能为班长，而对一个陌生人来说原型可能是任意成员。在范畴外部观察，各个成员在不同认知主体中的地位存在差异，甚至在范畴内部各成员的角度观察，不同学生的地位亦不相同。对不同原型的选择属于班级范畴系统的外部环境制约的结果。

5.5 范畴边界

经典范畴理论认为范畴之间具有明晰的界限，而原型范畴理论则认为范畴具有模糊性[3]123-129。二者没有充分考虑范畴系统的运动变化性：前者肯定了范畴系统的相对稳定性，却没有考虑或曰没有清楚地指出范畴系统的运动性。后者则夸大了范畴系统的运动性，没有考虑其相对稳定性。量变发展到一定阶段即会出现质的差别，不同的范畴就会产生显著的边界，量变体现发展的连续，质变划分出界限[16]。另外，在由范畴系统共构的大系统中，各范畴系统作为要素，既具有相似性亦由于本质的不同而存在显著差别，而其中的差异性决定了范畴系统之间的界限分明。再次，同一要素可以分属于不同的范畴系统，但是呈现不同的功用，不能据此认为其所处的范畴系统相互交叉，边界融合。最后，范畴系统的认知依赖人类的认知能力等多重因素。不能由于人类认知的局限性和阶段性而否定范畴系统本质的客观存在以及范畴系统之间的差异性。

6 结 语

本文从新的哲学依据出发，探讨范畴系统的框架与特征，为范畴研究勾勒新路径。作为一种特殊类型的系统，范畴系统兼具一般系统的特征和自身独特的性质。将范畴系统化，可以为目前范畴研究中悬而未决的纠纷提供合理的解释。范畴系统要求人们从系统的角度将范畴置于其所处的系统以及该系统所处的外部环境中考察，不仅分析内部各要素之间的相似性(这亦为目前范畴研究的焦点)，更需要关注其间的差异性，把握个体范畴之间的繁杂的关联。依据范畴系统框架，可以发现经典范畴理论与原型范畴理论依据不同的哲学原理从不同路径研究范畴，关注焦点与论述方式自然各异，结论相异自是可以理解。然而，二者的缺陷在系统哲学视域下均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