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和“史学”双重语境下的史料解读——以“中华文明的起源与早期国家”一课史料为例

辽宁 林 平 姚自茹

历史是发生在过去的客观事件即其过程。史学是经过人脑思考、加工而成的，有关过去客观事件即过程的主观记录与研究。一切史料都是历史的产物，都打上了“占主要地位的社会经济关系的印记，并背负着与这些关系相适应的意识形态的‘包袱’”。因此，只有将史料置于“历史”和“史学”的双重语境中，才能多角度理解其内涵。统编历史学科教科书中有大量的史料，其作为正文的补充，对落实核心素养，培养学生历史思维，理解历史的发展、演变发挥着重要的助力作用。

《中外历史纲要》（上）第1 课，中华文明的起源与早期国家这一课的讲述内容从中国历史的开端时期起，大约从170 万年前到公元前8 世纪，时间跨度大，涵盖内容多，距离现在时间久远 。教材正文对这段历史的叙述，言简意赅，学生很难认识和理解这段久远的历史。辅助栏目中的史料，较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有利于让历史生动起来。因此对辅助栏目中史料的充分解读，有助于将核心素养寓于学生学习过程中。

史料解读一

关于启的继位，古书中有不同记载。《史记·夏本纪》写道：“益（禹晚年培养的接班人）让帝禹之子启。”《战国策·燕策一》记载：“启与支党攻益，而夺之天下，是禹名传天下于益，其实令启自取之。”

——《中外历史纲要上》第5 页学思之窗

材料解析拓展：《中外历史纲要》（上）对于先秦时期从禅让制到王位世袭制的这一转变，叙述极为简单，只一句“禹死后，其子启继位，世袭制代替禅让制。”但学思之窗的材料是关于启的继位在两部史书中的不同记载，司马迁的《史记》记述的是益主动禅让给了启，而《战国策》记载，启暴力夺位。《史记·夏本纪》和《战国策·燕策一》都属于文献史料，文献史料能够反映当时历史状况，是研究当时社会的重要工具，但文献史料不可避免会具有主观性和时代烙印，需要进行辨别。

《史记》，二十四史之一，是西汉史学家司马迁撰写的纪传体史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作品中撰写了上至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下至汉武帝太初四年间共3 000 多年的历史。《战国策》是西汉刘向编订的国别体史书，资料年代大多出自于战国时代，主要记述了战国时期游说之士的政治主张和言行策略。因此两者记载上的不同，应源于当时的时代特点。根据《史记·夏本纪》的相关记载，禹先举荐培养了皋陶，因皋陶早卒，禹又举荐益作为接班人，说明禅让制在禹的时代仍有很大影响，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将位置传给启。《战国策》以及《史记》中关于启和益、有扈氏的冲突也具有很高的可信度，说明由禅让制转变为世袭制并非理想化的风平浪静。但从两种记载中我们可以发现虽然对启继位的方式记载不一样，但都说明了启最终成为了禹的继承者，开启了“家天下”。

学思之窗的这则史料，一方面说明了历史发展从来都不是风平浪静的,而是充满曲折和艰辛的，有助于加深学生对先秦时期制度发展变化的客观认知，和对历史发展规律更加理性的理解；另一方面指出了历史是一个丰富的多方面的事实综合体，对于同样的事件可以找到不同但同样有效的含义，这取决于叙述的背景，因此对史料的解读，学生应注意从历史背景出发多角度解读。

如，2021 年广东省普通高中学业水平选择性考试历史试题第3 题：安史之乱时，唐玄宗逃奔成都，途中发生兵变，杨贵妃死于马嵬坡。以下为若干记载。

有学生以上述材料探究杨贵妃之死，下列推论正确的是

A.《马嵬行》选材来自传说，不能作为历史研究的材料

B.《资治通鉴》较多细节描写，还原了杨贵妃之死的真相

C.《资治通鉴》成书晚于《旧唐书》故可信度相对较低

D.《旧唐书》《资治通鉴》作为史料，应注意作者的立场

答案：D

题干中的三则材料均属于文献史料，但作者的立场及其所处的时代背景明显不同，作为中唐时期的刘禹锡，不适合对唐玄宗及杨贵妃之死进行批判，故其《马嵬行》仅对杨贵妃之死表达了惋惜之意。唐亡五代兴，这一时期处于政治需要，对唐朝故事多持批评态度，故刘昫等人的《旧唐书》在对杨贵妃之死的描述中，短短数字，揭示了唐朝统治者为求自保的残酷无情。相对而言，北宋司马光对杨贵妃之死的描述则较少受到政治因素的影响，透露着一丝人情味。2021 年广东卷的这一题，以不同的史料，不同的角度，阐述了同一历史事件作为题干，考查了学生治史的态度和史学研究的方法，落实了时空观念和历史解释两方面的核心素养。

史料解读二

《中外历史纲要》（上）第1 课，中华文明的起源与早期国家这一课的历史纵横栏目，包含了三则历史材料，从科学技术、政治制度两个方面对夏商时期的这段历史进行了补充。

1.夏商时期的历法

夏商时期，人们对天文、星象有一定认识。夏朝历法《夏小正》，载有一年中各个月份的物候、天象、气象和农事等内容。到商朝，夏历改进为殷历。干支纪日法是商朝历法的最大成就，是世界上延续至今的最长的纪日方法。

——《中外历史纲要》（上）第5 页历史纵横

材料解析拓展：农业生产与季节、天象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我国古代的天文历法知识，就是在农业生产的实践中不断积累起来、又直接为农业生产服务的。《夏小正》载有一年中各个月份的物候、天象、气象和农事等内容，这也正好印证了我国历法与农业的紧密关系。夏历改进为殷历，既反映了我国历法的进步，也可以窥见我国农业的发展水平，同时也体现出了人民群众对于推动历史发展的巨大作用这一唯物主义历史观。

2.宗法制

宗法制是以血缘亲疏与嫡庶来确定继承关系和名分的制度，实行嫡长子继承制。在姬姓宗亲内，周王是大宗，诸侯是小宗。在诸侯国内，诸侯是大宗，卿大夫是小宗。以此类推，层层区别。西周时期，分封制与宗法制的结合，形成政权与族权的结合。《左传·桓公二年》记载：“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隶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亲，皆有等衰。”

——《中外历史纲要上》第7 页历史纵横

材料解析拓展：教科书正文中对西周的政治制度的叙述极为简单，而宗法制，特别是之后的宗法观念对整个封建社会，以至于当今社会的影响依然存在。历史纵横中的史料强调了嫡长子继承制是宗法制最基本的一项原则，王位和财产必须由嫡长子（嫡妻所生的长子）继承。此外宗法制下，大宗和小宗的关系也是相对的。宗法制做到了血缘关系与政治关系相结合，形成了森严的社会等级。宗法制确立了土地、财产、政治地位的分配与继承制度，保证了贵族在政治上的垄断和特权地位；有利于团结宗族关系，防止贵族间的权力争夺；影响了中国传统的社会结构、日常生活和思想观念。这也正是随着社会发展，生产力提高，宗法制解体的原因，以及宗法观念影响深远的原因。

如，2019 年新课标全国Ⅰ卷第24 题：据学者考订，商朝产生了17 代30 位王，多为兄终弟及；而西周产生了11 代12 位王。这反映出 （ ）

A.禅让制度的长期影响

B.王位继承方式的变化

C.君主寿命的时代差异

D.血缘纽带关系的弱化

答案：B

题干信息强调，商王朝共传30 个王,但却只经历17 代,这是因为其王位传承存在着大量的兄终弟及，而西周产生了11 代12 位王，即基本是一代一王，这说明此时王位继承方式为父死子继，这显然对商周时期的王位继承方式的变化做了数据说明。所以，考查的角度就落在了宗法制下的王位继承方式这一要点。

3.商周奴隶制

据《周礼·地官·质人》记载，商周奴隶制国家设有专门掌管奴隶和牲畜买卖的官吏，可见当时奴隶买卖的普遍。曶鼎铭文记载了有关奴隶买卖的价格，5 名奴隶的身价相当于一匹马加一束丝。

——《中外历史纲要上》第7 页历史纵横

材料解析拓展：马克思认为，随着私有制的产生，社会上出现了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原始社会开始解体，奴隶社会产生。奴隶被视为奴隶主的财产，可以自由买卖；奴隶主可强迫奴隶工作，劳力活动须以奴隶为主，无报酬和人身自由。人类社会中如果大部分物质生产领域劳动者是奴隶，那么此时的社会形态即为奴隶社会。教科书对奴隶社会的介绍，仅从农业和手工业两个方面，从生产工具和土地制度两个角度简单介绍，对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联系，以及奴隶社会的实质均没有涉及。历史纵横栏目的《周礼·地官·质人》从文献史料的角度说明了商周时期奴隶制和奴隶买卖的存在。这一记载又得到了实物史料——曶鼎铭文的印证。从“二重证据法”即考古与文献相结合的角度，可以证实商周时期存在奴隶制和奴隶买卖，这是对奴隶社会这段历史的有效补充，有利于学生对马克思关于人类历史经历了不同生产方式的演变和由此引起的不同社会形态的更迭，即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到共产主义社会，是一个由低级到高级社会发展的总过程，形成一清晰的认知。

历史学家翦伯赞先生指出：“不钻进史料中去，不能研究历史；从史料中跑不出来，也不算懂得历史。”总之，史料是探寻历史真相的钥匙,更是学习历史的拐杖，用好统编历史教科书中的史料，可以丰富教科书内容，佐证教科书观点,促使学生逐渐养成论从史出的意识，拓展学生的历史思维。

统编历史学科教科书中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辅助史料，我们应充分挖掘其作用，使其更好地服务教学。在运用史料时，要注意在“历史”和“史学”的双重语境下对其进行解读，既要关注史料的出处及时代背景，也要注意史学常识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