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和践行科学家精神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意义和路径初探

李建强

(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 邓稼先干部学院，四川 绵阳 621900)

习近平指出：“科学成就离不开精神支撑。科学家精神是科技工作者在长期科学实践中积累的宝贵精神财富。”[1]中办、国办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弘扬科学家精神加强作风和学风建设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强调了新时代弘扬科学家精神的重要性，并要求广大科技工作者践行科学家精神。在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新征程中，弘扬科学家精神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一方面有利于学习、传承老一辈科学家的崇高精神和优良传统；另一方面能激励广大科技工作者不断创新，建设世界科技强国，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强大的精神引领和动力支撑。

一、新时代科学家精神的内涵

近年来，以弘扬科学家精神为主题，学术界对新时代科学家精神的内涵进行了深入讨论和研究。胡祥明认为科学家精神是“从事科学活动的价值理想、价值目标、价值追求、价值功能、价值途径、价值规范的集中体现与结晶”[2]。中国工程院原副院长杜祥琬院士认为“追求真理的求真精神、以创新促进发展的创新精神、家国情怀、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3]构成了新时代科学家精神的主要内涵。杨小明和贾争慧认为“科学家精神特质，既有在科学的发生、发展中积淀的品格、方法和规训，又强调社会责任、人文关怀等伦理维度，体现了中国传统科技文化中物我合一、理实交融的天人观，是仰望星空的真理追求和检视内心的人文关怀的统一”[4]。综合学界的主要观点，科学家精神是指，科学活动主体在从事科学技术研究探索过程中，受到科学知识、科学方法及人文价值的影响和熏陶所形成的特有的精神特质的总和。

《意见》把新时代科学家精神的内涵概括为胸怀祖国、服务人民的爱国精神；勇攀高峰、敢为人先的创新精神；追求真理、严谨治学的求实精神；淡泊名利、潜心研究的奉献精神；集智攻关、团结协作的协同精神；甘为人梯、奖掖后学的育人精神六个方面[5]。上述六个方面的精神内涵既体现了在科学研究实践过程中积淀的科学方法规范，又体现了科学家职业操守、家国情怀和使命担当，是中华优秀传 统文化和改革开放时代精神的结合，是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有机统一，是社会主义、集体主义和爱国主义在科技领域的集中体现。

新时代的科学家精神之所以能够形成与发展，离不开新中国成立以来不同时期爱国奉献、勇攀科技高峰的科学家群体的接续奋斗，以及优秀精神品质和优良科研作风的赓续传承。科学家和广大科技人员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两弹一星精神”和改革开放时期的“载人航天精神”等重要的共产党人精神，既是新时代科学家精神的重要源泉，又是科学家精神内涵的重要组成。

新时代科学家精神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数代科学家群体在引领和推动中国科技事业发展过程中形成和表现出的独特的精神气质，既集中体现了科学家个体在追求科学本质和客观真理时所特有的科学精神特性——求真性，又体现了科学家共同体遵循职业道德与社会规范所具有的人文精神特性——向善性；同时传承了优秀中华传统文化基因，彰显了鲜明的中国特色的民族性，展现了科学家精神内涵随着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发展而不断丰富发展的实践性。

二、科学家精神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意义

(一)科学家精神的思想精髓是辩证唯物主义

追求真理、严谨治学的求实精神是科学家精神的重要内涵之一，同时也是科学家精神的本质属性。科学与哲学的辩证关系和发展史表明,每一重大科学发现都不同程度揭示了自然界的本质和规律,不仅为辩证唯物主义提供了科学依据,而且促进了辩证唯物主义发展。反过来，作为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辩证唯物主义又指导和促进了自然科学的进一步发展。

在科学研究中要做到求真和求实，就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主义(唯物辩证法)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贯彻实事求是的正确思想路线。恩格斯说过：“自然科学研究，必须从既有的事实出发，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6]在科学研究领域，能否坚持辩证唯物主义是直接关系是否贯彻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坚持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指导的重要关键环节。能否坚持辩证唯物主义直接关系能否在科学研究中做到从实际事实出发，探寻规律，追求真理，不断探索未知，开辟新的认识领域，这对坚持和弘扬科学家精神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因此，辩证唯物主义是科学家精神的思想精髓和本质属性。

作为正确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马克思主义的自然观、方法论和科学观辩证统一的理论体系。它对探索自然规律的重要实践活动，即自然科学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恩格斯指出:“自然科学家都受哲学的支配。不论愿意受某种坏的时髦哲学的支配,还是愿意受建立在历史和成就的基础上的理论思维的支配。”[7]科学发展史的许多事实已经充分证明：在科学研究中有无正确的思维方法作指导,关系科学研究的成败。揭示自然、社会和思维发展的普遍规律的唯物辩证法对自然科学研究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学习和弘扬科学家精神，必须坚持科学家精神的本质和思想精髓——辩证唯物主义，用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

(二)辩证唯物主义有助于正确选择科学研究的方向

随着对自然界认识的不断加深,现代自然科学呈现出分工细化和高度综合的发展趋势。只有树立辩证唯物思维,自觉地运用唯物辩证法指导科学研究工作，才能正确地把握科学发展规律和趋势,排除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干扰；面对纷繁复杂的研究课题，选择正确的研究方向，从而全面深入地对重大理论问题进行研究分析,得出科学的结论。

对世界的本质和发展规律的不同认识,必然决定选择不同的科学研究方向。许多有成就的科学大家都曾强调科学的哲学对选择正确科学研究方向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和重要意义。普朗克曾说:“决定研究人员工作方向的永远是世界观。”[8]爱因斯坦说:“指示科学如何从众多可能的道路中选择一条正确的路是哲学。”[9]

(三)辩证唯物主义影响着科学家的科学成就

确立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思想路线的最好途径是坚持自觉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并用其指导科学实践。这同时为科学家早出科研成果和攀登科学高峰创造了有利的主观思想条件。沿着这条正确的途径，许多自然科学家都获得科研的丰硕成果。科技史表明,许多著名科学家，如相对论的提出者爱因斯坦、量子力学的奠基人薛定谔等都非常重视学习优秀哲学思想，并注重用哲学思想指导自己的科研活动。

如果自然科学家不自觉地以辩证唯物主义为指导,也可以取得一定科学成果。这是因为他们在研究过程中有朴素的唯物主义指导,即自然的科学唯物主义。但如果不能长期自觉地坚持用辩证唯物主义指导科学研究工作，则不可避免地会走弯路，为不可知论、形而上学和唯心主义所迷惑，妨碍取得更多成果。哥本哈根学派就是值得反思并引以为戒的典型。该学派虽然初期为现代物理学理论基础之一的量子力学的创建做出了巨大贡献，但后期由于没有自觉地坚持用辩证唯物主义指导研究,夸大并把仪器测量结果绝对化，否定逻辑推理作用，否定不能用工具衡量物理概念的作用，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坠入实证主义泥潭。在实证主义的重压和影响下，著名物理学家费米1937年还不敢公布自己三年前得出的中微子假设的ebat衰变理论。哥本哈根学派的错误研究思潮严重影响、阻碍了当时其他国家粒子基础理论研究发展，耽误了至少十年的宝贵时间。

许多优秀的科学家在自己的科学实践中能够自觉地坚持辩证唯物主义指导，为科学界树立了学习的榜样。日本的汤川秀树、富原将平等著名的物理学家善于用唯物辩证法的观点指导物理研究，对科学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苏联生理学家巴甫洛夫、数学家科尔莫戈罗夫和天文学家安巴楚米扬都在辩证唯物主义的指导下取得了重大的科学成就。

新中国成立后,我国科学家自觉坚持用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思想来指导科学研究，取得了一系列重大科技成果：两弹一星、载人航天、结晶牛胰岛素等,既闪耀着辩证唯物主义真理光芒,又证明科研人员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导科学实践的正确性。

钱三强结合自己的科学研究和大科学工程的实践，多次强调并希望科技人员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他强调：“搞科学技术的人一定要努力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用辩证唯物主义去指导重大科技项目和科技群体的组织工作。”[10]

世界著名空气动力学家、系统科学家、工程控制理论创始人之一，被誉为中国导弹和航天之父的钱学森不仅是一位杰出的自然科学家，而且他还坚信马克思主义，自觉坚持学习和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导自己的科学研究和学术工作实践，实现了科学与哲学的融合。1957年，钱学森在《技术的方法论问题》一文中提出：“我认为世界一流的技术科学家是自发的辩证唯物主义者，他们的方法值得总结。有了辩证唯物主义，我们也可以将其用于科学研究，提高研究效率，少走弯路!”[11]钱学森通过对“实践论”和“矛盾论”的认真研究，形成了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核心的现代科技体系思想，他认为这是“科学真理”。

共和国奖章获得者、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总结他的科研经验说：“在思想方法上，毛主席的《矛盾论》和《实践论》对我的影响最大。《矛盾论》讲过内部矛盾是推动事物发展的动力，杂种优势就是两个遗传上有差异的品种杂交，有矛盾，才有优势。我们现在搞亚种超级杂交稻，就是把矛盾扩大了。另外，关于水稻有没有杂种优势，也是通过实践证明它是有优势的，然后在理论上加以提高，再用来指导实践，这是《实践论》的思想方法。我对毛主席著作学习比较肤浅，但是两论对我的思维方法有非常大的作用。”[12]

敢于挑战油田开发极限、主持研究并提出了“分阶段多次布井开发调整”理论的新时期“铁人”王启民，在总结长期从事石油科技攻关的经验时，认为在石油科研创新长征路上需要坚持“三字经”中的“智”字。“要有智慧，一切从实际出发，通过实践积累，用唯物辩证法分析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会将难题分解，组织多学科联合攻关创新。”[13]

可见,科技工作者要创新,要有所作为,就必须善于学习、掌握和运用马克思主义自然辩证法，坚持主客观的统一。因此,任何一个自然科学工作者要想在科研上有所突破和有所建树，就应自觉地接受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主义的指导。

三、弘扬科学家精神的哲学路径必须坚持辩证唯物主义指导科学研究

自觉坚持辩证唯物主义是科技人员所需具备的各种素质中最重要的一种素质。所以,自然科学工作者应该自觉地学习和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自觉地坚持以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为指导。

(一)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

哲学知识是构成科技人员知识结构的最基本要素之一。马克思说过“哲学都是时代精神的精华”。自然科学必须依靠这个“精华”作为自己的灵魂和理论支柱。作为量子力学的奠基人之一的薛定谔就把哲学比作科学的支柱、脚手架和先遣队。爱因斯坦也曾指出“哲学是科学研究之母”。

我国著名理论物理学家彭桓武中学时就读了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和《实用理性批判》,怀特海的逻辑著作、罗素的著作、先秦诸子百家丛书。彭桓武在大学期间深入研究诸子百家的思想观点,常常学习到深夜。他比较认同荀子的唯物观,专门精读荀子的著作。通过系统深入的哲学学习，彭桓武在学习物理时就把研究重点放在了科学地认识物质世界这个方面，为今后的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唯物辩证法的哲学基础。

1.运用唯物辩证法于自然科学研究,要坚持辩证法的客观性。恩格斯曾指出，支配着整个自然的是客观辩证法，辩证思维是客观辩证法的反映。掌握唯物辩证法的首要前提，同时也是科学研究的根本出发点和成败的关键，就是必须坚持做到从客观实际出发。只有按照事物的本来面目研究,才能有所发现,有所收获;如果从书本开始，或者按照主观随机性行事，就不会有收获。长期以来，一些西方的地质学家受海相生油和陆相贫油地质理论的局限，认为中国的中新生代地质时期没有海相地层存在，因此“中国是贫油的”。在唯物辩证法的指导下，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运用地质力学原理科学分析了中国石油生成和储存的客观地质构造和条件，否定了西方地质学家有关“中国贫油”的结论。他进一步指出:“石油勘探的关键在于是否有生油和储油的条件,以及是否正确认识石油生成的规律”,为我国石油勘探指明了方向。

2.将唯物辩证法运用到自然科学研究中，我们应该从联系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唯物辩证法认为，一切事物的内部要素及事物之间都是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的。决定着事物的基本性质和发展方向的是事物内在的、本质的、必然的联系。因此,在科学研究中,必须研究事物的各个要素及其各种联系和关系。只有分析清楚和正确认识各方面的矛盾及其关系,从各方面矛盾的整体联系中把握事物,才能认识掌握事物的本质和规律。

3.运用唯物辩证法于自然科学研究,应该从发展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促进事物的运动、变化和发展是事物(系统)内部要素和方面之间的相互关系和相互作用，以及一个事物和其他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和相互作用。事物的永恒性是相对的，变化性是绝对的。事物的变化包括量变和质变；不仅有向前和向上的运动，还有暂时的向后和向下的运动。事物从量变到质变，从低级形态到高级形态的一种向前、向上的运动就形成了发展。动物进化史就是动物王国由低级形态向高级形态发展变化的历史。这表明，要做好科学研究,不仅要从静态来研究,还要从动态来研究，要从静态与动态的结合来研究；而且要认真分析事物的发展变化过程和发展各阶段的定性规定,这样才能把握事物发展的规律。

4.正确理解并处理好理论与实践的关系，树立实践第一的观点和追求真理的科学精神。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最显著的特征。正确认识和处理理论与实践的关系才能为自然科学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正确认识和处理两者关系有助于科技人员进一步树立实践第一的观点和追求真理的科学精神。正如《实践论》中所指出的“真理的标准只能是社会的实践”。李四光在研究中国第四纪冰川时曾指出：“我们还是要拿自己搞出的东西为标准来决定问题，要让他们的学说接受我们的事实的验证。”“把外国的一些理论给我们套上一个圈圈，我们是不干的。”[14]

科技工作者应该坚持唯物主义指导科学实践，用唯物辩证法的基本原理指导解决所遇到的问题,从而有所发现和突破，不断取得科研成果。

(二)树立坚持以辩证唯物主义指导科学研究的理念

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有利于自觉树立坚持辩证唯物主义指导科学研究的重要理念。在批判地继承人类的优秀思想成果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建立了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体系。这一哲学体系系统、全面、深刻地阐述了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给人们以丰富的思想启迪。许多科学家在学习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著作后，都被真理的力量所征服，自觉转变成辩证唯物主义者。

科技人员要学好用好哲学，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论和辩证法，提高辩证的思维能力，掌握科学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坚持运用辩证唯物主义，有利于在科学研究工作中坚持一分为二的辩证思想,坚持自然科学无限发展的观点,在科学研究实践中不断地探索出认识科学真理的道路；有利于在研究工作中运用矛盾分析方法,切实有效地解决科学技术上的难题。这样，才能避免走弯路，缩短科学研究的周期，快出成果和多出成果。

(三)从自发转变为自觉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信仰者和践行者

自然科学工作者怎样才能学会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呢?恩格斯指出了自发和自觉两条可供选择的途径。“所谓自发途径就是仅仅由自然科学发现本身所具有的力量而自然地实现……所谓自觉的途径就是从历史的存在的形态中仔细研究辩证哲学。”[15]自发与自觉相比是一个长期、缓慢的过程。科技工作者应该选择自觉的途径，自觉成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信仰者和践行者。

四、结语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面临的环境复杂多变。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不仅需要解决“卡脖子”的科技成果，更需要科学家精神的引领。科学家精神集中体现了科学精神的求真性和人文精神的向善性，同时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民族性，反映了中国传统科技文化的物我合一、理实交融的天人观，同时又展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发展的时代性。只要广大科研人员自觉坚持以辩证唯物主义指导科学研究的工作实践，心怀“国之大者”，坚持仰望星空的真理追求和检视内心的人文关怀的辩证统一，在实干中努力践行科学家精神，建设世界科技强国的目标就必将早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