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春 马元喜
(保山学院 政府管理学院,云南 保山 678000;云南大学 政府管理学院,昆明 650504)
边疆治理总是在特定的理念、思想与战略引领下展开的具体实践活动,决定着对边疆治理的认知、边疆治理的样貌以及边疆治理的重构。边疆治理新理念、新思想与新战略总是围绕着边疆地区所呈现的现实性问题而构建的,当然其构建与执行效能也受到这些区域性问题的掣肘。改革开放后,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旨在解决生产相对落后的社会主要矛盾,我国逐步确立起市场经济体制,基本满足了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但是边疆治理面临着当前边疆问题的制约,致使边疆治理原有理念、思想与战略的执行效能严重下降,给边疆治理现代建设带来压力。因此,新时代边疆治理现代化建设需要首先解决理念、思想与战略的创新问题。
2015年10月,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首提治理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这就为今后一段时期内如何进行高效治理等列问题进行了理论指引,确立了构建新时代边疆治理新理念、新思想与新战略的基本要求,引领了边疆治理在理念、思想和战略层面进行科学研究的风向标。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了边疆治理的新思路和新方针,对边疆治理在理念、思想与战略构筑方面有极大启发,不仅有利于边疆治理现代化目标的实现,而且有助于边疆治理效能的提升。
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最为重要的理论研判和理论创新,就是对当前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全新认知与把握以及对当前社会主义建设历史方位的重新确定。诚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经过长期努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这就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1]自党的十九大以来边疆治理就业已开启新征程和进入新时代。十九大特别强调“不忘初心、牢记使命”,那么,针对新时代而言,究竟什么是边疆治理的践行宗旨与目标呢?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为人民谋幸福,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这就为新时代边疆治理现代化建设明确了实现路径以及评价治理效能提升的根本标准。这一宗旨与目标当然也包括为我国边疆地区在内的各族人民谋幸福,为边疆地区社会谋发展。
就王朝国家时期我国的边疆治理思想与实践而言,立基于“文明分野”[2]之上构建的与“民族”并置与互构的“边疆”[3]而言,秉持“三重天下”的理念[3],坚持“先事华夏而后夷狄”“守在四夷”与“以夏变夷”的治边思想,构建和完善以“羁縻府州与土司治理”为核心的治边战略,就国家治理现代化而言,王朝国家时期的边疆治理多将边疆作为“他者”的别称而消极对待,暗含着不对等权力关系背后的“中原中心主义”[3],虽然能够勉强维护统一王朝国家的“天下共主”局面及其朝贡关系,但治理效能具有着明显的时代局限性。民国时期,边疆领土属性较为明确,王朝“藩属体制”逐渐崩溃,传统的边陲叙述方式也逐渐转向现代边疆政治话语,但由于中央政府实力羸弱,仍然以封建传统“羁縻之术”[4]治理为主,其边疆治理效能就现代国家构建而言并不彰显。而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中央人民政府曾先后对我国边疆地区在民主改造、政权建设、土地革命、基层社会改造、改善周边地缘环境、边界确定与维护等方面进行了较为有效的治理,为边疆地区的开发与建设提供了稳定、安全和有序的生态环境,从而实现了边疆地区社会面貌的焕然一新,边疆治理取得了较大成就。但就价值取向而言,由于缺乏现代地理空间思维,仍汲取传统“族际主义”治理取向,以“协调族际关系”为主要内容,具着较强的保守性、封闭性和滞后性。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党和国家不断加大对边疆地区发展与建设的倾斜及帮助力度,边疆社会各事业发展取得了较大成就。就边疆经济发展而言,近年来边疆经济发展取得了较大成就,尤其在脱贫攻坚方面取得重大成效,“新疆贫困人口从2010年的469万人减少到2016年底的147万人,贫困人口累计减少322万人,贫困发生率从44.6%下降到12.8%。2013年至2017年,内蒙古全区累计减贫159.2万人,贫困发生率从14.9%下降到2.62%。”[5]
此外,就现代农业生产、沿边旅游业、高新技术产业、加工工业、文化产业、电子商务、特色医药产业等产业布局而言,无论在自身发展程度上,还是相关配套政策方面,依然存在供给不足的问题。因此,对边疆治理现代化而言,能够适应边疆治理新形势的需要,并能够取代“族际主义”治理取向,也只有“区域主义”治理取向[6]。
2015年10月,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正式使用“治国理政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表述,这就要求边疆治理在理念、思想与战略层面进行重构,努力更新治边思想,重塑治边理念,创新治边战略,从而提升新时代边疆治理效能,不断增强边疆治理适应迅速崛起的国家发展战略的需要[7],这也表明了边疆治理在国家构建中的重要地位,就国家、民族发展而言,边疆治理地位至关重要。
在边疆治理研究中,边疆概念是构成边疆学构筑的核心和基石,梁启超曾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中就说:“最好先得概念,再加以仔细研究”[8]。由于边疆概念内涵的丰富性,因而治理理念本身就极为宏大且丰富,因此,对治理理念梳理并加以系统性阐释,是理解边疆治理全貌的重要前提与基础条件,是边疆治理的重要组成内容,从根本上决定着边疆治理实践样貌。传统边疆治理把“协调族际关系”作为治理主要客体与对象,边疆治理秉承着“族际主义”治理理念,治理内容掩盖了边疆问题的多样性,局限于族际关系问题,其治理思想、治理战略多以民族关系问题展开布局。随着边疆治理面临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边疆问题日渐繁杂以及“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这就需要调整治理理念,要求明确与正视了边疆问题的多样性、复杂性和流变性,克服了传统“族际主义”治理理念下边疆议题的单一性、片面性和局限性。从政治地理空间来看,边疆承载区域问题的复杂多样性,决定了治理理念要契合了区域现实性需要,重塑新时代边疆治理的整体架构[7]。
在王朝国家时期,我国边疆治理思想有其特定的构建语境,在对边疆社会与文化面貌独特认知以及边疆治理地位与价值进行挖掘与叙述的基础上,构建起了“守在四夷”与“以夏变夷”相结合的辩证治边思想,在治理过程中体现为“羁縻府州与土司”制度的构建与践行,这就表明了边疆治理是在王朝知识框架下对边疆独特认知基础上的产物[9]。近代以来,伴随着西方现代政治文明与科学知识的东渐,原有的系统性边疆治理思想趋于崩溃,由于缺乏近代西方对边疆的现代认知,晚清民国时期,在接纳西方边疆认知框架基础上,逐渐凝练为现代主权边疆观,但对于边疆认知仍然局限于传统认知惯性。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回顾新中国边疆治理实践历程,由于对边疆认知局限于陆地边疆、边疆民族地区,对边疆治理主体局限于党的一元化治理,构建起陆地主义、族际主义及一元主义治理思想[10],某种程度上延续了传统边疆治理认知。根据边疆社会主要矛盾变化下对传统边疆治理的解构,新时代边疆治理要有相应的治理思想,能保证“加快边疆发展,确保边疆巩固、边境安全”目标的实现。
边疆治理是基于治理战略在执行方面的具体展开,所谓边疆治理,“就是国家政权系统对边疆社会进行有效控制和引导的活动与过程的总和。”[11]王朝国家时期,在秉承天下理念与“守中治边”和“以夏变夷”治边思想基础上,为了追求“内华夏而外夷狄”以及“夷不乱华”的理想境界[7],构建起“朝贡与纳质;羁縻之治与土司制度;和亲与盟誓;教化与互市;设治拓道与移民屯垦”[12]等具体治理制度、机制与体制,基本上保证了中原腹地的安定与繁荣以及边陲地区稳定与有序。随着新时代边疆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这就需要制定符合时代要求的边疆治理战略,成为边疆治理转型与重构的内在驱动力。由于我国政治体制决定着资源配置集中在国家政权手中,边疆治理的转型与重构,有赖于国家政权的支持与推动,边疆治理只有纳入国家战略层面,才能得以最终实现。“所以,边疆治理转型与重构的最终实现,有赖于国家层面的边疆治理战略的构建。”[10]从主要国家发展历程来看,边疆治理追寻着一种至少能表明世界历史中某些地理原因的公式,通过这个公式可以透视边疆这一地理枢纽在国家发展过程中的实用价值[13],这就促使我国制定契合全球化进程新形势、“一带一路”建设推进与数据革命要求的边疆治理战略,不仅能够推动边疆地区成为新区域中心,实现“边缘地带、缓冲地带、落后地带”升级为“国际合作前沿区、国家战略纵深区、经济增长潜力区”[14],而且能够有效解决边疆发展性问题,为边疆治理现代化提供有力保障。
党的十八大以来,边疆社会和群众面貌有了较大改善,边疆治理效能较为显著。“从十八大到十九大,我国有六千多万贫困人口脱贫,贫困发生率从10.2%下降到4%以下,城镇新增就业年均1 300万人以上。”[15]边疆地区承担着我国脱贫攻坚的主战场,贫困率的降低也验证了边疆治理效能显著。
随着边疆地区开发与建设对国家发展目标实现的意义空前凸显,该地区在“一带一路”建设和国家外向发展布局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枢纽地位,而且扮演着区域联动的关键角色,构建并践行边疆治理新理念、新思想与新战略势在必行,成为党的十九大提出要确保“加快边疆发展,确保边疆巩固、边境安全”时代背景。随着党的十九大对社会历史方位的重新研判以及国家发展战略目标的确立,我国的边疆治理也进入了新时代。新时代环境下我国边疆社会主要矛盾与全国其他地区一样,表现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凸显出边疆治理面临的核心问题乃为发展不足[16]。这就使得边疆治理效能优劣,不仅关系到社会主要矛盾的缓和与解决,而且制约着边疆各族群众生活质量的提升,影响到新型民族关系的稳固,决定着国家创新发展的推进,支撑着国家发展目标的实现。边疆治理理念、思想与战略关系到国家“一带一路”建设的深化,影响着周边和谐地缘环境的塑造,与国家发展目标的实现紧密联结,把“治国”与“治边”明确联系起来[17],进而也凸显了边疆治理新理念、新思想与新战略在国家治理中的重要地位。
近年来,随着边疆治理步入新时代,边疆治理理念、思想与战略创新日渐重要,因而,相关创新要切实适应边疆问题的有效治理。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就社会主要矛盾根本变化做出了科学论断,指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是一个综合性需要,为边疆治理新理念、新思想与新战略构建指明方向。此外,习近平总书记在边疆实地考察基础上也多次就其做出过重要阐释,以及党的十八大、十九大等会议提出的相关新思路与新方针,这都为该系统构建提供了相对完整的方案。
因此就创新边疆治理理念、思想与战略层面而言,该系统包括一个核心理念——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三大重要思想——“治国必治边”“维护边疆社会稳定与发展”与“建设海洋强国”;五大战略布局——“一带一路”建设、“兴边富民”行动、乡村振兴战略、周边外交战略与区域协调发展战略。
边疆治理新理念、新思想与新战略构建要切实结合边疆现实性问题来考量,新时代下的边疆治理要以实现边疆各族群众对于美好生活的期待为初心与使命。然而,边疆由于治理现代化建设滞缓、资源投入不足、社会事业发展滞后、边疆安全问题复杂、与民族政治意识增强等因素制约,边疆治理新理念供给不足。党的十九大以来,边疆治理新理念要切实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要不断解决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努力让人民过上更好生活”[18]。把以人民为中心作为治理新理念,从根本上解决了边疆治理“为了谁”“依靠谁”的问题,不仅是边疆各族人民共享发展成果的生动体现,而且是协商治理、网络治理或协同治理的题中之义。“带领人民创造幸福生活,是我们党始终不渝的奋斗目标。”[19]让边疆群众实现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是一切边疆治理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近年来,随着边疆社会各领域状况的极大改善,边疆治理出现边际效应递减,这就要求重塑边疆治理理念,把边疆治理理念从以经济为重心调整为以人民为中心,不仅在发展成果上,而且在治理主体上,都体现了较强的人民主体性地位。
此外,边疆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有了更高的要求,表现在民主、法治、教育、经济、生态等各方面。党的十九大以来,在促进边疆治理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以满足边疆群众生活各方面需要为中心,以此增强边疆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是维护边疆地区稳定和发展的重要政治保障。
1、“治国必治边”新思想
2013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西藏代表团审议时提出了“治国必治边”的边疆治理新思想,这一新思想是在习近平总书记多次赴边疆地区进行视察和调研的基础上,对边疆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状况整体性认知的情况下,结合及借鉴历史经验教训,得出的科学论断,是对传统边疆治理思想的扬弃和创新,在国家层面上首次明确回应了“治国”与“治边”的关系问题,构成为新时代边疆治理新思想的重要内容。所谓“治国必治边”新思想意指“国家强盛就要加强边疆治理、维护国家统一、保障边疆稳定、促进边疆发展,而治理措施得力又反过来增强‘治国’、理政的成效,增强整个国家的综合实力,形成国家安定、经济繁荣、社会进步的盛世局面”[20],强调了边疆治理在国家发展中的特殊地位。
2、“维护边疆社会稳定与发展”新思想
2014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新疆考察时就明确提出:“新形势下,新疆工作的着眼点和着力点要放在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上”[21],不仅明确了维护边疆社会稳定与发展成为了新时代边疆工作的奋斗目标,而且从根本上继承、发展和创新了党的边疆治理思想。
首先,边疆地区普遍存在产业结构极不合理、高新技术产业缺乏、特色农业产业不足、加工工业发展水平较低与城乡区域发展差距明显等现实性问题,这些都制约着边疆治理所需的雄厚资源,这固然有着深刻的历史与地理、生态原因,但是更为重要的就是发展不足问题,关乎到边疆各族群众权益保障问题。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新疆考察时就鲜明地指出:“发展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也是解决新疆问题的总钥匙”[22],将边疆发展内化为新时代边疆治理思想的重要内容。边疆发展是党的十九大关注的重要方面,在这次党的代表大会上明确提出了“加快边疆发展”的新思想,从“发展”维度上加以强调边疆发展的重要性。
其次,由于我国边疆地区社会经济发达程度普遍不足,作为国家级贫困连片地区,与东部发达地区呈现出明显的发展反差,由于少数民族政治意识的普遍增强,稳定问题成为边疆治理关注的核心议题。目前,边疆面临一个现实问题是,当该地区各主要城市步入快速发展进程之际,某些边远农村及边境乡镇地区的人们却由于地理性、历史性及生态性等因素,无法分享经济快速发展带来的红利。加之,由于受到地缘环境的影响,该地区社会旧有矛盾和新生矛盾互相交织,社会稳定呈现出脆弱性,成为引发边疆乃至国家总体安全的导火索。因此,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确保边疆巩固、边境安全”新思想,从“安全”维度上加以强调边疆稳定的重要性。
总之,“维护边疆社会稳定与发展”构成新时代边疆治理的新思想的主要内容,着眼于边疆建设与发展,是边疆稳定的根本保障,是民族团结的强大推力,是改善民生的根本保证;强调边疆稳定,是边疆发展的前提条件,必须围绕稳定而谋发展。
3、“建设海洋强国”新思想
伴随着16世纪新航路以及美洲新大陆发现以来,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崛起路径表明,国家对海洋的关注和利用程度决定了其国家能否成为世界海洋强国,该国家海洋事业发展水平决定了国家崛起的最终实现。就我国而言,随着我国融入世界体系的不断加深,边疆治理应该树立建设海洋强国的观念,以海洋为通道构筑联通各国的主要路径,这将有利于国家海洋事业的发展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目标的实现。中国作为致力于推进21世纪全球化发展的主要国家,海洋边疆已不仅仅是承担保卫与抵御入侵的前沿地带,而是融入外部世界的主要通道和路径。改革开放以来,东部沿海地区作为中国经济发展的引擎,是中国经济融入世界经济的重要地带,海洋走廊的建设已经成为中国未来发展的重要平台[23]。全球化时代为世界经济发展格局带来根本性变革,海洋经济成为本土经济外溢的载体,“2000年,世界海洋产业总产值在世界经济总产值中所占的比例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5%上升到16%左右,海洋经济正日益成为世界经济的重要支柱”[24],这就表明了海洋边疆在国家发展中的地位日渐凸显。受传统“重陆轻海”思想的影响,我国海洋边疆有效治理长期缺失。“目前中国拥有1.8万公里海岸线和300多万平方公里管辖海域,但海洋国土却一直是国家的‘软肋’”[10]。因此,作为一个海陆两栖国家,海疆治理对国家发展、安全与稳定极为重要,塑造现代的海疆观,提升蓝色国土的价值与地位,建立起陆地边疆与海洋边疆相统筹的边疆治理新思想成为新时代边疆治理应有之义。为此,党的十八大首次对“建设海洋强国”有比较详细的论述,而党的十九大报告涉及“建设海洋强国”时着重强调“陆海统筹”和“南海岛礁建设积极推进”两点内容,指出了新时代边疆治理的新举措。沿海省市按照陆海统筹的治理思想,围绕“海洋强国建设”战略和“一带一路”建设的指导方针,努力打造本地区成为海洋强国战略实施的支点[25]。
1、“一带一路”建设
边疆治理现代化建设战略目标的实现成为新时代边疆治理新战略制定的重要依据。“所谓边疆治理现代化,其衡量标准或主要标志大体上涉及治理主体的多元化、治理资源的多样化、治理原则的法治化、治理思维的系统化、治理方式的科学化、治理过程的民主化、治理机制的协同化和治理业绩的高效化。”[26]由于传统边疆治理不能满足边疆现实性问题解决的需要,在边疆存在诸多限制性因素的格局中谋划边疆治理效能提升,为了把现代边疆治理转化为有效行动,就必须在国家发展的总体战略布局的指导下,提出实现“加快边疆发展,确保边疆巩固、边境安全”的政策框架,构建一个能够有效应对边疆“碎片化”问题、促进边疆发展的现代边疆治理的国家战略。“国家战略往往是实现国家意志的有效方式,也是促成国家行动的必要条件。”[17]我国边疆治理的现代化建设,也是通过国家战略推动而实现的,这是由于国家尤其是中央政府具有在全国范围内调配资源的能力,因而边疆治理新战略成为边疆治理转型与重构的必要条件。边疆治理新战略制定是一个国家级系统工程,需要中央—边疆地方多个部门的配合并组织专门研究性力量,经过充分考察、调研和论证才能完成。因而,边疆治理新战略的制定不应“另起炉灶”,应首先在研究现有边疆治理战略的基础上加以调整和重构[17]。
2、“兴边富民”行动
2013年9月和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对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进行国事访问时,提出“一带一路”建设倡议。2015年3月,国家发改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印发了《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文件,着重强调其核心区、重要门户与重要窗口的区位优势。2017年党的十九大在研判国家发展进入新时代之后,这次大会十分关注边疆治理问题,最突出的体现是边疆被确立为“一带一路”倡议的核心区[27],边疆地区的重要性空前凸显。在“一带一路”建设规划中,针对不同的边疆省区,分别明确了其在“一带一路”建设中的具体定位。“一带一路”建设的提出和实施,一方面为边疆治理带来了重要机遇期,从边疆发展方面来看,有利于促进生产要素跨区域向边疆地区流动和聚集,加快改善边疆地区产业结构,推动边疆高新技术产业、特色生态农业及加工工业的快速发展,改善边疆法治环境,从而实现边疆发展,确保边疆巩固、边境安全的重要目标;另一方面为边疆地区融入发展核心区提供条件,从边疆治理效能来看,近年来,我国边疆地区借助“一带一路”建设,在推进边疆沿边开放、边境贸易、边民互市、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方面,取得了一定成绩,进而推动边疆地区成为国家发展的“核心区域”地位[29]。
3、乡村振兴战略
1999年12月底,国家民委正式印发了《关于推动“兴边富民行动”的意见》,该文件要求通过“‘组织发动’‘政策推动’‘基础设施建设拉动’‘重点项目带动’和‘改革开放促动’这‘六动’”[28],来实现“争取用十年左右的时间,使边境民族地区基础设施条件得到明显改善,人民群众生活有明显提高,经济和社会事业全面进步,最终达到富民、兴边、强国、睦邻的目的。”[29]截至2019年底,“兴边富民”行动已经实行届满20周年,在充分肯定边疆地区这20年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在兴边富民行动“十三五”规划实施过程中,注意哪些事项与该战略在目标、主要任务和重点工程等方面存在较大差距。“兴边富民”行动不仅旨在完成边疆地区经济发展目标,还要实现其政治、社会、文化、生态与地缘环境等方面的建设目标,这就决定了“兴边富民”行动所需要资源投入量巨大、驱动力量多样化与制度政策连贯性,正如有学者指出:“创造性地构建市场与政府的特殊组合,找到政府和市场作用的有效边界,形成适应兴边富民行动的有效体制机制。”[30]
边疆地区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要切实围绕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的“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总要求,“不断促进农业农村生产现代化,不断提升村民居所现代化,不断实现乡村生态文明,不断促进民族文化产业建设,不断实现村民富裕化,不断激发乡村的发展活力”[31],从而促使边疆地区乡村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全面发展,实现边疆发展,确保边疆巩固、边境安全的重要目标。乡村振兴战略是我党深刻把握边疆现代化发展规律以及着重边疆经济社会发展阶段性特征基础上做出的战略部署。由于,边疆乡村普遍面临着农业粗放经营、乡村产业发展疲软、乡村旅游观光开发不足、乡村城镇化建设滞缓、乡村精英外流严重、乡村治理自主性缺失、乡村传统文化资源逐渐流失、乡村社会日渐分化、乡村非传统安全问题不断凸显等因素制约[32],因此,要结合不同地区村情制定乡村振兴实现路径。
4、周边外交战略
随着国家利益的外溢及延伸,我国同世界各国尤其是周边国家的利益和命运联结更为紧密。对于我国边疆治理而言,边疆问题的有效治理,不再局限于边疆乃至国家内部,很多问题需要与周边协作才能有效应对。这就决定了边疆治理需要在开放包容的环境中去践行,必须积极融入周边,构建内联外通的边疆治理新格局。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优化区域开放布局,加大西部开放力度”。新时代中国外交积极开展多边合作,边疆地区作为布局的核心区域,坚持睦邻、安邻、富邻的周边外交政策,积极推动同周边国家开展多边合作,营造边疆治理的和谐地缘环境。党的十九大基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出的周边外交战略,是新时代边疆治理面临复杂多变的地缘形势开出的良方,周边地缘环境对边疆治理非常重要,直接影响着治理效能的提升。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维度指引下,边疆地区要切实与周边国家加强合作,着力推进联合巡逻执法、联合整治治安问题、联合打击跨国犯罪、区域经济一体化、口岸通关便利化等事项,同时与周边国家在文化交流中尊重多样性,并增强相互理解。
5、区域协调发展战略
缩小区域发展差距,始终是国家制定和执行相关边疆政策的构成内容。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强调区域协调发展的必要性与重要性。就区域发展战略层面而言,国家正在积极推进东部率先、中部崛起、西部开发、东北振兴的战略规划,不论是西部开发中的“西部”,还是“兴边富民”行动中的陆地边境县的概念,都无法明确界定边疆地区范围,因而难以形成有针对性的边疆地区协调发展战略,也没有相应的陆海统筹的战略规划。相较于与内地特别是东部发达地区发展差距而言,边疆城乡、边疆不同省区及陆海之间治理差距在不断拉大。因此,在边疆治理时,我们也更要关注边疆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加强地方政府合作机制建设[33],消融“行政边界”效应[34],积极推动与其他战略相融以及对口支援机制向“边疆—内地”合作机制[35]的转型,可以成为新时代边疆治理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研究的着力点。
自边疆治理步入新时代,由于边疆治理面临着诸种问题的困扰,使得边疆治理新理念、新思想与新战略的构建势必空前凸显。自党的十九大胜利召开以来,就形成了一系列关于边疆治理的新思路和新方针,对边疆治理新理念、新思想与新战略系统内容的构建有极大启发。总之,新时代边疆治理的新理念、新思想与新战略的创新要切实围绕边疆治理目标而行动,对于实现边疆治理现代化,加快边疆发展,确保边疆巩固和边境安全具有重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