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德 ,佟宝锁
(1.兰州大学 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甘肃 兰州 730020;2.烟台大学 民族研究所,山东 烟台 264005)
范晔是南朝刘宋时期著名的史学家和文学家,因撰写《后汉书》而名垂青史。目前,学界已对范晔的佛教思想、编纂思想、史学思想、正统观、民族思想等做了比较深入的探讨,但对其“大一统”思想缺乏系统研究。本文拟对此作一探讨,以期进一步深化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发展历程的认识。
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历代史学家在史乘撰写上一般都以记述中原王朝历史为主,同时兼顾周边各少数民族的历史、少数民族与中原地区的交往交流史。范晔在《后汉书》的《东夷列传》《南蛮西南夷列传》《西羌传》《西域传》《南匈奴列传》《乌桓鲜卑列传》中,详细记述了东汉王朝与少数民族的关系。在《后汉书》中,范晔虽未明确提出“大一统”这一概念,却十分推崇“大一统”的盛况,在撰写《后汉书》的过程中,通过对少数民族及少数民族政权历史的书写和评论,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观点,阐释了一以贯之的“大一统”思想。大致说来,范晔的“大一统”思想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内容。
司马迁和班固都曾提出过中国各民族同源同祖的思想。范晔在充分吸收和借鉴司马迁、班固思想的基础上,提出了关于民族起源与民族形成的认识。他认为,各少数民族与汉族同根同源,少数民族与汉族是兄弟民族,各民族拥有同一个“英雄”祖先——黄帝。
在《东夷列传》中,范晔开篇即提道:“王制云:‘东方曰夷。’夷者,柢也,言仁而好生,万物柢地而出。故天性柔顺,易以道御,至有君子、不死之国焉。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故孔子欲居九夷也”[1](2807)。接着,他对东夷与中原地区的关系发展史做了叙述。按照范晔的记载,夷人乃帝尧所属之后,自帝尧时起,东夷就与中原保持着较为密切的联系,在夏、商、周三代,东夷或服或叛,但与中原地区的联系却从未中断。秦统一六国之后,东夷之民成为秦朝的编户;秦灭之时,燕人卫满在东夷称王;至汉武帝之时,又统一东夷,东夷之地遂成为汉朝的边郡;王莽之时,东夷与中原王朝的联系再度出现裂隙,光武帝削平割据势力,统一群雄之后,东夷与中原地区的关系又密切起来。范晔通过对东夷历史源流的梳理,记述了东夷与华夏族之间的关系,系统介绍了他们活动的大致地理范围、同中原王朝的具体联系,为研究者保留了重要史料。
范晔认为,少数民族与汉族共同创造了中华民族的历史,相互交往交流密切。范晔继承了前人作史的优良传统,对南蛮、西南夷、西羌、乌桓、鲜卑亦有详细介绍。两汉时期,人们对居住在今天的云南、贵州、川西等地的诸少数民族统称为西南夷。目前,西南夷的多源并起已成定论,但范晔在撰写《后汉书》时却未能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笼统地认为西南夷应属高辛氏别支。《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对帝高辛之女与槃瓠的结合做了记述:“槃瓠死后,因自相夫妻……其后滋蔓,号曰蛮夷。外痴内黠,安土重旧。以先父有功,母帝之女,田作贾贩,无关梁符传,租税之赋。有邑君长,皆赐印绶,冠用獭皮。名渠帅曰精夫,相呼为姎徒。今长沙武陵蛮是也。”[1](2829~2830)范晔关于西南夷祖先的叙述是比较模糊的。综合各种史料来看,西南夷的地域分布范围较广,族系纷繁复杂,其族属和来源殊为难辨,范晔做出这种模糊的判断也是可以理解的。在记述西羌源流时,范晔坦言:“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其国近南岳。及舜流四凶,徙之三危,河关之西南羌地是也”[1](2869)。羌族虽与东汉矛盾纷争不断,但范晔在撰写羌族源流时仍将其纳入中华民族整体历史之中,这一点难能可贵。
关于西域诸国与南匈奴的族源,范晔并没有详述其来源,只是沿袭司马迁与班固的书写。至于乌桓与鲜卑的民族来源,范晔直言其为东胡后裔。不管是西域诸国、南匈奴,还是乌桓、鲜卑,范晔都默认了其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单独作传,叙写其史,体现出朴素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少数民族纷纷南下,在黄河流域建立政权。范晔生活在战乱频仍、动荡不安的时代,更加企盼政治“大一统”,在撰写《后汉书》过程中,他不自觉地讴歌开疆拓土之士。
其一,期盼政治“大一统”,详细记述南匈奴内附、内迁的过程。西汉以来,匈奴一直是汉王朝北部边疆最大的威胁,经汉武帝的积极努力,匈奴的力量被削弱,浑邪、休屠两部归汉,匈奴开始南迁。汉元帝时,呼韩邪单于内附,与汉朝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新莽之世,匈奴乘中原内乱,再度崛起。东汉建立之初,“匈奴数与卢芳共侵北边”[1](2940),给汉朝造成了极大压力,迫使人口内迁。其后不久,匈奴发生内乱,南北分裂,南匈奴再次内附。范晔撰写《后汉书》时,距东汉已有两百余年,他不仅为南匈奴单独作传,再现东汉时期匈奴的历史及其与东汉和其他少数民族的关系,还在涉及匈奴历史的关键人物如刘秀、窦宪、耿秉等人的传记中,不吝笔墨详细记述匈奴的历史,这既是对东汉历史的梳理和重构,也反映了刘宋时人对东汉“大一统”的历史记忆。“在重构过往事件和经历时,记忆是从一个具体的个体的立场出发的。”[2](94)范晔关于南匈奴内附、内迁历史的记述中,序、论部分是对两汉“大一统”历史记忆的重构,也寄托了对“大一统”政治理想的期盼。
其二,讴歌开疆拓土之士,详细记载班氏一门经营西域的历史。西汉时期,张骞打通了内地通往西域的道路,到汉宣帝时期,开始在西域设置都护,西域正式划归汉朝版图,出现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和平发展局面,“是时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亡干戈之役”[3](3832~3833),社会经济得到了较快发展。王莽时期,匈奴再次控制西域,“诸国不堪命”[1](2909),派遣使者同汉廷联系,希望再次归附。但此时东汉正忙于统一战争,无暇西顾。匈奴彻底控制西域后,以此为基地,不断入侵汉朝的西北地区。东汉要解决西北边疆问题,就必须打通西域。在巩固统一战争成果后,东汉开始着手解决西域问题。汉廷派班超出使西域,联络西域各地大小君长,共同反对匈奴。班超在经营西域过程中,逐渐形成了“示以威信”[4](268)和“以夷狄攻夷狄”[4](271)的思想,历经三十余年,不仅使西域回归东汉,还保证了丝绸之路的畅通。范晔在为班超作传时,记述了他投笔从戎的经历,生动介绍了他“不入虎穴,不得虎子”[1](1572)伏击匈奴使者的过程。继班超之后,班勇再通西域,范晔对班勇经略西域的史实也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其作为“有父风”[1](1587)。范晔剖析了历史发展态势及历史人物的重要作用,借此表达了对政治“大一统”的看法。他说:“汉世有发愤张胆,争膏身于夷狄以要功名,多矣。祭肜、耿秉启匈奴之权,班超、梁慬奋西域之略,卒能成功立名,享受爵位,荐功祖庙,勒勋于后,亦一时之志士也。”[1](1594)范晔主张“大一统”,讴歌开疆拓土之士,其观点符合历史前进的步伐,有助于中华民族政治认同的形成。
东汉历史上发生过多次战争,如何认识和评价这些战争是范晔在撰写《后汉书》时必须正视的一个重要问题,范晔的态度是歌颂平定乱世的全国统一战争,反对非正义的民族战争。
范晔对东汉统一战争始终持肯定态度。王莽统治后期,爆发了农民大起义。刘秀在起义的浪潮中崛起,先后收降赤眉,平定山东、陇右、巴蜀,中兴汉室。对于光武帝削平群雄、统一全国的战争,范晔认为这是“乘时龙而御天”[1](86),是天命所归,在论赞部分尽情颂扬。
范晔不仅歌颂光武帝的全国统一战争,对东汉将南匈奴纳入版图也给予极高评价。他这样评价南匈奴与汉朝的关系:
中兴之初,更通旧好,报命连属,金币载道,而单于骄踞益横,内暴滋深。世祖以用事诸华,未遑沙塞之外,忍愧思难,徒报谢而已。因徙幽、并之民,增边屯之卒。及关东稍定,陇、蜀已清,其猛夫扞将,莫不顿足攘手,争言卫、霍之事。帝方厌兵,闲修文政,未之许也。其后匈奴争立,日逐来奔,愿修呼韩之好,以御北狄之冲,奉藩称臣,永为外扞。天子总揽群策,和而纳焉。乃诏有司开北鄙,择肥美之地,量水草以处之。驰中郎之使,尽法度以临之。制衣裳,备文物,加玺绂之绶,正单于之名。[1](2966~2967)
范晔对匈奴主动归附汉朝,汉朝将其安置在肥美之地并从法度、文化等方面积极引导的史实由衷赞叹。尽管范晔推崇东汉的羁縻之策,但对窦宪率多民族联军北征北匈奴、燕然山勒铭也给予了高度评价:“卫青、霍去病资强汉之众,连年以事匈奴,国耗太半矣,而猾虏未之胜,后世犹传其良将,岂非以身名自终邪!窦宪率羌胡边杂之师,一举而空朔庭,至乃追奔稽落之表,饮马比鞮之曲,铭石负鼎,荐告清庙。列其功庸,兼茂于前多矣,而后世莫称者,章末衅以降其实也”[1](820~821)。
范晔歌颂全国性的统一战争,明确反对非正义的民族战争。例如,他意识到东汉与羌族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也看到了这场战争的不义性,将其定性为“朝规失绥御之和,戎帅骞然诺之信”[5](5128)。范晔对东汉与羌族战争的描述和评论,揭露了东汉边吏对羌族人民的压榨,表达了反对非正义民族战争的正确态度。
范晔在《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的后论中认为:
汉氏征伐戎狄,有事边远,盖亦与王业而终始矣。至于倾没疆垂,丧师败将者,不出时岁,卒能开四夷之境,欵殊俗之附。若乃文约之所沾渐,风声之所周流,几将日所出入处也。著自山经、水志者,亦略及焉。虽服叛难常,威泽时旷,及其化行,则缓耳雕脚之伦,兽居鸟语之类,莫不举种尽落,回面而请吏,陵海越障,累译以内属焉。故其录名中郎、校尉之署,编数都护、部守之曹,动以数百万计。若乃藏山隐海之灵物,沈沙栖陆之玮宝,莫不呈表怪丽,雕被宫幄焉。又其賨幏火毳驯禽封兽之赋,軨积于内府;夷歌巴舞殊音异节之技,列倡于外门。岂柔服之道,必足于斯?然亦云致远者矣。[1](2860)
可见,范晔最为认可和关注最多的就是民族战争带来统一局面。
范晔“大一统”思想的形成原因比较复杂,但起决定性作用的有以下两个方面。
范晔生活的时代既是历史上大分裂的时期,也是民族大发展、大融合的时期。在此之前,北方少数民族大规模迁居内地,进入中原的匈奴、鲜卑、羯、氐、羌等少数民族纷纷建立政权。短暂的西晋先后经历“八王之乱”和“永嘉之乱”,此后,五胡入华,南北对峙,一个大动荡、大发展的民族大融合时代随之到来。这一民族矛盾、阶级矛盾相互交织的动荡不安的年代,对范晔的“大一统”思想产生了不可避免的深刻影响。傅乐成先生认为:“中国民族的形成与扩张,实际是多种民族混合的结果。”[6](383)事实上,多民族混合与交流不仅推动了中国各民族的发展,还推动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进程。将视线聚焦于东晋南朝可以发现,前有桓玄、桓温之乱,后有刘裕代晋,朝代更迭,统治阶级内部倾轧,政治斗争与军事斗争极为激烈。将视线集中于北朝可以明确,北魏统一黄河流域后,进一步加剧了对南方的侵蚀,拓跋焘南下给刘宋政权以沉重打击。从中华民族历史来看,南北分裂对峙,北方少数民族进入黄河流域,建立多个民族政权;拓跋鲜卑建立的少数民族政权统一黄河流域,南北交往和联系进一步加强,民族融合进程大大加快,客观上促进了中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历史的发展。在此时代背景下产生的“大一统”思想是对历史发展大势的准确预见,体现了范晔对民族关系发展趋势的深入思考。尽管分裂是南北朝时期的整体特点,但不可否认,新的“大一统”正孕育于分裂的过程之中。可以说,范晔对刘宋时期民族关系发展趋势的预判是在政治大分裂与民族大融合时代对“大一统”新局面的积极呼唤。
范晔希望为魏晋以来少数民族南下、动乱不已的社会寻找一条和平发展的道路,他的“大一统”思想实际上是继承了司马迁、班固的“民族一统思想”①关于司马迁与班固的“民族一统思想”,可参见以下几文:肖黎、张大可《司马迁的民族一统思想试探》,《中南民族学院学报》1982年第3 期;赵永春《论班固的民族一统思想》,《社会科学战线》2002 年第2 期;张大可《司马迁的民族一统思想》,《社会科学战线》2003年第1期。。司马迁与班固都在著述中系统记述了我国边疆少数民族的历史与发展概况,并对少数民族与中原王朝的关系有着相对成熟的思考和认识,都自觉地把少数民族纳入中原王朝的范畴,逐渐形成了“民族一统思想”。司马迁在《史记》中首创民族列传,系统记载了少数民族的历史。他认为,中国境内的少数民族与汉族是兄弟民族,都是黄帝的子孙。班固虽认为夷夏有别,在撰写《汉书》民族传时将少数民族置于末,但他并不否认少数民族与汉族之间的联系,并在司马迁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中国境内各民族同源同祖的观点。范晔所撰《后汉书》不仅沿袭了司马迁和班固为少数民族作史立传的体例,而且其关于民族关系的认识也受到了二者的启迪和影响,其“大一统”思想与司马迁和班固的“民族一统思想”有着明显的渊源关系。可以说,范晔的“大一统”思想吸收了司马迁和班固的思想成果,在此基础上又有新的发展。“大一统”思想本是自司马迁、班固修史以来的传统思想,而范晔在撰史过程中将民族关系问题置于中华民族历史的高度,表现出一位史学家的远见卓识。
范晔的“大一统”思想是中国民族关系思想史上的宝贵财富,不仅在当时具有极其重要的社会价值,而且对后世也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在范晔所处的时代,少数民族同汉族争夺“一统”地位,给汉族统治者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范晔作史,“欲因事就卷内发论,以正一代得失”[7](855),他撰写《后汉书》的目的之一就是以史为鉴,为刘宋的治国理政提供经验教训。他推崇东汉时期的政治“大一统”,讴歌开疆拓土之士,这应是对刘宋的一种影射。刘宋时期,朝廷偏居江南,上至皇帝,下至南迁的黎民百姓,无时无刻不想北伐以收复失地。正是因为社会上存在着一股想要收复失地的思潮,范晔在《后汉书》中提倡的“大一统”思想才能在当时引起共鸣。如宋文帝刘义隆曾多次“谋伐魏”[8](3976),试图“混一南北”,但由于各种原因未能成功。当时的名臣如到彦之力主“北伐”[8](3890),何承天提出了著名的“安边论”[7](870)。范晔从现实的民族关系出发,认识、记述历史上的民族关系,有意识地通过对民族列传史事的整理、书写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观点,反思时代的民族关系,热切期盼和积极呼吁“大一统”。他的这些努力有助于刘宋时期政治家、思想家和普通民众“大一统”共识的形成。
范晔在撰写《后汉书》的过程中,始终以“大一统”思想为指导,有意识地将各民族纳入中华民族共同体,将其视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成员,全面复原了东汉时期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范晔还按照地理方位,依次叙述了东夷、匈奴、西域、南蛮、西南夷的历史及其与中原地区的联系,将其纳入中华民族整体叙述。范晔对多民族国家历史的记述基于独立而理性的思考,他的民族关系思想中蕴含着对少数民族与汉族同根同源的强烈认同,这其实就是朴素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虽然,范晔的各民族同根同源的看法还不够严谨,他没有认识到中华民族的形成是多源并起、多元一体的历史事实,但他看到了边疆民族与汉族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看到了中华民族历史发展的趋势是逐渐走向统一,也看到了各民族之间的交往交流交融不可避免,这些思想认识即便在今天仍具有积极意义,对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巩固与发展,对促进各民族团结进步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当然,由于受时代、阶级及自身认识的局限,范晔的思想也不可避免地带有一定的局限性,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反对少数民族内迁。自东汉末年以来,北方少数民族大量内迁,这导致一方面民族战争不断,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一度比较尖锐,另一方面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步伐加快。这本是历史发展的大趋势,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具有积极意义,但因受时代局限和自身对民族战争恐惧心理的影响①元嘉八年(431年),宋文帝命征南大将军檀道济率兵北伐,范晔作为檀道济部下,本应随军北上,但“惮行”称病不前。参见《宋书》卷69《范晔传》,第1819页。,范晔坚决反对少数民族内迁,认为“夷貊殊性,难以道御”[5](5129),应当将其“斥远诸华,薄其贡职,唯与辞要而已”[1](2901)。在他看来,“汉御戎之方,失其本矣”[5](5129),在处理类似问题时背离了传统做法,比如汉宣帝时后将军赵充国击败先零后,在金城郡设置属国,将先零“迁之内地”[5](5129),“煎当作寇,马援徙之三辅”[5](5129)。这些都是因为“贪其暂安之执,信其驯服之情,计日用之权宜,忘经世之远略”[1](2901),缺乏远见卓识。范晔以“微子垂泣于象箸,辛有浩叹于伊川”[1](2901)为例,表明自己坚决反对少数民族内迁的态度。
其二,对待少数民族的态度比较偏激。范晔在著述中虽有“大一统”思想,认为应将少数民族纳入中华民族大家庭,但其中也夹杂着对少数民族的歧视,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在叙述各民族历史时大量使用“寇”“侵”“伐”“讨”等字;二是把《后汉书》六卷八传的民族传记置于列传最后,统称为“六夷”[9](1830);三是视进入中原地区的少数民族为隐患,认为“羌虽外患,实深内疾,若攻之不根,是养疾疴于心腹也”[1](2901),主张连根拔掉。
尽管范晔的思想具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和认知不足,但他对民族关系的认识尤其“大一统”思想,凝聚着史学家书写中华民族发展进程中的经验与智慧,在中国民族关系思想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笔,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对此,我们应当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给予客观公正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