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意识维度下大学英语教育中的语言与文化安全研究

2022-10-31 03:12芹,左
荆楚理工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母语外语国家

苏 芹,左 菊

(荆楚理工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北 荆门 448000)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对中国高等教育提出了新要求,高等教育必须以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为己任;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同步交织,这也对外语教育的国际化目标和国家使命提出了新期待。同时,《英语专业课程质量标准》《大学英语教学指南》与“新文科、大外语”等一系列外语教育政策与规划的颁布与实施,进一步推动了中国外语教育在新时代的改革步伐。面对高等外语教育的新使命,在大学英语教育中,如何处理好国际与国家之间的复杂关系、如何形成话语传播与文化传承的良性互动、如何将学生的政治定力与学科核心素养有效统一等,这些都是新时代大学英语教育工作者必须深刻考虑和认真回答的问题。在继续加快大学英语教育国际化步伐的同时,构建大学英语教育的国家意识话语内涵、探索国家意识的英语教育路径迫在眉睫。

一、国家意识下的语言与文化安全

国家意识有着丰富的内涵,诸多学者围绕其产生、发展、建构等方面进行了思考。于海认为国家意识包括国家概念、国家安全和国家富强三个方面。阎国华等认为国家意识是对基于血缘、地缘以及文化等多种因素所形成的情感共同体、命运共同体的归属感、认同感和责任感。陈新仁认为国家意识包括国家认知、国家认同、国家责任、国家立场和国家期待五个方面。综合来看,国家意识是从思想、情感和行动上对国家产生认同的理论基础,其间既有公民主动将个人命运与国家兴衰紧密相连的情感归属,也有公民在充分了解国情的基础上对国家发展拥有的担当意识。将国家意识纳入大学英语教育的范畴,国家意识可以理解为 “外语教育要坚持国际视野与母语文化互为主体,立足本来,吸收外来,既要超越狭隘的文化义和团心态,还要融创具有普世意义的价值观,以培养学生价值判断的能力,使其成为有本有原、顶天立地的国家栋梁。”大学英语教学属于外国语言文化教学,在这过程中要培育富有新时代特征的国家意识外语人才,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树立明确的语言与文化安全观。

著名语言学家索绪尔认为,语言状态就是历史现实性在某一个时期的投影,语言学研究的就是这个已成静止的投影的逻辑关系,即语言的共时结构。与索绪尔相仿,乔姆斯基、哈贝马斯等现代语言学家大多也假设了一种静止的、无历史结构的语言。当理论语言学试图剥离语言的政治维度时,应用语言学、社会语言学、生态语言学、认知语言学等则将语言的政治维度直接纳入其研究范围。他们对语言在表达或建构各种社会关系中所处的地位展开讨论,其中包括支配与从属的关系、友谊与博爱的关系、宽容与偏见的关系、维护或颠覆社会秩序的关系等。例如,根据布尔迪厄的语言资本理论,语言的运用与权力关系密不可分,它总是在权力关系网中得以运作,由此形成了语言交换的市场与经济。在权力关系的支配下,语言的交换可以被看作是人们为了获取利润而在交换市场中所进行的各种权衡。另外,语言学家罗伯特·菲利普森 (Robert Phillipson)提出了语言帝国主义(Linguistic Imperialism)的概念,在研究了某些语言如何以及为什么在国际上占主导地位后,菲利普森指出 “语言是欧洲殖民和帝国扩张最持久的遗产之一……语言帝国主义显然是一个国家、民族使其语言特权化的特征,它常常积极寻求根除其他语言,迫使他们的使用者转向强势语言。语言帝国主义预设了一个不对称、不平等交换的总体结构,并被用于合法化的意识形态,再现了基于其语言的群体之间权力和资源(物质和非物质)的不平等划分。”语言在实际运用的过程中,与其意识形态或行为的内涵是不可分的,正如在马克思主义重要代表人物葛兰西看来,意识形态铭刻于种种实践之中一样。与此同时,近些年来,注重用语言生态的隐喻来解释和描述语言、说话者和社会实践之间复杂作用的生态语言学家纷纷指出,世界上各种语言存在着激烈竞争,受社会变革、科学技术发展的影响以及强势语言的渗透和入侵,弱势语言面临被丢弃和消亡的危险。在社会文化生态中,语言塑造社会和文化,在导致生态破坏的语言形式中,后殖民、西化和现代化的影响尤甚。

近年来,语言认同、语言复兴、语言权利、双语教育、全球化与语言多样性、语言的国际传播、语言濒危与语言保护、语言信息化等纷纷成为研究热点,这些促进了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Language Policy and Language Planning,LPLP)研究的蓬勃发展。虽然正式的语言政策制定和语言规划是人类历史上相对较新的发展,但作为一种非正式活动,它与语言本身一样古老,在社会的权力和资源分配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是许多政治和经济活动的组成部分。学者丹尼斯·埃杰(Dennis Ager)将语言不安全感视作语言规划的七种驱动因素之一。 苏·赖特(Sue Wright)也指出,在国家概念层面,语言是增强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的重要、核心因素。很多国家也把语言规划提升到了国家安全的战略地位,“在语言政策领域没有零选择。国家不能不干预。换言之,纯语言自由放任的情况不会(也不能)存在于实践中。 ”俄罗斯、意大利、德国、澳大利亚、日本等发达国家早已认识到语言对于国家安全的重要性,并出台多项政策,实施国家语言战略。例如1994年,法国国民议会颁布了《法语使用法》,又称“杜蓬法”,旨在保护法语不受英语的影响,让规范的法语在社会文化生活中始终占据主导地位;2006年美国发布 “国家安全语言计划”(National Security Language Initiative,NSLI),这个项目是美国战略目标的一部分,旨在保护美国国家安全。在我国,1992年党的十四大上首次提出了国家安全的概念,语言作为维护国家利益的战略资源,语言安全成为国家安全的一个次分支领域。随着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提出及《国家语言文字事业“十三五”规划》的出台等,我国“从学术界到国家机关的聚焦,关于语言与安全问题的讨论己开始从单一的语言本体的生存、教育问题走向国家战略、国家安全与发展的高度,为后续研究的全面展开打下了基础。”

语言是文化的结晶和民族精神的凝聚,也是文化最重要的载体。文化的传播与保存取决于该文化的语言。“语言不安全,就会导致文化不安全和民族精神的丧失,影响文化的生存和传承,伤及民族和国家的血脉。要维护国家文化安全,就必须维护语言安全。”由于语言对文化所起的重要作用,一些实施文化霸权的国家始终未曾放弃话语霸权这一利器。约翰·汤林森(John Tomlinson)借用了法国著名哲学家福柯(M.Foucault)的话语分析理论,从媒介帝国主义、民族国家的话语、批判全球资本主义的话语以及对现代性的批判四个层次对文化帝国主义进行了解剖和分析。萨义德(Edward W.Said)吸收了葛兰西的文化霸权说和福柯的权力知识说,提出的东方主义也可视为文化帝国主义思潮的一个组成部分。事实上,帝国主义不仅仅是一整套经济、政治与军事等社会现象,它同样是一种思维习惯,是欧美发达世界中的一种主导观念,广泛表现在知识、文化等意识形态领域里。“简言之,帝国主义就是建立与维持一个帝国的过程或策略。在我们的时代,直接的殖民主义已在很大程度上完结,然而我们将看到,帝国主义仍以其在政治、思想、经济与社会实践中的特有形式,在普通文化领域中徘徊。”鉴于帝国主义致力于从一个权势中将某种特定的社会体系扩散到全球各地,文化帝国主义涉及的是人们的意识以及人们构架世界的方式,人们对于文化全球化所产生的影响也要保持警觉。在看到全球化相对削弱了各自文化上的同一性时,汤林森表达了一个著名论点,即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帝国主义已被全球化取而代之。不可否认,文化全球化促进了不同民族、国家文化间的进一步混合发展,区域之间的文化障碍得以克服,但这种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与碰撞呈现出鲜明的不平等性和不对称性。在全球化的进程中,所有文化都不可阻挡地被纳入了一个单一的西方文化的影响范围之内。西方国家把其物质生活方式、人生观和价值观作为—种普世的行为准则加以推行,赋予自己在文化上的支配地位。对此,无论从文化传统上、还是从民族性上讲,人们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文化是国家、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则国运兴,文化强则民族强。

文化安全问题就是在全球化背景下出现的新问题。它不是拒绝文化交流,而是防范处于经济和技术强势地位的 “某些西方发达国家把它的核心价值观念作为一种软实力、通过各种方式以文化名义向别的国家进行文化入侵,以达到它的经济和政治目的。”文化安全作为国家安全的灵魂,与一个国家的政治安全、社会安全紧密相连。在我国,经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和对外开放的进一步扩大,使得意识形态领域斗争依然复杂,主流意识形态地位的巩固、民族文化认同的维护、公共文化生活健康发展的保障,这些都必须纳入国家安全的视野。在2013年《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文化安全成了非传统安全的核心概念。当下,面对民族文化与世界文化、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社会主义文化与资本主义文化之间的较量,如何让国家的文化主权和文化尊严不受侵犯、文化传统和文化选择得到尊重,如何加强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这需要从战略高度充分认识文化安全。

二、大学英语教育中的语言与文化安全

(一)理性认识作为世界通用语的英语

在21世纪的今天,英语作为通用语和国际语言已经成为一种使用范式。一方面,英语的广泛传播充分证明了语言价值的工具性,如沟通、经济发展、团结、民主、文化多样性等,但从语言的意识形态维度出发,英语全球化正冲击着世界各国,语言的自主性和尊严问题也不容忽视。正如斯波斯基(Bernard Spolsky)所说:“当今所有民族国家的语言政策都必须将英语这种全球语言作为一个要素纳入考虑之中”。在我国,英语是人们与世界各国和地区在科技、人文等领域进行交流的最主要媒介,是中国持续深化对外开放过程中不可或缺的语言工具。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大学英语教育让学生了解了国外的社会与文化,提高了自身的人文素养与跨文化交际能力。但语言作为一个文化特征,它和非语言行为之间有着一致性,因为它们都受到同样的信仰、价值观和人生态度的影响,语言显然也是可以扩散的。它的扩散可以依靠自身有机增长,也可以在联合与习得的过程中被整合在一起。有机增长主要是通过语言发源区域的人口增长所实现的语言使用者的增多,联合与习得则是通过海上入侵和殖民定居将发源区域的语言传播到了世界其他不连续的各个地区。从英语得以在全球传播的历史语境来看,英语成为全球通用语与其联合与习得的过程密不可分。一般认为,英语传播的关键因素首先是大英帝国的扩张,其次是20世纪下半叶美国不断增长的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和政治影响。由于英语与英国殖民主义和美国的极端自由市场资本主义联系密切,英语从某种层面上也能充当新殖民主义、亲资本主义和必胜主义的工具。

如今,英语在全球的传播有增无减,这也形成了后殖民主义语言体系中存在着的语言势差结构,英语为高势语言,即后殖民主义话语常说的强势语言。“忽略强势语言的内在价值,可能是在和平时期通过语言引发的国家安全的最大隐患,有可能导致国家文化安全问题和国家精神的丧失。”因此,在语言教育中,英语不仅是一门“language of instruction”(授课语言),当美国和一些西方国家宣称英语是一门“the language of world democracy”(世界民主语言)和一门 “language of freedom and openness”(代表自由和开放的语言)的时候,它们还包含着“一种信息或意图:让西方和它意识形态领域的统治和影响力及因英语这门语言和它相关的语言政策所发挥的作用永存下去。”语言意识形态是语言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鉴于此,英语也可被视为西方国家将其话语传播到落后国家或地区并使之内化的工具,从而维系英语在各社会阶层以及全球价值体系中的优越性,通过创建主流话语来建立并维系英语与其他语言在结构和文化上的不平等性,进而服务于中心国家的利益。“西方国家实施的语言战略把我国推入了‘安全困境’,我们必须高度重视语言自身安全及国家安全中的语言问题。这些都应作为制定国家语言战略规划时考虑的因素。”

英语的这种强势或特权地位,其性质已受到法兰克福学派和一些研究者的审视。尤其考虑到英语在东盟国家中日益重要的作用对英语教学的影响以及英语教学的增加对当地语言教学、学习和保护的影响,有学者指出,“英语在亚洲正在爆炸式增长——这是一种积极的感觉,但在某些方面也是一种令人畏惧的感觉。 ”陈新仁等也表示“在英语帝国主义背景下,我国的学术生产面临着国家意识缺席和中华文化赤字的威胁。”鉴于意识形态、身份和与语言相关的信仰和实践之间的复杂关系,大学英语教育者应该既要注意英语范式的传播,还要关注语言范式的生态,对作为通用语的英语保持理性的语言态度。关于语言态度,人们经常从认知、情感和行为三个方面来谈论,当然它还涉及到与社会心理学中其他概念的重叠,如观点、价值、习惯、特质、动机等。语言态度和语言实践是交织在一起的,语言态度以多种方式影响语言行为,“它还可能决定语言或方言是否传播或衰落,以及在多大程度上传播或衰落”。就英语这样的国际语言而言,对该语言的积极态度无疑是其全球传播的一个重要因素,甚至可能是主要决定因素。事实上,就更普遍的语言传播而言,不仅可以通过语言的使用程度来衡量,还可以通过调查个体对语言使用的态度来衡量。因此,大学英语教育一方面应认识到 “学习英语无论对中国人全面了解世界,还是全面认识自己,都大有好处。学习英语对提高中华民族整体素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重大历史意义。”另一方面,关注学生对英语作为一种国际语言所引发的复杂感受,了解他们二语习得的学习动机和学习目标,培养他们对英语的理性认识,有利于我国语言规划与政策的有效实施。

(二)正确处理好英语与母语的关系

目前,中国的大学生正在掌握多言多语。在多言多语成为语言生活常态的时代,外语学习也成为一种常态。处理好母语与外语的关系,构建和谐的语言、文化生活,对促进整个国家社会生活的和谐与发展十分重要。2016年6月18日,在北京召开的“中国母语和外语语言能力高端论坛”上,包括诸多国家级学会负责人在内的领域顶级专家,对在语言教育领域如何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不忘本来,吸收外来”的精神进行了深度研讨,诸多学者表示传承和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吸收借鉴国外先进文化是语言教育的责任,母语能力和外语能力的提升对于贯彻落实 “不忘本来,吸收外来”的思想至关重要。当前,提升母语能力和外语也是全球共识,母语和外语语言能力的提升既是关系到社会沟通和运转的国计民生的大事,也是继承和弘扬传统文化,影响人类未来发展命运的关键要素。

考虑到英语作为国际资本主义语言的中心地位,它对语言和文化多样性的影响显而易见。在已形成的全球语言系统中,英语可以将一些地方语言降格为较小的角色,在某种程度上,本土语言已退化为“静态的认同标识”,作为非正式的语言用于低声誉领域,而英语则占据了高声誉的高等教育、科学传播和跨国商业领域。一些学者产生担忧,在一些领域长时间使用英语,会导致其他语言产生语域萎缩的现象,即由于使用不足而导致一种语言的科学词汇和语体资源产生枯竭。“濒危、垂死、磨蚀、淘汰、亏蚀”(endangerment,moribundity,attrition,obsolescence and loss)是在讨论英语全球化所出现的语言和文化问题时常伴随出现的一些概念。考虑到语言自身安全及其所承载的文化生存空间的影响,“英语热”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一些民族国家语言的规范化和纯洁性,挤压了个人母语学习空间和国家教育资源,对文化安全和国家认同也产生了一定威胁。

就大学英语教育而言,如何处理好英语与母语的关系,让目的语和母语水平的提高相得益彰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在语言学习秩序上,“不能把学外语和学母语对立起来,更不能用牺牲母语学习来换取外语学习。母语是本,外语是用,一点都不能含糊。”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的一个主要方面就是对母语的认同。在坚持“母语为基础,外语为桥梁”的大前提下,有两种现象要引起重视。一是语言污染。“语言污染”通常指母语受到外来语的侵袭和影响。为了防范和抵御外来强势文化的恶意渗透和侵蚀,增强民族文化认同感,不少国家政府和部门都重视对国家语言生活的行政干预和引导。这种语言纯洁化运动不是为了抵制外语,其目的是促进母语的健康成长,保障文化安全。现在有些大学生都不会“好好说话”,正常的汉语交流中时不时蹦出几个英语单词,造成了“中不中、洋不洋”的现象。另外,还有一些欧化中文的现象也屡见不鲜。很多学生接触的汉语是已经英化了的汉语体系,电视、网络、报纸、书刊等媒体中在不同程度上充斥着一些英化汉语。学生英化汉语的现象也反映了学生对英语语言现象的注意程度可能强于对汉语母语的注意。母语输入本身的英化值得警惕,“汉英混杂造成了母语的不纯洁,会危及母语安全,而母语安全是国家大安全的有机组成部分。母语的纯洁有利于维护国家和政府的形象,提升国家的影响力、保障国家安全。可见,汉英混杂及其后果不可小觑。”大学英语教育也需要在增加学生与英语接触强度的同时兼顾学生对母语的注意强度。

第二是语言歧视。英语对母语的冲击会造成一种母语自卑感,一些大学生将英语视为一种精英语言或竞争力语言,对他们来说,英语是一种能带来现代化和机会的有利语言,使用英语的语言红利不胜枚举。这一方面反映了将英语作为一种与向上流动相关的语言的普遍性和实用性的看法,另一方面也隐含着一种语言歧视。事实上,在非洲许多国家,甚至在第三世界的许多地区,人们相信英语具有某些品质,如优美、丰富、有逻辑、成熟甚至悦耳。作为一种理想化的世界语言,英语似乎享有很高的国际声誉。“然而,潜在这些观念中最让人感兴趣的是,英语这门语言广泛使用下的一种非理性表现,这种评价将英语与现代、成功、受过良好教育的上流人士或世界都市精英联系在一起,这创造了一个不加批判的世界语言理想化形象;毋庸置疑,这种对英语的积极看法必然导致对其他语言,特别是本土语言的消极看法。”这种语言歧视是以语言为手段来压迫人并带来权力和资源的不平等的行为和态度,反映并再现了偏见和名望的社会制度,包括种族和社会阶层等。而令语言作为歧视工具的隐匿性进一步加剧的是,里皮·格林(Lippi Green)所称的“标准语言神话”(the Standard Language Myth)被广泛接受。 “标准语言的神话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经过精心传播,取得了巨大、普遍的成功,从而使语言——人类社会化工具的最基本要素——成为一种商品。这是标准化思想的核心,它授权某些个人和机构做出这些决定,并将这些决定强加给其他人。”

母语是文化的“芯片”,母语认同和文化自信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对语言忠诚(Language Loyalty)的研究表明,语言信仰影响国家语言管理。在英语全球化背景下,不管是语言污染还是语言歧视都“会加大母语习得成本,降低母语的社会声誉,对文化自觉也有很大的杀伤力,对母语的海外传播也会产生不利影响。 ”因此,伴随英语使用的异域文化传播对于母语认同带来各种冲击值得大学英语教育者重视。潘文国提出外语教学要升华对语言观和语言教学观的认识,外语教学要明确熟悉中国语言文化知识的意义。熟悉中国语言文化知识是大学英语教学的组成部分应成为大学英语教育者的共识,一来可以提升当代大学生的母语意识,加强其对母语在生活中具有的文化职能、身份认同、情感依存等作用的敏感性和主动察觉,进一步树立国家语言主权和安全意识,二来也能提升大学生的跨文化交际能力,让学生在具备充足母语能力的基础上不卑不亢地讲好中国故事,助力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三)提升大学英语教育的语言服务意识

伴随全球化、信息化和文化多样化的发展,语言服务已成为国家现代化进程中重要的语言生活现象和生产性实践活动,在国家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语言服务作为语言经济学的组成部分,近年来成为国家语言生活的一个高频词汇。从20世纪60年代后期起加拿大学者阿尔伯特·布莱顿(Albert Breton)率先从民族主义的角度开启了经济学对双语及多语现象的研究,进而拓展到对语言政策、双语教育以及语言与收入关系等方面的经济学研究,作为文化符号意义的语言的多样性是符合经济学的效用原理的。此后,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和社会语言学家研究了语言多样性对经济和政治成效的影响,研究内容涉及再分配、经济增长、大众产品和政府治理等多方面。语言经济学为人类开启了一个自我观察的崭新窗口。通过这一窗口,既能从语言的维度领悟 “从猿到人以及人类不断演化和文化的过程”,又能发现人们“说话”或“学习说话”的理性以及对于人们的福利效应。

语言服务是集语言需求、语言支持、语言配置与语言能力于一体,服务国家发展和社会进步的行为。在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导下,语言应服务国家安全建设,传播中华优秀文化,提升中国国际形象。2020年出版的 《中国语言服务发展报告(2020)》立足国家层面,聚焦与国家战略密切相关的语言服务,对包括语言教学服务、语言文化传承服务等在内的我国语言服务事业进行了全面的梳理与检视,进一步证明了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背景下语言服务的重要性。2021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 《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语言文字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了切实增强国家语言文字服务能力、积极推进中华优秀语言文化传承发展、拓展双边和多边语言政策和语言文化交流合作等主要任务。立足新时代,着眼新形势,教育部高等教育司司长吴岩指出,“外语教学,包括外语专业和公共外语教学改革,要主动服务国家战略发展,用具体举措来推动落实。”大学英语教育也应提升语言服务意识,积极贯彻国家层面的各项语言发展战略计划。这首先需要广大的英语教育工作者树立起大语言观。这种大语言观既符合英语学习所满足的世界跨文化交流之需、国家语言能力之需、学科交叉趋势之需、语言产业发展之需等,也符合吴岩司长所指出的新时代高等外语教育的“两大”特点,即大格局、大外语。

语言是一个国家社会政治生活的组成部分,是国家软实力的重要反映。“语言不仅具备工具价值和权利价值,同时也具有经济属性、文化属性、政治属性、智识属性和社会属性,分别对应经济安全、文化安全、政治安全、教育安全、社会安全、公共安全等诸多安全领域的深层次问题。在大语言观下要认识到语言教学作为一种社会和政治活动,对学生国家意识的培育影响重大。通常,外语教师的职能被认为是提供与来自其他社会的人交流的技能,促进对其他社会和文化的理解等。然而,“与母语教师不同的是,外语教师不应促进对外国社会和文化的依恋,从而影响学习者的身份认同和对民族国家及其文化的认同。”因此,大学英语教育工作者在培育学生稳定、扎实的语言本体能力的同时,还要充分认识到语言与国际、国家、族际、个体等多层次的联系,从国家战略层面“回归”教学。

近年来,全球化意识形态、信息时代和知识经济的兴起改变了很多语言教育者的观点。认识到英语已成为全球主导语言这一事实,对自己的工作如何与广泛的语言政策问题相互联系、对英语传播的社会政治和意识形态维度及英语作为教学媒介语的使用问题等保持关注,引导学生通过英语学习把语言和个人、社会、国家乃至人类的发展结合起来,这都是值得新时代英语教育工作者认真思考的。事实上,国家、社会、个人层面上与语言相关的需求很多。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正在由“本土型国家”向“国际型国家”转变,中华语言的国际传播步伐空前加大,国外语言生活需要给予更多关注。同时,中国正在走近世界舞台中央,日益受到世界各国的关注,中国在积极参与全球治理的过程中,为世界提供了中国内容和中国方案,中国的国际话语权和影响力快速提升。为促进国家改革开放和社会经济发展、为提高中国履行国际义务及参与全球治理的能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充足的优质人才支撑,大学英语教育要将语言服务意识更好地融入高校语言人才培育过程中,让新时代的外语人才具有深厚的家国情怀和强烈的社会服务意识,将自我价值投射到实现国家利益和社会价值中去,在与国家、民族的同频共振中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

此外,在大语言观下还要认识到语言资源和语言教育的关系。语言具有价值、效用、费用和收益等经济特性,语言学习也是教育投资的一部分。当前外语教育与生活的融合度更高,资源愈加丰富,前景也更为广阔,通过英语学习让学生们认识到主动获取英语这一语言技能可被看作是经济收益的一种来源,语言的认同和交际功能共同决定劳动力收入。对学生而言,作为个体的人,通过英语学习最大化个人的社会资本、文化资本、社交资本,获得更大的精神自由和个性舒展;作为群体的人,积极关注国家战略和新时代下的语言服务,如“一带一路”倡议下的语言服务、中华优秀语言文化传承和保护中的语言服务等,以促进跨语言、跨文化交流为目标,在发展自身语言技能、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候,脑子里有一个“大我”,让自身的发展更好地融入国家与地方发展、更好地服务社会经济发展、更好地对接国家和地方战略。语言服务在国家安全体系中的社会安全、信息安全、文化安全方面发挥着积极影响。它是“使语言资源产生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过程,其关乎国家地位提升和国家安全保障,对保留文化多样性及文化传承意义重大。 ”

三、结语

高校是意识形态工作的前沿阵地,也是国家安全教育的主阵地。2020年9月教育部印发的《大中小学国家安全教育指导纲要》提出了“大学阶段,重点围绕理解中华民族命运与国家关系,践行总体国家安全观。学生将国家安全意识转化为自觉行动,强化责任担当”的目标要求,2020年出台的《大学英语教学指南》也指出,新文科背景要求大学外语课程顺应“识变、应变、求变”的新形势,适应一系列改革发展的总体要求、总体思路,帮助学生增强家国情怀和融通中外的能力,提高思想道德修养、国家安全意识等。“国家意识具有丰富而饱满的理论涵摄力,既可以统领外语学术生产和教学实践,也可以指导课程思政建设和立德树人工程。”在新的时代语境和成长挑战中如何引导学生通过语言和文化的比较,增强国家意识,强化政治认同,树立正确的语言观、文化观、民族观、国家观,是大学英语教育工作者的育人目标之一。在学科发展对接国家需求与社会服务的新形势下,大学英语教育在教育政策和教学实践中也会有更多、更深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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