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背景下的莲荷纹样装饰文化艺术研究

吴建芳

植物化石研究证实，人类诞生之前，大约一亿三千万年前，在侏罗纪恐龙时代，富有极强生命力的野生莲类植物就在北半球许多水域存在。距今7000年前的余姚河姆渡遗址曾经出土了荷花粉化石，距今7000至5000年前的仰韶遗址发现炭化莲子，这些都说明莲荷已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存在。公元前11世纪，我国从奴隶制社会进入封建制时代起，荷花已从湖畔沼泽的野生状态走进田间池塘，人类已经开始种植荷花。《逸周书》记载：“薮泽已竭，即莲掘藕”叙述了西周食用莲藕的情况。据传吴王夫差曾在他的离宫（今苏州灵岩山）为西施赏荷修筑了“玩花池”，引种莲荷。集结成书于东汉的《神农本草经》就对莲藕药用保健功能作了描述。距今1600余年前，东晋书法家王羲之曾盆栽荷花。1400年前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记载着根茎繁殖的“种藕法”。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载说，荷花的莲子、莲衣、莲房、莲须、莲子心、荷叶、荷梗、藕节等均可入药，莲花通身是宝。

一、早期陶器和青铜器中的莲荷纹

河姆渡遗址出土的陶器上曾有似莲瓣纹线刻的陶器盖。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的花瓣彩陶盆，盆腹部装饰有环抱的二方连续花瓣，每五个花瓣组合成一朵花，而相邻的花朵之间共用邻近的花瓣。此为莲花纹的雏形。仰韶文化勾莲纹彩陶钵，还有四瓣荷花的瓣纹高足盆等装饰纹都极为典型。仰韶文化中期彩陶花瓣纹盆，是典型的荷花瓣装饰，线条柔美流畅，如半月形开放荷瓣中装饰一颗圆圆的黑莲子，融入吉祥和生活圆满如莲子寓意，表现对荷花和莲子的喜爱之情，焕发生机，又极富生活情趣。

青铜器制作时代，被誉为青铜时代的绝唱的“莲鹤方壶”，其最精彩之处在器物上部，器盖的双层莲瓣，似传说中的扶桑之花，莲瓣中央有一只仙鹤引颈欲鸣、展翅欲飞，将整个器物装饰得诗意飞扬，一举打破了西周时期神秘凝重的氛围，展现了清新的动态之雅，堪称“东方最美的青铜器”。文物学者认为，这是中原晋文化和南方荆楚文化碰撞的结果，是时代精神的象征。

此外，1927年在河南洛阳出土的一对嗣子壶的盖上面有荷花图案⑤；1978年在湖北随州曾侯乙墓出土的曾侯乙簋，在盖上也有荷花图案，均展现了莲荷美丽的花形，芬芳的气质，不染纤尘的高洁品德。

山东苍山柞城遗址出土的东汉铜洗，洗内底纹饰为一只单足立雁，左侧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和一枝莲蓬，莲蓬内莲实清晰可见汉代铜镜、画像砖、石、壁画、明器等均常作莲荷纹装饰。西汉应劭的《风俗通义》中说：“殿堂宫室，像东井形，刻作荷菱。” 南北朝时铜镜、花砖；隋代石窟藻井莲花图；唐宋时期，建筑、绘画以及铜镜、石刻、砖刻、金银器、染织、刺绣等工艺形式中莲花装饰更为常见。

二、文学中最早的莲荷文字

《诗经·国风》中“彼泽之陂，有蒲与荷。”借助池塘边上围着堤坝，塘中有蒲草伴荷花的意境抒发女子怀人之思，也状写着如花般贤良淑德的荷花品格。正因此，屈原在《离骚》中以“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表白自己纯洁高尚品格的象征，将诗经里儿女情长的情感上升为家国情怀。用荷叶制成上衣，让荷花织成下裳，没有人了解我也就罢了，只要我内心真正馥郁芬芳。屈原愿以高雅的行为加强自身修养，保持自我修洁，表现坚持自己洁身自好的操守和理想抱负，表现高洁伟岸的个性品格。

唐诗中，“莲开花覆水，莲谢藕在泥。”（丁鹤年《采莲曲》）表现荷花生于一水，守于一泥，不随波逐流的品性。“看取莲花净，应方不染心” （《题大禹寺义公禅房》）孟浩然赞美义公选取静美的山水环境修筑禅房，可见他具有佛眼般的清净眼界和青莲一样纤尘不染的胸襟。北宋理学家周敦颐《爱莲说》则歌颂莲花的坚贞品格，表现作者洁身自爱的高洁人格和洒脱磊落的胸襟。至此，莲花被誉为花中君子，莲荷及其纹样装饰均成为君子品性高洁、洁身自好、谦虚和美、志洁行廉、克己守正、尽善尽美、静雅纯净、一心一意的美好品格象征。

三、青瓷中的莲荷装饰

三国两晋南北朝之被誉为青瓷之王的“北朝青瓷莲花尊”，现收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高度63.6厘米。长颈直口，外沿饰一对桥形耳，流肩，颈、肩部有六个双系环耳。贴塑六团花，六兽面纹，器身以多层仰、俯莲瓣堆雕装饰，雍容华贵，浮雕莲瓣俯视时向外伸展，层层莲瓣宛如盛开的莲花。器盖雕饰莲瓣纹，釉色青绿莹润，积釉处呈浅绿色。整器将刻划、浮雕、堆塑、模印、粘贴等多种技法施于一体，纹饰繁缛，上下辉映，代表了南北朝时期制瓷的最高工艺水平。

现藏湖北省博物馆的南朝青瓷莲花尊，1956年于武昌钵盂山392号墓出土。高43.7厘米，腹径 27.3厘米。侈口，有盖，长颈，丰肩，圆腹。颈部贴对称的两个飞天和神兽，肩部六个横穿，肩及腹堆贴刻划覆状莲瓣三层，每层均以十六个莲瓣围腹一周；下腹堆贴仰状莲瓣一层；足上刻单层覆莲瓣，莲瓣内刻划菩提叶。灰胎，釉色青绿，釉厚处呈玻璃状。此尊造型线条起伏流动，轮廓柔和清皙，装饰华美瑰丽。集雕刻、堆贴、模印、贴花工艺于一身，是南朝时期青瓷中不可多得的珍品。此外南朝还有出土的青釉刻花单柄壶。

南朝青瓷莲纹托碗，1975年于江西省吉安县出土，现藏于江西省博物馆，通高10.7厘米，口径15.5厘米。碗外壁饰重瓣仰莲纹一周，深刻的莲瓣，立体感强，莲瓣占整个器物，莲瓣长而尖，两层莲瓣组成，中间有凸起的小瓣，大莲瓣中间以双阴线筋，托体造型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收藏于湖北省博物馆的隋朝青瓷莲花纹碗，高8.3厘米，口径13厘米，1953年出土于武昌马坊山。其碗壁一周饰仰莲瓣纹，瓣与瓣之间相连甚紧，瓣尖坚挺细腻，表现出莲瓣的立体感。

三国两晋南北朝至隋朝的青瓷莲花纹样中发现，手法多为刻划花，形式大多由仰莲到覆莲，由单层到双层，多以阴线刻划莲花。装饰部位多在器物的肩部划刻莲花。另一类型是为覆瓣莲花状，其装饰部位多在器物的肩部与腹部，有的莲花形态中微雕的情形有莲筋纹出现。还有一些刻划莲花，在器物的上部、下部位或上下都有；花瓣数量较多，形态有单层或双层，整体趋于圆润；有的莲花纹遍布整个器物，满施纹饰。少数莲花尊深刀雕刻，有高浮雕的手法，花瓣尖端突出，这类莲花多装饰于器物中间部位，写实性较强，成为莲花在青瓷装饰鼎盛期的代表作。受儒学佛教思想影响，以圆为美，以圆为贵，隋朝的莲荷装饰，花瓣线条流畅圆润，整体偏于清秀飘逸、生动活泼；层次感加强了，形态更丰满，形式更加多样化。

限于篇幅，本文仅就两晋南北朝至隋朝的莲荷装饰作简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