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教高考消解“双减”改革难题的内在机制与构建策略

2022-08-05 01:19宾恩林
职教论坛 2022年2期
关键词:高考制度职教层面

□宾恩林

2021年7月,中办、国办颁发《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简称“双减意见”),学界称其为史上最强减负令。[1]“史上最强”的含义意味着“双减”工作不仅是普通教育工作重点,而是突破教育体系成为了国家制度改革的重要内容,从中央和国家层面明确规定不能利用寒暑假、双休日、节假日开展学科类培训,减轻学生作业负担。然而,如何直面根深蒂固的改革阻力,促进“双减意见”埋进思想、扎根人心和成为现实,有待政府穿透本国深层文化开展战略规划,加快建设职教高考制度应当是战略规划中的重要一环。因为,“双减”改革的难题,根本上在于高考制度带来的非理性的内卷化升学考试,不仅是作业过多、培训负担过重的表面现象。实际上,2019年国务院颁布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提出构建“职教高考”,高等职业教育考试招生制度就被提到了与“普通高考”同等地位的高度[2]。职教高考的社会资源配置功能、国家制度再构功能逐步被挖掘[3]。本研究主张,职教高考作为社会资源分配过程中起关键作用的人才选拔制度,能够从社会资源配置(入学资源)、消解官本位文化、构建技能文化等底层消解“双减”改革难题。

一、“双减”改革现象与职教高考

(一)“双减”改革现象及难题

“双减意见”出台后,我国“双减”政策在落实过程出现了不良现象,呈现出类似“韩国双减”的难题。2021年“双减意见”出台后,我国出现了以“私教”或“保姆”名义隐秘补习学科课程的民间行动。一些地方公安部门进行强力清理,但成效仍然不算理想,补课行为纷纷隐秘化、包装化与高价化。市场上甚至出现了假借家庭保姆之名,全职驻扎在家补习学科知识的职业。强制举措确实能够防止学科补课问题的恶化,但缺乏深层次文化举措难以为解决学科补课问题长期蓄力,难以扭转学科补课的集体意识。历史经历表明,地处东亚儒家文化圈范围的韩国,曾开展类似我国“双减”改革的政策布局,但因未及时创建技能友好型的社会文化,数十年“双减”改革难以落地生根。韩国分别在1968年与1973年,推行初中免试与高中免试入学政策,但传统应试文化惯性下补课人数不降反升,八十年代韩国总统全斗焕依据民意,全面禁止一切形式的课外辅导和补习班。但是,家长花比以往多三、四倍的高价钱请教师到家里一对一辅导,或者让老师伪装成亲戚或家政阿姨,或者把老师接到车上,一边开车一边让老师在车上给孩子辅导。2000年4月,韩国干脆废弃了这条禁令。到2010年,韩国参与了课外辅导的学生人数占所有学生总数的74%,高居全球第一,“双减”教育改革不尽如人意。

我国同样面临严峻的高考改革难题。1985—1997年高考改革第一个阶段,国家对考试科目作了削减:文科删去了地理,理科删去了生物;同时扩大了高校招生自主权,实行保送制度及高中会考制度等。其后转向素质教育改革,1998年之后进行“3+X”“3+大综合”“3+大综合+1”“3+文科综合+理科综合”,突出能力指向的高考内容改革。然而,到了2004年教育专家朱永新疾呼“如果高考再不改革我们的教育会出问题!”[4]。研究表明,“双减”改革难题纵深跨越文化基础、历史局限、心理状态与物理事件等诸多层面,如物理层面的考试内容范围、教材等难度要求过高,心理层面家长过于焦虑、学生“负担观”迷失,历史发展积累的市场环境及家庭文化资本产生巨大阻力,清北情节、只认分数等文化屏障等。相对于其他三个层面,最为关键的是文化与社会因素。巩阅瑄等指出,“经济、文化资本低的家庭由于资本的有限性使其陷入过度焦虑的恶性循环”[5],“双减”问题是教育观念、集体心态与历史文化长期交互作用的病理作用结果[1](见表1)。

表1 “双减”难题归类(笔者整理)

(二)“双减”改革难题产生的本质因素

解决“双减”改革难题,不能局限于治标层面的减少家庭作业或禁止参加培训,本质上是要缓解应付高考盲目“刷题”的内卷化行为。正如有学者指出,学生作业负担过重的主要原因是“教育内卷”[6],“减负令”效果不如人意,根源在于千年考试传统根深蒂固的文化影响及过度科层化的教育政绩考核[7]。设立高考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在于把高考当作传统科举一般,作为人才选拔与社会资源配置的唯一指标。产生这种问题的本质原因有三:过度的文凭社会意识、严重的“官本位”文化和炽热的教育竞争代际传递。

第一,过度的文凭社会意识阻碍“双减”改革落地。自20世纪中后期国际高等教育大扩招以来,为满足扩招要求,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从1977年恢复高考时的2.6%,增长到2020年的54.4%。未来近乎全民皆有高等教育学历,普及化高等教育发展使人们建立了把大学文凭作为基础的生存意识。有学者指出,“我国社会上流行的考试文化是学业负担观念病毒的携带者”[1]。不管文凭有没有作用,都忙碌争取各类高等教育文凭。然而,近十年来本科毕业生到职业院校进行技能培训的回流现象也不少见。文凭社会以文凭追求为根本,缺乏崇尚真实苦练技能的社会心态。现在国家大力推行职教高考与职业教育本科,试图通过营造技能宝贵、选择职业教育也能人生出彩的社会氛围,形成能力本位的技能型社会,但一些地区的家长与学生进行非理性“抗议”,说明文凭意识仍然强烈。

第二,严重的“官本位”文化阻碍“双减”落地扎根。虽然我国已经建立了相对公平的高考制度,但民众仍然难以走出困扰我国数千年的官本位科举心态。“除了很短暂的时间外,科举时代的1300年间,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学校的学生,只有通过科举才能走上仕途。当时学校办学的目的是‘储才以应科目’,学校是应举人才的预备机构,学优是为了入仕”[8]。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基本建立了教育公平、人人出彩的观念,但几十年时间便从封建社会迅速提升到工业化国家,原本的“官本位”思想仍然根深蒂固。家长不管是否匹配学生能力基础与特长情况,盲目挤进学科竞赛体制,许多普通大学教育已成为公务员预备教育,“双减”改革蓝图落实成效将大打折扣。“唯分数”与“唯升学”成为我国人才选拔制度的千古难题。

第三,炽热的教育竞争代际传递阻碍“双减”改革落实。独生子女政策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子代教育观念,父母或祖辈把社会跃迁的希望寄托于独生子女身上。家长不顾学生天分差异,盲目追求高考分数,不惜牺牲学生幸福生活与特长训练,盲目要求孩子重复背诵与练习,忽视社会错位竞争,缺乏引导孩子锻炼技能,甚至家长对学生缺乏基本的职业启蒙、职业探索教育。教育竞争代际加强,“双减”改革难以落到实处。或许三胎政策推广后问题能有所缓解,但仍难以从文化根源上获得解决。

(三)职教高考何以能消解“双减”难题

要从根本上解决“双减”难题,需要回到高考改革本身。一方面,职教高考抓住了“双减”改革的本质因素。职教高考直接尝试在文凭社会单一意识中强调技能型社会意识,直面“文凭社会”问题、“官本位”文化问题与过度竞争代际传递问题。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提出要完善高等职业教育“文化素质+职业技能”的考试招生办法,相对于传统高考更加强调专业技能。具体而言,一是职教高考的根本目的并非“学而优则仕”,而是“学而优则技”,因而能够从文化根本上消解“官本位”思想。二是职教高考旨在构建与文凭社会对冲的技能型社会,会弱化文凭社会意识,构建凭能力与凭知识的多元化社会意识。三是职教高考能够一定程度上阻断社会竞争力停滞“代际传递”顾虑。中办、国办印发《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指出,“打通职业学校毕业生在就业、落户、参加招聘、职称评审、晋升等方面的通道,与普通学校毕业生享受同等待遇”。职教高考能够促进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作为不同类型长入人心,促进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教育体系多元化发展。

另一方面,职教高考是“双减”改革的治本方略。治标因为存在立竿见影的效果,已经受到了学者们广泛的关注,比如减少作业、取缔实体培训机构等。但是,“‘双减’的措施要体现治标治本与治本为先”[9]。“中小学学业减负只是权宜之计、缓冲之计,在建立理想教育事业上施力增能才是减负的根治之路、长治之路。”[1]职教高考作为近年来高考制度的重大创新,有助于消解“双减”改革难题,有利于形成内在手段促进“双减”改革落实,促进学生与家长形成多种高考选择方案,会明显地降低课外作业与培训补课的负担,主动练习符合其发展潜力与先天特质的技术技能。职教高考作为“中职—专科—本科”层次贯通的内部考试制度,其内部考招一体化改革有利于消解“双减”难题。正如有学者指出,实现考招一体化改革是落实“双减”的必由之路,因为一体化能够增强高考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与协同性[10]。“以往的‘减负’之所以未能取得成效,与教育发展不足、教育供给短缺、教育普及水平低等有关”[9]。教育资源永远是稀缺的,解决资源稀缺的问题需要制度性设计,职教高考就是现代职教体系的关键制度[3]。

二、职教高考消解“双减”改革难题的内在机制

职教高考通常被当作完善现代职教体系的关键制度[12],然而,基于教育系统乃至社会系统更加宏观的角度可知,它也是突破“双减”改革难题的根本社会资源分配制度。“双减”改革之难,根本上是因为涉及作为社会资源分配的高考制度,人们为了在社会分配制度中获利而“挤破头”。加快构建职教高考制度有利于形成分配机制、层创机制与自然机制,形成消解“双减”改革难题的多元化资源分配方式与自发动力。

(一)形成社会资源多元化分配机制,缓解“双减”改革文凭社会困境

第一,形成两路入学资源分配路径。普通高考与职教高考形成两路社会资源或入学资源分配系统,消解普通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困境,进而突破“双减”难题。职教高考具有与普通高考同等重要的社会资源分配功能。“职教高考是一项内涵丰富的国家制度,其功能不只是实现中等职业教育与高等职业教育的结构性衔接,其更为根本的目的是整合多方面教育资源,形成技术应用型人才培养体系”[12]。引入职教高考的高考体系,入学资源分配按照学术型与应用型的双元社会需求,划分普通高考与职教高考两种方式。普通高考主要针对学术型人才社会资源分配,职教高考主要针对应用型人才进行社会资源分配,从而把传统的普通高考作为唯一的社会资源分配路径扩展为两条路径。职教高考主要以筛选技术技能型人才为主体,数学、语文等文化课要求相对较低,可作为基础性的合格性考试;专业技术技能的基础能力、发展潜力与职业发展倾向,将作为职教高考的选拔性考试内容,有利于高考制度多元化,促进社会形成适性扬才的氛围(见图1)。

图1 职教高考的外部调节机制

第二,根据学习所偏重的理论知识、实践知识与制作知识特性适性扬才。职教高考与普通高考作为多元化社会资源分配制度,促进学生根据自然能力特质,按照理论、实践与制作知识的特性进行适性扬才,能够更为合理地满足社会各行各业人才的差异化知识要求,既有偏重理论知识创新的学术创新人才,又有把理论转化为实践的应用型人才,还有综合理论与实践做出产品及提供服务的发明型、服务型人才。实际上,德国高考制度分为“普通高考”“专业高考”与“职教高考”三类,其中参加前两类高考的考生进入综合性大学,参加后一类高考的考生进入应用型大学,数十年的实践经验与研究已经证实,职教高考制度有效促进了德国应用型人才培养体系的构建[11]。

第三,形成特色明显的学术型与应用型人才需求反馈。职教高考与普通高考配合,有利于形成满足学术型与应用型人才的双元社会需求。根据理论型人才、实践型人才、制作型人才的市场供应与需求情况,提供精准的人才需求反馈,进而获得明确的学术型与应用型人才需求比例,从而划分普通高考与职教高考的分配结构,实现科研人才市场或劳动力市场的供需平衡。最终,职教高考与普通高考共同构建多元化的社会资源分配,形成良性的社会外部调节机制。

(二)构建“文化—实体”的层创机制,突破“双减”官本位文化困境

文化是有关人的一切事物,包括物理层面、生物层面与文化层面。殷海光指出社会文化的形成要基于物理、生物、社团等层层嵌套、逐层创建的层创机制,“任何文化,除了物理层面做必需的基础之外,还有生物层面做其必须的基础”[13]。当然,在物理层面与生物层面之间还存在物理生物(physicobiological)的界域,生物层面与文化层面也存在生物文化的(bio-cultural)界域。比如,男女之间纯性行为是生物逻辑,教堂的礼拜是文化逻辑,教堂的婚礼则是“生物文化”行为。物理层面、生物层面与文化层面的行动不能完全区分,处于互相牵引与关联的连续普系。

高考制度作为极为重要的社会文化亦是如此,包括文化、物理与生物等多个层面,构建了高考文化层面与高考物理层面、高考生物层面的实体所形成的“文化—实体”层创机制。高考制度的物理层面、生物层面这些实体层面为文化层面奠定了基础,而文化层面也影响物理层面与生物层面的布局。然而,当前职教高考改革形成了一系列的物理层面及生物层面的措施,但文化层面的措施相对较为匮乏,也缺乏三个层面耦合的整体性视角。传统的高考改革主要聚焦于物理及生物层面。比如,学生以调整考试模式及考试内容,按照教师反馈进行高考内容调整,按照公平教育要求进行多元化考试。“文化—物理—生物”多层次“文化—实体”系统化改革相对较少。如职教高考虽提出了“文化素养—职业技能”的考试模式,但是并未在全国层面形成专门的全国性的实体性机构、考试空间、命题队伍等。加快发展职教高考有助于从物理层面、生物层面及文化层面系统性突破“双减”难题。不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官本位文化难以消解,“双减”改革文化难题难以突破。加快构建优质的职教高考有助于形成技能型文化,改变原有的文化成分与结构,形成多元的文凭文化、技能型文化及官场文化,有助于在文化层创的机制中按照“双元高考”形成良性的教育体系,突破“双减”难题,具体包括如下三个层面(见图2):

图2 职教高考的内部调节机制

第一,职教高考奠基物理基础。职教高考能够在物理层面消解“双减”难题,为高考制度加入新的物理内容、物理形式与物理方案,为高考制度奠定新的内容基础、实体基础。在企业内部、技术技能实训的考试方式中融入大数据与人工智能的全过程控制与测评方案。物理层面促进生物层面行动者个体主动决策与文化层面的集体形成,形成耦合的层创结构。比如,以职业教育实训中心为基础构建市级职业教育职业体验中心,为学生“双减”后提供培养职业兴趣的场所,不论父母的社会地位与职业公平开放,在物理层面避免公众产生官员获得更多资源的误解。

第二,职教高考调整生物行为。职教高考在生物层面,调整参与者行动,构成良性的生物环境,消解“双减”改革中的行为失范问题。“双减”改革难以推进,主要在于学生个体对环境的过激反应,如果学生主动按照自身爱好选择学习与生活的方式,“双减”改革就可能成为现实。实际上,历年的高考改革,旨在调整学生及家长的环境应激行为,比如新高考改革力求满足学生兴趣与特长,相应地配套学业水平考试安排、生涯规划教育与综合素质评价[14]。为非官员提供相对较为公平的社会行为信息与生涯规划社会资源,缩小公众对官本位社会行为的偏见。

“这一切,是你一开始学酒就自己查,规划好,还是你看到别人的路径是这样的。”说真的,很少人能一开始就那么清晰自己未来的路径。他告诉我:“比赛是一定要比的,这个是我一早就认清楚了,但翻译是另外一回事。翻译是时我大学学葡萄酒第二年的时候,我们的老师罢工,正好那段时间没事干,觉得我当时学葡萄酒那本书挺好,就翻译着玩。然后翻译完,觉得这本书很好,挺有用的。”到后来翻译《葡萄酒世界地图》时,已经来香港了。这本书他翻译了法国和中国的部分,因为学习必须要看,他翻烂过两本。谈起这本书,他觉得这对行业是有贡献的,眼里闪烁的光,充满了感情。

第三,职教高考优化制度文化。职教高考在文化层面消解“双减”的“官本位”思想。一是家长与学生及同伴之间的社会关系不会被高考制度所绑架,按照天生禀赋与后天特质人人出彩。二是其文化价值远离“学而优则仕”,转向“学而优则技”“学而优则术”与“学而优则仕”多层文化共融,塑造一种潜在于各个层面的技术技能文化,尝试通过技术技能文化的丰富性与组织化,消解“官本位”文化的极端性。实际上,历史上我国有过嵌入技术技能科目,消解“科举文化”困境的尝试,但因为重儒学、偏废科技文化而难以成型。比如,1875年李鸿章建议将自然科和算术科加入科举考试科目,1884年潘衍桐奏请开艺学科(包括制造、算学、舆图等科),1887年御史陈秀萤奏准将算学列为科举考试科目,并规定每20 名考生可以录取举人1 名,但因乡试报考人数太少而逐步废弃[15]。其根本原因或许是因为未把技术技能高考单独作为高考形式,而不能嵌入在儒学内部,以形成改革的文化基础。

(三)促成技能型文化的自发机制,消解“双减”困境的代际传递问题

无论是高考制度的文化层面,还是生物与物理层面,都是由当下活动及过去的记忆所塑造的,在集体记忆和群体意识下产生社会行动。职教高考促成技能型文化,有利于形塑高考制度多元化的集体记忆与群体意识,从而产生自发的消解“双减”难题代际传递的困境。

第一,促进形成技能型社会文化,促进社会平等而形成自发动力。在保障中职生平等升学与就业权利中构建技能型社会文化,促进学生及家长形成多元升学与就业的集体意识。职教高考构建有四个核心目的,分别是促进构建技术应用型人才培养体系;促进职业教育内部的“中职—高职(专科或本科)”衔接;促进普职融通深化改革;保障中职生具有公平升学权利[3]。这四项目标有助于家长形成孩子学习技术技能也能获得平等就业机会,接受社会平等待遇的观念。

第二,构建兼顾知识型与技术技能型社会评价体系,形成自然选择行为。完善职教高考制度之后有利于形成社会评价体系,建立不唯学历看资历的社会判断系统,家长相信中职与高中各具特色,人人皆可出彩、不同职业有不同的社会贡献,因而容易自发采用适应学生性格、学习形式或生活方式的教育方式,减缓或阻止“双减”压力代际传递。德国就是具备这种文化的国度,2019年德国技术应用型大学70%的生源是中职毕业生[11],该社会文化基础能够促进德国许多家庭以世代工匠为荣,其制造业水平闻名全球。高考制度导致的“双减”文化固化的代际忧虑,根本原因是社会缺乏优质的技术技能资历评价系统,过分强调知识型考试评价体系,而职教高考能够促进“实施分类考试招生,逐步脱离普通高考自成体系”[16],从而形成与知识型并驾齐驱的技术技能型考试,促进社会构建完备的社会评价与判断系统。

第三,优化职业教育学生竞争力,形成差异化竞争的自发动力。职教高考满足职业教育学生考试特点,职业教育学生能够扬长避短,获得更强的社会竞争力。当前的差异化竞争力难以体现,关键在于区域经济不均衡下的难统筹、考试科学性难以保障的权威性匮乏、普职融通机制不建全制约生源结构、本科职业教育需求有限的职教高考难以满足学生需求,尤其表现在重塑职教高考的适应性与选拔性的共生关系方面[18]。这些问题的解决需要构建体制机制、完善量化指标、丰富招生对象及加快发展本科职业教育等对策[17],更需要建立文化基础。高考制度改革是延续千年的文化事件,并非简单的项目事件,社会机制极其复杂,高考制度改革涉及物理的、生物的与文化的多个层面,加快发展职教高考制度能为“双减”改革奠定坚实的文化系统基础。

三、职教高考助力“双减”改革的构建策略

解决“双减”改革难题,要形成国家层面统一的统筹与管理部门,明确普通高考、职教高考分工的职责,统一管辖普通高考与职教高考,注重以职教高考促进社会资源分配机制、文化层创机制与行动者自发机制的形成,从而根本上消解“双减”改革难题。

(一)创新职教高考的基本制度,助力外部调节机制畅通

一方面,构建与普通高考具有同等吸引力的职教高考基本制度,强调全国统筹、分类管理。职教高考作为考试制度成为社会资源配置外部调节机制的重要一环,才能形成吸引力。职教高考前身是传统的高等职业教育考试招生制度,存在刻板效应,比如就业质量不高,服务于商业盈利目标等,彻底扭转这种历史的刻板影响,需要构建国有企事业单位直接对口的招生制度、健全的分专业、分类别但在全国有效的考试招生制度。推动国有企事业单位实行双元制,并把部分双元制岗位与职教高考挂钩,实行对口招生,通过考试入学即就业,缓解特殊行业技术技能工人短缺问题,同时助力职教高考在起步阶段形成类似于传统高考制度的吸引力。

另一方面,规范化运作。首先是形成职责分明的全国联合高考委员会。由教育部职成司与普通高考考试院联合成立全国统一的高考委员会,分为普通高考与职教高考两大部门,各自细化具体实施办法。在委员会层面明确普通高考与职教高考内容科目及范围,各部门分别对考试内容及范围、分工、考试形式进行精确定义。比如语文、数学及外语等基本语言文化素养要求,科学技术基本知识体系范围,人文社会艺术基本素养要求等。明确全国统考科目及各部门的具体分考科目。其次是明确初中、高中毕业生能参加职教高考,中职生、社会人员在满足学时要求的情况下能参加职教高考。再次是明确考试形式,与普通高考主要以在校学习考试不同,职教高考注重实践考核,并且其考试形式包括笔试、操作甚至口试。除了考核基本的阅读能力、理解能力外,更为重要的是考核专业基础知识的掌握情况,实践运用及操作能力。个人与国家的成功,一是靠智力储备,二是靠耐力储备。传统高考注重笔试,主要是智力考核,耐力考核极其有限。职教高考可同步注重耐力考核与智力考核,在考试时长与操作的复杂性方面进行考试方式与考试内容的创新设计。

(二)健全职教高考的考试制度,促进内部调节机制运转

综合职教高考的物理、生物与文化层面进行系统化创新。在物理与生物层面形成独特的实践导向的考试制度,形成技术技能考试空间与考试规范,组建行业职业能力标准委员会,分类制定考试实训设施设备的标准,形成行业内部全国性高考的知识体系及试题库。文化层面以“技能型文化”消解“文凭文化”,形成技术技能型人才考试与普通考试同等条件转化的标准与机制,以职教高考作为风向标能够引导扭转“唯有读书高”的历史文化因袭,破解“双减”政策难以落实的深层困境。比如以教育部发布的《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1年)》专业大类为基础形成专业选考科目,按照分级的理解与实际操作的难度系数,设计与普通高考选考科目难度相等的转化指标。

促进职教高考持续运行的考试激励制度。调节机制的运转主要在于就业效力与录取机制两个方面。普通高考相对于传统的高职分类考试招生制度在就业效力方面有明显优势,这是普通高考吸引力产生的根本原因,职教高考初建同样需要这种吸引力。按照国有企事业单位基层岗位职业能力特征,企业与大学合作,明确与职教高考对应的招生,部门技术技能领域急需岗位,实行招生即就业(双元制实习)。设计差异化分科考试制度,名牌大学保留一定名额开放给职教高考路径申请者,满足极少数国家特需的技术技能人才培养需求。实际上,国际上已有相关经验。如高等教育较为出色的荷兰,从2000年开始把高等专科学院或大学入学名额开放给具备工作经验或实践经验的申请者,数量通常为名牌大学入学名额的10%左右[19],名额主要开放给学徒制路径具有工作经验、专业技能与普通文化素养较高的申请者,不受高考学科考试的限制,从而把公众焦点从大学排名转移到专注于具有特色的学术气氛、教学风格,不采用绝对的排名比较,而采用专业取向相对的选择。在当前研究生扩招、就业相当困难的制度背景下将对职教高考这一新生事物产生根本性动力。虽然开放的岗位相对较少,但是国企或事业单位较为优势的就业,能够激励全社会增加参与职教高考的热情。当然,在录取机制方面要有专门的设计,如成绩计分采用文化素养成绩与实践操作成绩的分权模式,突出实践操作能力的主体性。

(三)发展职教高考的考试内容,完善多元化人才选拔标准

职教高考内容设计,包括考试目标、考试内容、考试方式与技术等。按照政策要求开展“文化素质+职业技能”的测评是基本性的整体规划。还需要具体细化,从各层面规划职教高考考试内容,各项考试内容要明确区分合格性测试内容与竞争性测试内容。合格性测试内容以满足专业要求即可,比如语文、数学和英语等;竞争性测试内容则需要减少“死记硬背”与“机械刷题”的试题,以开放性试题为主。针对普通高中毕业生、中职学生和社会人员发展不同的考试内容。职教高考也应当注重文化素质考试,但与普通高考文化素质不同的是,它不应当限制时间来考察学生有限时间的智力与耐力,因为职教高考的耐力考试部分主要在技术技能的实践考试环节。

具体而言,一是强化文化素质考试内容。比如,语文、数学与外语等文化素养考试,虽然仍主要是以笔试为主,但应当延长考试时间,使学生能够在时间充裕的条件下充分挖掘与表达智力水平。部分专业基础知识考试也需要笔试。实际上,德国职教高考的阅读理解考察,就是采用纸笔形式,学生根据注释、观点解释专业文献,至少安排宽松的三个小时以上,语言类考试主要是根据文本回答事实性问题,考察学生基本的信息处理、收集与判断能力。二是强化专业基本素质考试内容。比如与专业相关的数学、自然科学与专业技术等内容,考察基本概念与专业行动过程的理解。具体而言包括,工作技术与方法的运用能力,概念、公式与模型的理解深度及应用水平,对专业事实及观念的判别能力,规定时间完成工作任务的耐力与实践智慧水平。三是强化实践操作考试内容。实践操作考试主要考察学生实践能力,主要评判的标准是制作的产品或提供的服务,考察内容主要由第三方(一般为权威性产业部门)设计,考察产品与服务质量、完成效率及学生耐力等综合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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