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的影响因素研究

顿珠罗布,曾维莲,杨文凤

(西藏农牧学院 植物科学学院，西藏 林芝 860000)

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是改善农村人居环境的重要因素，是改善生态环境的主要手段。随着中国畜禽养殖业的快速发展，畜牧业总产值从2010年的2.083×10元增长到2017年的3.029×10元。与此同时，由于环保意识薄弱、处理成本增加、种养分离、粪污处理技术和设施相对不足及低效利用等因素，使得畜禽粪便大量增加，从2011年的25.45×10t到2015年的45×10t以上，严重影响了农村人居环境的改善。如何促进农村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减缓环境承载压力及全面提升农村人居环境已成为政界和学界广泛关注的热点问题。

当前，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已成为中国政府关注的核心问题。为有效控制畜禽粪便污染，政府补贴有机肥、沼气等农户畜禽粪便处理的专项资金405×10元，但其处理率仍较低。还田是农户处理畜禽粪便的传统方式，但是，随着农村居民收入提高、人均耕地面积下降及外出务工等因素的影响，畜禽粪便还田的比例明显下降，而废弃比例明显上升。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畜禽粪污高达38.18×10t，其综合处理率仅在60%左右。理论上，环境污染治理政策、强制性的规章制度、政府补贴政策及生态补偿政策能减少畜禽粪便污染、减缓环境承载压力，提升农村人居环境。由于政府主导的畜禽粪便资源化利用没有明确统一标准，同时农户对政策法规的认知程度低、技术薄弱、劳动力缺乏、化肥增产和耕地碎片化等因素弱化了其实施效果，使得农村无害化处理率平均低于3%。可见，出台的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办法、措施仅作为一项制度，在实践中能否提高农户环境意识，从处理意愿到行为的转换尚未得到有效验证。

在中国共产党的“十九大”提出乡村振兴战略的背景下，学者们主要从政策、金融支持、家庭资本禀赋、养殖时间、环境规制政策、文化程度、政府开展畜禽粪便治理工作、资源化利用、处理方法等方面展开研究，审视无害化处理的现实困境，阐述了中国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的意义、途径，提出人居环境、健康、环保等在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的政策和建议。然而，在实践中因资金缺乏、支付意愿不强、农户意识薄弱、技术设备落后等影响着畜禽粪便的无害化处理。

前人在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领域中积累了丰富的研究成果，但其研究区域集中在东、中部地区，而对西部地区，尤其是地处高寒边疆区的西藏有关农户畜禽无害化处理报道极少。在特殊的地理位置及长期的生活方式影响下，是否会受到环境认知和健康认知的冲击，从而改变长期以来形成的畜禽粪便处理方式？该研究以西藏农户为研究对象，从健康及环境认知视角试图分析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及影响因素，为西藏农村人居环境改善提供理论借鉴。

1 西藏畜禽粪便范围界定

近年来，我国畜禽粪便产生量介于16.29×10～32.64×10t，估算结果与实际存在一定偏差，其主要原因是目前国内对畜禽粪便没有准确的定义、应用的公式不尽合理、研究范围不明确、对数据统计理解不深入、计算取值不合理。西藏地形地貌复杂，各区县人居环境及牲畜种类具有地域特点，粪便产生形式也存在较大差异。为界定本研究畜禽粪便的来源，对调查样本农户养殖牲畜种类进行统计，其结果见表1。

表1 养殖户养殖牲畜类别统计

通过调研发现在西藏农村虽有养殖禽类，但主要以公司或合作社形式养殖。农户家庭养殖主要以牛、猪及羊为主。因此，在本研究中所指的畜禽粪便主要以上述家畜的粪便、尿液为主。

2 西藏畜禽粪便处理方式

通过问卷调查(表2)显示，畜禽粪便处理方式主要以直接还田为主，占49.6%；其次为废弃，占28.5%；而传统的处理方式——燃料仅为6.4%。说明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农户将不再将“牛粪”作为主要的燃料。

表2 畜禽粪便处理方式

3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3.1 数据来源

为了分析西藏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的影响因素数据的可靠性及准确性，“西藏农村经济发展研究中心”小组于2018年12月-2019年3月在西藏拉萨、林芝、山南、阿里、那曲、昌都对养殖户进行调查，调查员从不同地市的区位、经济水平状况等随机抽取样本户进行问卷调查。本研究调查发放问卷1 300份，回收1 138份，其中有效问卷1 090份，问卷有效率为95.78%。样本中男性为597人，女性为493人，分别占54.8%和45.2%；学历上未上过学的为418人，占38.3%，小学的为501人，占46.0%，中专、大专及以上为34人，占3.1%；年龄上35岁以下占23.9%，36～55岁占60.1%，56岁以上占16.0%，样本基本情况如表3所示。

表3 样本基本情况

3.2 研究方法

由于被解释变量“是否愿意粪便无害化处理”为二值变量，本文采用Probit模型来估计环境认知对粪便无害化处理的影响。具体Probit模型的设定如下：

P(Desire=1│X)=Ф(Environmental Science+Healthy+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式中，Desire表示第个样本农户“是否无害化处理”，取值为0表示“不愿意无害化处理”；Environmental Science取值1为完全没有影响、取值2为影响很小、取值3为影响一般、取值4为有影响、取值5为影响非常大；Healthy取值1表示农户认为对人体健康完全没有影响、取值2表示影响很小、取值3表示影响一般、取值4表示有影响、取值5为影响非常大，environmental protection取值1表示对环境保护政策完全不懂、取值2表示基本不懂、取值3表示一般、取值4表示有一些了解、取值5表示很了解，这3个变量为核心解释变量，、、分别反映出农户对环境认知、健康认知和环境保护政策认知对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的影响。

3.3 变量选取

3.3.1 被解释变量 本文研究以农户认知情况来反映其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情况，以是否愿意无害化处理作为解释变量，在问卷中相应的问题是“您是否愿意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回答选项为“愿意”，则该变量取值为1，反之取值为0。由表2可知，农户参与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较强烈，无害化处理意愿比例达85.0%，表明随着西藏农村经济的发展，农户收入的提高，西藏农户意识到环境污染问题的严重性。同时，部分农户参与无害化处理的积极性不高，可能的原因是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部分农户家庭以“老年和小孩”组成，家庭劳动能力存在差异，老年人更多的是从事家务活照看小孩，从而减少或不愿意参与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这种家庭可能对无害化处理意愿存在负面影响。

表4 无害化处理意愿分析

3.3.2 主要变量 依据研究重心及西藏特殊位置确定主要变量：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文化资本、经济资本、外出务工及农户认知。变量选取主要参考已有的相关研究成果印证的指标，并结合研究区域实际进行调整。①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采用孙前路等学者对农户对农村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自我报告的方法衡量，统计受访农户对调查问题“您是否愿意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的回答情况；②经济资本：借鉴孙前路等、李晓平等对农户家庭资本禀赋相关变量的选取情况，结合西藏农户其特殊性，在经济资本指标中剔除耕地(草地)面积(主要原因：从数据显示不同区域农户其耕地(草地)面积差距较大，部分农户耕地(草地)面积近20 hm左右，而部分农户人均耕地面积仅0.03 hm左右)，将家庭劳动力及收入状况作为主要经济资本指标；③文化资本：文化资本指标主要以农户文化程度为主；④外出务工：被调查者是否有务工经历反映被调查者的是否开拓眼界和观念、及拓宽生活交际范围。一般来说，没有务工经历的农户倾向于对环境污染的认知不明感，更容易接受环境现状，其参与无害化处理的意愿可能性较低；同时，外出务工年限越长工作技能越强、收入越高，越容易外出。因此，将务工经历、务工年限设定为劳动力外出指标；⑤农户认知：畜禽粪便环境影响认知是影响养殖户选择环境友好型畜禽粪便处理方式的重要因素，随着现代化医疗技术和知识的普及和传播，农牧民群众对自身生存和禽畜环境的健康也越来越关注。由于认知不同，可能会对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的影响也存在差异。因此，农户认知指标设定为环境认知及健康认知。

表5 主要解释变量描述性统计

表6 控制变量描述性统计

3.3.3 控制变量 为了更为准确分析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的影响，引入被调查者个人特征、养殖便利程度、扩大养殖规模及合作养殖意愿等作为控制变量。被调查者个人特征变量。被调查者性别、年龄及健康状况理论上对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产生一定的影响。孔凡斌等对畜禽养殖污染无害化处理意愿与行为一致性分析中得出男性、女性比例分别为47.4%和56.5%，年龄在25岁以下的农户意愿与行为比例高达75.0%。同时，农户不同的健康状况表现为劳动力能力的差异，健康状况较差的农户可能对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参与意愿存在负向影响。因此，选取性别、年龄、健康状况来描述被调查者的个人特征；养殖便利程度。一般而言，养殖越便利，农户越便于粪便收集、运输，从而能降低相关成本，养殖的便利程度直接影响无害化处理意愿；合作意愿。合作是经济和效率优化的结果，可以提高收储的积极性，在价值链上合理地交易，发展循环农业，实现畜禽粪便利用效率最大化。

4 结果与分析

使用Stata13.1统计软件，对样本数据模型进行估计。首先分析控制变量对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的影响效应，在控制变量的基础上考虑文化资本、经济资本及外出务工对无害化的影响，最后分析农户认知对农村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的综合效应。

4.1 文化资本

表7中模型3的回归结果显示，文化程度对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不显著，这可能与西藏农户整体文化程度偏低(小学以下的占84.3%)，农户间文化水平差距较小，故该因素未对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产生显著的影响。

表7 模型估计结果

4.2 经济资本

从模型3的结果显示，农户家庭收入对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存在显著负向影响，归因于西藏传统的自给自足家庭占比较大，货币收入比例较低，存在门槛效应，较低的收入难以对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产生显著的影响。另外，由于收入较高的家庭往往在外以经商、运输为主，将农村当成“临时居所”，该群体在所据地已经承担了相应费用，返乡又要分摊更多农村无害化处理的费用，导致其无害化处理意愿较低。劳动力人数有显著正向影响，西藏农业机械化率逐渐提高，单位家庭剩余劳动力富余，畜禽粪便无害化意愿强。

4.3 外出务工

外出务工经历对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呈现负向影响，但不显著；外出务工时间对其影响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由于非农收入远高于农业收入，外出务工经历的农户更想脱离农业从事非农行业，更多关注的是非农行业就业的信息及寻找外出务工的机会，而这种“向往”城市生活的意愿降低了农户参与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

4.4 农户认知

从表7中模型3的回归结果显示，环境认知对参与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呈显著的正向影响，其原因在于随着城镇化及旅游业的发展，外出务工的青壮年劳动力受到城市人口文化的影响，返乡后“自觉”的参与到环境治理。但对健康认知的影响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受传统“人畜混居”的生活方式有关，即使政府大力宣传其危害性，在农村生活的群体大部分是老幼为主，受知识文化限制在有关政策宣传中可能出现“一知半解”的现象，适应的“生活方式”在短期内无法打破。

4.5 控制变量

在控制变量中参与合作社农户对无害化处理意愿存在显著的负向影响，而扩大养殖规模有显著的正向影响。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在于农户在扩大规模时政府会对其进行专业化培训，并能获取相应的补贴，从而能降低其无害化处理的成本。同时，合作社成员在长期的运营过程中由于其处理的组织能力薄弱，参与无害化处理意味着要牺牲社员的“分红”来支付其费用，因此，农户更希望由政府“买单”。

5 结论与政策启示

5.1 结论

本文通过对西藏1090户农户的围观调查数据，从文化资本、经济资本、外出务工及农户认知的视角分析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得到如下结论：①西藏农户对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有较强的意愿，占85.0%，但农户参与的行为并不高，在问卷中问到：“您是否愿意共同打扫村内畜禽粪便？”时，愿意及非常愿意的分别占32.1%和15.8%；②扩大养殖规模对农户无害化处理意愿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可能的原因是养殖规模越大，政府环境规制力度越高，同时资金扶持力度也越大，在环境规制压力和资金扶持力度下，规模化养殖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意愿越强烈；③环境认知对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意味着农户对环境变化具有一定的感知效应，当环境变化对生活带来影响时，农户倾向于无害化处理；④家庭劳动力人数对无害化处理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单位家庭劳动力人数越多其无害化意愿越强烈；⑤参与合作社农户及家庭收入对无害化处理有显著的抑制作用。说明农户具有较强的“搭便车”的倾向。

5.2 政策启示

5.2.1 加大政策宣传和引导，增加设施供给 鉴于农户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参与度较低，加大宣传畜禽粪便污染对环境的污染及对农户个体的危害。综合利用宣传标语、手册、广播等宣传媒介将农户既是环境污染者又是治理者的理念向农户进行传达，以此来提高农户认同感和参与意识。在政策宣传和引导的同时，应加大基础设施供给，通过调查显示，农户畜禽粪便及时清理率较低，主要原因在于基础设施存在较大改善空间，与农户无害化处理需求尚有较大距离。

5.2.2 整合农牧经济资源，提高农户收入水平 农牧业资源是西藏农户的主要收入来源，虽然农牧资源类型较多，但相对贫瘠。特殊的地理位置导致农牧区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农户家庭经济资本积累较为缓慢。通过政策倾斜，加强农牧业资源流转能有效提高农村经济发展，为提高农户收入创造条件。

5.2.3 推进技术指导及技能培训，提升农村公共卫生服务能力 考虑到西藏具有独特的民族文化及长期的生活方式，信息的传递具有一定的滞后性。农业技术人员通过下乡的形式，开展课程讲解、技能培训等方式提升农无害化处理技能。同时，定期开展健康防护知识教育及卫生培训交流活动来加强农村卫生日常维护和监督，以此提升农户卫生防护意识。

5.2.4 完善规章制度，规避“搭便车”现象 农村属于“熟人社会”，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除政府监督外，“村规民约”往往更为有效。将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相关内容通过村民协商纳入到“村规民约”之中，以“村规民约”的形式强化治理参与意愿，更有利于提高农户的参与度。同时，为避免在畜禽粪便无害化处理过程中出现“搭便车”现象，应采取相应的处罚措施，形成长效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