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三孩”政策背景下职业女性的角色冲突与抑郁防范

郑广怀

一、问题的提出

简言之，本研究将在资源保存理论的指导下，致力探讨职业女性的“角色冲突—职业倦怠—抑郁”的关联机制，并考虑婚姻家庭的作用，具体化为婚姻和母职（motherhood）的两个调节变量。本研究的数据源于2019年中国社会工作动态调查（China Social Work Longitudinal Study,CSWLS）中的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

二、分析框架与研究假设

（一）角色冲突与女性抑郁

假设1：家庭—工作冲突与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抑郁有直接的正相关关系。

假设2：工作—家庭冲突与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抑郁有直接的正相关关系。

假设3：组织内角色冲突与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抑郁有直接的正相关关系。

（二）职业倦怠的中介作用

假设4：情绪衰竭中介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角色冲突（包括家庭—工作冲突、工作—家庭冲突和组织内角色冲突）和抑郁之间的关系。

假设5：犬儒主义中介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角色冲突（包括家庭—工作冲突、工作—家庭冲突和组织内角色冲突）和抑郁之间的关系。

（三）婚姻和母职的调节作用

假设6：婚姻能够调节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角色冲突、职业倦怠与抑郁之间的关系。

假设7：母职能够调节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角色冲突、职业倦怠与抑郁之间的关系。

三、样本来源与变量测量

（一）样本

（二）测量

（三）数据分析

四、数据分析与研究发现

（一）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

如表1 所示，在三类角色冲突中，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组织内角色冲突（M=2.71）处于最高水平，家庭—工作冲突（M=1.33）处于最低水平；与她们的犬儒主义相比，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情绪衰竭（M=1.42）更高。

表1 主要研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2 主要研究变量间的相关系数

（二）路径模型

我们首先测试了一个初始模型，以探讨在排除了情绪衰竭和犬儒主义的中介效应后，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角色冲突对抑郁的影响。结果显示，家庭—工作冲突、工作—家庭冲突和组织内角色冲突与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抑郁症显著正相关（β=0.16，p＜0.001，β=0.23，p＜0.001 和β=0.14，p＜0.001）。这三种角色冲突总共解释了17%的抑郁变化幅度。因此，假设1得到支持。然后，我们构建主模型（图1），以探讨三种角色冲突通过情绪衰竭和犬儒主义影响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抑郁的机制。模型拟合良好（卡方值= 5.778；自由度= 3；p= 0.123；CFI = 0.999；RFI rho 1 = 0.979；TLI rho 2 =0.990；RMSEA=0.028）。主模型表明，家庭—工作冲突和工作—家庭冲突都与抑郁显著正相关（分别是β0.14，p ＜0.001和β0.07，p ＜0.05）。组织内角色冲突与抑郁无显著相关。此外，工作—家庭冲突和组织内角色冲突均与情绪衰竭显著正相关（分别是β = 0.40，p ＜0.001 和β = 0.22，p ＜0.001），工作—家庭冲突和组织内角色冲突与犬儒主义均显著正相关（分别是β = 0.19，p ＜.001 和β=0.21，p ＜.001）。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角色冲突、情绪衰竭和犬儒主义解释了33%的抑郁变化幅度（图1）。因此，假设2得到支持。

图1 角色冲突—职业倦怠—抑郁路径分析模型

（三）调节效应

本研究采用多组分析探讨婚姻对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抑郁路径的调节作用（已婚，n=573；未婚，n=646）。结果显示，模型拟合良好（X/df=2.528；CFI=0.996；rho 1=0.958；RMSEA=0.025），婚姻在犬儒主义与抑郁的关系中起调节作用，如z 分数所示（2.17，p＜0.01）。具体而言，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犬儒主义与抑郁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在未婚组（β=0.18，p ＜0.001）比已婚组强四倍以上（β=0.04，p=0.310)，如图2所示。因此，假设6得到支持。

图2 婚姻对于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抑郁的调节效应

本研究再次进行多组分析，以探讨母职对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抑郁路径的调节作用（有小孩，n=460；无小孩，n=759）。模型拟合良好（X/df=3.667；CFI=0.994；rho 1=0.939；RMSEA=0.033），这表明母职可能在工作—家庭冲突与犬儒主义之间的关系中起到调节作用，如z 分数所示（2.277，p＜0.01）。具体而言，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的工作—家庭冲突与犬儒主义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在没有孩子的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中（β=0.21，p ＜0.001）比在有孩子的组中强（β=0.16，p ＜.001)，如图3所示。因此，假设7得到支持。

图3 母职对于女性社会服务提供者抑郁的调节效应

五、结论与讨论

“全面三孩”政策得以落实的关键是提升生育意愿。在女性高度全面参与职场的情况下，任何提升生育意愿的措施都需要充分考虑职业女性的角色冲突及其身心后果，需要深入分析婚姻和母职对女性身心状态的根本作用。本研究从以下三个方面推进了上述理解：第一，充分考虑职业女性面临的多种角色冲突，既考虑工作与家庭角色之间的冲突，也考虑工作角色内的冲突；第二，探讨职场因素（具体化为职业倦怠）在角色冲突与抑郁之间的中介机制；第三，将婚姻和母职作为调节因素，探讨它们如何调节角色冲突对抑郁的影响。

（一）家庭“庇护主义”对职业女性的两面性

本研究确认了职业女性面临不同类型的角色冲突与抑郁之间的关系。有趣的是，已婚已育的职业女性抑郁水平较低。多组分析进一步表明，婚姻和母职在“角色冲突—职业倦怠—抑郁”的关系中起调节作用。这可能说明，婚姻和母职带来的家庭资源减缓了已婚已育职业女性的抑郁，而不具备这些资源的未婚未育的职业女性的抑郁风险更高。简言之，一方面，家庭—工作冲突直接造成了职业女性的抑郁；另一方面，已婚已育的职业女性比未婚未育者相对更不容易抑郁。如何理解这两种看似矛盾的现象呢？

（二）优化职业女性的家庭和社会环境

本研究发现，家庭—工作冲突对抑郁只有直接作用，组织内角色冲突对抑郁只有间接作用，而工作—家庭冲突对抑郁既有直接作用，也有间接作用。这说明，家庭对工作的干扰不会通过职场影响职业女性的心理健康，组织内角色冲突的作用仅限于通过职场来影响职业女性的心理健康，但工作对家庭形成的干扰既会通过职场也会直接对职业女性的心理健康产生影响。由此可见，对身处家庭的职业女性来说，工作场所是更具穿透力和渗透性的外部环境，政策制定者应致力创建家庭友好和性别平等的工作环境，使得职业女性能够从家庭、社区、社会的多个层面获取资源，缓解职业女性的角色冲突问题。同时，本研究鼓励可能经历抑郁的职业女性自我照顾，寻求女性主义治疗方式的帮助。

（三）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