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合水西华池方言的语音特点

赵 红

（陇东学院 文学院，甘肃庆阳 745000）

西华池镇隶属于甘肃省庆阳市合水县，位于合水县西南侧，是县城驻地镇。2019 年末，全镇共辖8 个行政村，70 个村民小组，3 个社区居委会，总人口4.2 万。

根据《中国语言地图集（第二版）》，合水县方言属于中原官话秦陇片[1]。2020 年至2021 年，笔者先后三次调查了西华池镇方言，调查内容包括音系例字、单字音、两字组连读变调和词汇。本文依据上述调查材料整理而成。主要发音合作人：杨才学，男，1955 年生，中师文化，文广局退休干部，三里店村人；何生辉，男，1957 年生，大专文化，小学教师，三里店村人。两位发音人世居西华池镇，方言地道。

一、声韵调

（一）声母23 个，包括零声母在内

例字下加单线“ ”表示白读，双线“ ”表示文读，下文同。

说明：①送气塞音、塞擦音气流较强，其中ph拼i、u 时最突出。②ph与u、o 相拼时带唇齿化色彩，实际音值为pfh。③th与i 相拼时带腭化色彩，实际音值为ȶh。④n 拼细音时舌面前音色彩较浓，实际音值为ȵ。

（二）韵母34 个

说明：①u 与f 相拼时带唇齿半元音色彩，实际音值为ʋ；与ts、tsh、s 相拼时带舌尖前元音色彩，实际音值为ɥ；与tʂ、tʂh、ʂ、ʐ 相拼时带舌尖后元音色彩，实际音值为ɥ。②i 与l 相拼时略有动程，实际音值为ei。③a 在a、ia、ua 中实际音值为A。④o 与ph相拼时实际音值为ʋo。⑤ɑŋ、iɑŋ、uɑŋ 的鼻韵尾ŋ较松，主元音带鼻化音色彩。

（三）单字调4 个

说明：①阳平调有时开头略平，读作224。②去声有时略升，读为45。

二、语音特点

（一）声母的特点

5.古知系字今读ts、tʂ两组声母，具体是：知开二（除江摄）、庄组开口字（除宕、江摄）、章组止摄开口字读ts、tsh、s，与精组洪音字合流，如：罩tsɔ44｜拆tshei51｜渣tsa51｜柴tshE24｜捎sɔ51｜止tsɿ55｜齿tshɿ55｜市sɿ44；日母止摄开口字读零声母，如：耳ɚ55；其余知庄章日组字读tʂ、tʂh、ʂ、ʐ，如：制tʂʅ44｜扯tʂhɣ55｜绍ʂɔ24｜珍tʂəŋ51｜身ʂəŋ51｜猪tʂu51｜刷ʂua51｜庄tʂuɑŋ51｜窗tʂhuɑŋ51｜柔ʐou24｜软西华池方言知庄章组今读声母属于官话区方言分ts、tʂ类型中的昌徐型[4]。

7.古疑、影母字今读n、ŋ、Ø，具体是：今逢开口呼韵母时读n，如：艾nE44｜袄nɔ55｜肮nɑŋ51～脏｜恩nəŋ51；今逢齐齿呼韵母时部分字读n，如：牙nia24｜芽｜哑nia55｜押nia51｜严｜坳niɔ51｜咬niɔ55｜硬niŋ44，部分字读Ø，如：蚁i51｜妖iɔ51｜隐iŋ55；今逢合口呼韵母时读ŋ、Ø，读ŋ 的来自古果摄疑母和宕摄铎韵疑影母，如：我ŋuo55｜讹ŋuo24｜恶ŋuo51｜鄂ŋuo24，除此而外均读Ø，如：吴u24｜危uei51｜豌uæ51｜枉uɑŋ55；今逢撮口呼韵母时读零声母，如：鱼y24｜熨yŋ44。

（二）韵母的特点

1.果摄开口一等见系字与咸山宕三摄开口一等入声见系字合流为uo，如：蛾ŋuo24｜喝xuo51∣渴khuo51。有个别字读ɔ、ɣ、əŋ，如：哥kɔ51｜歌kɣ51｜胳kəŋ51，其中读ɔ 保留了宋元时代的语音层次[5]，读ɣ 是普通话影响的结果，读əŋ 属特殊音变（详见下文）。

2.能分yɛ、yo。果合三见系字，山合三薛、月韵精组见组字，山合四屑韵见溪母字、宕合三药韵见母字读yɛ，如：瘸tɕhyɛ24｜月yɛ251；宕开三药韵来母精组见系字和江开二觉韵见系字读yo，如：掠lyo51｜脚tɕyo51｜学ɕyo24。

3.遇合一和通合一屋韵的泥来母字读ou，如：努nou55｜路lou44｜鹿lou51。

4.蟹合一和止合三泥来母字读uei，如：类垒luei55。

（三）声调的特点

1.古今声调演变规律符合中原官话的一般规律，即古清平字今读阴平，古浊平字今读阳平，古清上、次浊上字今读上声，古全浊上字和去声字今读去声，古清入、次浊入今归阴平，古全浊入今归阳平。

3.两字组连读变调分“连读调”和“词调”两个层次。其中“连读调”属于“语音层面”，指“单字组合起来以后，由于单字调之间的互相影响而读出的调子，它既包括一般所说的‘连读变调’，也包括单字调组合以后不发生变化的调子”；“词调”属于“词汇、语法层面”，指“双音节以上的词语中那些不能从单字调的连读音变推导出来的调子”[13]。下面描写西华池方言的“连读调”和“词调”，并简析词调对单字调的影响。

（1）西华池方言的连读调

西华池方言的连读调，见表1。表左竖行是前字的调类和调值，表端横行是后字的调类和调值，调值字体加粗表示发生连读变调。

如表1 所示，西华池镇方言两字组连读共形成14 种连调模式。连读中产生[24]和[22]两个变调值，均出现在前字，其中[24]跟单字调阳平调值相同，[22]是个新调值。连读中发生变调的规律如下：①前字阴平，后字阴平时，部分前字变[22]，部分变[24]，后者跟“阳平＋阴平”的连调式合并；后字上声、去声时，前字都变[22]。②前字阳平，后字上声、去声时，前字变[22]，依次跟“阴平+上声”“阴平+去声”的连读调合并；③前字后字都为上声时，个别前字变[22]，跟“阴平（阳平）+上声”的连读调合并。

表1 西华池方言连读调表

（2）西华池方言的词调

西华池方言双音节词语的词调，见表2。表格横栏中的“X”表示后缀、虚词及本调不明的字（音节），如“子、儿、头、的”“了、着、哩、也[ia]将来时助词”等。辖词较少的词调，例词只举一个。

表2 西华池方言词调表

如表2 所示，西华池方言双音节词语的词调共有4 种模式，即[53+21]、[22+55]、[55+21]、[45+31]。其中阴平作前字时为[53＋21]；阳平作前字时为[22+55]，跟“阴平+上声”的连读调相同；上声作前字时略微复杂，有[55+21]、[53+21]、[45+31]三种，其中，[55+21]所辖词语较多，属主流模式，[53+21]和[45+31]辖词较少，属非主流模式；去声作前字时为[45+31]。从后字读音看，[21]调比较轻短，弱化程度较高，[31]调次之，[55]调读得又重又长，跟上声的单字调调值相同。

西华池方言读词调的双音节词较多，词调对单字调影响较大。一些只在双音节词语中使用、不能单说的字（语素、音节），单字调受词调影响发生了调类转移，造成了古今声调对应规律的例外。其中比较突出的是，一些单字调非上声的字出现在阳平后受词调[22+55] 的影响读成了上声，如“葡萄”的“萄”，“拾掇”的“掇”，“菩萨”的“萨”。部分在阴平、上声、去声后读[21]、[31]的字，由于发音比较轻短，人们发单字音时按照调型相似原则，读了阴平[51]，如“考虑”的“虑”，“贿赂”的“赂”，“面饽”的“饽”。还有些字本来可以单说，单字调符合古今对音条例，但由于经常在读词调的双音词中使用，从而导致单字调读了词调，如“紫色”的“紫”，“椅子”的“椅”。这种音变现象在关中方言中也存在，邢向东、张双庆先生将其概括为“连调固化式音变”[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