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数字化教学能力：教师专业发展的核心议题——基于西班牙教师通用数字胜任力框架的考察

李 珺，耿俊华

(1. 上海市教育科学研究院，上海 200032；2.上海开放大学 学历教育部，上海 200433)

引言

随着信息与通信技术的迅猛发展，数字化转型已成为全球范围内蓬勃发展的趋势，这一趋势也正在全方位、加速度地渗入到教育领域，深刻影响着全球教育教学的全面变革，教育数字化转型已成为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2020年以来，“新冠”疫情所引发的“停课不停学”的大规模在线教学实践对教师数字胜任力带来巨大的考验，更加凸显了教师的数字化教学能力提升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欧盟的教育数字化转型启动较早，在2006年《终身学习核心素养：欧洲的参考框架》报告中就提出了数字胜任力(digital competence)概念，该概念由“数字素养”(digital literacy)发展而来，其不仅包括后者强调的知识与技能，还包括知晓在法律、道德、隐私和安全等方面如何合理规范地使用信息与通信技术。[1]2017年欧盟发布教师数字胜任力框架，旨在为各成员国和地区提供可以引用的共同框架，方便各地区交流与合作，从而增强教师的数字胜任力。[2]2020 年发布《数字教育行动计划(2021—2027 年)》提出两项优先战略：构建高水平的数字教育生态系统、加强数字化时代的数字技巧和胜任力。[3]这标志着提升“数字胜任力”从概念认知到能力标准从而走向全面行动阶段。“数字胜任力”再一次被摆到重要的议事日程。

西班牙是欧盟第五大经济体，一直以来在欧洲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其教育发达程度也位于前列。2021年，西班牙发布《恢复、转型与复苏计划》，该计划将投入46.87亿欧元以推进西班牙教育体系的现代化转型，首先推进的是教育系统的数字化改造，总投资为14.96亿欧元。其中3.01亿欧元将用于培训70多万名教师的数字化能力。[4]这意味着西班牙将教育的数字化转型作为经济复苏的重要支柱之一，从政府层面推动教师数字化能力的发展。那么教师数字化胜任力涵盖哪些方面？如何评估教师数字胜任力？如何提升教师数字胜任力？西班牙在2017年发布的教师通用数字胜任力框架就系统地回答了上述问题，该框架旨在描述、评估、 培训和发展教师在数字教育环境中的数字胜任力，通过提升教师的数字胜任力，推动数字时代的西班牙教师专业发展，从而全面赋能学习者数字胜任力的发展，使他们最终成为具有竞争力的数字公民(Digital Citizen)。

我国已迈入教育现代化2.0阶段，但教师的数字化教学能力稍显不足，教育装备与实际教学两张皮现象并不少见，“教师教学国际调查”(Teaching and Learning International Survey，简称为 TALIS)2018年的数据显示了我国教师在信息技术应用方面的短板。我国上海地区的教师在理解和准备信息技术方面表现良好，但在信息技术应用方面低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平均水平(53%)，仅 24% 的教师“经常”或“总是”让学生学习中使用信息技术。这一定程度说明我国为教师信息技术能力的提升提供了专业发展支持，但支持效用十分有限，教师的信息技术理论与实践能力之间存在脱节。[5]新冠疫情的出现更加凸显出我国教师的数字化教学能力不足的问题。当前，我国已开启教育数字化转型之路，2021年教育部明确将上海市作为教育数字化转型试点区，当年，上海市教委发布《上海市教育数字化转型实施方案(2021—2023)》，为赋能教育综合改革、重塑高质量教育体系擘画了新的蓝图。值得深思的是，在全面推进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教师需要具备怎样的数字化教学能力，才能胜任数字时代的教育教学？面对上述问题及形势，探究西班牙教师数字胜任力框架的政策实践过程、框架构成内容以及提升胜任力所面临的问题，对提高我国教师数字胜任力的培养和发展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一、西班牙提升教师数字胜任力的进程回顾

(一)外部推动：欧盟委员会的战略规划

数字能力是欧洲能力参考框架的基本元素，良好的数字能力可以帮助公民获得语言能力、运算能力、学会学习的能力以及文化意识等核心技能[6]。2011年欧盟委员会联合研究中心未来科技研究中心(JRC-IPTS)启动了DIGCOMP(digital compentenle数字能力的简称)项目，旨在帮助公民更好地理解数字化，提升数字胜任力。历时两年，发布了欧洲公民数字能力框架(The European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for Citizens，Dig Comp1.0)。此后分别发布了修订版DigComp2.0和DigCom2.1。目前围绕能力框架的不同对象，形成了不同的衍生框架，包括面向开放高等教育机构、教育者以及消费者的数字能力框架。[7]

统计数据显示，2012年欧盟成员国年轻人的失业率高达23%，但欧盟内有200多万个工作岗位空缺，[8]为此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提出了“反思教育”战略，鼓励成员国采取措施，确保学生获得与就业市场相适应的技能和能力，强调教育领域应当围绕当今和未来社会中所需要的技能开展能力培训。数字能力作为一项基础技能，是学习者提升学习效率，实现教育公平的一项核心能力，因此欧洲各国教育界纷纷将提升公民的数字能力，制定相应的教育标准提上日程。为帮助教师理解数字能力的内涵，在教育过程中融入数字技术，同时使学生获得必备的数字能力，西班牙结合本国实际探索适用于广泛教育领域的能力框架，以期通过清晰的框架指标和培训计划，支持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学会恰当地整合信息技术。

(二)项目引领：促进教师专业的持续发展

2012年12月，为了更好地推动教师专业发展，西班牙国家教育技术和教师培训研究所发起了“教师通用数字胜任力框架”项目，旨在为教师培训、评估和认证过程提供完整的数字能力清单，帮助教师形成诸如在教学过程中恰当地使用数字资源等必要的数字能力，从而提升学习者的数字胜任力，实现教师的专业发展。西班牙“教师通用数字胜任力框架”确立了以下行动目标：

1.结合本国实际，构建教师和培训人员的数字胜任力参考框架；

2.提高教师的数字能力标准要求；

3.提升教师的数字能力，使其在教学过程中能够熟练运用数字资源；

4.推进教育改革，改进技术手段和教育方法。

在行动目标的指导下，项目组首先对国际上已有的教师数字能力框架进行梳理，编制分析报告。随后出台关于教师数字能力参考框架的草案。在遵循欧洲数字能力框架的行动路线的基础上，更新本国相关能力概念的命名，确保拟定的能力框架得到广泛的认可。

(三)框架发布：涵盖五大胜任力域

2013年，西班牙发布了1.0版框架草案以及相应的概念阐释。2014年2月，对“教师通用数字胜任力框架”进行了修订，同年6月发布了框架的2.0版本。2016年5月，西班牙再次召开了教师数字能力大会，针对能力框架2.0版本的能力描述进一步开发，提出了六个熟练程度，为教师数字能力组合发展奠定了基础。西班牙教育部和相关成员经过数次研讨、反思与修订，力求在全国范围内达成普遍共识。2017年10月，西班牙国家教育技术和教师培训研究所(INTEF)发布了《教师通用数字胜任力框架》(Common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for Teachers)[9]，涵盖信息和数字素养、沟通与协作、数字创建、信息安全、问题解决等五大胜任力域。该框架基于各相关主体的广泛研讨，尝试将现有的成果整合，构建成一种原则上适用于所有教育背景的综合框架模型。

(四)跟踪反馈：借助在线自我评估工具——“自拍”

教师数字胜任力的提高离不开教师的有效自我评价。因此，相关自评工具的研发成为欧洲实施数字胜任力战略的一个重要步骤，即通过填写有关数字胜任力的问卷，帮助教师有效评估自身的数字胜任力，从而明确改进方向， 满足持续的职业发展需求。[10]西班牙参考欧盟研发的欧洲教师数字胜任力框架，并根据本国实际情况独立开发了教师胜任力自评工具“SELFIE for Teachers”(Self-reflection on Effective Learning by Fostering the Use of Innovative Educational Technologies for Teachers)，意旨通过创新教育技术的使用，促进中小学教师对有效学习进行自我反思，因其缩略词“SELFIE”英译为“自拍”，因此，其数字胜任力的自评工具俗称为自拍工具，是一种学校在线自我反思工具，它尝试从学校领导、教师和学生等不同侧面的个性化问卷获得相关信息，帮助教师确定并评估其在数字技能或教学技能方面的优势和差距。

“自拍”问卷中涵盖了数字胜任力框架的主要内容，将能力描述转化为教师可以参与的具体活动实践，并根据每项指标的整体水平，向教师提供针对性的反馈建议。考虑到不同的教育层次，问卷设计过程中尽量使用针对不同层次学校的教育术语，便于教师选择最恰当的选项。自拍问卷采用李克特主观量表，测试结果对应不同的熟练程度，促使教师有针对性地发展自身的数字化教学能力。其问卷主要涉及教师在六大领域的技术使用，共32 个问题(如图 1)[10]。教师完成问卷后会自动收到每个领域的熟练程度报告以及进一步提升的具体建议，同时也会收到证书和数字徽章。

自拍工具并非只是单纯地评估绩效，其最具价值的地方是促进集体反思。一方面鼓励教师在运用数字技术的过程中进行定期反思，反思哪些方面效果良好，哪些方面需要改进，哪些方面应该优先考虑。根据反馈结果设计的学习路径明确下一步专业学习需求，进一步发展数字胜任力和自信心。[10]教师的自我反思对学校会带来一系列的帮助：(1)可以从关于领导力、评估等不同领域的自评数据平台中获取一整套针对学校的改进建议。(2)根据自拍结果提供资源地图，反映学校身处的各种环境和背景。(3)当教师愿意和同行分享知识和资源时，则推荐面对面的同行支持和经验交流。(4)创建支持相互间学习的校际网络，建立相互联系和交流想法的互动机制。欧盟委员会通过颁发各种荣誉和奖项奖励学校之间相互支持。(5)当要求反思数字化准备和数字化学习方法时，学校可以组织自拍周，探究何时何地以及如何改进自拍工具。[11]另一方面，自拍工具是集体自我认识和分享的工具，是基于不同利益相关者(学校管理者、教师、学生)意见的批判性反思。可以让学校更好地了解自己，更好地理解自己，通过自拍获得的研究数据和研究结果为学校提供了未来改进和创新的指南。通常我们认为教师是创新和转型的关键，实际上，参与者基于实践的共同反思对创新、转型和变革至关重要。[11]

西班牙是欧盟成员国中“自拍”项目参与率较高的国家，因此其实施情况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西班牙巴塞罗那蓬佩乌法布拉大学拉娅·阿尔博(Laia Albó)等几位学者2020年对自拍工具进行改编，针对67名西班牙中小学教师进行了调查研究，以此测评教师教学过程中数字技术的使用。此研究要求受访者对改编后的自拍问卷(见表1)分别作出两次反馈，以反映新冠流行之前和流行期间的情况。结果表明，新冠流行期间，教师拥有更多的培训机会，同时调查还发现在线专业培训更为有用，于是，教师在教学以及与家长和学生沟通方面运用各种数字技术的信心更足。然而，学生之间的数字鸿沟以及技术资源和支持的缺乏影响了他们有效开展在线教育的能力。[12]

图1 SELFIE for Teachers 预试版本

表1 自拍问卷

二、西班牙教师通用数字胜任力框架的主要内容

(一)数字胜任力框架设计

《教师通用数字胜任力框架》(Common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for Teachers)是由西班牙国家教育技术和教师培训研究所教育、文化和体育部与相关专家、各教育阶段的教师共同开发的成果。文件中的数字能力被认为是21世纪的教师提高其教学实践和专业发展所必需的能力。作为诊断和提高教师数字能力的参考框架，考虑到权威性，西班牙结合《欧洲公民数字能力框架》(DigComp 2.1)和《欧洲教师数字能力框架》(DigCompEdu)对内容进行了改编，整体框架设计具有高度的完整性，并分为五个能力领域和21项能力(见表2)。在每一项能力中，根据知识、能力和态度划分了六个不同阶段的熟练程度，使其成为监测教师数字能力培训需求以及认可数字能力的关键工具。

表2 西班牙教师通用数字胜任力框架

续表

(二)五大数字胜任力域

教师专业能力的阐述建立在理论、实践和批判性反思的教学理念上，是一种基于自己和他人实践的理论提炼。界定教师的专业能力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其表述往往受到文化方面的约束，为了避免歧义，具体的能力描述力求清晰明确，以行动为导向，兼具灵活性和创造性。框架指标需要考虑到教育的整体性和复杂性，尽量使用教师经常使用的工作语言。欧盟委员会提出，教师能力框架可用于评价教师教育的成效，作为教师招聘和选拔的标准，亦可服务于教师的专业发展需求。

1. 信息和数据素养(Information and data literacy)。该胜任力域是指识别、检索、存储、组织和分析数字信息，评估信息内容与教学目标的相关性。对教师最基本的要求是能够熟练地搜索在线信息，明确检索需求，根据教学目标有效地筛选教育资源，规范有序地管理不同的信息源，能够形成自己个性化的信息检索策略。其次，教师要学会批判性地收集、处理和评估数据信息和数字内容。最后，对于检索到的数字内容能够做好管理和存储，便于随时检索。

2. 沟通与协作(Communication and collaboration)。该胜任力域是指在数字环境中进行交流，通过在线工具共享资源、与他人联系和协作，积极参与网络社区互动，并且具有跨文化方面的意识。教师在网络交互的过程中，不仅要了解数字信息的呈现和管理方式，还要学会使用不同的数字媒体，明确不同交互方式的通信格式要求，针对特定的接收者调整交互策略和模式。教师要乐于积极分享知识、内容和资源，能够结合现有的知识内容做到主动传播数字资源，还要善于通过网络参与社会事务，在数字环境中寻找赋权和自我发展的机会，在数字化公民参与方面要有敏锐的洞察力。此外，教师要熟悉网络虚拟互动过程中的行为规范，意识到文化的多样性，能够保护自己和他人，有效防范网络潜在风险，制定相应策略主动识别网络不当行为。最后，教师要能够利用媒体技术进行团队合作，创建公共资源和知识内容。

3. 数字内容创建(Digital content creation)。该胜任力域是指教师对已有的知识内容进行重新整合，在符合知识产权许可情况下制作新的多媒体教学内容。教师要能够创建不同格式的数字内容，编辑并完善他人创作的数字文件，通过数字媒体和技术创造性地表达自己。能够创建和管理不同的数字身份，保护自己的数字声誉，做好数字账户的内容管理。教师要善于对现有的数字资源进行精炼和改进，创建新的数字内容或者原创的知识资源。不仅要了解信息和数字内容的应用版权和许可要求，还要理解应用程序设置和修改的编程逻辑和原则。

4. 信息安全(Safety)。该胜任力域指保护个人数据信息、数字内容和数字身份，能够安全使用信息技术。为保护个人设备和数字内容，教师需要了解网络的风险，学会相应的安全保障措施，熟悉常用软件和数字服务的使用条款，积极保护个人资料，尊重他人隐私，远离网络诈骗和网络欺凌，避免因使用技术而对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造成的潜在威胁。

5. 问题解决(Problem solving)。该胜任力域是指提升自己和他人的能力，通过数字媒体或数字工具创造性地解决技术的问题。教师要能够识别和解决潜在的技术问题，学会排除基本的故障。根据个人需要调整和定制数字环境，通过评估技术需求，选择恰当的数字工具，采取技术响应来解决问题。教师要学会利用数字技术进行创新，以团队合作的方式制作数字多媒体，通过数字媒体和技术创造性地表达个人观点，借助数字工具解决相应的概念问题。最后，教师要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结构，支持他人发展个人的数字能力。

以上五大数字胜任力域为教师描绘了一个清晰的角色形象，旨在促进教师在职业生涯中对自身专业的反思和提升。教师也可以通过参考框架不同熟练水平的要求，关注不同职业发展阶段的能力提升需求，从而促进个人的专业发展。教师数字胜任力框架为专业教师提供了共同的参考标准，也有助于教师教育的有效开展，一定程度上可以提升教育从业者的职业成就感。

三、西班牙提升教师数字胜任力面临的问题

西班牙“自拍”项目的参与率颇高，接近94%的学校参与，中小学共计492所，抽取样本为1721名学校领导，7934名教师，16648名学生(见表3)。数据收集截至2020年第一季度，恰逢“新冠”疫情流行导致校园关闭，相关数据呈现了大范围开展线上教学前的数字能力情况。“自拍”问卷显示，西班牙在提升教师数字胜任力方面面临以下问题：

表3 参与调研的样本情况

(一)教育政策存在滞后性

西班牙学校通常比较支持教师使用数字技术尝试新的教学方式，校领导愿意给予相应支持。但调查数据显示，校领导的数字化战略意识比教师更弱，说明校领导在学校的数字化战略布局方面重视不足。研究发现，西班牙的基础设施和设备建设相对完备，重视互联网接入率，教师经常运用数字技术来备课，这说明西班牙已经完成了数字化的早期阶段，但是现有的政策仍停留在基础设施普及等基础问题上，政策制定上没能深入了解更高级的基础设施建设，不能紧跟实际，在激发教师数字化教学创新的积极性方面还有待进一步完善相应政策。

(二)数字能力发展不平衡

西班牙的数字能力发展不平衡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数字能力内容方面发展不平衡。当前的教育领域十分强调学生使用数字技术的安全问题，但是对学生信息识别技能和批判性能力方面的培养还不够重视。第二，不同教育层次的数字能力发展不平衡。“自拍”数据显示初等教育的数字化能力相对较弱，小学教师和学校领导普遍认为他们缺少技术支持，并提出这是影响他们学校技术发展的重要原因。除了搜索在线教育资源外，初等教育几乎所有项目都比中等教育有更大的提升空间。总体而言，西班牙不同教育阶段的学校数字能力发展不平衡，对不同教育阶段的学校设计不同的提升策略，并针对初等教育水平的学校开展专项提升行动会更有成效。

(三)交流协作上仍有欠缺

调查发现，西班牙学校通常更关注校内情况，对外界其他学校、机构或家庭的最新实践进展关注不够，导致对于数字技术的发展情况不够了解。学校以外的组织机构在定期监控数字技术的使用以及研讨方面参与度较低。当今教育的成功与否已经不单单是学校的职责，社会和家庭所发挥的作用也在日益凸显。社区参与学校的数字化行动项目，并以第三方视角来监测和制定相应的方案有助于提升学校的数字化能力。学校可以通过与社区的经验交流获得更多的信息，为学校的数字计划以及技术应用提供信息资源支持。

(四)教师投入的时间精力不足

面对新的教育环境，教师需要学会借助新媒体引领学生的教育历程，确保高质量的教学，虽然西班牙已经发布了统一的教师通用数字能力参考框架，但是仅仅有框架标准是不够的，教师的参与和推广才是重中之重，因此教师在时间和精力方面的投入必不可少。但是调查发现，受访者一致认为教师缺乏时间是阻碍技术发展的最重要因素，比资金缺乏和设备不足的排序更靠前(见图2)。此外，教师在学习如何将数字技术应用更好地融入教学实践中投入的精力也不够。目前数字技术发挥作用的主阵地似乎仍停留在备课阶段，教师在备课过程中经常通过互联网搜索课程资源，促进学生在课堂上提高注意力，但很少有教师利用数字技术增进学生的互动学习，因此在课堂上未能完全发挥数字技术的功用。

图2 阻碍技术发展的因素资料来源：西班牙国家教育技术和教师培训研究所，2021年。

四、思考与启发

(一)强化政策的引领作用

教育政策是指政府为了明确教育发展方向，解决教育实践过程中遇到的特定问题而制定的行为规范，具有导向性、超前性和实践性等特征。[13]西班牙今后的实践中应当强化政策的引领作用，积极推动学校领导做好数字化顶层设计，将数字能力提升纳入学校的核心工作，建设更先进的基础设施，改变当前仅使用互联网来查找资料备课的局面，激发教师数字化教学创新的积极性。提升教师数字胜任力的着眼点是学生，最终为了培养学生自信、创新而高效地使用数字技术。因此，政策的制定应当兼顾不同的主体。目前我国已经出台了《教育信息化2.0》《中小学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标准(试行)》《师范生信息化教学能力标准》等文件，均有提及教师数字能力，但更多是方向性的，而且在能力标准更新上有些滞后，缺少连续性、整体性和灵活性的设计。对于教师而言，应当更加关注可操作性，考虑到具体的落实情况，可以借鉴西班牙的实践经验，引入相应的评估工具，促使教师、学生和学校领导共同参与到数字胜任力的集体反思中，从而形成提升数字素养的合力。

(二)加强制度的规范设计

近年来，我国教育信息化获得举世瞩目的成绩，尤其是新冠疫情防控期间，教育部启动了“停课不停学”工作，短短一年时间，以信息化有效支撑了近三亿师生的在线教学，[14]为世界各国在线教学提供了中国方案。虽然我们在开设信息技术课程、建设基础设施、开发和配套教学资源等方面已经取得了长足进步，但是在信息技术实际应用效果方面仍然不够理想。数据显示，超过五分之一的教师仅停留在开通网络学习空间阶段，还没有实际应用。近九成的教师在课堂教学环节的信息技术应用仅靠使用PPT课件为主，并未充分使用网络学习空间或者其他类型的数字教育资源。[15]原因主要在于我国尚缺少明确清晰的标准来指导基础教育信息化实践，关于数字胜任力的标准目前尚未统一，很多教师无法确定数字技术如何融入教学过程，教师的数字化专业发展路径有待进一步明确。

回顾西班牙教师数字化教学能力提升的发展历程，教师数字胜任力通用框架发挥了重要作用，不仅较好地向教师传达政策目标和专业要求，也为不同能力发展水平的教师提供了明确的指标描述，“自拍”项目更是成为助推教育反思的催化剂。实践表明，数字胜任力框架有助于促进教育创新以及教师专业水平的提升。我国可以借鉴国际成熟的能力框架，同时结合本土实际，开发符合中国特色的教师数字胜任力框架，为教师的专业发展提供直观易懂的指导性文件。

(三)激发教师参与积极性

教师的认可与参与是促成数字技术有效应用的关键一环。教育系统的数字化进程是当今欧洲乃至全球教育发展的大趋势，虽然欧洲诸多国家积极开展数字能力框架实践，并将其作为政策指导方针，但实践证明，数字教育政策想要获得实质性成效离不开教师的支持和参与。在激发教师积极性方面，只有当教师将数字胜任力框架视为专业发展指南时，他们才会愿意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除此之外，为了让能力框架成为教育变革的催化剂，还必须让来自基层的教师、学生等“最终用户”参与进来。匿名的“自拍”问卷作为一种反思工具，不是为了给教师分层或者评级，而是以发展的视角给教师更加全面的指引，让教师掌握发言权和能动性。能力框架不仅是帮助教师明确数字能力发展设定的官方标准，也让教师自己参与了解他们的能力水平和专业发展目标的反思过程，从而激发教师的参与积极性。此外，提供持续的专业发展(CPD)机会也有助于激发教师的积极性。要结合数字胜任力框架设立整体进阶的专业进修目标，为教师提供经验交流的平台，支持教师利用数字技术开发新的教学模式，从而提升课堂效果。

(四)促进跨领域交流合作

随着时代发展，未来社会对个体必备技能的要求也急剧增加，仅局限于学校内的知识教育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注重学校的跨领域合作。在促成学校和社区交流合作的过程中应当发挥社区教育的积极作用，强化政府、学校、社区的沟通协作联络机制，有效破除信息沟通的体制壁垒，打破信息孤岛效应。[16]哈贝马斯认为，公共领域作为国家和社会之间的交界地带，其重要基础是在共享的空间内，各主体能够平等自由地沟通互动。[17]因此需要明确学校、社区、家庭等各相关主体对于数字素养的立场，探索其内部互动的逻辑，调动各方面主动拥抱数字化。提高教师的专业化能力，不断学习数字化转型的新知识，重点培养运用数字化思维解决教学实际问题的能力。研究表明，使用技术加强群体合作有助于提升归属感，这对于学生的远程学习活动设计也很有启发意义，灵活安排课程活动，减轻学生的压力。此外，利用数字技术开发跨学科综合课程也是一项有效途径，课程设计方面可以与家庭、社区相结合，更加契合真实情境，促进学生的有意义学习，在课程开发的过程中也可以促进教师间的相互合作。

(五)注重教育反思的价值

教育信息化发展到今天，人们已经意识到关于智能技术的“乌托邦式预言”仍没有改变当前的教育，部分原因在于教育者还没有充分理解智能技术，而研究者有时过于乐观，急切地表达某种容易的变革。[18]在大范围推进项目的过程中，尤其要关注参与者的卷入程度，集体的教育反思可以为参与者提供了解项目意义的渠道，思考智能技术如何为现有教育带来实际的价值，而不是盲目地崇拜技术，为传统教育披上绚丽的“外衣”。通过西班牙的教育实践我们得知，项目组十分注重集体参与和反思，大范围推广“自拍”项目，激发相关领域的专业对话，让学生和学校领导人也参与进来，让教师更好地了解自己的能力水平和未来发展路径。此外，曾参与过数字能力访谈或做过相关问卷的受访者，在后续的工作和生活场景中往往会更多关注到自身的数字能力，关于二者的相关性还有待进一步探索，但是这一现象提醒我们应当更加关注集体教育反思的潜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