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安环能环境信息披露质量的案例分析

宁香华 王健姝（副教授/博士）

（青岛大学商学院 山东青岛 266100）

一、引言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我国经济发展取得了显著的成就，但环境污染问题日益严重，在强调可持续发展的今天，环境保护受到了政府和社会公众的广泛关注（唐国平、刘忠全，2019）。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推动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全国人大、国家环境保护局、证监会等机构相继出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税法》和《环境信息依法披露制度改革方案》等一系列法律法规。而同时，利益相关者在关注企业运营成果的同时，也越来越关注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情况，这就对企业的环境信息披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科学评价企业的环境信息披露质量，不仅有利于政府部门的监督，而且能使社会公众有效获取信息。

在企业披露环境信息越来越受到重视的今天，其披露评价引起了越来越多国内外学者的重视。Mcconkey等（2011）设计了包括6个一级指标，并进一步细分为25个具体项目，运用内容分析法评价企业环境信息披露质量的指标体系。Puja与Barnali（2015）认为应从企业环境管理制度、制定环境治理的战略、环境费用支出的说明、环保措施与执行效果和环境管理方面受到的奖惩等五方面进行评价。国内评价环境信息披露质量时基本上是基于内容分析法，对指标计分汇总，只是对指标体系的设立各有不同。沈洪涛、李余晓璐（2010）从量化性、时间性和显著性三个属性出发设计环境信息评价指标，分类设置评价项目。冯波等（2014）从形式和实质两个维度规划环境信息披露的评价内容，综合运用定量和定性指标展开全面评价。

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我国煤炭释放的二氧化碳量占排放总量的90%，除此以外，煤炭企业的发展会产生大量的固体废物煤矸石，而且需要浪费大量土地来堆放，产生的污水排放会对土壤、地下水、地表水等产生污染。另外，煤炭的开采会破坏土壤结构，破坏生物的多样性；会产生灰尘及有害气体，影响空气质量。煤炭行业早在2008年就被环境保护部列入重点披露环境信息检查对象。2020年我国向世界承诺实现“双碳目标”，这对煤炭行业的绿色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本文通过借鉴国内外学者的研究成果，运用内容分析法和指数法从完整性、及时性、详尽性和明晰性四个维度设置评价内容，构建一套符合煤炭企业的环境信息披露质量评价体系，并以潞安环能为案例研究对象分析发现存在问题和提出改进建议。

二、环境信息质量分析方法的选择与评价体系的构建

（一）评价方法的选择

要科学合理地评价重污染企业披露的环境信息质量，选择适宜的方法用来设计一套科学的评价体系至关重要。内容分析法和指数分析法相互结合是国内外学者常用的方法。内容分析法实质上是一种将公开的复杂繁冗的信息做定量系统的客观分析的研究方法。能够将样本的非量化性信息转化为所构建具体指标的数据信息形式。其一般过程包括六部分：建立研究目标→选择分析单位→设立分析维度体系→量化分析材料→进行评判记录→分析推论，应用范围较广。而指数分析法在构建企业披露的环境信息质量评价体系时，首先，根据企业信息特征分为大的维度；其次，根据目前已有文献的研究成果和政府等部门发布的相关文件确定大维度中包含的具体指标；再次，根

据企业披露的信息对具体指标进行赋值；最后，汇总所有指标的数值，得到企业环境信息质量评分，用来评价企业在环境信息披露方面的表现，也可以用来对各个维度进行评价。内容分析法具有客观性、系统性和定量性，但却比较笼统。而指数分析法在确定大的维度和小的具体指标时具有一定程度的客观性，将两种方法相结合，可以尽量避免在根据企业资料评价环境信息披露质量时的误差。

（二）环境信息质量评价体系的构建

本文借鉴 Richardson（2008）、Barnali（2015）、沈洪涛（2010）和姚圣（2018）等建立的评价体系，综合国家环保部门、上交所等机构发布的环境信息披露相关文件中对重污染行业的企业强制要求披露的内容和建议披露的内容的规定，构建了一个四维度的环境信息披露质量评价体系，具体如图1所示。

图1 环境信息披露评价体系图

该指标体系将重污染企业披露的环境信息分为完整性、及时性、明晰性和详尽性四个大类别，再设立21个具体的小类别指标；运用内容分析法将定性信息转化为定量数据。该体系总分为42分，综合考虑了企业环境信息披露的多维属性，使得评价体系更为合理。

首先对企业环境信息披露的不同维度分别打分。其中，完整性评价包括强制类、鼓励类和自愿类三个部分组成，指标评价采用0、1评分标准，若指标信息得到披露则计为1分，未披露则为0分。及时性指标是针对企业环境报告的公布时间，采用2、4、6、8、10五级评分标准。其中，若未公布环境信息或者披露信息不及时则赋值为2；信息于5月1日后公布认为其披露较及时，则计分为4分；若要认为企业及时披露信息，则要4月21日至4月30日披露环境报告，赋值为6分；在4月1日至4月20日之间进行信息披露则赋值为8；通常认为信息披露非常及时计分为10分，要求必须在3月31日之前披露环境报告。明晰性指标按照不清晰、较清晰、很清晰、特别清晰四个等级分别赋值为2、4、6、8。详尽性指标针对具体指标描述的详细程度采用2、4、6三级赋值标准，对应信息披露得不够详尽、较详尽和很详尽。然后对企业四个维度21个具体指标赋值完成后，最后汇总即可得到企业环境信息披露质量得分。

三、潞安环能案例分析

（一）潞安环能简介

2001年成立的山西潞安环保能源开发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潞安环能）2006年9月22日在上交所挂牌上市。其主营煤炭开采、洗选和综合利用等业务，目前拥有4对生产矿井、5座洗煤厂和19个控股子公司。2016年开始被列为《财富》排行榜中国500强，2020年达到发展新高度：原煤产量5 162万吨，营业收入260亿元，目前总市值为461.3亿元。2004年成立的中国神华能源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国神华），在香港和上交所上市的时间分别为2005年、2007年。据东方财富网数据显示目前中国神华的市值为4 661亿元，在煤炭行业中排名第一。

潞安环能和中国神华都是2014年开始发布社会责任报告披露环境信息，虽然两者在环境信息披露方面的发展同时开始，但两者披露的信息质量差异较大，因此本文以中国神华作为标杆企业，通过两家公司的信息披露质量全面比较，为潞安环能提高环境信息披露质量提供新的思路。

（二）潞安环能的环境信息披露质量评价

利用本文构建的环境信息披露评价体系，对潞安环能和中国神华两家公司2017—2020年四年的环境信息披露质量进行打分，结果如下页表1和图2所示。从整体水平来看，潞安环能的环境信息披露质量评分位于19—25分之间，中国神华的评分始终稳定在39分左右，前者显著低于中国神华，且差距较大。综合来看，潞安环能环境信息披露质量在完整性、及时性、明晰性和详尽性四个维度都明显落后于中国神华。

图2 潞安和神华环境信息披露总分

表1 潞安环能环境信息披露质量打分

本文将从完整性、及时性、明晰性和详尽性四个维度对潞安环能环境信息披露质量进行评价分析。

1.环境信息披露的完整性。潞安环能的完整性得分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势，从2017年的19分逐步达到2020年的25分，在环境管理体系建设、环境管理和环境绩效的重视程度明显提高，但是与中国神华相比依然差距较大，无论是鼓励类的指标，还是强制类的指标都大幅度低于中国神华，有关自愿披露类的指标近三年一直没有披露过。特别是在重大环境问题的发生情况、清洁生产实施情况、企业环境管理方针政策、环保投资、年度资源消耗总量、协同改善环境等方面的信息披露长期处于空白。

2.环境信息披露的及时性。环境信息披露质量的重要特性之一是环境信息披露的及时性。根据《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关于企业环境信息公开的公告》（环发［2003］156）规定，从2004年开始重污染行业的企业要在次年的4月1日之前披露本年的环境信息。据潞安环能官网和中国神华官网显示，潞安环能每年基本上是在4月的下旬或接近月底对外披露环境信息。而中国神华每年的社会责任报告都是在次年3月31日之前公布，能够及时帮助利益相关者适时掌握环境信息、有效助力其开展科学决策。

3.环境信息披露的明晰性。潞安环能的社会责任报告中多采用文字叙述的方式，虽然内容具有一定程度的可理解性，但是像表格等能更直观明晰的表达方式甚少，数字性信息极少出现。另外，在重污染行业经常使用的典型案例介绍几乎没有采用。在年度报告中，披露的环境信息也多是采用文字叙述。中国神华的社会责任报告中披露的环境信息形式多种多样，既采用表格、数字等更易于理解的方式，还多处穿插结构图和表格。总体而言，中国神华披露的环境信息比潞安环能更明晰丰富，更便于阅读。

4.环境信息披露的详尽性。从篇幅上看，不管是社会责任报告还是年报中，潞安环能披露的环境信息明显少于中国神华，例如2020年潞安环能报告中有6页，中国神华有21页。从内容上看，虽然潞安环能年报中披露的信息页数比中国神华多，但较多是介绍关于环境保护的政策文件和会计处理方法，没有传达有效信息，披露信息的效率低。无论是从篇幅还是内容的丰富程度看，潞安环能披露的信息质量相较于中国神华而言较低。

四、潞安环能环境信息披露存在的主要问题

（一）环境信息整体披露不够规范

其一是环境信息披露位置分散，较杂乱。企业公开的社会责任报告和年报主要反映了上一年度的情况，通过查找功能搜索“环境”关键词，再进一步筛选后发现，潞安环能披露的环境信息分布在多个位置，不统一。社会责任报告中环境信息集中在第三部分，而在年报的各个部分基本上都能查找披露的部分环境信息，信息位置杂乱，例如在年报中第五节十七条：“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的工作情况”中做了重点排污单位的环保情况的说明、而在第十一节第三条中披露了环境恢复治理保证金的提取和使用等。信息使用者要想全面掌握企业环境信息，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投入。其二是环境信息披露未严格遵循相关制度。潞安环能对于重大环境问题的发生情况等这种《企业环境报告书编制导则》中强制要求披露的信息都没有披露，一般工业固体废物和危险废物依法处理处置情况在2017年还进行了披露，但其后的几个年度停止了相关环境信息的披露。

（二）环境信息披露内容质量较低

第一，多为形式上的信息，缺少实质内容。潞安环能披露的环境信息中，有很多信息都是以文字形式描述的，缺乏对比的标准，所反映的仅仅是对环境情况的说明，信息使用者并不能据此得出例如环境保护好坏的结论。潞安环能文字信息远远多于数字、图表等，内容不够详实。例如在社会责任报告中多是“2019年公司继续推进一系列工程的建造和完善、公司环境治理、节能减排等工作相比往年又有较大提升、2020年公司认真贯彻国家“十三五”目标要求，采用PDCA模式，与管理技术融合”这类形式上的文字，甚至与2018年社会责任报告中的文字描述基本雷同。第二，信息不全面，自愿披露意愿不强。一方面，较少披露子公司和参股公司环境信息。潞安环能旗下拥有19个控股子公司和3个参股公司，2017年只披露了山西潞安环能五阳弘峰焦化有限公司和山西潞安焦化有限责任公司的情况，2018年开始增加了参股公司天脊潞安的减排任务完成情况，披露总数仅占全部子公司和参股公司的13.6%。另一方面，对于自愿类披露的信息没有进行过披露，而中国神华每年都会进行几乎全部指标的信息披露，在此方面，潞安环能需要改进。

（三）对环境信息披露的时效性重视不够

潞安环能年报和社会责任报告披露的时间基本是下一会计年度的4月25日之后，只有2018年是在4月之前，而中国神华的年报和社会责任报告都是在下一年度的4月份之前。众所周知，不管是信息还是新闻都具有时效性。信息发布滞后，将对信息使用者的决策产生影响。生态环境部公开的《改革方案》中要求因环境违法受到行政处罚的企业应及时向社会披露。而东方财富网公告显示，属于潞安环能控股子公司之一的蒲县常兴煤业有限公司因违反固体废物防治法的环境行为被处罚44万元，2021年5月11日相关监管机构披露此信息，6月4日披露判决书，但截至当年的7月20日，潞安环能未进行相关的声明或者公告。

五、潞安环能环境信息披露优化的相关建议

（一）提高企业整体的环境保护意识

文化对于企业来说是灵魂，优秀的企业文化会推动企业的发展。潞安环能应积极提高管理者对于保护环境的认识，奉行环保理念，积极对员工开展环保培训，为企业的绿色发展打牢基础。重视披露的环境信息的质量，从而使投资者更好地了解企业及管理者的工作绩效。在此基础上，潞安环能还要努力改进增效与减排工艺，执行高效低能耗的生产方式，减少废水、废气、废物等的排放，实现企业健康可持续发展。

（二）重视环境信息披露的实质性质量

企业环境信息披露需要在环境管理体系健全可靠的前提下才能积极有序地开展。首先在组织设计层面，要建立健全环境保护与管理组织机构，单独设立环境管理与审计部门，在加强披露规范的同时，还应加强审计（束颖、徐光华，2020），努力实现企业内部多部门沟通协作。其次，在组织制度层面，应制定实施环境保护与管理制度，利用有效手段完善企业环境治理工作，避免企业环境信息工作中的错误和漏洞。最后，在披露内容层面，潞安环能要客观、全面披露环境信息，分别列示定量内容和定性内容，做到条理清晰。

（三）提高企业财务人员的环境信息披露素养

传统财务会计是对企业经济效益的核算与监督，是一种以经济信息为目标的经济管理活动，与其有很大不同的是，环境会计是在当前全球环境问题日益严重的背景下迅速发展起来的学科，环境会计强调的是环境与经济的协调，从而达到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双重目的。在这种情况下对企业财务会计人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其是像潞安环能这种重污染企业，财务人员除了要掌握传统的会计知识外，更要熟悉环境会计知识并随着学科的发展不断更新自身的会计知识体系。因此，潞安环能要对财务人员定期进行环境专业知识培训，逐渐建立起环境会计知识体系，确保财务人员能顺利开展环境信息披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