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有很多关于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前提性问题的重要论述,这些论述主要围绕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的必要性、可能性与规范性问题展开。具体而言,必要性在于民族精神的世界交往有利于促进人类解放,以及对历史现象的异域透视有利于掌握基本规律;可能性在于开放国际环境与交往手段革命性变革的实践基础、阶级社会价值观灌输普遍性的对象基础以及人类社会发展阶段联系性的认识基础;规范性包括政党纲领、阶级道德与文化传统的视角选取以及一般规定、特殊规定与个别规定的概念通约。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
DOI:10.15938/j.cnki.iper.2022.04.010
中圖分类号:D6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9749(2022)04-0059-06
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研究不仅时间空间跨度大,而且内容极其丰富,从国别研究到比较分析再到批判借鉴,始终要把握好文化交流互鉴与意识形态冲突的矛盾张力。在此背景下,要想取得兼具科学性与有效性的成果,“没有科学理论作为指导是不可能实现的。环顾世界各国的诸多理论,如果以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作为选择标准,那么这个理论指导只能是马克思主义哲学”[1]。马克思主义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规定,可以说,无比较就无比较思想政治教育,而无马克思主义就无中国思想政治教育学。鉴于此,深入挖掘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必要性”“可能性”与“规范性”的重要论述与思想启发就显得至关重要。
一、关于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的必要性
马克思与恩格斯虽然没有直接谈论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的必要性,但他们多次强调人类文明交流互鉴对于打破迷信思想与传统规则的重要价值,也十分肯定各个民族和国家在实践与理论方面的国际比较,认为这有助于理解各种复杂历史现象。大体而言,其思想可分为两方面:在文明传播意义上,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可看作民族精神的世界交往,它有利于促进人类解放;在科学研究意义上,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可看作历史现象的异域透视,它有利于发现基本规律。
1.民族精神的世界交往有利于促进人类解放
在价值层面上,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属于人类文明交流互鉴及民族精神世界交往,它有利于鉴别和学习世界各国能够促进人类解放的先进精神文化、价值理念与经验做法。人类产生以后,就在不断谋求生产力的解放、生产关系的解放以及精神思想的解放。因此,各国家各时期的文化中都存在人类追求解放的痕迹。汤一介曾说:“当今人类社会各民族、各国家大概都能从其文化传统中找到某些贡献于人类社会的资源。不过各民族、各国家都应看到自己的文化传统只能在某些方面作出贡献,而不可能解决人类社会存在的一切问题”[2]。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不断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方面加大对外开放,从而让中国更好地认识世界,让世界更好地了解中国,这对于民族精神解放与人类社会进步都很重要。马克思与恩格斯在其著作中也多次提及民族精神世界性交往的重大价值,具体包括三个层面:
从人类文化视角分析,民族精神的世界交往打破了以往民族或国家的闭关自守状态,使得各个文明国家紧密联系起来并相互影响,使得人的精神需要依赖整个世界并可能利用人类创造出的一切精神财富,从而更容易获得彻底的精神解放。随着历史愈加成为世界历史,“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消灭得愈来愈彻底”[3],这使得“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4],“由许多种民族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5]。这个伟大的时代赋予人们享受一切人类精神文化产品的权利与机遇。此时,各个民族的文明水平就不再是“田园式”的自说自话,而是需要汇入人类文化系统从而经受人民与历史的检验,那些愚昧、迷信、落后的民族文化将愈来愈难生存。反之,那些开明、科学、先进的文化则有无限生机。
从阶级文化视角分析,随着世界历史的深入发展及其对各个民族的影响日益扩大,以往由有产阶级政党对人民群众所采用的精神垄断、精神控制、精神欺诈将愈加困难,而无产阶级政党对广大人民群众的精神唤醒、精神启发、精神鼓舞不仅有助于在国内凝心聚力,也有助于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工人阶级文化。在世界观、人生观与价值观方面,有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存在明显差别。恩格斯曾指出:“资产者是现存社会制度以及和这种制度相联系的各种偏见的奴隶;他惧怕、诅咒和排斥真正标志着进步的一切;无产者却睁大眼睛正视这一切,兴致勃勃地而且富有成效地研究它们。”[6]人民群众将逐步认识自身利益所在与力量所在,将研究世界范围内的一切进步要素,将不断促进人类解放。正如马克思所言:“历史活动是群众的事业,随着历史活动的深入,必将是群众队伍的扩大。”[7]
从共产主义视角分析,世界范围内人类文化的交流互鉴与各种意识形态的相互碰撞为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而实现更大范围的共产主义创造了重要的思想条件。虽然说社会主义革命可以在一国取得胜利,但共产主义如果不扩大自身的影响,“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全部陈腐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8]。因为共产主义的最终实现“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有关的世界交往的普遍发展为前提的”[9]。此外,恩格斯十分肯定民族精神的世界交往对于人类解放所具备的革命性意义,他指出:“大工业便把世界各国人民互相联系起来……如果现在英国或法国的工人获得解放,这必然会引起其他一切国家的革命,这种革命迟早会使这些国家的工人也获得解放。”[10]同样的道理,共产主义在一个国家出现,这必然会在不同程度上燃起其他国家革命的火种,从而促进世界范围内的人类解放。
2.历史现象的异域透视有利于掌握基本规律
在科学层面上,思想政治教育是阶级社会产生以来的一种特定历史现象。这种历史现象是集中的,它聚焦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的利益分歧并旨在调和利益冲突。这种历史现象也是分散的,它广泛分布于经济、政治、文化与社会之中。这种历史现象以思想、精神与价值观念为内容,以语言、文字、书籍等为载体,融贯于精神与物质之中。因此可以说,思想政治教育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历史现象,它似乎有自身独立的系统与外观,但实际上又熔铸于无边无际的社会实践生活之中。为了发现思想政治教育的深层规律,国际比较视域必不可少。在马克思与恩格斯看来,其原因主要有二:
一方面,比较是一国思想政治教育向他国思想政治教育学习的必要途径。某个学科在掌握基本规律以后,虽不能消灭自然发展规律,但由于顺应规律的自觉性以及创造新的条件的主动性,这门学科便可以缩短其发展所必须经历的痛苦,从而更快更好地过渡至更高发展阶段。正如马克思所言:“一个国家应该而且可以向其他国家学习。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自然规律……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11]对中国思想政治教育发展而言,一些发达国家在现代化时期出现的道德滑坡、信仰危机、价值困惑与娱乐至死现象与其相应举措和实施效果以及他国传统文化的断裂、传承与创新等问题都可以为我们学科的自身发展提供重要参照。
另一方面,比较是一把理解复杂历史现象的钥匙。古今中外是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的时空坐标,比较分析不同国家、不同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将有助于我们探索到思想政治教育隶属于一切时代、一切国家的一般规定以及属于特定时代、特定国家的特殊规定或个别规定,从而更大限度地理解这一历史现象。马克思曾指出:“极为相似的事变发生在不同的历史环境中就引起了完全不同的结果。如果把这些演变中的每一个都分别加以研究,然后再把它们加以比较,我们就会很容易找到理解这种现象的钥匙”[12]。就思想政治教育而言,政治与道德究竟是分立还是统一的?利益诉求与理想信念能否有机整合?人类的道德是否都隶属于阶级道德?如何评价价值观的优劣?诸如此类问题无法在闭关自守的环境中去探讨,相反,要将它们放置在广阔的世界舞台与人类文化中去透视。可见,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研究势在必行。
二、关于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的可能性
关于思想政治教育能不能进行国际比较这个问题,马克思与恩格斯也没有进行直接探讨,但是,从他们的论断中可抽离出可比性的三种基础,即开放国际环境与交往手段革命性变革的实践基础、阶级社会价值观灌输普遍性的对象基础以及人类社会发展阶段联系性的认识基础。
1.实践基础:开放国际环境与交往手段的革命性变革
虽说十五世纪便以全球航海为标志拉开世界历史帷幕,但直到十九世纪中叶才出现由民族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显著趋势。这是因为两次工业革命为世界性民族交往提供了大规模先进交往手段。晚年恩格斯曾描述这一情形:“近五十年来,交通方面已经发生了革命……在海上,缓慢的不定期的帆船已经被迅速的定期的轮船航线排挤到次要地位。并且整个地球布满了电报线。”[13]愈加成熟的交通条件为精神交往的扩大奠定了物质基础。交往手段的革命性进展,促使“第一次真正地形成了世界市场”[14],这股强劲的历史潮流裹挟着几乎全部民族和国家,将之推向世界历史的形成过程中。最初,强国在经济利益的刺激下主动出击、到处钻营,迫使原本企图闭关锁国拒斥全球化影响的国家不得不打开国门,那些闭塞地区由于道路与信息的畅通也开始与外界接触。各个国家和民族以往的封锁政策等人为“屏障在铁路面前粉碎了……全国的共同事务和干预外界的事态,已经成为必需的了”[15]。交往手段的革命性变革冲破了民族精神交往的一切阻碍,文明的世界性传播与国际性对话已成为现实。
第二次世界大战促成了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诞生,电子计算机技术的发明与应用再一次“缩小了”地球,“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马克思与恩格斯虽然没有看到世界历史的全部图景,但他们描绘的轮廓基本成为现实。当下,和平与发展仍是时代主题,总体上开放和平的国际环境与日益发达的通讯技术和交通技术为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提供了极其重要的发展机遇和实践基础。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发展应把握机遇以推动国际比较研究迈上新台阶。
2.对象基础:阶级社会价值观灌输的普遍性
实践基础是外部条件,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研究还面临研究对象的确定问题,即厘清究竟要比什么以及这个对象是否存在于一切国家?不澄清这个前提问题,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就会无所适从。在马克思主义的话语体系中,他们虽未明确提出“思想政治教育”这个名称,但却经常使用“精神生产”“精神交往”“宣传”“鼓动”“政治教育”“理论教育”等名称,它们共同指向思想政治教育这一概念,差别在于适用范围不同,有时指代广义范畴,有时指代狭义范畴。从广义上看,思想政治教育就是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的统治阶级“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资料”,在精神生产的过程中“总是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它们描绘成唯一合理性、有普遍意义的思想”,从而使得“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16]。从狭义上看,思想政治教育就是无产阶级政党所进行的“社会主义的宣传”[17],即“表明现代文明社会处于什么样的状况的事实,利用雄辩的事实来宣传彻底改造的必要性”[18]。
广义的思想政治教育存在于一切阶级社会与政治国家。私有制社会诞生后,为缓和利益矛盾、维护社会稳定,统治阶级便“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普遍的利益”[19],并通过精神生产制造了很多与之相适应的精神产品。各国精神生产与精神产品都具有以下特征:其一,精神产品主要表现为“道德、宗教、形而上学和其他意识形态,以及与它们相适应的意识形式”[20],或者说是“各种不同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世界观构成的整个上层建筑”[21]。其二,精神产品的构建是统治阶级依托物质产品完成的,即“整个阶级在它的物质条件和相应的社会关系的基础上创造和构成这一切”[22]。其三,精神产品对人的影响需要借助物质载体,但真正对人产生影响的实质内容主要是与一定阶级利益相关联的伦理观念、人格观念、思维方式与情感方式等等。它对于人的潜移默化且影响巨大,那些“通过传统和教育承受了这些情感和观点的个人,会以为这些情感和观点就是他的行为的真实动机和出发点”[23]。
狭义的思想政治教育存在于无产阶级政党成立以来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与社会主义国家之中。当无产阶级拿起科学社会主义这个建立新世界的思想武器后,便相继出现第一个无产阶级政党——共产主义者同盟(1847)、第一個无产阶级国际组织——第一国际(1864)、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巴黎公社(1871)、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1917)、第一个特色社会主义国家——中国(1949)。历史火炬已交到中国手中,放眼世界范围内的共产主义运动,除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持续推进,就是2018年“越共召开十二届七中、八中全会;古巴修改宪法推进更新进程;朝鲜内政外交战略发生重大转变;老挝人民革命党加强党的建设;西方国家共产党围绕三个主题举行纪念活动等等”[24]。应该说,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与世界社会主义事业的不断深入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国际比较与创新发展提供了重要契机。超越国家与民族界限的国际共产主义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重要理念,他们多次强调“共产主义联合”。因此,社会主义国家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情况与各国共产主义运动与社会主义教育的最新进展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的重要研究对象。总之,社会主义国家与资本主义国家都存在具有共性机制的思想政治教育,即统治阶级的领导、相应的指导理念以及价值理念赖以产生的物质条件,等等。这种共性机制便是各国思想政治教育的深层联系。而在国际比较研究中究竟是采用思想政治教育的广义范畴还是狭义范畴,仍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3.认识基础:人类社会发展阶段的联系性
不同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下的思想政治教育有无可比性?这是关乎思想政治教育國际比较合法性的第二个前提问题。要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挖掘不同社会形态、不同社会制度、不同意识形态的深层次关联。具体而言,马克思与恩格斯的相关思想可以分为以下两点:
一方面,社会主义社会脱胎于资本主义社会,并且两种社会形态都是迈向共产主义社会的过渡阶段。只是社会主义社会是一种“自觉的过渡”,而资本主义社会是一种“自发的过渡”。在马克思与恩格斯看来,不同社会发展阶段之间内在包含着否定之否定的历史联系,它们绝非完全对立的关系。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社会主义革命可以在一国首先取得胜利,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还可以是一种共时性存在。既然二者将长期共存,社会主义国家就需要在与之既对立又合作的关系中批判和抵制资本主义,同时还要善于学习资本主义,这“是社会主义国家所面临的新课题,事关社会主义的兴衰成败”[25]。社会主义国家为什么可以向资本主义国家学习?这是因为从封建主义社会中脱胎出的资本主义社会也曾有历史贡献,而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丛林中生长出来的社会主义社会也具有历史局限性。正如马克思与恩格斯所言:资本主义“这一社会形式是使社会生产力发展到很高水平所必需的,在这个水平上,社会全体成员的平等的、合乎人的尊严的发展,才有可能”[26],而社会主义社会“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中产生出来,因此它在各方面,在经济、道德和精神方面都还带着它脱胎出来的那个旧社会的痕迹”[27]。换言之,纯粹的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只存在于概念中。虽然按经济制度可划分出不同社会历史形态,但每一种历史形态中都会在方方面面带有过去或未来社会形态的诸多要素。正因如此,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必要的。因为社会主义事业只有充分吸收对方优点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进行自我革命,它才能永葆生机。
另一方面,不同社会形态下的精神文化都包含或多或少有利于实现人类解放的要素。虽然说任何一个时代中大多是统治阶级思想占主导地位,但代表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学说与思想也贯穿于整个人类发展史。人民群众的政治力量与文化力量在过去虽然一直被压制,却始终没有被彻底磨灭。直到空想社会主义学说、大规模有组织的无产阶级队伍以及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诞生,人民群众的力量才真正彰显出来。人民之所以一直在谋求解放,不仅源于客观物质条件,也源于人的自由自觉的“类特性”。马克思曾指出:“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恰恰就是人的类特性……他自己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对象。仅仅由于这一点,他的活动才是自由的活动”[28]。那时马克思还没形成完整成熟的无产阶级世界观,但这一思想的重要价值在于说明人具有相同或相似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这些共性表征人来源于自然同时不断超越自然的特殊性,表征人生而为人的价值平等性,同时也预示着人类将形成一种命运共同体即自由联合起来以全面占有自己本质从而实现自由全面发展的可能性。综上,可以看出,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不但是可能的,而且大有所为。
三、关于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的规范性
思想政治教育应如何进行国际比较?可选取哪些视角?可采取哪些方略?关于这个问题马克思与恩格斯有很多论述。大体而言,视角选取包括政党纲领、阶级道德与文化传统,研究方略为一般规定、特殊规定与个别规定的概念通约。
1.视角选取:政党纲领、阶级道德与文化传统
一是政党纲领研究。恩格斯曾指出:“一般说来,一个政党的正式纲领没有它的实际行动那样重要。但是,一个新的纲领毕竟总是一面公开树立起来的旗帜,而外界就根据它来判断这个党。”[29]也就是说,对各国执政党行动纲领与内政外交政策的研究有助于透视该党的价值诉求与核心理念。但纲领政策不一定等同于他们的“本来面目和实际利益”[30],判断一个政党的阶级利益与阶级立场,最终还是要“看他的行为”[31]。就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而言,在研究政策内容时要紧密结合政党的经济举措、政治举措、文化举措与社会举措等,从而防止被其言辞所迷惑。
二是阶级道德研究。恩格斯曾指出:“过去、现在和将来就提供了三大类同时和并列的起作用的道德论”,即“由过去信教时代传下来的基督教的封建的道德”,“有现代资产阶级的道德,有未来的无产阶级道德”[32]。这三种道德都“是阶级的道德”[33]。不过,“无产阶级道德拥有最多的能够长久保持的因素”[34]。因此,在思想政治教育国际比较中,需要自觉研究三种道德在纵向上继承、发展与扬弃的路径,在横向上研究它们在基本前提、目标设定、实质内容、方法举措等方面的联系与区别,从而有力地论证无产阶级道德的先进性。
三是文化传统研究。传统尤其是文化传统对人具有不可估量的影响力。马克思曾指出:“在资本主义生产的进展中,工人阶级日益发展,他们由于教育、传统、习惯而承认这种生产方式的要求是理所当然的自然规律”[35]。传统对人的影响常常是无意识的,但却深刻地影响了人们的价值判断、思维方式与情感倾向。思想政治教育既然根植于不同的文化传统和文明谱系之中,那么国际比较研究就可以透视文化传统对价值观形成与发展的一般规律以及各民族国家文化传统的特殊性及其对人的影响的特殊规律等问题。
2.概念通约:一般规定、特殊规定与个别规定
不同国家的思想政治教育“生成自不同的社会背景,从属于不同的文化传统,有着不同的内在概念体系,其体系内部亦有着解释与推论的特色标准”[36],如何确保所选取的概念是对等的?归根结底这属于概念通约问题。对此,马克思有一段极具启发的论述,他指出:“生产的一切时代有某些共同标志,共同规定。生产一般是一个抽象,但是只要它真正把共同点提出来,定下来,免得我们重复,它就是一个合理的抽象。不过,这个一般,或者说,经过比较而抽出来的共同点,本身就是有许多组成部分的、分为不同规定的东西。其中有些属于一切时代,另一些是几个时代共有的”[37]。也就是说,事物在头脑中所形成的范畴是由一般规定、特殊规定与个别规定所组合而成的概念体系。科学把握思想政治教育的三种规定有助于破解概念通约难题。
第一,思想政治教育的一般规定。一般规定是指当前普遍存在于世界各国思想政治教育中的一般属性与一般规律,通常而言,一般規定是一切民族、一切国家、一切时代所共有的。但世界处于永恒发展变化之中,因而不可能通过完全归纳得出事物的一般规定。我们归纳一般规定时只能力求精准,无法探寻到绝对真理。通常来说,思想政治教育的一般规定至少包括四个方面,即反映群体观念特质的价值性规定、反映社会规范特质的导向性规定、反映阶级利益特质的意识形态性规定、反映观念传承特质的灌输性规定。这些规定极为抽象,仅能反映一般规律。
第二,思想政治教育的特殊规定。特殊规定是指多个国家而非所有国家或一个国家的思想政治教育所具有的属性和特质,这些特质在一定时期存在于某些国家,当然这种情况并非是固定不变的。挖掘特殊规定需结合类型划分法,时间与空间是划分思想政治教育类型的主要依据,除此之外,宗教、主义、阶级、文明等标准皆属于前提限定。就文化传统而言,可分为希腊文化传统、印度文化传统、中国文化传统、希伯来文化传统、伊斯兰文化传统、非洲文化传统等;就文化区域而言,主要有欧美文化区、东亚文化区、南亚文化区、中东与北非文化区、拉丁美洲文化区、非洲文化区;就宗教文化而言,主要有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就主义划分,可以分为自由主义、保守主义、个人主义、集体主义、共产主义等类型。一般来说,较为典型的思想政治教育特殊规定包括反映社会规律特质的科学性规定、反映天神意旨特质的宗教性规定、反映人类进步特质的革命性规定、反映人类基本需要的生活化规定,等等。
第三,思想政治教育的个别规定。个别规定是某个国家思想政治教育所具有的独特属性,事物的本质规定并不是一般规定,而是一般规定与特殊规定和个别规定的总和,甚至决定其本质的就是特殊规定与个别规定。就中国思想政治教育的个别规定而言,“只有通过对中外思想政治教育现象的比较研究,我们才可能发现我国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属性、历史传统和独特优势,明确自身建设发展的根本定位”[38]。那么,它的个别规定是什么呢?可以说,其个别规定是由中华文化与马克思主义共同起作用而形成的独特性价值标识。这是因为中华文化是中国的文化基因,而马克思主义作为现代无产阶级用以打破旧世界并建立新世界的思想武器植入了中国原有的文化基因,从而产生一种带有民族性与世界性特质并存的新文化。其他国家的思想政治教育也一样,也会因为特殊的历史事件而具有其他民族国家不存在的个别规定。总之,这三种规定的确认有助于比较,同时又必须依托比较,并且它们都不是静止不变的,我们需要在动态发展过程中把握其相对稳定的性质,从而深刻体认并全面把握思想政治教育的一般规律与特殊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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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国外价值观教育现状调查与可借鉴性研究”(16ZDA102)
作者简介:管晓婧(1993—),女,辽宁抚顺人,东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部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