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林·埃尔塞瑟 戴斯蒙德·帕顿?埃里森·凯利 杰奎琳·圣地亚哥 阿耶莎·克拉克 著 赵冬梅 赵静洁 毛瑞霆 曲颖 郝佳 译
摘 要:新兴的定性研究表明,社交媒体冲突有时会引发城市贫困社区中的线下暴力行为。但是,并非所有社交媒体冲突都会引发线下暴力行为,因为青少年也会使用各种策略避免线下暴力行为的发生。社交媒体与青少年文化密不可分,但鲜有研究探讨青少年在社交媒体上日常使用的暴力预防策略,因而造成严重的研究空白。本文研究青少年为避免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所采取的策略及其影響因素。将41名有色人种青少年分为4个焦点小组,通过访谈收集他们所使用的避免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的策略。3名编码员以系统文本编码为指导,在Dedoose软件中采用多步主题分析法进行数据分析。研究发现:通过以下4种方法可防止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1)避免冲突; (2)脱离冲突;(3)寻求帮助;(4)旁观者干预。研究结果表明,青少年在防止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中起到关键作用。
关键词:青春期;社区暴力;定性研究方法;社交媒体;有色人种青少年
中图分类号:G623.7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8502(2022)05-0112-17
译者简介:赵冬梅,上海财经大学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翻译批评;赵静洁,华东理工大学2021级翻译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翻译实践;毛瑞霆,华东理工大学2021级翻译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翻译实践;曲颖,华东理工大学2021级翻译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翻译实践;郝佳,北京市海淀区羊坊店学区管理中心二级教师,研究方向为英语教育教学。
一、导言
大量文献显示,社区暴力行为十分普遍。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尽管社区暴力行为的比例有所下降,但仍被视为主要公共健康安全问题[1]。枪支通常是高伤亡率的罪魁祸首。2010年,超过10.5万人因枪支而受伤或死亡,其中受非致命伤的人数(73505)是死亡人数的2倍[2]。社区暴力行为不仅损害居民的心理健康,也会给社区带来经济损失。研究表明,接触社区暴力与过度警觉、创伤后应激障碍和创伤性压力有关[3]。
针对暴力行为高发区的青少年进行的研究表明,青少年会积极采取策略避免社区暴力行为的发生[4-6]。过去10年中,社交媒体成为青少年与同龄人联系的主要平台[7]。研究发现,社交媒体和“数字社区”的出现加剧了社区暴力行为[8],有暴力经历的青少年在网上发布威胁他人的内容,这些内容在社交媒体中升级,进而导致面对面的报复或网络冲突[9]。
社交媒体是一个独特的生态环境,而社交媒体的特征——如交流的公开性和可持续性——可能会改变面对面的同伴冲突的性质。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可能对社交媒体交流的公开性尤为敏感,因为处于这一发展阶段的青少年极易受同伴影响,被他们的意见左右。若想了解如何在社交媒体时代预防社区暴力,需考虑青少年在线下和线上为维护自身安全所采取的策略。然而,很显然,目前关于青少年避免社交媒体冲突蔓延发展为面对面暴力行为的策略研究不足。
本研究从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市暴力高发区的一个社区机构中招募了40余名青少年(主要是非裔美籍),并将他们分为4个焦点小组,收集其相关数据并加以分析,以此调查青少年为防止社交媒体冲突发展为线下暴力行为所采取的策略及影响因素。本研究的目的是收集青少年认同的能避免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的策略和影响因素,并记录青少年在使用这些策略时可能遇到的问题。
二、文献综述
(一)社交媒体和暴力行为形式的变化
过去10年中,社交媒体极大地改变了青少年遭受暴力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青少年花费大量时间上网这一事实。皮尤研究中心表示,24%的美国青少年上网“几乎从不间断”,92%的青少年每天都上网。在所有青少年群体中,13~17岁的非裔美国人使用智能手机的概率最高,且比白人和西班牙裔同龄人上网更频繁[7]。
杰弗里·莱恩(Jeffrey Lane)的人种学著作《数字街区》(The Digital Street)反映出,社交媒体在青少年群体中被普遍使用,且城市贫困社区生活中的许多机遇和风险都是通过脸书等社交媒体平台传播的[10]。基于对纽约哈林区的黑人和拉丁裔青少年的人种学研究,莱恩强调,青少年互动通常在线上的“数字社区”或线下的实体社区交替发生,二者共同构成当前的社区生活。总之,莱恩认为,倘若不先了解青少年如何在社交媒体上开展交流和保持联系,就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社区互动。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社交媒体在社区暴力行为的传播中发挥着特殊作用。社交媒体对青少年暴力行为的影响是新兴的研究领域,但已有学者发现,社区暴力行为不再局限于街头的面对面争吵[9][11][12]。例如,皮鲁斯(Pyrooz)等的研究发现,自认为是帮派成员的人更频繁地使用社交媒体,且比非帮派成员更有可能参与网络犯罪,实施越轨行为[13]。此外,社交媒体常被用于宣传帮派的象征性需求。当前,随着对话的场所由线下场合转移到信息传播范围更广、速度更快的线上公共领域,人们担心,社交媒体冲突可能会更快催生更具威胁性的网络生态环境,线上冲突行为也可能煽动线下暴力行为[14]。
巴顿(Patton)等提供了冲突在线上和线下的传播路径,并通过观察推特上的相关对话类型进一步丰富原有观点。巴顿、麦基翁(McKeown)、兰堡(Rambow)和麦克白(Macbeth)[15]开展了一项针对芝加哥帮派青少年的定性研究,发现他们在推特上的交流主要涉及两个主题:失去感和攻击性。在后续研究中,巴顿、麦克白、史歌奈贝(Schoenebeck)、希尔(Shear)和麦基翁[16]以更大体量的推特语料为研究对象,考察攻击性和失去感是否呈随机分布,以及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时间先后关系。通过数据分析,巴顿等发现,失去感和攻击性之间存在显著关联,这也意味着二者并非在用户中随机分布。巴顿等还发现,若用户发布流露失去感的推文(例如,在亲人死于枪支暴力后表达悲伤或哀悼之情),基本可以推断其还将发布攻击性推文。事实上,研究指出,表露悲伤的推文与呈现攻击性推文的发布时间会间隔2天。研究人员在调查科技使用情况和街头帮派时也发现,社交媒体的使用与线下暴力行为有关[17]。更大的问题是,由于社交媒体具有超高的透明性和连通性,推特和脸书等社交媒体平台的设计会导致网络冲突快速升级。
发展为面对面冲突的社交媒体冲突与网络欺凌行为有一定关联,但又有所差别。网络欺凌行为是利用在线交流实施的欺凌行为[18],可被认定为涉及社交媒体的另一种青少年暴力行为。但有关网络欺凌行为的文献显示,这种线上行为无法直接转化为面对面的冲突[19]。为了解如何利用社交媒体预防线下暴力行为,本文重点讨论可能引发面对面暴力行为的社交媒体冲突,有时也被称为网络冲突。
(二)社交媒体与青少年发展
对处于青春期发展阶段的青少年而言,应对社交媒体冲突可能尤为困难。这个时期的青少年更关注同伴,也更易受到同伴的影响[20]。社交媒体的特点可能会改变青少年进行同伴互动的形式。奈希(Nesi)等提出,社交媒体并不是单纯反映线下环境,而是改变线下环境[21][22],这可能会放大青春期的同伴影响。奈希等的理论框架表明,社交媒体的诸多特征——如交流的公开性、可持续性、可量化性(基于可计数的社交指标)以及交流中实体线索(肢体语言)的缺失——改变了社交媒体环境中的同伴互动情况。
这一框架表明,发生在社交媒体上的冲突体验——包括冲突解决过程——可能与亲身经历的冲突体验不同。研究发现,发生在社交媒体上的冲突往往有大量观众目睹(即公开性),并且可以随时继续(即可持续性[23][24])。通过点赞和分享等形式,社交媒体可量化的公开性使得青少年“假想的观众”更真实,认为同伴正在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对于解决冲突,冲突自身的公开性和可量化性可能会强化支持冲突的规范,因而挑战群体规范变得更加困难[22][25][26]。现有研究表明,在冲突期间,社交媒体上观众的存在也可能放大旁观者效应,降低个人试图干预冲突的可能性[25]。此外,有证据表明,在某些形式的社交媒体交流中,由于缺乏肢体语言的辅助,有效解决与他人的冲突变得难上加难[27]。
(三)暴力行为管理
和白人青少年一样,有色人种青少年会根据其所处的环境作出决定,以应对压力并茁壮成长,这是本研究的理论出发点。对青少年如何应对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的潜在暴力行为这一研究领域,现象学和生态系统理论(PVEST)强调应考虑背景因素。生态系统理论还提出,研究有色人种青少年的成长离不开对其他风险因素的评估,因为它们能反映现实、结构和社会文化环境[28]。因此,最好在实体社区和数字社区的双重规范背景下解读青少年的暴力行为管理策略。
少数研究记录了青少年为应对暴力威胁而采取的策略。一项针对纽约市暴力高发区有色人种青少年的定性研究发现,他们发展社区文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其中最主要的策略是“管好自己的事”[4]——或者说,不与他人来往,不要惹麻烦。另一项针对加利福尼亚州奧克兰市青少年的定性研究发现,青少年通过专注于其他事(如参加课外活动和寻找积极同伴)主动避免参与街头暴力行为[5]。
以下两项研究均强调,在应对社区暴力威胁时,不同性别采取的策略不同。妮姬·琼斯(Nikki Jones)对低收入城市社区的黑人女性青少年进行人种学研究发现,女孩会采取一系列策略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包括回避(待在家里,远离潜在的暴力行为)和关系隔离(避免可能涉及暴力行为的人际关系[29])。康佰纳(Cobbina)等自1999年春季起,对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的72名非裔美国青少年进行深度访谈,旨在调查青少年所采取的防止暴力行为发生的策略在哪些方面存在性别差异。据男性青少年描述,他们只会在自己生活的社区活动,并避开其认为存在敌对帮派的危险社区。他们还会结伴出行或携带武器以保证自身安全,避免参与可能会引发报复性暴力行为的活动。相比之下,女性青少年提到的策略则反映了两个主题:完全避开社区公共空间(这一点呼应了琼斯2009年的研究结果)以及依靠男性同伴的保护。
上述研究均指出,青少年会根据各自的社区情况积极制定策略,从而保证自身安全。他们会仔细观察社区动态,以制定防止暴力行为发生的有效策略。这些研究也表明,其中一些策略也许只适用于特定性别。但这些研究并未将社交媒体视为青少年采取策略以防止暴力行为发生的平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研究空白,因为现在几乎全世界的青少年都在使用社交媒体,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社交媒体会促进社区暴力行为的传播。
(四)当前研究
在社交媒体与社区暴力行为联系日益紧密的今天,记录青少年在处理社交媒体冲突时为保证自身安全所做的选择是制定干预措施以改善青少年安全状况的重要前提[10][17]。现有研究关注青少年在线下活动中所采取的保障自身安全的策略,而本研究对其进行拓展[4][10][29],并借鉴相关理论,强调有色人种青少年可做出能动选择以应对其所在的特定环境[28]。本研究探讨青少年所使用的防止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的策略。本研究的数据源于对4个焦点小组进行的访谈,受访的青少年各自描述所经历的最终引发面对面暴力行为的社交媒体冲突,或可能引发但最终没有引发面对面暴力行为的社交媒体冲突。本研究除记录青少年所使用的防止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的策略外,还描述了青少年在使用这些策略时遇到的挑战。
三、研究方法
(一)研究背景和社交媒体平台
本研究的研究对象来自哈特福德市,这座城市存在社区暴力行为高发等多重健康差异问题。本研究与哈特福德青年发展机构青年联盟(CY)合作完成(出于保密考虑,该机构使用了化名)。本研究的第一作者已与青年联盟合作3年,该机构协助我们访谈研究对象,进行数据收集和结果解释。研究数据取自一个项目,该项目旨在建立涉及线下暴力行为的社交媒体冲突的衡量标准。本研究利用上述研究在2018年7月的焦点小组数据。研究团队包括2名白人女性、2名有色人种女性和1名有色人种男性,其中3人为研究型大学的研究人员,2人为青年联盟的工作人员。
本研究样本中的青少年一致认为,各大社交媒体平台都有冲突发生,且每个平台的特征不同。脸书用户可以围观脸书上的冲突,好友也可以通过评论的形式参与其中。脸书的一大特色功能是允许用户视频直播,当某个博主“开始直播”时,其订阅者会立即收到通知,可前往观看视频,并对视频发表评论。青少年还称,在冲突期间,当他们想见面约架时,有人会在其个人脸书账号上“留下自己的地址”。同时,脸书即时通(Facebook Messenger)上也会出现冲突,该平台允许用户私下交流,但不允许用户围观冲突。
(二)数据收集
青年联盟的工作人员负责分发研究信息,并将问题提交给研究团队的成员。我们从青年联盟的一个项目中招募受访青少年,该项目为生活在极度贫困和暴力高发社区的12~19岁青少年提供帮助。根据参与暴力行为预防计划的人员性质判断,这些青少年涉及暴力行为,因而符合我们的目标人群标准。
本研究对18岁以下青少年采取经父母同意“自愿退出”的程序,即青少年监护人在获得研究相关信息后,可拒绝他们的孩子参与。若监护人同意参与,18岁以下青少年可自愿签署书面同意书参与研究,18岁及以上的青少年则必须签署书面同意书方可参与研究。在招募参与者和收集数据前,本研究已获得机构审查委员会的批准。本研究的首席研究员提出经父母同意“自愿退出”的程序,原因有三:首先,本研究风险极小。虽然存在青少年隐私泄露的潜在风险,但发生概率较小,且研究人员在访谈时会避免直接谈及青少年亲身经历的暴力事件,而是就线上冲突与线下冲突的联系这一话题,向其征集所见所闻,从而最小化青少年的不适感;其次,全球顶尖青少年健康专家近来强调,由于难以征得父母同意,弱势和边缘化青少年往往被排除在研究之外[30],但缺少弱势青少年的参与又会导致样本代表性不足,进而加剧社会不平等现象;最后,关于青少年大脑发育的最新研究一致认为,14~17岁青少年参与研究时的认知水平已接近成年人,甚至年纪更小的青少年也能在无不当影响、无压力环境和非感情用事的状态下作出明智的决定[30][31]。
2018年夏季,我们对由41名青少年组成的4个焦点小组进行访谈,访谈时长约90分钟,并保留音频记录。访谈由2名训练有素的研究人员进行,且每次访谈都有1名青年联盟工作人员出席。应青年联盟的要求,我们在康涅狄格大学社会工作学院开展访谈。青年联盟的工作人员提前确定每个焦点小组的人员构成,以最大程度地降低青少年之间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受访青少年使用化名以保护个人隐私,且每人可获得一张价值50美元的维萨礼品卡。受访青少年分别描述他们认识的某人所经历的社交媒体冲突升级为面对面暴力行为的情形,以及某人成功将冲突降级的情形。经访谈发现,他们在分享社交媒体冲突实例时,最常提及脸书这一平台。据其所述,69%的社交媒体冲突发生在脸书上。在受访青少年中,41.5%是男性,58.5%是女性;73.2%是非裔,7.3%是欧裔白人,4.9%是拉美裔,其余14.6%种族不明。
(三)数据分析
我们将转录后的音频记录输入定性数据分析软件Dedoose進行分析。本研究的前三位作者负责编码工作。鉴于与避免社交媒体冲突和冲突降级相关的研究十分有限,本次数据分析使用定性研究中普遍运用的“扎根理论”[32]。在数据分析的第一阶段,整个编码团队采取开放性编码,对两份转录文本进行编码,通过重命名、合并或删除代码来细化算法,最后召开讨论会。我们在厘清数据的含义和模式后,确定最终编码方案。经过一系列准备工作,我们得到数据分析中使用的4个代码:避免社交媒体冲突、脱离社交媒体冲突、寻求帮助和旁观者干预。为反映以上4个代码,我们修改了码本,由2名编码员对另外两份转录文本进行独立编码。在对整个数据集进行编码之前,我们使用Dedoose软件验证可接受的评分者间信度(κ 值介于0.73和1.00[33])。
完成数据集编码后,编码小组立即开会审查数据的所有编码片段,并对各片段进行讨论,直至团队成员达成共识。在数据分析最后阶段,我们整合现有的类别和主题,描述青少年将防止线下暴力行为发生的策略概念化的过程,以及判断青少年用以保证人身安全的策略是否可行及有效条件。
四、研究结果
通过焦点小组访谈,我们从受访青少年的描述中获知56起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的独立事件。为探讨青少年防止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所采取的策略,我们确定4个主题:避免社交媒体冲突、脱离社交媒体冲突、寻求帮助和旁观者干预。数据显示,青少年在防止社交媒体冲突演变为言语冲突和肢体冲突时,确定了不同的重点,详情见图1。青少年还确定了在使用社交媒体过程中可避免触发社交媒体冲突的两种保护因素:积极应对策略(即自我调节、寻求同伴支持和关注自身积极发展)和回避策略(即回避暴力同伴和社交隔离),参见图1。从社交媒体冲突发展为青少年暴力冲突的路径是双向的,这表明社交媒体冲突可能引发线下暴力冲突行为,反之亦然。此外,青少年确定了防止社交媒体冲突升级为线下暴力行为的两种保护性因素:外部因素(即旁观者干预和观众的存在)和内部因素(即自我调节等形式的社会支持),见图1。虽然社区和环境因素(如社区资源、社区问题、学校资源、社区不良童年经历)不是本研究的重点,但也表明引发暴力行为的社交媒体冲突与特定的社区和环境条件密切相关。和其他青少年一样,生活在城市贫困社区的青少年的网络行为反映其所处环境的特定规范和条件(例如,缺乏能够开展课外活动的“安全空间”,社区暴力行为高发)。
(一)避免社交媒体冲突
有13名受访青少年提及,他们通过调节和监控自己对特定情形和他人的反应避免社交媒体冲突,从而保证自身安全。
1.自我调节
2名青少年分享了他们在应对潜在的社交媒体冲突时,通过暂停使用社交媒体并离开的方式进行自我调节。具体来说,自行删除威胁性评论为青少年提供了一些缓冲空间,让他们在冲突升级之前有思考时间。17岁的非裔美国女孩戴蒙德(Diamond)说:
比如,有时候我滑动屏幕,看到一些内容后想发表评论,可就在打字时,我会突然停下,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吧,接着我就会删掉我的评论,心想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戴蒙德强调,在发表评论前停下来审视自己编辑的文字是很重要的一步。她在公开发表评论前进行思考,并删掉了文字,这为她赢得了时间,得以重新评估这场社交媒体冲突是否值得。如此一来,在输入评论的短暂时间内,她告诉自己“别多管闲事”,从而远离潜在的冲突。
2.关注自身积极发展
4名青少年表示,他们通过关注积极的事情忽略社交媒体上的挑衅行为。14岁的西班牙裔青少年艾瑞卡(Erica)描述了她如何逐渐学会关注自身:
艾瑞卡:过去我总陷入许多网络冲突。但现在我再也不参与这些事了,我没那么多时间。我变得成熟了,不再关心别人说什么,而是开始关注我自己。
采访者:是什么经历导致你转变态度?
艾瑞卡:这种转变也不能完全归功于某段经历。其实身边的每个人都让我关注自己,我只是开始接受大家的建议。
艾瑞卡表示,从第一次在社交媒体上参与“冲突”开始,她就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了。成长让她不再在乎别人的想法,促使她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而非他人身上。对艾瑞卡来说,这种成长不是由任何特殊经历推动的,而是随着时间推移潜移默化发生的。
18岁的非裔美国青少年约书亚(Joshua)表示,自己需要寻找替代性娱乐方式忽略网上的挑衅行为:
就我个人而言,我学会了享受无聊。你需要把无聊的生活也过得有趣。我上脸书只是为了看看有什么新鲜事,但除此之外,我不会评论任何事情或发表任何意见。我只是当新闻看看。
约书亚强调,即使可以在网上寻求刺激,也必须培养寻找线下娱乐的技能。为做到这一点,他采取的策略是与社交媒体保持一定距离,把社交媒体上的信息当成新闻,而非社交活动。
3.回避暴力同伴,寻找积极同伴
有2名青少年认为,避开一些爱挑起沖突的同伴,是保证自身线上安全的策略。17岁的非裔美国青少年大卫(David)描述了他常用的方法:
我只有一小群朋友……我不想和爱惹事的人交往。面对我喜欢的人时,我通常很容易知道他们在社交媒体等方面是否遇到了麻烦。
为避免在社交媒体上发生冲突,大卫会认真选择交往对象。他所交往的朋友不仅与他志趣相投,而且不会在社交媒体上引发麻烦和闹剧。大卫只与不爱挑起事端的人交往,由此避免在社交媒体上发生冲突。
另一名青少年曾仔细浏览了与一则冲突事件有关的社会动态,并在访谈中提到这件事。15岁的非裔美国女生贾丝明(Jasmine)解释说,在她认识的人中,有的人只会加剧矛盾,所以她不会与这些人分享她所经历的网络冲突:
比如,我堂兄发起火来是对人会开枪射击的。所以,如果我和某个男生在网上吵架的话,我就不会告诉我堂兄。
贾丝明并不希望冲突升级为暴力,她明白将有暴力倾向的人牵扯其中会增加暴力行为发生的概率。因此,当她在社交媒体上遇到冲突时,会策略性地避免告诉她堂兄,以防冲突升级成暴力。
4.社交隔离
有6名青少年表示,他们会避免使用所有社交媒体,也不在线下场合与社区中的其他人联系。未透露族裔的17岁青少年克里斯丁(Christian)描述了自己采用的方法:
采访者:所以你现在不使用社交媒体了?
克里斯丁:我回避一切。我没有朋友,只是自己待着,不与人交往。
采访者:听起来你觉得这样更安全。
克里斯丁:是的,这样确实更安全。
对克里斯丁来说,与应对复杂多变的社交媒体冲突相比,避免使用社交媒体以及不发展线下关系更安全。在浏览与分析社交媒体带来的相关风险后,克里斯丁认为,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完全不使用社交媒体以及不发展线下关系。
(二)摆脱社交媒体冲突
有6名青少年描述了自己摆脱线上冲突的经历,他们在此过程中使用了一些策略,既成功摆脱了冲突,又保护了自己的声誉。
1.忽视挑衅
14岁的非裔美国青少年艾玫妮(Imani)表示,自己使用的策略是忽视已升级为肢体暴力行为的网络冲突。她表示,打完第一场架后,对方继续通过脸书即时通发信息挑衅她:
艾玫妮:她在脸书即时通上给我发信息说“来啊,再打一场”,我说“好吧”,然后就再没理她。
采访者:所以你没有再和她打架。
艾玫妮:没有。我忽视她,因为我感觉她疯了,才总是无缘无故地和我打架。但后来她对其他人说她是为了一个男生打架。我可从不为男生打架,我不是那样的人。
艾玫妮做了一个慎重、或许也是危险的决定,在可能与同伴再次发生冲突前脱身出来,无视所谓的“街头法令”规则——在受到挑衅时要通过打架来维护尊严。仅有3名受访青少年提到自己曾从已经开始的冲突中脱身,艾玫妮就是其中之一。有三项因素使得艾玫妮忽视同伴的挑衅。首先,艾玫妮通过参与第一次斗殴证明自己并不害怕,且愿意为赢得尊严而战,所以她才能在保住自己名声的同时,避免陷入第二次肢体冲突;其次,经历第一次斗殴后,艾玫妮进行反思,她意识到为男生与他人发生冲突不值得;最后,由于冲突发生在飞书信这一平台上,双方可以在此进行私下互动,艾玫妮才能在声誉损害最小的情况下避免冲突再次发生。
2.留下地址
2名青少年提到他们通过飞书信留下了地址,以此避免网络冲突升级为肢体暴力。14岁的非裔美国青年杰达(Jada)分享说,她在社交媒体上的一次冲突过程中留下了自己的地址,但对方并未出现:
对啊,吵架只是浪费时间,所以我们放下了恩怨,并且现在关系很不错,没什么问题了。
虽然网络街区规则对青少年影响巨大,但令人惊讶的是,杰达和同伴的冲突非但没有升级,而且很自然地结束了。在这场冲突中,有两个因素使杰达和其同伴成功避免冲突升级。首先,即使双方没有明确表示不想打架,但她们都自然地摆脱了冲突,从而在结束冲突的同时维护了自己的声誉。杰达的同伴虽未明确表示自己不想打架,但她忽视了杰达发送的地址,因而自然地避免了冲突发生。此外,脸书这即时通一社交媒体有相对私密的交流环境,用户更易无视冲突的升级。事实上,由于在脸书即时通上没有同伴围观,青少年可能更容易放弃冲突。
3.摆脱冲突面临的障碍
受访青少年强调,在社交媒体上摆脱冲突有难度。某些社交媒体平台具有公开性,这使得摆脱冲突异常困难。15岁的非裔美国青少年贾丝明分享道:
在脸书上,有太多人评论,太多人分享推文。我觉得在经历冲突时,对方也许心想:在这么多人注视下,要是退缩会被当成废物吧。所以即使心里不情愿,也会不得已地将冲突升级。
社交媒体上的冲突不仅涉及直接卷入冲突的个人,还涉及通过分享和评论对冲突事件作出回应的观众。观众参与冲突后,当事人为维护自己的声誉,会遭受额外的压力——即使心里不想打架,但如果不对网上的威胁作出回应,就可能会被当成废物或懦夫。因此,社交媒体冲突的公开性,使得青少年不介入或不回应网络上的类似威胁变得非常困难。
社交媒体冲突的可持续性也不利于青少年摆脱冲突。因为在社交媒体上,青少年较易随时继续发生冲突。14岁的非裔美国青少年男孩泽维尔(Xavier)描述了这样一场社交媒体冲突事件:
他一直辱骂我妈妈,接着他的一个朋友也加入骂战,连我外婆一起骂。然后我说:“你们真的该冷静一下。”可他们还是继续骂。并且之后在校园内,他们当着我的面又开始骂,叫嚣着:“我们要揍你,打得你屁滚尿流。”然后我就回嘴:“所以呢?来呀!”
泽维尔最初试图从社交媒体冲突中脱身,但当挑衅者的朋友也加入其中,并继续进行线上威胁时,冲突态势发生了变化。当他们在学校碰面时,线上冲突就升级为线下斗殴。青少年可不受时空限制在社交媒体上發布威胁信息,比如,他们放学后也可以在网上威胁别人,这很容易将他人卷入其中。因此,在社交媒体上,青少年之间更易产生冲突,且冲突时间更持久,摆脱冲突更困难。
(三)寻求帮助
受访青少年强调,防止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的另一个策略是寻求帮助。虽然“寻求帮助”这一编码在研究中只出现4次,但根据青少年的分享,它似乎在回避社交媒体冲突中起到重要作用。16岁的非裔美国青少年布丽安娜(Brianna)描述,她曾依靠朋友摆脱冲突,且她敏锐地意识到这样做是安全的,因为除朋友外没有其他观众关注冲突动态:
布丽安娜:当我经历社交媒体冲突时,我会截图并发送给群聊中的朋友,然后大家大笑一番。
采访者:这有什么帮助?
布丽安娜:这样更好啊!因为没有别人知道我们在群里说了什么。
布丽安娜在群里给朋友发消息并分享截图,由此可以安全地发泄情绪,而不让其他社交媒体用户介入,以防其他观众的嘲笑导致事态升级。布丽安娜的朋友给予了她情感支持,给她空间倾诉自己的感受,让她一笑置之,不让自己陷入其中。关键是,布丽安娜意识到,在相对隐秘的群聊中和同伴笑谈冲突与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发布评论不同,因为不会有“其他人”目睹他们在群聊中如何交流,由此可以防止冲突升级。
有3名青少年分享了向成年人求助以应对社交媒体冲突的经历。上文中,戴蒙德提到,她在将评论发布到网上之前会采取停下思考并最终删除评论的策略。同时,她在陷入社交媒体冲突时还会向母亲求助:
她能帮我避免问题。就像以前一样……我什么都告诉我妈妈。我和她描述发生了什么,然后她就会问我:“那你怎么看呢?”这也就逐渐变成了我看待问题的方式。
戴蒙德的母亲用试探性的反问帮助她评估应选择何种方式应对冲突。戴蒙德甚至在社交媒体冲突萌芽时就告诉母亲,向母亲讲述她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经历的事情,这体现了她对母亲的高度信任。戴蒙德将母亲视为可以倾诉的对象,并悦纳母亲坦诚的反馈。除戴蒙德外,样本中没有其他青少年分享在发生社交媒体冲突时向父母求助的经历。
另一名青少年曾向学校安保人员求助以解决社交媒体冲突。16岁的非裔美国青少年布兰登(Brandon)分享说,当他在社交媒体上目睹可能会演变为线下暴力行为的冲突时,会告知一名与他“非常亲近”的安保人员。有一次,网上有传言说有人要在一辆公交车上斗殴,布兰登告知了那名安保人员,他便带来了几名老师,由此缓解了冲突。这一案例中,布兰登很自在地与值得信任的成人谈论与自己无关的冲突。除布兰登外,只有3名受访青少年分享了自己目睹社交媒体冲突时曾向权威人物求助的经历。鉴于青少年强烈鄙视告密行为,布兰登认为自己与那名安保人员的亲近关系很重要,因为这给他提供了一种安全感——向成人告密不会被同伴知道。
有4名青少年表示,在社交媒体冲突中向他人求助可能无效,甚至会有风险。上文提到的布丽安娜曾将一场即将发生的网络冲突信息截图并分享给朋友,但她也认为截图可能存在危险:
有时社交媒体会带来麻烦,因为如果在Snapchat上截图,软件会通知发布者,他们就会问“你为什么要截图?”,冲突就由此开始了。
截图可能导致冲突升级,也可能会将分享者卷入冲突中,而这取决于截图的社交媒体平台。因此,分享截图的策略只能在不公开截图信息的社交媒体上使用,否则,平台会通知发布者,使得冲突加剧。
此外,青少年指出,即使向成年人讲述社交媒体冲突,有时可能也无法获得实际支持以防止线下暴力行为发生。艾玫妮此前描述,她在第一次暴力行为发生后选择远离进一步冲突,她也分享了自己在社交媒体冲突中向老师求助的经历。
我之前向老师求助时,老师没有给我一点儿回应,而全班同学都因为我向老师求助而讨厌我。老师无动于衷,所以我只好跟和我发生冲突的人打了一架。打那一架之前,我走进教室都没有人和我说话,但那之后,同学们会对我笑了。
艾玫妮知道,她拒绝用暴力解决问题而选择向老师求助是在拿自己的名声冒险。但在那次事件中,向老师求助的行为甚至导致情况变得更糟。所以为挽回名声,艾玫妮痛打了挑衅者一顿。老师未及时回应,损害了艾玫妮的名声,同时也强化了一种文化,即鼓励内部冲突和暴力行为,而非寻求他法解决冲突。换句话说,艾玫妮通过这一经历意识到,和老师谈论网络冲突是“没有意义”的。
(四)旁观者干预
7名受访青少年分享了他们试图帮助同伴避免冲突的经历。布兰登认为,线上冲突势头减弱后,进行线下面对面的交流比线上交流更有效。
我会亲自跟他们谈。我永远不会通过网上发帖交流……亲自和他们谈谈会有效果,在网上发帖的话,就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了,因为双方都能看到网友评论了什么,这样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布兰登指出了网络冲突扩散的一个关键点。布兰登认为,由于很多形式的社交媒体是高度透明的,所以在冲突期间通过社交媒体进行干预只会放大问题。布兰登提倡回避冲突,并以此打破数字社区规则。不过,在此之前,他会进行审慎思考并确定最有效的干预时机(冲突后)及风险最小的干预场合(线下),同时进行自我反思,以便详细了解冲突发生的原因。
有2名青少年认为,在网络冲突中代表他人进行干预通常是无效的。泰勒(Taylor)分享了她堂姐在脸书直播吵架的经历:
我堂姐在直播里说:“去我堂妹家……我要和你打一架……”但你得知道,如果你在脸书上有5000个好友,其中一半的人会看到这场直播,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可能与你住在同一地区。所以,他们也期待后续……脸书上肯定有人会说:“别,不要打架。”……但大多数情况下,所有人都会起哄:“打啊!打起来!”
泰勒表示,她非常清楚,社交媒体上的大量观众会促使冲突升级。泰勒提到脸书里“大约有5000个好友”,似乎在暗示并非所有好友都与她堂姐有私交,因此,他们可能并不在意她的安全问题。在有大量观众的社交媒体冲突中,虽然确实有些人试图缓和冲突,但他们的声音太微弱,因为大多数人都期待冲突发生,所以难以进行干预。
另外,试图在网上阻止冲突发生也是有风险的。17岁的非洲裔美国女生亚历克西斯(Alexis)分享了一次在脸书直播中爆发的冲突事件:
有两个人在直播,然后有位观众说:“你们别吵架了,这只是小事。”然后其中一个直播的人就发火了,他说:“你管好自己的事情,没人认识你……你想打架吗?”冲突就这样开始了。本来这是两个人的问题,但现在又卷入另一个人,他们碰面后,肯定会打起来。所以我觉得,“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亚历克西斯指出,在网上加入一场最初与自己无关的冲突是有风险的。在这场冲突中,干预者成了新的目标,由此牵涉到更多人。试图阻止冲突似乎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不能让冲突降级,也无法防止暴力行为发生。仔细了解数字社区的规则后,亚历克西斯意识到,数字社区强烈排斥他人干预冲突行为,因此,这种做法不仅无效,而且十分危险。所以,亚历克西斯建议干预者“管好自己的事情”。
五、讨论
越来越多的人达成共识,认为社交媒体改变了青少年的社区生活方式,如果不考虑社交媒体,无法理解包括暴力行为在内的社区生活[8][9]。本研究调查生活在哈特福德暴力高发区的青少年为避免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所采取的策略。研究发现,在面对社交媒体冲突时,青少年会采取与线下方式相呼应的方式保障自身安全。比如,青少年会在线下学习社区文化以在社区中保证自身安全[4],他们在线上活动中也会采取相应措施。本研究中的受访青少年表示自己会认真了解网络社区规则,清楚什么情况会导致暴力升级。青少年还指出“管好自己的事情”是回避社交媒体冲突的一个重要方法。他们还采取在社交媒体上寻找积极向上的同伴、避免与具有暴力倾向的同伴相处等策略,这也与其为在社区中保障自身安全而采取的策略相呼应[5][29]。
同时,研究结果强调,越来越多的青少年认为社交媒体和线下环境几乎没有区别,其线下行为受数字街区事件影响[8]。有学者认为,线下人际关系会影响青少年化解社交媒体冲突的策略。例如,青少年会利用他们在线下对他人的了解评估是否将这些人排除在社交媒体冲突之外。賈丝明的堂兄就是这种情况,因为他会在线下参与暴力斗殴,所以贾丝明认为把他卷入线上冲突有风险;又如布兰登和戴蒙德的经历,他们在社交媒体冲突中会向他人求助。
现有数字研究强调,社交媒体的特征——尤其是冲突的可持续性、公开性及实体线索(肢体语言)的缺失性——可能会放大同伴间的互动[21],我们的研究结果也证实了这一观点。本研究中的青少年强调,干预冲突的行为不常发生,即使发生通常也是无效的,甚至可能存在危险。这种想法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交媒体交流的公开性和缺乏面对面互动的问题。鉴于社交媒体冲突具有上述特征,本研究结果与现有数字研究的观点一致,即社交媒体会放大旁观者效应[22]。
本研究中的受访青少年强调,一旦冲突开始,就很难从中脱身。青少年看见同伴的挑衅发文得到诸多点赞和评论时,无论冲突起因多么微不足道,在大家的关注下,几乎所有人都会在网上回应以维护自己的声誉。青少年对同伴的意见非常敏感,他们非常注重自己在网上的名声[25]。社交媒体会量化特定的交流,让信息发布者以点赞和评论的形式获得关注,这可能会在青少年群体中强化包括暴力规范在内的各种规范[21]。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社交媒体的点赞功能可能会刺激青少年的生物系统,使他们追求更多的奖励和社会认可[34]。因此,社交媒体会营造一种极难摆脱冲突的网络环境。
(一)局限性和启示
我们也应考虑到研究的局限性。由于数据是交叉收集的,且参与调查的青少年生活在暴力高发区,已有卷入暴力行为的风险,所以本研究的结论可能无法代表哈特福德地区以外的青少年,尽管存在局限性,但对在社交媒体时代防止暴力行为发生仍然有意义。青少年与成年人的线下关系也许可以为青少年应对社交媒体冲突提供关键支持,当然也可能无法为其提供帮助。本研究中的案例表明,成年人和青少年之间存在亲密、信任的关系能帮助青少年有效应对社交媒体冲突。同时,根据部分青少年的描述,他们在社交媒体冲突中向成人求助时,也遭遇过成人对此无动于衷的情况。这给予我们启示:成年人应尽力帮助青少年应对在社交媒体上遇到的冲突和困扰。更重要的是,父母、教师、教练和导师等对青少年产生关键影响的成年人要花时间询问青少年的网络经历,并予以引导性的提问,帮助他们评估自己的网络行为,因为这些措施能培养青少年的自我调节能力,避免社交媒体冲突。
本研究對实践的另一个启示是:干预措施非常重要。这些干预措施侧重发展健康的社交媒体实践,确保青少年合理运用社交媒体。这些措施也许能防止青少年卷入会引发线下暴力行为的网络冲突。本研究中,青少年描述哪些措施能够控制自己不对社交媒体上的挑衅作出情绪化回应。也有几名青少年提到,依靠同伴支持是一种安全的发泄方式,是应对网上威胁言论时加强自我控制的一种策略。因此,为预防青少年陷入冲突、营造健康的社交媒体环境,可利用点对点的指导方式引导青少年合理使用社交媒体,比如引导他们在应对线上挑衅时调整情绪和保持自律。
本研究结果表明,社交媒体冲突的特征易使卷入其中的青少年将其升级为面对面的暴力行为。因此,尽早筛选出参与社交媒体冲突的青少年有利于识别哪些人正面临线下暴力行为的风险。早期筛选是关键的预防策略。包括公立学校、医疗机构和青年服务机构等在内的青少年服务场所,可使用简单的筛查工具进行早期筛选,这样有助于及早发现问题并评估哪些青少年需要接受进一步干预,从而有助于预防暴力行为发生。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社交媒体会影响社区暴力行为的传播,因此,应制定干预措施以改善青少年的安全状况,了解青少年在应对社交媒体冲突时采取哪些策略以保证自身安全是非常重要的。本研究发现,青少年精心制定了维护自身安全的策略,并努力使自己脱离险境。社交媒体冲突是同伴冲突的特殊形式,青少年根据自己对社交媒体的理解以及自己对线下互动如何影响线上冲突的看法,制定相应的风险管理策略。因此,本研究认为,青少年在防止社交媒体冲突引发线下暴力行为中起关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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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oiding Fights on Social Media: Strategies Youth Leverage to Navigate Conflict in a Digital Era
Caitlin M.Elsaesser1, Desmond U.Patton2, Allyson Kelley2, Jacqueline Santiago3, Ayesha Clarke3
(1.University of Connecticut School of Social Work; 2.Columbia University School of Social Work; 3.Compass Youth Collaborative)
Abstract: Emerging qualitative work documents that social media conflict sometimes results in violence in impoverished urban neighborhoods.Not all experiences of social media conflict lead to violence, however, and youth ostensibly use a variety of techniques to avoid violent outcomes.Little research has explored the daily violence prevention strategies youth use on social media, an important gap given the omnipresence of social media in youth culture.This paper examines youth strategies and factors that avoid violence resulting from social media conflict. Four focus groups with 41 teenagers of color solicited strategies to prevent violence resulting from social media conflict.Three coders analyzed data in Dedoose, guided by systematic textual coding using a multi-step thematic analysis. Four approaches emerged to avoiding violence from social media conflict: avoid, de-escalate, reach out for help, and bystander intervention. Our findings position youth as key players in efforts to prevent violence from resulting from social media conflict.
Keywords: Adolescence; Community violence; Qualitative methods; Social media; Youth of color
(責任编辑:张欣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