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是文化传承在教育领域的重要举措,批判性思维在非遗教育引入过程中为学生对非遗进行理性思辨、建构自我身份和促进文化认同提供良好基础。香港佛教慧因法师纪念中学的非遗课程、香港“历史传情”和“传·创”非遗教育计划是香港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实践的典型案例。从培养学生批判性思维的视角,通过案例,描述和分析香港非遗教育校内与校外的实践现状,结合理论与实际为香港非遗教育的发展提出建议。
关键词: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批判性思维;文化认同
中图分类号:G123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8502(2022)05-0066-11
作者简介:宋磊,香港教育大学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创意艺术教育。
一、前言
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以下简称非遗教育)是文化传承的重要途径之一,亟须在基础教育阶段普及和推广,以达到培养学生非遗保护意识、促进年轻一代文化认同的目的[1]。文化认同是个人在民族共同体中对民族文化价值的基本认同,也是民族共同体的精神纽带,通过非遗教育进行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教育,有助于促进文化认同,达到文化传承的目的[2]。当前,非遗在教育领域的融入未能有效支持这一培养目标,甚至多所学校几乎没有进行过非遗知识传授[3]。同时,在当今社会条件下,作为非遗教育和传承的主要方式的“师徒制”受到现代文化和生活方式的冲击。一方面,由于年轻一代对非遗感到陌生,非遗传承人难以找到学徒,使得部分门类的非遗濒临失传;另一方面,由于时代变迁,传统的“师徒制”存在着文化创新的局限性,在文化继承上欠缺创新活化,无法紧跟时代的步伐,日渐式微[4]。
非遗教育与批判性思维的结合为非遗教育的开展提供了一个新思路。批判性思维作为一种审慎性的思维方式,以理性探究与创新思辨为内核,是重要的教育目标之一,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可影响其终身发展[5]。批判性思维在非遗教育领域的介入,则为学生在非遗学习过程中提供独立思考、批判反思的基础,有助于学生反思非遗与社会文化的联系,对非遗等传统文化进行创新解读,从而建构自我身份认知,促进文化认同[6]。因此,当前非遗教育的开展需突破传统“师徒制”非遗传承的局限,将非遗引入校园,依托学校教育发展非遗教育,通过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激发学生的非遗保护意识,增进文化认同,并在继承和发扬过程中勇于创新。
具体到香港非遗教育而言,随着香港经济的发展和公众人文素养的提升,非遗立项受到社会各界关注,对非遗的保护也逐步开展。但是,目前香港大部分学校并未将非遗纳入学校具体教学中,非遗教育还处于初步探索阶段[7]。本文希望从批判性思维培养的视角,分析香港非遗教育现状,以期为香港非遗教育的发展提供建议。
二、非遗教育的价值建构
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对非遗作了明确界定:“各种群体、团体,有时是个人作为其文化遗产所考虑的各种实践和表演、表达形式、知识系统和技能及相关工具、物品、工艺品和文化场所。”[8]具体到非遗教育,指“通过不同的教育形式,为学生及大众宣传、普及和传授与非遗相关的知识、理论等”[9]。
非遗教育的首要目的是培养学生的非遗保护意识。非遗保护意识作为社会意识的一种特殊形式,是人们关于非遗的思想、观念和知识的汇总,是构成优秀文化传承的精神底蕴,也是非遗保护的精神支柱[10]。通过非遗教育培养学生的非遗保护意识,可让学生了解、珍惜、宣传非遗,并用行动保护非遗,进而影响和带动身边的人加强对非遗的保护,并在此基础上帮助学生了解自身所处的社区文化,增进文化认同感,达到非遗教育传承文化的最终目标[11]。
非遗保护不仅需要非遗传承人的传授,还需要学校教育和社区协作推行[12]。首先,在学校开展非遗教育,学校可以在标准化的教学模式中应用非遗资源,通过制定课程目标、设计实施方案、提供评价建议等,在实现教学目标的过程中培养学生的非遗保护意识。其次,依托学校教育,借助社会资源,可加深学生对社会文化的认知和关注[13]。因此,在学校开展非遗教育并善于利用社会资源,逐步培养学生的非遗保护意识,提升学生的文化认同,是当前非遗保护问题的良好解决方案。
从宏观政策看,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规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教育,尤其是向年轻人宣传和传播信息的教育方案,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一种极其重要的方式”[14]。国务院也在2005年印发的《关于加強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中明确指出非遗教育对非遗保护的重要性[15]。具体到香港的教育政策,根据香港教育局于2017年发布的香港《中学教育课程指引》,文化遗产保护教育已被纳入香港中学阶段课程内容指引,特别是在《艺术教育课程指引》中明确了艺术教育对引导学生珍惜历史与文化遗产的重要性[16]。
综上所述,通过推广和完善非遗教育培养学生的非遗保护意识成为非遗保护工作的重要议题。在当前众多非遗面临存亡困境的紧迫情况下,学校应担负起保护非遗的重任,激发学生的非遗保护意识,促进文化认同。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非遗是历史的重要记载,是进行爱国主义和地方优秀历史文化教育的活教材。”[17]非遗教育对促进学生的文化认同具有重要意义。
三、批判性思维与非遗教育的关联
批判性思维是一种科学、审慎的思维方式,也是重要的教育目标之一。20世纪20年代,杜威(Dewey)认为批判性思维是在客观事实的基础上,通过理性思考进行客观评价和反思的能力,其过程是独立思考和自我反思的结合[18]。20世纪60年代,恩尼斯(Ennis)对批判性思维作出进一步阐释:“批判性思维是帮助思考决定相信什么、做什么而进行合理反省的一种思维。”[19]早在20世纪40年代,美国教育改革就将批判性思维与教育领域的结合列为重要内容,其后逐步在各阶段学校中普及[20]。
随着时代的发展,批判性思维受到世界各国教育领域的重视,将其列为学生核心素养必备的特质。2016年发布的《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中明确了核心素养包括理性思维、批判质疑和勇于探索[21]。培养批判性思维的目的是培养新时代综合型高素质人才,帮助学生形成审慎性思维方式,避免面对问题时武断作出结论,而是从多角度看待问题和事物[22]。同时,批判性思维是创新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品质,可以帮助学生发散思维,打破思维定式,培养学生自主思考的能力,使学生面对社会现象和问题时能理性判断和思考,也能通过创新手段解决学习和生活中遇到的问题[23]。学者们也关注到运用批判性思维教学提升学生的文化认同和对非遗的保护意识,甚至把学生的文化认同和对非遗的保护意识置入教育的核心素养中[24]。例如,蔡清田等建構的核心素养架构中,在国际理解与多元层面和系统思考与问题解决层面对学生的文化认同和批判性思维作出要求[25]。由此可见,批判性思维的培养可成为非遗教育的有效方法之一,它强调学生通过批判性思维回应当代社会文化与生活,并对社会文化现象进行反思,这对当代的非遗教育至关重要[26]。
由于艺术教育是学校非遗教育的重要载体,香港教育局颁布的《艺术教育课程指引》以及具体到视觉艺术课程的《视觉艺术课程及评估指引(中四至中六)》等指示,提出学校非遗教育一般以艺术教育为依托,采用跨学科的思维来开展,且明确强调非遗教育对学生文化历史感知的作用[27]。同时,相关指引对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也作出指示。具体指出:第一,引导艺术与其他学科的跨学科联系,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欣赏能力;第二,帮助学生在了解艺术作品的同时,培养其对艺术作品批判性评赏能力;第三,引导学生在批判性评赏过程中建构对个人和社会的认知;第四,在探究式学习理论的指导下,引导学生进行批判性对话和写作;第五,在艺术评赏和创作过程中应用创意解难,以促进学生批判性和创意思维的发展[28]。此外,李纬滔指出,艺术教育领域批判性思维培养的目的是帮助学生养成良好的审美素养,了解中华传统美术文化的内在意蕴,从而更好地理解传统文化与社会联系。同时提升学生的创新能力,引导学生在新时代背景下对传统文化进行创新解读[29]。
由此可见,批判性思维的培养对非遗教育而言极为重要,对学生批判性思维的培养,可在传授非遗知识的基础上引导学生对非遗保护进行反思,思考非遗与当今社会生活的联系,认识非遗的重要性,激发非遗保护意识,并在批判反思过程中建构自我身份认知,从而增进学生的文化认同。该过程是循环往复的,在增进学生的文化认同后,学生也更愿意接纳新的非遗知识(图1),从而达到非遗教育文化传承的可持续性。
四、香港非遗教育实践的现状与分析
(一)非遗教育的校内实践——跨学科教学策略引导学生批判性思维发展
香港本地的学校对非遗教育融入学校教育进行了探索,并尝试通过跨学科教学策略引导学生批判性思维的发展。位于香港长洲岛的佛教慧因法师纪念中学的朱剑虹老师基于加德纳的多元智能理论[30],开发了“以区为本——长洲区非物质文化遗产探究课程”[31]。该校是全港第一所且唯一一所响应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将非遗纳入学校课程的中学[32]。其课程目标是增进学生对非遗知识的了解和文化认同,同时在此过程中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该课程自2010年开始推行,在2015年作为特色校本课程纳入首本《非物质文化遗产蓝皮书》[33]。
该课程通过将非遗融入高中18个科目(视觉艺术、设计与科技、语文、通识教育、地理、化学、数学、音乐、历史、经济、生物等),实现非遗教育的全校跨学科协作模式[34]。在课程架构下,以视觉艺术科教师为主导,主持长洲太平清醮飘色工作坊,并联合语文和通识教育科目的教师带领学生进行实地田野调查,通过访谈、观察、拍摄等方法,了解长洲区非遗的历史沿革、内容形式及传承方式。以视觉艺术科目初中三年级的课程教学设计为例,该科目的学习目标是通过对“长洲太平清醮”的观察,比如长洲花牌的设计、宣传工具等,让学生尝试设计制作以“长洲太平清醮”为主题的花牌,以此增进学生对非遗知识的了解[31]。在教学过程中,课程重视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例如学生可在实地考察的基础上对了解的知识提出质疑,然后对相关质疑进行探索,最后验证相关质疑。此外,该课程鼓励学生分享反馈,通过开办分享会的形式,引导学生运用语文科目知识评赏长洲本土非遗。学生也认可该课程的效果,认为在课程中了解了非遗项目太平清醮与长洲文化的联系[33]。
此外,该课程还带领学生对非遗进行实地考察,让学生了解邻近地区,如潮汕等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跨区域研究。教师基于跨学科教学策略教导学生亲手制作非遗主题手工艺品,拉近学生与传统文化的距离,给予学生心灵上的震撼,激发学生对传统文化的理性思考,从而提高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能力。这也让学生对文化同源的广东文化有了进一步了解,并在此过程中结合实地考察的经历和批判性思维发散,建构自我身份认知,促进文化认同。
由此可见,在学校开展非遗教育、基于跨学科思维建构非遗课程并采用跨学科教学策略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有利于激发学生的非遗保护意识,促进学生对本土文化的认同,有助于文化传承。该课程的开展使得该校学生对自己所处的长洲社区历史文化有了深入了解,以区为本的定位充分利用校外社区文化资源,进一步拓展至邻近地区的文化体验,具有一定延展性。遗憾的是,该课程并未持续太长时间,经过5年实践后,未有进一步延续和拓展。
(二)非遗教育的校外实践——社区协作助力学生批判性思维培养
除学校实践外,香港的社会群体也尝试与学校合作开展非遗教育。由于非遗是具有地域特征的文化资源,社区协作的模式有助于有效挖掘和利用本土文化资源,拉近学生与非遗的距离,加深学生对本土文化的了解,这也为非遗教育开辟了新路径[35]。
“历史传情”计划是2013年香港中华基督教青年会赞助的一项非遗教育计划,全港先后有44所学校参与[36]。该计划旨在促进学生了解香港的非遗,与不同学校合作开办非遗知识讲座,并开设各类工作坊吸引学生参与,例如传统手工艺工作坊、口述历史工作坊,以及运用服务学习(service learning)的方法,带领学生参与社会服务和实地考察感受香港非遗的魅力。除此之外,该计划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开设针对教师的工作坊,帮助有兴趣的教师深入认识并关注非遗,一定程度上可缓解非遗师资力量匮乏的局面[37]。
该计划强调学生与社区文化的互动,倡导学生在实地考察时与当地居民沟通交流,以及邀请当地非遗传承人与学生互动,让学生了解当地风土民情,认识社区文化,从而增进文化认同[7]。该计划覆盖三个学习范畴:艺术发展、德育及公民教育、社会服务,通过举办各种路线的“探索之旅”,运用经验学习法(experiential learning)让学生身临其境,让学生亲身体验非遗“活化”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学生通过亲手制作传统手工艺,在体验的过程中加深对传统文化的了解,还可通过了解新时代背景下非遗的崭新形式,思考时代、社会的变迁对非遗的影响,批判反思非遗对社会文化的深层次意义。
该计划开拓的“探索之旅”路线如表1所示。
此外,該计划在知识转移(knowledge transfer)层面也作出许多努力,在学生了解、认识非遗之后,举办各类活动引导学生将非遗知识传达给公众。例如,学生赴社区教授长者制作传统花牌,在维多利亚公园搭建展棚,为公众介绍香港本土非遗,一方面可增进公众对非遗的了解,另一方面可促使学生在前期准备过程中更深入地了解非遗。举办相关活动既是对非遗和传统文化的保护,也是将其发扬、传播的良好方式,搭建学生和社会沟通的桥梁,让学生对非遗的保护不仅仅停留在课本或课堂,而是亲力亲为,将非遗保护融入自身所处的社区中。
该计划充分利用社会各项资源,在校外搭建学生了解非遗的平台,其经验学习法有助于避免传统非遗继承无法适应社会发展的局限性,通过带领学生了解非遗活化的过程,引导学生批判思考社会发展如何影响传统文化变迁,反思非遗在当前社会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如何继承和创新。同时,其服务学习的教学方法践行了从社会中来、又反哺社会的理念。但是,该计划的课程内容也存在一些问题,课程所聚焦的非遗项目大多是学生熟知的,没有进一步拓展至其他濒危非遗项目,且与佛教慧因法师纪念中学情况类似,该计划只实施了一段时间,缺乏可持续性。
在有了“历史传情”计划的良好开端后,香港其他社会组织也开始与本土学校合作策划一系列新的非遗教育社区协作计划,例如近年由香港赛马会慈善信托基金主办的“传·创”计划就是其中较大规模的一项。该计划依托香港岭南大学和香港艺术学院的学术资源,同样致力于通过社区协作对非遗进行再次活化。该计划有三大重点:第一,升级转型,即结合时代背景,为传统非遗项目赋予新的意义和制作方式;第二,跨界合作,即通过结合新媒体艺术等不同媒介,探索传统非遗的不同展现形式;第三,形象改造,重新建立大众对传统非遗的刻板印象,促使非遗的再次活化[38]。截至2021年,参与该计划的中学共有43所,参与学生人数也突破了4000人[38]。
该计划的核心课程包含9个非遗项目,分别为扎作技艺、长衫制作技艺、剪纸技艺、吹糖技艺、面塑技艺、木家具制作技艺、广彩制作技艺、白铁器具制作技艺、蒸笼制作技艺。这9项非遗与大众和学生的生活接近,有助于拉近学生与非遗的距离,增进课程学习者的兴趣,也易于学生学习和制作。课程中融入STEAM教育理念,让学生在体验式学习过程中潜移默化地接触艺术学科外的其他学科知识,如科技、工程、数学等。同时,该计划分为学生培训课程和导师培训课程,除针对学生开设的课程外,也有大众参与的导师培训课程,为公众了解、学习非遗知识提供多元渠道。导师培训课程的设立鼓励更多社会人士学习传统工艺,寻找非遗项目传承人,但课程申请人需通过面试才能就读该课程。
除此之外,该计划通过艺术与科技相结合,利用新媒体艺术、装置艺术等形式策划“非遗教育数码画廊”,将学生的作品进行非遗视觉化表达,并向公众展示,其崭新的展示形式使得非遗在新时代背景下有了新面孔。
该计划将非遗与科技相结合,赋予非遗新的时代特征,也迎合当下艺术科技的新创作模式,有利于学生开拓视野,发挥创造力,激发学生对非遗与当今社会连接的思考,从而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而且该计划运用STEAM教育理念,使学生在非遗的体验式学习过程中接触不同学科知识。但是,和“历史传情”计划一样,“传·创”计划也采用流动申请制的教学方式,导致参与的学生大都浅尝辄止,未能覆盖全体学生,也未有持续性的课程安排,存在一定局限性。
综上,由于香港佛教慧因法师纪念中学实施了系统的课程安排以及实践基础上的跨学科教学策略,其跨学科的思维方式促进了学生批判性思维的发展,激发了学生的非遗保护意识。而“历史传情”和“传·创”计划是社会团体通过与学校和社区协作开展各类非遗教育活动,运用服务学习和体验学习的方法,有助于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引导学生认识、了解非遗,并将非遗知识传播给公众,使非遗得到保护和弘扬,其方式和方法值得政府和社会团体借鉴。但是,目前来看,除香港佛教慧因法师纪念中学实施了系统的非遗课程安排外,其他社会协作的计划采用流动教学的形式,并没有充足的课时,很多课程浅尝辄止,欠缺引导学生对非遗文化更深层次的批判反思。此外,由于上述案例选择的大都是与学生生活贴近的非遗项目,导致课程同质化,且没有关注到日渐式微的非遗项目,所以很难达到保护传统文化的目的,应进一步加强在非遗教育过程中对濒危非遗项目的关注。
值得注意的是,以上非遗教育实践仅持续了一段时间,在一定程度上对香港非遗教育的发展产生了积极作用,但昙花一现的热度并非长久之计,就像“传·创”计划项目总监林岚所说,该计划还是一个“实验”,需探讨如何将非遗教育纳入主流教育体系[40]。因此,香港非遗教育的发展需政府、学校和社会共同努力,将非遗教育纳入学校课程,同时不可忽视校外资源的作用,应深化学校与社区的协作,使非遗教育得到长足发展,而不仅仅是一场“实验”。
五、结论
在当代全球化背景下,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非遗文化受到严重影响,许多非遗文化在这种影响下迅速衰落甚至灭绝。因此,为应对当下非遗的保护危机,培养年轻一代的非遗保护意识,开展非遗教育显得极为重要。同时,在非遗教育过程中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让学生反思非遗和社会文化的关联,激发学生的非遗保护意识,进行自我身份建构,促进文化认同。
基于香港校内外非遗教育实践的分析论证,发现当前香港的非遗教育既存在优势也存在一定的问题。优势在于:第一,政府和教育部门已认识到非遗教育的重要性,并在课程指引中作出相关规定;第二,个别学校在非遗教育层面作出尝试,并取得阶段性成效;第三,社会力量,特别是相关社会组织有效利用香港的学术资源,积极开展非遗教育计划,开启校外非遗教育的新方向,帮助公众了解非遗;第四,相关非遗教育实践已形成培养学生批判性思维的意识,在一定程度上增进了学生的文化认同。
存在的问题:第一,虽然香港的文化遗产资源丰富,但现有的非遗课程和计划大部分围绕公众熟知的非遗项目,并未扩展至濒危的非遗项目,且缺乏系统的非遗课程开发和指引供学校和教师参考;第二,学校与社区协作的非遗教育计划成为香港非遗教育的主力军,但非遗教育却迟迟未被纳入学校正规课程,仅在个别学校有小规模的尝试。且社区协作的非遗教育计划多实行流动申请制,具有时间和人数的限制,并非长久之计;第三,师资培训目前仍需依靠校外社会组织协助,暂未有系统的师资培训课程。同时,了解非遗的教师较为稀少,存在非遗教育师资力量不足问题;第四,在非遗教育过程中,虽然在培养学生批判性思维层面有一定尝试,但处于初步探索阶段,仍需进一步完善和提升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培养学生批判性思维的教学策略。
六、建议
基于上述分析和结论发现的香港非遗教育的优势和不足,提出以下具体建议。
(一)建构适合本区域的非遗校本课程
学校和教育部门应对所属社区的非遗项目进行调研,建构适合本区域的非遗校本课程。首先,从了解身边的非遗项目开始,拉近学生与传统文化的距离,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随后,循序渐进地对不甚了解的非遗项目,特别是濒危非遗项目进行系统性教学,通过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激发学生对濒危非遗项目的兴趣,帮助改善相关非遗项目面临绝迹的窘境,通过非遗教育达到文化传承的目的。
(二)加强社区协作
学校应积极推进非遗教育的开展,同时借助社区资源优势,加强社区协作。由于社区与学生的生活息息相关,学校非遗教育应因地制宜,充分考虑学生的个人经验,从学生所在地域、环境、文化以及个体心理素质出发,合理推进社区协作的非遗教育相关课程,举办非遗嘉年华等活动。此外,相关学校也应在社区协作的支持下,带领学生实地考察,并在项目式体验学习过程中重视社会文化资源对培养学生批判性思维的作用。同时,相关社区协作的非遗教育计划应具备可持续性和多样性,而不仅仅是昙花一现,应鼓励更多的社会组织参与到非遗教育的行列,为学生和公众提供多元选择。
(三)加大非遗教育师资培养力度
专业师资的培训迫在眉睫,政府应招募符合资格的专业人士为有志于从事非遗教学的教师提供系统的非遗知识和批判性思维培养教学策略训练,从而改善目前非遗师资匮乏的现状。
(四)充分运用多种媒介和多元途径进行非遗教育
在非遗教育过程中,教师应紧跟时代变化,运用多种媒介(例如VR、AR、体感科技等)对非遗进行现代化呈现,通过跨学科教学策略等多元途径激发学生对非遗学习的兴趣和动力,并在此过程中重视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引导学生进行批判性思考,让学生认识非遗与社会文化的关联,特别是与自身所属社区发展相关的思考,引发学生对传统文化的关怀,珍惜和保护日渐式微的非遗,从而增进学生的非遗保护意识,建构自我身份认知,促进文化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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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loration of Hong Kongs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Educ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ritical Thinking Cultivation
SONG Lei
(The Education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Abstract: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education is an important measure for cultural inheritance in the field of education, and the introduction of critical thinking in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education provides a solid foundation for students to think rationally about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build their own identity and promote cultural links.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curriculum of Buddhist Wai Yan Memorial School and “ICH+ Innovative Heritage Education Programme” are typical cases in Hong Kongs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educ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ivating young peoples critical thinking, this paper describes and analyzes the current practice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education in and outside Hong Kong, and puts forward suggestion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education in Hong Kong in combination with theory and practice.
Keywords: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Education; Critical Thinking; Cultural Identity
(責任编辑:霍 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