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已逝，灵魂涅槃

张从慧

【专题任务】

以“情感逻辑”为教学视点，解析诗人的心路历程，从而透视诗人的思想，探寻诗人出离精神困境的路径。

【中心问题】

徐志摩在《再别康桥》中是如何走出精神困境的？

【教学过程】

一、知人论世——“双梦”破灭

师：徐志摩在康桥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令我想起唐代诗人元稹的一首爱情诗《离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再别康桥》写于1928年，时值徐志摩与陆小曼两人感情出现裂痕而林徽因与梁思成结婚之后，诗人感情的强烈失衡是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得到抚平的。而康桥是锻造徐志摩西洋梦最终的熔炉，他将西方文化中的自由、爱和美定格为自己生命追求的方向。

PPT出示：伴随着五四新文化运动落潮，当年受“五四”思潮而产生的自发的爱国热情渐渐消退，徐志摩的资产阶级政治理想完全破灭，他的理想主义四处碰壁。当时，左翼文艺界倡导无产阶级文学，宣传马克思主义革命文学观。这与徐志摩所提倡的文学的性灵，文学应体现爱、自由与美的主张格格不入。因而诗人对左翼文学观大为不满，甚至持反对态度。这就使得诗人遭到文艺界多数同人的一致声讨，并被斥为“资产阶级的文人走狗”。

师：徐志摩在政治、文学上苦苦追求的西洋梦在中国现实中遭遇了水土不服，一种无以名状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诗人极力追求的高雅、浪漫、唯美的爱情理想在冷酷的现实面前遭遇折戟沉沙。“双梦”破灭，徐志摩心中充满了幻灭感。

二、情感基调——轻轻的依恋与淡淡的哀愁

（一）定调：情感沉淀之后的轻松

师：徐志摩于1928年7月游历康桥，11月写成《再别康桥》一诗，诗人历经了三个多月的深度思考，将自己的心态和人生态度熔铸于诗中。历经时间淘洗，情感沉淀，诗人创作诗歌时已经从“双梦”破灭的挫败中走了出来。

PPT出示：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常奋我灵魂之精髓，以凝成一理想之明珠，涵之以热情之心血，明照我深奥之灵府。（徐志摩）

师：这是徐志摩在追求林徽因时写给他的老师梁启超的信中的文字，诗人把林徽因看作是自己的“灵魂伴侣”，当刻骨铭心的爱情已经折戟沉沙，吟咏这份“曾经沧海”的爱情也便成了诗人疗伤之一唯美的方式。

（二）问题探究

1.从诗歌第1节三个“轻轻的”，你读出了诗人怎样的心态？怎样的情感？

心态：轻松、洒脱与惬意。

情感：依戀、忧愁。

2.既然是“作别”为什么不用“挥手”？

理由：用“招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同时，跟诗歌末节的“挥一挥衣袖”呼应。

师：“轻轻的”连续三次出现，道尽了诗人内心的缠绵与依恋，而在这一“走”一“来”之间，舒展其情感的细腻与纤柔。同时，向“云彩”招手告别，又折射出诗人洒脱的一面。

3.“作别西天的云彩”中“云彩”有哪些特征？

特征：绚丽，多变。

师：意象“云彩”，并不是“云彩”本身。意象之“云彩”，喻指美丽、美好的事物，当然，更包含诗人刻骨铭心的“恋情”，诗人面对这份“美好”所表达的是一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的人生态度。

4.云彩“多变”的特点有什么暗示意义？

暗示：刻骨铭心的爱情梦的破灭。

（三）朗读体验

读法点拨：/表示停顿较短;∥表示停顿略长;△表示末字是韵脚;__表示重音;～表示颤音;⌒表示语气延长。读出舒缓的节奏、缠绵的情意、淡淡的哀愁。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三、情感历程——从情感追求到情感沉淀

（一）悸动与向往

师：诗歌第二节开启对康桥的正式描写，诗人通过描绘康桥的美丽画卷来表达他对爱情的热烈追求。

1.问题探究

（1）第二节诗中哪一个词最能表现诗人内心对美好爱情的悸动与向往？

提示：荡漾

（2）“荡漾”一词既写景又写情，诗人是怎样运用情景交融的手法创作这节诗歌内容的呢？

要点：围绕意象“金柳”展开描写，用比喻手法把金柳比作“新娘”;用拟人手法写“艳影”在我心头“荡漾”，倾注了诗人对恋人的一片痴情。

（3）这节诗的中心意象“金柳”有怎样的文化内涵？

要点：古人离别有折柳习俗，“柳”与“留”谐音，所以在古诗文中常以“柳”为意象来书写离别，借此表达诗人依依惜别之情，恋恋不舍之意。

2.朗读体验。读出诗人对爱情的悸动与向往。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师：这节诗用“化客为主”（化客体“金柳”为主体“新娘”）之法实写的是康河的美，虚写的是康桥的情，写景的目的是为了抒情，表达了诗人对恋人的热烈追求，对美好爱情的无限向往。

（二）沉醉与甜蜜

师：诗人在诗歌的三、四、五节中用细腻的笔法叙写那一段美好爱情，用款款深情吟咏那一段沉醉的体验与甜蜜的记忆。

1.问题探究

（1）第三节诗中哪一个词最能表达诗人眷恋与陶醉的情感？

提示：甘心。

（2）诗人为什么“甘心”做康河里的“一条水草”？

要点：康桥是诗人西洋梦和爱情梦的诞生地，“双梦”是徐志摩心中的毕生追求。

师：诗人用“化客为主”之法写作第二节，而第三节则改用“移主为客”的笔法来写。“我甘心做一条水草”，诗人愿意与康桥的一草一木融为一体，物我难忘，永远陪伴，不离不弃，这是何等深沉的情感宣泄呀！

（3）第四节诗中的“梦”具体指什么？

提示：西洋梦和爱情梦。（或，信仰、理想与爱情）

（4）诗人用虚实结合的手法写作第四节，诗中哪一个词关联“实”与“虚”？请你赏析。

提示：揉碎。

要点：潭水上漂浮的水藻，挡住了一部分霞光，零零碎碎的，这是实写“揉碎”;“彩虹似的梦”美丽而短暂，诗人的“双梦”已经破灭，这是虚写“揉碎”。

师：这一节诗运用了虚实结合的手法，“实”是景物的描写，“虚”是象征手法的运用。这里的“虹”“梦”都是徐志摩“双梦”的象征。

（5）第五节诗中“寻梦？”诗人为什么用问号？

要点：一个问号道出了诗人的深沉思考：如果是单纯的寻梦，诗人肯定会用“！”表达，或则放飞思绪，或则撑一支长篙，纵情畅游，放声高歌。然而，现实不是童话，不是美梦，何况眼下已事过境迁，万千感慨之中，自然会产生疑惑、忧伤、无奈之叹问。

（6）诗人漫溯康河追寻到了怎样的梦？请用原诗回答并赏析。

提示：一船星辉。

要点：诗人用“一船星辉”比喻诗人在康桥的美好生活。“在星辉斑斓里放歌”是诗人“甜蜜的欢乐”的艺术化表达。

师：这节诗是徐志摩对往昔生活的回忆与留恋。诗人在康桥生活了两年，那时他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爱情追求，生活是充实的，对明天怀着美好的憧憬与期许。

（7）诗歌的三、四、五节有着怎样的逻辑关联？

要点：第三节化“我”为物，表达深沉的眷恋之情;第四节是梦的发起，第五节是梦的追寻。同时，在情感表达上也呈现出从眷恋到沉醉的升华。

2.朗读体验。慢速，深情，重视节奏，读出沉醉与甜蜜的体验。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阴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三）伤感与迷惘

师：诗人从梦境中回到现实，他清醒地发现，这次是真的离别了，难舍的不单单是康桥，更是曾经的梦幻般的记忆。为此，几分伤感，几分迷惘化作诗人唯美的诗行。

1.问题探究

（1）第六节诗中哪一个词最能概括诗人从梦境回到现实之后的心境？请你赏析。

提示：沉默。

要点：回国后徐志摩与陆小曼成婚，婚后矛盾重重，并不幸福，而那个引起他无限诗情的林徽因也已嫁给了梁思成，最终有情人也没能成为眷属。诗人故地重游，看到昔日风景依旧，感到物是人非，“沉默”成为了诗人唯美的选择。

师：沉默是人最深沉的情感再现形式。柳永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苏轼的“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这些都是沉默的情感表达。

（2）诗人为什么“不能放歌”？

要点：梦境越是美轮美奂，醒来越是怅惘伤感。梦已经醒了，康桥依旧，但已不在徐志摩的世界里，因而，诗人无心放歌，凄婉的笙箫是别离人的哭泣。

（3）“悄悄是别离的笙箫”运用了什么表现手法？请你赏析。

提示：暗喻。

要点：“悄悄”的动作带有诗人惆怅与迷惘的感情，以笙箫低沉幽咽的乐音比喻人的无言之苦，诗人用“笙箫”来比喻“悄悄”恰好表现其此时此刻的心境。

师：第六节诗是诗人情感表达的高潮，集中表现了离别的惆怅。昨天，“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欢”;今天，“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康桥，不就是徐志摩的天上人间吗？只是往事如烟，这人间里从此不再有他徐志摩了。

2.朗读体验。慢速，深沉，读出几分伤感，读出几分迷惘。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四）沉思与宁静

师：游过了，梦过了，也醉过了……经过这么一番寻梦的旅程，诗人思想沉淀，内心宁静，于是，云淡风轻地作别康桥。

1.问题探究

（1）第七节诗中“悄悄”有怎样的表达效果？请你赏析。

要点：呼应首节“轻轻”，异曲同工，描绘出诗人既有几分留恋与不舍，又有一种超然与淡定的心理状态。

（2）第七节诗中“不带走一片云彩”有怎样的表达效果？请你赏析。

要点：这里的“云彩”呼应首节“云彩”，象征爱情、理想。当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时态，挥袖告别，轻松而潇洒地对昨天说“再见”，真实地活在当下，这才是积极的人生状态。

师：风轻云淡，是对过往的真正放下。整首诗是诗人的一次灵魂的游荡，回忆的不单单是美丽的康桥，还有伴随母校而生的梦，梦里有理想、爱情，还有信仰。放下了心中那些曾经放不下、弃不掉的所有种种，现在可以很洒脱、释怀地与康桥告别了。

2.朗读体验。慢速，轻声，尽可能读出诗人云淡风轻的心理体验。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四、精神涅槃——诗人思想的一次质的飞跃

师：徐志摩当初走上文学的道路，是爱情的力量使然。他对林徽因投以全部热情的追求，把她视为灵魂的伴侣，失恋的巨大痛苦，使他的生命受到了一种伟大力量的震撼，同时，也唤醒了他生命深处沉睡的诗魂，他把失去的痛苦和生命失败的悲凉透过诗的形式透射出来。

PPT出示：《再别康桥》聚焦诗人内心深处难以割舍的情感，释放诗人心口隐隐的美丽伤痛……在诗中徐志摩完成了思想的惊人转变——由情感的狂热追求转变为情感的冷静沉淀，由深陷情感泥淖转变为出离情感困境，这是刻骨铭心的“双梦”破灭之后，诗人生命历程中的一次情感升华与灵魂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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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本文系重庆市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课题（渝教规办[2016]11号）“高中语文课时课程建构的实践与研究”（编号：2016-30-006）后续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