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记忆里的守候

2022-04-29 20:42韩江雪
文学艺术周刊 2022年6期
关键词:潘冬子赵明语汇

韩江雪

《闪闪的红星》是一代人的红色启蒙故事,是一段发生在20世纪30年代中央苏区的故事,讲述了主人公潘冬子经历了白色恐怖与母亲的壮烈牺牲后,在闪闪的红星照耀下,成为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有着“军中李白”称号的赵明曾经两次将这部红色经典故事以舞剧的形式加以表达。1999年赵明与上海歌舞团合作了舞剧《闪闪的红星》,作为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十周年的献礼剧,在当时备受好评并获得了极高的艺术评价。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与人生的转折后,赵明选择继续守候这份红色记忆,时隔19年后他选择再次对话《闪闪的红星》,由1999年的“非类型化舞剧”转变为类型化的“芭蕾舞剧”,与上海芭蕾舞团合作编创芭蕾舞剧《闪闪的红星》。舞剧中,潘冬子从少年跨到成年,采用成年潘冬子“回忆”的影像连缀讲述故事的全新叙事策略。赵明将自己的人生经历与情感附着在成年潘冬子身上,无论是在他的人生经历还是创作生涯里,成年潘冬子就像是经历了病痛折磨与人生转折之后重生的赵明本人。当潘冬子在回忆中的画面里看到少年时的自己,赵明在此刻既是创作者,又是剧中人。

一、融合中融合:多元语汇续传奇

芭蕾舞作为一个舶来品,其基本特征是开、绷、直、立,编导在舞剧创作中,为克服芭蕾语汇的单一化运用,对传统动作语言进行反复研究和探索,将中国传统舞蹈肢体语汇的精髓融入西方舞蹈语言形态,巧妙地将中国古典舞、现代舞的基本元素和舞蹈律动融合到芭蕾语汇中,摆脱了以往舞剧语汇直接运用传统肢体语言的僵化模式,建构出舞剧语汇多元融合的理念。作品中,红军部队在行军途中的舞蹈在芭蕾语言的基础上,上身加入中国古典舞摇臂、晃手、顺风旗等基本身韵律动,整个身体的运动也遵循古典舞“欲左先右,欲上先下”的运动规则,整个群舞的气氛饱满,在推动观众情绪带入的同时,烘托出红军行军路上的磅礴气势和干练作风。群舞“映山红”片段的动作语汇设计融入了古典舞提、沉、仰、拧等基本元素,在古典舞的动势下结合现代舞滚地和爬起元素的使用,化解了传统芭蕾舞挺直、僵硬的问题,使女演员的动作行云流水,从而凸显“映山红”灵动、富有生机的特点,浪漫诗意的意境赋予中国芭蕾独特的审美风格。

赵明将自己对于多元肢体语言融合的编创优势在作品中发挥得淋漓尽致,芭蕾舞有棱有角、开绷直立的审美加之现代舞的收、放、倒、倾等因素,再通过中国古典舞身韵对气息的控制以及流畅的身体律动,使红军战士的肢体语言表达通过三种舞蹈语汇和思维融会贯通。赵明是国内舞蹈界唯一精通部队舞剧、中国民族民间舞、古典舞、芭蕾舞和现代舞的职业编导,多年的学习经历和从业经历,使其艺术风格成为当代舞蹈艺术的一个代表和浓缩。我们在赵明的很多作品中都能看到舞蹈语汇融合使用的技法,如他的军旅题材舞蹈作品《走·跑·跳》《步调一致》,将西方的艺术形式赋予中国舞蹈的精神内涵与艺术表达,塑造出当代军人的时代风貌。赵明对舞蹈语汇多元统一的编创思维,使他在创作上能够真实地表达出心之所往,朴实而又真切。

二、回忆里回忆:双时空交织叙事

成年潘冬子作为故事的讲述者,在其“回忆”的逻辑框架中,剧情遵循着他的记忆线索展开,而“蒙太奇”的叙事方法以及意识流等表现方式,将潘冬子儿时的种种回忆穿插于艰苦卓绝的行军路上。舞剧在“闪念式”“片段式”“跳跃式”的记忆中表现少年潘冬子和成年潘冬子二者语境上的交错呈现,通过这些特殊的“故事讲述”来呈现讲述者的情志取向和性格成长,由此刻画了一个在磨难中成长,虽然失去了母亲却为救助更多的母亲、守护更多的家庭而英勇奋战的红军战士形象。

编导在剧中设计了三把大火,以成年潘冬子的视角回忆到现实再到对未来的憧憬,第一把大火是成年潘冬子在行军途中想象的母亲为了掩护革命者而在熊熊烈火中牺牲的场景,母亲的牺牲是潘冬子一生的心结,也成为他迅速成长为一名红军战士的催化剂。第二把大火是真实的大火,交代了母亲为掩护乡亲撤退被大火吞没的真实原因。第三把大火则是象征性的火焰,此时的潘冬子已然是一名身经百战的红军战士,渴望救千千万万的母亲于水火,解开了幼年丧母的心结。在整个舞剧结构中,大火燃烧反复出现三次,对于情节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不仅很好地交代了幼年时期潘冬子的悲惨遭遇以及他志愿参军的动机,同时强调了潘冬子内心的情感表达,大大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性和表现力。三把大火用三个时空的事情构成一段连贯的逻辑思维,使得作品在叙事结构上表现出高度的完整性,在保证编导对整个剧心灵结构把控的前提下,也让观众容易接受和理解。

三、创新下创新:浪漫的拟人塑造

我们对于舞蹈的认知往往是一种长于抒情、拙于叙事的艺术门类。赵明为了让红军战士的形象与芭蕾舞裙在舞台上相遇,赋予了“红五星”“映山红”“竹林山水”以形象和情感,使她们在舞台上活灵活现,这便是编导在创作中探寻使用道具而言之不足的新表达——“拟人化”的表达手法。通过该手法塑造的“红五星”“映山红”“竹林山水”的形象并不是代表某一个人,而是象征着拥护党、跟党走,在革命道路上积极奉献的群众力量。

“红五星”“映山红”“竹林山水”在舞台上有着充满灵气、生机盎然的特点,不仅将舞剧带入一个“虚实相生”的浪漫与抒情氛围,还将红军战士刚毅顽强的性格特征烘托出来。最令人耳目一新的是,编导将国旗上的五颗星星幻化为穿着红色芭蕾舞裙,头戴星星头饰,立起足尖翩翩起舞的女子。在传统的舞剧叙事中,“红星”本来是一枚道具,其“可舞性”受到限制,而在这部剧里,编导赋予“红星”以精神旨趣和象征意义,成为贯穿全剧的“发展线”。在剧中,青年潘冬子与红星的舞段,大都是由红星引领,男主角跟随的方式呈现;“红星”的语汇中多次重复阿拉贝斯舞姿,象征着“红星照我去战斗”的革命意蕴。其次,“红星舞”与潘东子独舞片段的编排让观众在理解剧作者所表达的精神引导的同时更关注舞蹈本体,摆脱芭蕾舞常用的哑剧般的叙事方式,回归舞蹈本体叙事方式,群舞穿梭在潘冬子行军的路上,言简意赅地强化舞蹈语言的表达能力。舞蹈中这种拟人手法给予“非人物”的形象以感情,带有极强的形式感,在历史时空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达到与观者的情感触碰,达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舞蹈审美境界。

四、“经典之经典":世纪红星放光芒

潘冬子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自1974年电影《闪闪的红星》在大银幕上放映后,潘冬子真诚朴实、活泼可爱、刚毅顽强的形象就一直在人们的记忆中,直至今日我们依旧能够记得潘冬子在残酷的斗争中不断磨炼自己的场景,他的故事激励了好几代人的成长。新时代、新语汇里的《闪闪的红星》并非对经典故事的复述,相反,作品是以全新的创作视角与叙事方式让经典的故事、经典的歌曲、经典的人物在舞台上焕发新的光芒,可以说舞剧《闪闪的红星》的到来唤醒了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在创作《闪闪的红星》的过程中,主创团队特意保留了原版电影中由著名作曲家傅庚辰先生所创作的三首经典曲目:《映山红》《红星照我去战斗》和《红星歌》,歌曲响起的瞬间,观众仿佛回到了童年听长辈讲述革命故事的年代。“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歌曲《映山红》在剧中响起时有着极强的代入感,震撼心魄的音调配上剧中母亲与潘冬子的形象,瞬间将人们拉回了那艰苦卓绝的岁月。音乐《映山红》的运用尤为巧妙,它是母亲形象的化身,时刻激励着成年潘冬子在革命道路上不断成长,对舞剧的“时空表达”有着重要作用。当母亲和少年潘冬子在一起时,这首歌作为摇篮曲唱给他听,与此同时,在舞剧的另一个空间里还睡着一个成年潘冬子,二者虽近在咫尺,但其实却很“遥远”。这种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心灵感应”通过《映山红》得到了极好的串联呈现。舞剧不仅加入了梦幻的映山红,还有一群身着绿色裙裾的姑娘在舞台上“流动”,让竹林山水的美景富有动态的美感,质朴典雅的中国色调仿佛是动起来的山水画卷,富有诗意地表达着中国芭蕾的浪漫,抒发着炙热的革命情怀与信仰。

五、结语

舞剧《闪闪的红星》用其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唤醒了人们的红色记忆,将红军战士潘冬子在艰苦环境中的成长历程再现于舞台,为军旅舞蹈回归艺术本体的精神价值追求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潘冬子的成长是红军战士浴血奋战的一个缩影,他们饱含着对祖国的热爱,用伟大的奉献精神、无畏的牺牲精神、不屈的民族精神承担起保家卫国的使命与责任。闪闪的红星,闪耀的是革命的信仰与民族精神,红的是铭记的历史和红色经典,在新时代这颗红星依旧闪闪发光,激励着中华儿女自强、自信、团结、勇敢,鼓舞着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前赴后继、薪火相传地肩负起历史赋予的使命。

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曾说:“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文艺的作用不可替代,文艺工作者大有可为。”在新的时代条件下,以赵明为代表的主流艺术家正在用作品表达中国精神,铸造民族之魂。文化的力量使中华民族精神必定坚不可摧、巍然屹立。

猜你喜欢
潘冬子赵明语汇
感恩
福安土白语汇的语言年代学考察
英勇少年心向党,闪闪红星照前路
电影《闪闪的红星》观后感
闪闪的红星之红星小勇士
闪闪的红星(上)
用歌剧语汇展示戏剧力量——解读悬疑歌剧《马克若普洛斯档案》
《荆楚岁时记》饮食类语汇探析
秘 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