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平行语料库的《孟子》主语省略情况英译研究

孙婷婷，夏洁颖，夏廷德

(1.合肥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安徽 合肥 230013;2.安徽粮食工程职业学院，安徽 合肥 230013;3.大连海事大学，辽宁 大连 116026)

一、 背景知识

《孟子》是儒家的经典著作，它是一部记录了孟子及其弟子的活动和言论的合集，通过对话的方式讲述了孟子的政治活动、政治学说及他的哲学体系和伦理教育思想。它是历代儒家学子必读必考的经典著作。文章主要研究对象是《孟子》及其英译本，通过研究其中主语省略现象，进一步研究和了解中文和英文的差距。孟子的译本有很多种，本文选取的英译本是David Hinton的译本，考虑到译者的母语是英语，因此会进一步增加研究结果的客观性和说服性。通过对《孟子》及其译本中主语省略情况对比的研究，进一步了解古汉语和英语的相通和不同之处。[1]

二、理论依据

(一)汉语中的主语省略情况

主语省略在汉语中是一种非常普遍的语法现象，而关于主语省略的定义，不同的研究者对它的定义也不同。通常说来，主语省略只是泛指主语语法形式上的省略，并不包括其主语意义的省略。文章的研究雏形也是在此内涵基础上展开的。古汉语中主语省略的现象尤其常见，文章将主要研究和探讨《孟子》翻译中主语省略的情况。《马氏文通》将主语定义为“起词”“凡句读各有起词，为起词者，名、代、顿、读四者皆习见焉。”[2]进而概括出五种形式的主语省略，它们分别是：论道或陈述一般事实时的省略、对话时的主语省略、祈使句或命令句中的主语省略、承前的主语省略和含“有”“无”“莫”的句子中的主语省略。另外，朱德熙在第一届世界汉语教学讨论会上曾提到过谓语动词充当主语的现象，并将这种现象归于主语省略现象。至此笔者结合《马氏文通》和《语法讲义》中的定义，现将古汉语中主语省略情况归纳为上述6类。

(二)英语中的主语省略情况

主语省略在英语中也存在，尤其在莎士比亚的很多作品里都存在主语省略情况。1981年乔姆斯基发表了《管辖与约束讲稿》[3]，提出了句法研究的主要理论——管辖和约束理论(Government and Binding Theory;GB Theory)，其中提到了“虚范畴”(empty category)这一概念，这篇文章所研究的主语省略就在此概念里。同时期的功能语法学派也提到语法中的省略现象，他们认为句子中的省略现象是为了衔接两个句子才产生的。他们把省略现象分为名词性省略，动词性省略及从句省略。其中主语省略属于名词性省略一类。由于主语省略在英语中不算常见，因此他们没有对这一现象进行特别详尽和细致地阐述和讲解。[4]

(三)区分主语省略句和无主语句

主语省略句和无主语句虽看上去很相似，但实则有着很显著的区别。主语省略，顾名思义，是语法现象，只是形式上的省略，但如若进一步分析句子还是能找到“主语”；而无主语句子中则无法识别“主语”是什么。如“出太阳了！”和“她穿了一身长裙。是那种淡淡的颜色。”第一句话是无主语句子，因为无法得出主语是谁？是什么出了太阳；而第二句话中，根据承前关系，我们能看出主语是“她”。[5]

三、研究过程

本文通过建立平行语料库、搜集分析数据(spss分析)定量和定性分析分方法来开展研究。

(一)建立《孟子》及其译本的小型平行语料库

首先将《孟子》中文电子版转换成Word格式，由于网站上下载不到电子版David Hinton的译本，故笔者将译本手动输入为Word格式，再一起导入语料库中(本文采用Tmxmall网站进行对齐)。输入完成后，笔者再进行审核，两个文本要一一对齐，确保最后研究结果的准确性。

(二)收集整理数据

笔者通过搜索这六种不同主语省略情况的频次，以及其译本中对应所采取的翻译策略的频次，进一步分析和总结古汉语和英语的差异和相通之处。

1.论道或陈述一般事实时的主语省略情况

第一种主语省略多存在于论道或陈述一般真理的时候，在古汉语中尤为常见，《孟子》里也大量存在。笔者将语料库中此类情况列举一二，以汉语和英语一一对应的方式呈现。分析对比之后发现，就《孟子》一书中，此种情况下有以下三种翻译方式：用代词指代、人名和相对应英语中的主语省略句。[6]

《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

The Book of Songs says: "He planned the sacred tower and began. He planned it well and managed it well, and the people worked with devotion, and it was finished in less than a day."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谿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力。”

And so it is said: "Borders and frontiers can’t corral the people. Ranges of mountains can’t secure a nation. And sharp weapons can’t keep all beneath Heaven in awe."

流连荒亡，为诸侯忧。

Adrift, unbridled, wild, wanton: among lords this means trouble.

2.对话时的主语省略情况

古汉语中常有对话时省略主语的现象，《孟子》本身就是以对话的方式记录孟子及其弟子的活动和言论，因此有很多在对话时发生的主语省略的情况。对应Hinton的英译本我们归纳出了三种翻译方式：译成人名、译成第三人称和英语主语省略句。具体示例如下：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Tell me then——this integrity that makes a true emperor, what is it?”asked Emperor Hsuan.

寇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

Then，when the bandits left, he sent word: "Get the house ready. I’ll be back soon."

曰：“此非距心之所得为也。”

“But there was nothing I could do.”

3.祈使句或命令句，以及疑问句中的主语省略情况

第三种主语省略情况常出现于祈使句或表示命令的句子中，通常为发出去的命令或指示。通过语料库内搜索整理归纳我们可以看出，英译《孟子》里关于此种情况的主语省略采取以下方式：带疑问和无疑问语气的句子、带主语的祈使句、无主语的祈使句、使用相关情态动词和不含任何指令语气的句子。

取之，何如？

But if I do——what then?

曰：“可得闻与？”

“Please——can you tell me more about this?” asked the emperor.

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

When everyone in the country says someone is wise, investigate thoroughly. If you find that he is indeed wise and worthy, take him into your government.

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

When your higher ministers all say someone is unworthy, don’t listen. When everyone in the country says someone is unworthy, investigate thoroughly.

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Heaven is high and the stars distant——but if you attend to the facts, you can calculate solstice for a thousand years without ever leaving your seat.

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And of this, Confucius said: "Listen well, my little ones. When clear it rinses hat strings clean, and when muddy it rinses feet clean. The choice is its own."

4.承前的主语省略情况

这一类的主语省略是古汉语中非常普遍的一种省略，又叫“承前省”，更像是为使一个长句子的各个部分更加和谐的联结在一起。根据Hinton的译本，他在《孟子》英译本中将此类句子翻译成以下三种情况：代词、人名或物名和英语中的主语省略句。

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

Emperor Wen used the people’s labor to build his tower and his pool, and yet the people delighted in them. They called the tower Sacred Tower and the pool Sacred Pool, and they were delighted that he had deer and fish and turtles. The ancients knew joy because they shared their joy with the people.

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Born of the mind, such things cripple government. And then what is born of government cripples all our endeavors. If ever great sages arise again, they will confirm what I’ve said.

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

What can you possibly do about Ch’i? Just devote yourself to noble actions, and let come what will.

5.含“有”“无”“莫”的句子中的主语省略情况

古汉语中含“有”“无”“莫”的句子有很多省略主语的情况。这一类的句子不含任何“起词”，这是古汉语中比较特殊的一类句式。在目标语文本中这一类的句子翻译成以下几种句式：英语中“there be”句式；用“have”表示“有”或“无”；用“with”或“without”表示“有”或“无”；其他一些方法。然而，这里需要注意的是，这一类型的主语省略的句子，Hinton的英译本《孟子》中没有一句用到英语中的省略句来翻译的。这说明，古汉语中的“有”“无”主语省略句子和英语里的主语省略在《孟子》Hinton英译本中是不存在对应翻译情况的。下面就译本中该类主语省略翻译情况列举出来。

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

In all the time since people first came into being, there has never been another like him.

汤又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粢盛也。’

Again Tang sent someone to ask why the sacrifices were being neglected, and the Ko ruler said: We don’t have enough millet.

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And without constant minds, they will wander loose and wild.

薄乎云尔，恶得无罪？

…,but meant only that his blame was slight. How could be he completely blameless?

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

So it is that a man deformed by his depravity can fast and bathe himself so pure he’s fit to perform sacrifices to the Celestial Lord.

6.非谓语动词作主语的主语省略情况

第六类主语省略情况其实可以看作是谓语动词充当主语，下面就这一类型的主语省略笔者也把它算作主语省略句式的最后一类中。根据分析对比后发现谓语动词充当主语的情况有以下几种：不定式、动名词和其他一些方式。同时，此处和前面提到的主语省略一样，Hinton的英译本《孟子》中也没有用到英语中的省略句来对应翻译古汉语中的主语省略。[7]

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

“To enjoy music alone or to enjoy it with others”, began Mencius, “which is the greater pleasure?”

曾子曰：“胁肩谄笑，病于夏畦。”

Master Tseng said: "Shrugging shoulders and forcing smiles——it’s more grueling that hot summer fieldwork."

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恶能治国家？

If we follow the Way of Master Hsu, we’ll lead each other into utter deceit. How could a nation be governed this way?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Wealth and renown never mean much to him, poverty and obscurity never sway him, and imposing force never awes him.

(三)数据分析

笔者根据《马氏文通》和其他相关语法定义，将《孟子》中主语省略情况分成六类。通过对《孟子》及其译本中主语省略情况的分类统计和分析，得出主语省略情况不同翻译对策的频数(如表1所示)。

1.《孟子》中第一类论道或陈述一般事实时的主语省略情况与第二类对话时的主语省略，以及第四类主语省略即承前主语省略情况的翻译策略是一样的，分别是代词、人名物名和英语主语省略句。第四类主语省略情况出现频次最多，达905次，而在它的三种翻译策略中，用相关代词来补充说明主语的方式来翻译的方法出现频次最多，达608次；其他两种翻译方式的频次分别为269次和28次。只有这三类主语省略句在其译文中有用对应的主语省略句来翻译的情况，即用英语里的主语省略句来翻译古汉语中的主语省略句。尤其在对话时的主语省略情况中，出现频率在三类中最高(达127次)，说明英语和汉语在对话时都有省略主语的情况发生。

2.《孟子》中第三类祈使句或命令句，以及疑问句中的主语省略句的翻译策略较为复杂，分别是：带疑问和无疑问语气的句子；带主语的祈使句；无主语的祈使句；使用相关情态动词；不含任何指令语气的句子。它们各自所出现的频次相当，分别为：47次,46次,43次,56次和46次。

3.第五类含“有”“无”“莫”的句子中的主语省略句在《孟子》中出现频次为203次，是比较特殊的一类句子，这类型的句子在古汉语中较常见。Hinton在译本中所使用的翻译策略有：用英语中“there be”句型来表示；用“have”表示“有”或“无”；用“with”或“without”表示“有”或“无”以及其他一些方法。

4.第六类主语省略情况在《孟子》中出现频次是最少的，仅182次。这种省略情况类似非谓语动词充当主语，Hinton在翻译时多用英语中的不定式和动名词来进行补充说明。

表1 主语省略情况不同翻译对策的频数

通过文章可以发现，中文和英文中都存在主语省略现象。借助于Hinton的整个译本，得以了解第四类主语省略即承前省略情况出现的频次最多，译者多用相关代词来补充说明主语的方式来处理这里的主语省略情况。另外，在Hinton的译本中，主语省略是有一一对应的情况，比如祈使句、命令句中，我们会捕捉到零星的不多的中文和对应的英语译文中同时出现主语省略现象。另外一个一一对应的主语省略情况就是在对话时中文和英文中多习惯省略主语。但大多数情况下，对于原文中的主语省略句，译者多采取的是补偿翻译的方法。无论译者选择何种翻译策略或方法来翻译主语省略句，都是出自整个语境和语篇的考虑，而不是某一个具体的句子的句意。文章也从侧面反映了译者对源语言文化和目标语文化有很深刻的理解，也能看出Hinton在翻译《孟子》时使用了很多翻译技巧，为主语省略情况的英译提供了一定的借鉴作用，但由于语料库规模较小，不能将汉语中主语省略范畴一一囊括进来，这也是日后还需要进一步学习和研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