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灸贴刺激安眠穴对拟行甲状腺手术患者术前睡眠质量及焦虑状态的影响*

龙飞宇，王 瑶，王茂华

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麻醉科 (泸州 646000)

近年来，甲状腺癌成为中年女性好发的肿瘤之一，手术也成为众多患者的治疗选择。外科手术作为一种创伤性的治疗手段，也是一种应激源，可对患者术前心理状态产生影响。相关研究[1]显示，90%以上患者术前存在不同程度焦虑情绪，其睡眠质量会受到焦虑情绪的影响出现下降[2]，不利于手术的进行。有临床研究[3]提示，术前放松的情绪及良好的睡眠有助于减少情绪波动引发的血压变化，降低围术期风险，提高疼痛阈值，降低疼痛评分，减少止痛药用量，提升术后康复质量[4]。因此，选择一种合适的干预方式减轻患者术前焦虑、改善其睡眠质量，对手术顺利进行及术后康复尤为重要。

传统祖国医学认为,穴位按摩可疏通经络、调和气血、平衡阴阳,使患者达到神有所主, 心神得安的状态[5]。艾灸有温通经络，调和阴阳，改善睡眠质量和缓解焦虑的作用[6]。与艾灸相比，艾灸贴更简便易行。本研究拟探讨通过艾灸贴进行安眠穴穴位刺激对拟行择期甲状腺手术患者术前睡眠质量、焦虑状态及术后恢复质量等方面的影响。

1 资料与方法

1.1 临床资料

选取2020年11月至2021年1月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收治的拟行甲状腺手术的患者84例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1)20～60岁女性患者；2)美国麻醉医师协会(ASA)分级为Ⅰ～Ⅱ级；3)拟行择期甲状腺手术。4)同意使用镇痛泵。排除标准：1)患有任何慢性疾病、视力或听力障碍；2)有心理疾病病史；3)无识字能力；4)6个月内进行过全身麻醉；5)困难气道；6)依从性较低；7)日间手术患者；8)以往发生过艾灸或艾灸贴过敏反应。共纳入87例研究对象，其中对照组1例患者因为放弃手术而退出研究,干预组1例患者因故停止手术退出研究，1例因睡觉过程中艾灸贴脱落而退出研究，共 84例患者完成本研究。按照随机数字表法分为对照组(n=43)和干预组(n=41)，对照组接受常规术前访视，不做任何干预。干预组接受术前访视时，按照指示将艾灸贴于睡前贴于指定穴位。该研究已获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临床试验伦理委员会(KY2020210)批准，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注册。在进行研究之前，已从每个受试者或其亲属处获得书面知情同意。两组患者基线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表1)。

表1 两组患者一般资料比较

1.2 方法

1.2.1 术前干预方法 术前2 d清晨收集两组患者状态焦虑量表(state anxiety inventory，SAI)和核心版共识睡眠日记(the core consensus sleep diary,CSD)。干预组患者按要求于术前2 d晚上睡前将艾灸贴贴于耳后安眠穴处：患者取侧卧位，选取耳垂后凹陷与枕骨下凹陷中点即为安眠穴，将艾灸贴(河南养缘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产)贴于此处,适当按摩1～2 min，使穴位处有灼热感即可。对照组不做任何处理。在第2天由同一麻醉医生于同一时间采集两组患者SAI和CSD。

1.2.2 麻醉 术前禁食8 h，到达手术室后建立静脉通路，持续监测患者脉搏氧饱和度、心电图、心率、双频指数(bispectral index,BIS)等生命体征。麻醉诱导时，静脉注射异丙酚2 mg/kg，舒芬太尼0.3 μg/kg，顺式阿曲库铵0.2 mg/kg。气管插管后，以8 mL/kg潮气量机械通气，调整呼吸频率，使呼气末CO2分压稳定在35～45 mm Hg(1 mm Hg=0.133 kPa)，术中以瑞芬太尼、顺式阿曲库铵联合七氟醚维持麻醉。术后患者在麻醉恢复室观察0.5 h后送回病房。为消除外科因素可能对结果的潜在影响，所有手术选择来自同一个外科医生团队。

1.3 观察指标

1.3.1 基本情况 患者基线数据包括年龄、ASA分级、教育背景、麻醉时间和手术时间。

1.3.2 术前睡眠水平 两组患者在干预前后填写CSD，该量表由Carney 等[7]于2012年编制，Maich等[8]肯定了CSD用于跟踪夜间主观睡眠的有效性及临床实用性。该表由9个条目构成：上床时间点，尝试入睡的时间，入睡时间(从尝试入睡到睡着需要的时间)，中途醒来的次数，醒来的总时间，早上睡醒的时间点，起床时间点，自评睡眠质量(很差、差、一般、好、很好5个等级)，受试者其他的补充。所有项目均需在早上起床后1 h内完成。其中选择入睡时间、中途醒来的次数及自评睡眠质量3个主要指标进行睡眠质量评估。

1.3.3 术前焦虑水平 两组患者在干预前后均被要求填写SAI以测量其术前焦虑水平。量表由Spielberger等[9]开发。1995年由李文利等[10]修订和标准化，具有较高的信效度。共20个评分项目，其中10个描述负性情绪，10个描述正性情绪，主要用于评定即刻或最近某一特定时间或情景的恐惧、紧张、忧虑和神经质的体验或感受。总分20～80分，分数越高表示焦虑水平越高。

1.3.4 术后恢复质量指数 两组患者在术后第3天被要求填写恢复质量量表(quality ofrecoverry，QoR-15)，该问卷由Stark等[11]编写,用于记录两组患者术后1～3 d的恢复质量。包括15个问题，每个问题0～10分，得分越高表示术后恢复质量越高。Kleif等[12]证明了其有效性和可行性，Cronbach′s α系数为0.85。

1.3.5 术后疼痛管理 两组患者在术后第1、2、3天18∶00被要求填写视觉模拟评分量表(visual analogue scale，VAS)[13]。在纸上划一条10 cm横线，横线的一端为0(无痛)；另一端为10(剧痛)；中间部分表示不同程度的疼痛，让患者根据自我感觉在横线上划一记号，表示疼痛的程度。

1.3.6 住院时长及并发症 从护士记录处得知的住院时长指的是从手术结束到出院的时长。根据Clavien-Dindo分类系统[14]，对术后并发症的严重程度进行分级，将其作为结果变量，可作为探讨影响术后并发症严重程度的独立因素。术后并发症分类：Ⅰ级，不需要药物干预,并发症并不危及生命，但允许使用适当的止吐药、退热药、止痛药，均衡的电解质药物和物理疗法；Ⅱ级，输血和肠胃外营养；Ⅲ级，需要紧急操作；Ⅳ级，并发症危及生命。

1.4 统计学方法

2 结果

2.1 两组患者术前睡眠质量比较

两组患者在术前第2天9∶00进行第1次CSD采集，两组患者入睡时间、中途醒来次数及自评睡眠质量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干预组经过艾灸贴穴位刺激干预后，于术前第1天9∶00收集两组第2次CSD，干预组入睡时间和中途醒来次数均低于对照组(P<0.05);干预组自评睡眠质量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其中干预组睡眠质量为“好”和“很好”比例均高于对照组(29.28% vs 16.28%，14.63% vs 4.65%)(表2)。

表2 两组患者术前睡眠情况比较

2.2 两组患者术前SAI得分比较

患者在术前2 d 9∶00进行第1次SAI收集，对照组SAI为(45.39±7.23)分、干预组SAI为(46.34±8.52)分(P>0.05)。干预组经过艾灸贴穴位刺激干预后，在术前1 d测得SAI评分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表3)。

表3 两组患者术前SAI评分比较(分，

2.3 两组患者术后QoR-15得分比较

干预组患者术后第3天QoR-15总分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术后第3天干预组患者感到紧张焦虑得分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表4)。

表4 两组患者术后QoR-15得分比较(分，

组别n得到医务人员医疗支持能参与工作或日常的家庭活动能感到内心舒适并可管理自身情绪总体上感觉健康中度疼痛(VAS 4～7分)对照组435.56±2.065.37±1.787.95±1.467.79±1.248.09±1.02干预组415.80±1.715.66±1.788.27±1.237.93±1.108.44±1.03t-0.596-0.735-1.066-0.529-1.550P0.5530.4640.2890.5980.125

组别n重度疼痛(VAS>7分)恶心呕吐感到紧张焦虑感到悲伤抑郁QoR15总分对照组439.23±0.658.14±1.407.74±1.507.44±1.30117.83±6.09干预组419.39±0.578.12±1.308.51±1.307.83±1.09121.00±4.42t-1.1670.059-2.500-1.477-2.711P0.2470.9530.0140.1440.008

2.4 两组患者术后VAS评分、住院时长及术后并发症比较

经过术前艾灸贴安眠穴位刺激后，干预组术后第1天VAS评分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术后2 d VAS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干预组住院时长略短于对照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并发症发生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表5)。

表5 两组患者术后VAS评分、住院时长及并发症发生情况比较

3 讨论

随着甲状腺疾病年轻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甲状腺手术已成为治疗甲状腺疾病的重要手段之一。多数患者由于本身疾病的影响，易出现情绪波动，加之对手术和预后的恐惧心理，常出现术前焦虑。尽管轻度的术前焦虑可调动身体的潜在力量，帮助外科手术患者顺利应对挑战，并促进术后恢复[15]。但焦虑超过正常水平，患者术前易出现心率加快、血压升高等不良应激反应，不仅给手术和麻醉带来较大风险，还会延缓康复进程[16];增加术前合并睡眠障碍患者术后谵妄发生率[17]。因此，有必要对患者术前焦虑状态和睡眠质量作出干预。

随着医学模式的转变，在治疗疾病的同时，注重患者心理状态变化，对提高治疗效果具有重要作用[18]。目前医学上治疗睡眠障碍及焦虑情绪主要有药物治疗(如苯二氮卓类药物)和认知行为疗法[19]。药物治疗焦虑失眠仅被推荐为缓解短期睡眠障碍，需考虑其不良反应，例如苯二氮卓类药物可能导致头痛、噩梦、白天疲劳、恶心、神志不清和跌倒[20]。目前有资质的认知治疗师资源稀缺,因此长期焦虑和睡眠障碍患者获得认知行为疗法的机会也很少[21]，这类患者常需替代治疗[22]。穴位按摩刺激不仅可改善患者认知功能、睡眠状况、精神状况，还可缓解压力，对预防心身疾病发生及提高生活质量具有积极作用[23]。安眠穴是一种不在十四经穴范围的“经外奇穴”，位于风池穴与耳后翳风中间处，是具有沟通经气运行及阳跷阴跷的腧穴，可起到催眠镇静、安神养心功效[24]。艾灸作为祖国传统医学的一部分，在祖国已存在数千年。国内随机对照试验研究或临床观察[6,25]表明，艾灸可改善患者睡眠质量，调整大脑睡眠功能，还能使其宁静心神，降低其焦虑水平。艾灸贴作为艾灸的一种简便形式，能温灼体表穴位，借助药物温热激，通过经络传导，起到温阳补气、温经通络和消瘀散结的作用[26]。有研究[27-28]表明，使用艾灸贴进行穴位刺激可降低小儿术后躁动、加快妇科腹腔镜术后康复，更加证明了使用艾灸贴刺激穴位的可行性。

本研究结果表明，拟行甲状腺手术患者术前普遍存在一定的睡眠障碍和焦虑，这与目前国内的研究[29]基本一致。干预后，对两组患者的CSD和SAI结果进行分析发现，使用艾灸贴敷贴于耳后的安眠穴可明显缩短干预组患者入睡时间，减少夜醒次数，其中睡眠质量为“好”和“很好”的比例均高于对照组，说明使用艾灸贴刺激安眠穴有助于改善术前睡眠。有研究[30]发现,针刺激安眠穴可有效改善患者睡眠质量，还可调节脑电图α波的频率和波幅，减少夜醒次数，而本研究使用艾灸贴刺激安眠穴也得到了相似结果。且在干预后干预组SAI评分明显低于对照组，提示干预组患者的术前焦虑情绪同样得到了缓解。干预组患者的术后第3天术后紧张焦虑评分低于对照组(P<0.05)，说明此干预措施有助于甲状腺手术患者的术后恢复，可能是良好的术前情绪状态所带来的影响，且有研究[31]表明，患者术前焦虑水平对患者术后恢复情况至关重要。术后疼痛也是衡量患者术后恢复质量的重要指标，有研究[32]证实，良好的术前睡眠及情绪状态可降低术后疼痛阈值。本研究发现，干预组在术后第1天VAS评分明显低于对照组，这可能与干预组术前睡眠得到改善有关。但可能由于本研究使用了患者自控镇痛镇痛泵，在术后第2天和第3天，两组患者VAS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可能由于甲状腺手术创伤小、手术时间短及患者ASA评分低等原因，两组患者在术后住院时长及术后并发症方面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与以往使用针刺安眠穴治疗失眠的研究[33]不同，本研究提出使用艾灸贴的方式刺激安眠穴,从中医角度来讲，安眠穴位于颈部的跷脉循行路线上,刺激安眠穴可调节跷脉气血运行,调神养心,对人体睡眠节律调节有效[34]。从生理角度而言，刺激头部穴位可解除脑血管痉挛，改善局部微循环，同时刺激大脑皮层，抑制大脑异常放电，使人体达到真正的放松而进入睡眠，进而改善睡眠质量[35]。本研究也存在局限性：1)该研究只在拟行甲状腺手术的女性患者中进行，但在接受不同手术的患者或男性患者中，焦虑水平可能有所不同。2)对资料收集者、观察者盲法，未对患者实施盲法，比如让对照组贴普通胶布。而且有研究[36]表明，医师多和患者交流本身就可降低患者焦虑。在指导患者用艾灸贴的过程中，是否因为增加医患交流，减轻了患者焦虑程度，目前尚无法区分。因此，进一步的研究应侧重于不同类型的手术和性别，并且控制好交流时间这个变量。

综上所述，拟行择期甲状腺手术的患者术前用艾灸贴敷贴于安眠穴处，有助于改善术前睡眠质量，缓解术前焦虑，改善患者术后恢复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