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利,李小红,张曼曼
(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皮肤科,河南 郑州 450052)
大疱性类天疱疮(bullous pemphigoid,BP)是一种自身免疫性大疱性皮肤病,好发于老年人,临床表现为红斑、厚壁水疱和大疱,BP患者常伴有不同程度的瘙痒,中重度瘙痒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目前关于白细胞介素-31(interleukin-31,IL-31)和白细胞介素-16(interleukin-16,IL-16)与BP发生瘙痒的机制的研究较少。研究发现IL-31参与瘙痒性疾病的发生过程,如异位性皮炎、慢性自发性荨麻疹和结节性痒疹。Hashimoto等[1]研究显示,24例BP患者的血清IL-31表达上升,但未进行IL-31与BP患者瘙痒严重程度之间的相关性分析。也有研究发现,与健康对照组相比,BP患者血清IL-31水平未升高,但该研究未评估对照组的瘙痒评分[2]。Frezzolini等[3]研究显示,BP患者血清和疱液IL-16增加,BP皮损处表皮和真皮浅中层T细胞表达IL-16。Delli等[4]研究显示,BP患者IL-16水平在免疫球蛋白E水平升高组和正常组无差异,但未与其他疾病或正常人群进行对比。本研究对BP患者血清和疱液中的IL-31和IL-16水平及其与患者瘙痒程度的相关性进行分析,探讨这两者在BP瘙痒发生和持续中的作用。
1.1 一般资料 选取2019年10月至2021年5月于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皮肤科首次确诊的22例BP患者,纳入BP组。其中男12例,女10例,年龄48~86(69.45±11.51)岁,收集BP患者的血清和疱液。(1)入选标准:①符合BP的诊断标准[5];②结合病史、临床表现、组织病理、直接免疫荧光及血清中抗BP180和BP230抗体确诊;③首次就诊。选取37例同期在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皮肤科就诊的其他患者(寻常型天疱疮30例、疖肿5例、孢子丝菌病2例)作为对照组,其中男20例,女17例,年龄42~78(63.89±9.33)岁。所有入组人员不伴有荨麻疹、湿疹和药疹等其他过敏性疾病,1个月内无免疫抑制剂及糖皮质激素治疗史,未合并其他系统性疾病,如糖尿病、恶性肿瘤等。两组性别、年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1.2 检测方式
1.2.1 标本采集和处理 采集BP组及对照组患者空腹静脉血5 mL,离心机离心分离血清(3 000 r·min-1,离心10 min),提取上清液,保存于-70℃冰箱备用。同时采集BP患者疱液2 mL,离心速率3 000 r·min-1,离心5 min后取上清液,保存于-70℃冰箱备用。
1.2.2 IL-31和IL-16水平的检测 采用酶联免疫吸附法检测各组标本血清及疱液中IL-31和IL-16水平。严格按照定量酶联免疫分析试剂盒使用说明操作,绘制标准曲线,通过标准曲线计算样品中IL-31和IL-16的水平。检测IL-31和IL-16的试剂盒购自上海晶抗生物工程有限公司。
1.3 瘙痒严重程度的评估 根据视觉模拟量表(visual analogue scale,VAS)评估患者的瘙痒程度[6]。按瘙痒严重程度从轻到重用0~10共11个数字表示,0表示“没有瘙痒”,10表示“难以忍受的剧烈瘙痒”。患者对采血当天的自觉瘙痒程度进行评分。按评分将瘙痒程度分为3个等级:轻度瘙痒(1~3分)、中度瘙痒(4~6分)、重度瘙痒(7~10分)。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6.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处理。计量资料以中位数(四分位数)[M(P25,P75)]表示,两组间比较采用非参数Mann-Whitney U检验;采用Spearman秩相关检验分析BP患者IL-31、IL-16水平与瘙痒程度的相关性。P<
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 瘙痒程度 BP组患者均有瘙痒,其中中度瘙痒12例,重度瘙痒10例;对照组患者无瘙痒3例,轻度瘙痒14例,中度瘙痒20例。BP组VAS评分[6.00(4.00,8.00)分]较对照组[4.00(3.00,5.00)分]高(Z=4.168,P<0.001)。
2.2 血清IL-31、IL-16水平 两组血清IL-16水平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BP组血清IL-31水平高于对照组(P<0.05)。见表1。
表1 BP组与对照组血清IL-31、IL-16水平比较[M(P25,P75),ng·L-1]
2.3 BP患者血清IL-31、IL-16水平与瘙痒程度的相关性 BP患者血清IL-31水平与瘙痒程度呈正相关(rs=0.706,P<0.05),见图1;BP患者血清IL-16水平与瘙痒程度呈正相关(rs=0.691,P<0.05),见图2。
图1 BP患者血清IL-31与瘙痒程度评分的散点图
图2 BP患者血清IL-16与瘙痒程度评分的散点图
2.4 BP患者疱液IL-31、IL-16水平与瘙痒程度的相关性 BP患者疱液IL-31水平与瘙痒程度呈正相关(rs=0.900,P<0.05),见图3。BP患者疱液IL-16水平与瘙痒程度呈正相关(rs=0.861,P<0.05),见图4。
图3 BP患者疱液IL-31与瘙痒程度评分的散点图
图4 BP患者疱液IL-16与瘙痒程度评分的散点图
2.5 BP患者血清、疱液IL-31与IL-16水平的相关性 BP患者血清IL-31水平与血清IL-16水平呈正相关(rs=0.967,P<0.05),见图5。BP患者疱液IL-31水平与疱液IL-16水平呈正相关(rs=0.965,P<0.05),见图6。
图5 BP患者血清IL-31与IL-16水平散点图
图6 BP患者疱液IL-31与IL-16水平散点图
BP以红斑、水疱伴中重度瘙痒为临床特征,组织病理可见表皮下水疱,浸润细胞以嗜酸性粒细胞和淋巴细胞为主。BP发病过程中存在明显的Th2型炎症信号通路活化,Th2细胞因子IL-4、IL-5、IL-6、IL-10和IL-13水平升高,在激活期诱导Th2依赖性IgG4亚型产生自身抗体。Th2细胞因子激活嗜酸性粒细胞,IL-4、IL-5和IL-13等细胞因子存在时嗜酸性粒细胞浸润皮肤,BP自身抗体存在时产生水疱,导致真表皮分离[7-10]。左亚刚等[11]通过对82例BP患者进行回顾性分析发现,外周血嗜酸性粒细胞水平与BP患者的病情严重程度一致。Farnaghi等[12]研究显示,BP患者皮损组织嗜酸性粒细胞增多与患者的病情严重程度密切相关。而BP病情严重程度往往和瘙痒严重程度呈正相关。BP患者的瘙痒是严重且持续的,对抗组胺药物治疗反应差,严重影响了患者的生活质量。相关证据表明嗜酸性粒细胞、IL-31、免疫球蛋白E(immunoglobulin E,IgE)等可能参与了BP的瘙痒发生过程[1-2],但其导致BP出现瘙痒的确切机制尚不清楚。
IL-31是2004年新发现的与瘙痒相关的细胞因子,人类IL-31基因定位于12q24.31。成熟的IL-31分子由141个氨基酸组成,含4个螺旋结构,其受体是由IL-31RA/GPL/GLM-R和OSMR共2个亚基组成的异源二聚复合体。生理状态下,IL-31表达水平较低,活化CD4+的Th2细胞高表达IL-31 mRNA。在人和鼠的脊髓背根神经节中部分神经元表达IL-31的特异性受体IL-31RA,这些IL-31RA阳性的神经元同时还表达瞬时受体电位通道家族的受体TRPV1和RTPA1,当阻断了TRPV1和RTPA1的作用时,IL-31诱发的瘙痒反应明显减弱[13]。OSMR是构成IL-31功能性受体的另1条受体链,只有当OSMR与IL-31RA结合共同构成功能性受体后,IL-31RA与IL-31的亲和力才会增加并产生活化信号[14],涉及JAK-STAT信号通路和MAPK通路。IL-31激活内皮素-1反应性神经元,促进脑钠肽释放,引发瘙痒。Bonciani等[15]和Salz等[16]研究显示,BP患者皮损组织和血清中IL-31升高。Rudrich等[17]研究表明,BP患者皮损组织和疱液中IL-31升高,IL-31在血清中仅有轻度升高。BP患者皮损组织和疱液中的嗜酸性粒细胞表达IL-31,提示嗜酸性粒细胞是BP患者IL-31的主要来源[18]。Lilianna等[2]研究显示,与正常人群相比,BP患者血清IL-31水平降低,但该研究未进行对照组的瘙痒评分,所以不能明确IL-31水平与BP瘙痒的相关性。故BP患者血清中IL-31水平较低可能与JAK-STAT信号通路有关。本研究中BP组比对照组瘙痒程度高,符合BP的疾病特征,BP患者血清和疱液IL-31水平较对照组高,且血清和疱液IL-31升高水平和瘙痒程度评分均呈正相关(血清组rs=0.706,疱液组rs=0.900),疱液IL-31水平与瘙痒程度评分相关性更强。这提示IL-31结合其受体可能参与BP患者瘙痒的发生和维持过程。
IL-16是一种早期促炎因子,其作为T细胞趋化剂于1982年被首次报道,人IL-16基因定位于15q26.1,其mRNA长2.6 kb,编码分子质量为67~80 kD的IL-16前体。成熟的IL-16是由130个氨基酸组成17 kD的糖蛋白,而具有生物活性的IL-16分子是同源四聚体,其分子量为56 kD。IL-16是CD4分子天然的可溶性配体,可趋化并激活CD4+T细胞、嗜酸性粒细胞等多种细胞,可以刺激CD4+T细胞增殖,导致Th1和Th2细胞因子网络失衡,同时嗜酸性细胞也可以分泌IL-16。IL-16在炎症性疾病包括BP[3]、银屑病[19]、过敏性鼻炎[20]中均有升高。Frezzolini等[3]研究显示,BP患者血清IL-16水平高于健康对照者,且和嗜酸性粒细胞阳离子蛋白和可溶性CD30呈正相关,提示IL-16在BP的发病过程中参与了嗜酸性粒细胞和Th2细胞的募集过程,嗜酸性粒细胞和CD4+的Th2细胞均可以作为IL-31的来源。Delli等[4]研究显示,BP患者血清和疱液IL-16水平在IgE升高组与IgE正常组无差异,但该研究未与其他疾病或正常人群的IL-16水平进行对比,推测IL-16在BP中的致病作用可能依赖于炎症环境。Mcfadden等[21]通过研究推测,在皮肤炎症部位,IL-16可能通过优先诱导现有Treg细胞的迁移反应,促进了Treg细胞的选择性扩增。在本研究中,BP组血清IL-16水平与对照组比较无明显差异。这可能与本研究中对照组有相当数量的天疱疮患者有关。天疱疮发病中存在Th2型炎症,但IL-16在天疱疮发病中的具体作用尚不清楚,仍需进一步研究。本研究结果显示,BP组血清和疱液IL-16升高与瘙痒程度评分呈正相关,疱液相关性更强,且血清IL-31升高和IL-16水平也呈正相关。这提示IL-16和IL-31可能共同参与BP瘙痒的发病过程。IL-16升高可能通过趋化或激活作为IL-31重要来源的嗜酸性粒细胞,作为IL-31的上游细胞因子参与BP瘙痒的发生和维持过程。
本研究样本例数较少,可增加病种、扩大样本并进行组织的IL-31受体及相关通路的研究,进一步了解IL-31和IL-16在BP瘙痒中的发生机制。在最近的报道中,新型生物制剂度普利尤单抗在BP患者的难治性瘙痒中取得了很好的疗效[22],其主要作用机制为结合IL-4和IL-13的共受体IL-4Rα,从而阻断2型炎症通路。因此,进一步探讨BP瘙痒的发生机制有利于发现更多新的治疗BP并发瘙痒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