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振涛,刘建明,程可
(北京市天堂河强制隔离戒毒所戒毒医疗中心,北京 102609)
《2020 年中国毒情形势报告》指出:毒品滥用种类多样,吸食毒品替代物质增多,滥用合成毒品占现有吸毒人员总数的57.2%,新精神活性物质滥用时发现,其花样不断翻新[1]。与传统毒品戒断症状主要是躯体不适的症状不同,新型合成毒品吸食者戒断时精神症状更为常见[2]。有研究表明[3-4],很大一部分强戒人员存在各类精神、心理问题,其中焦虑、抑郁情绪在强戒人员中尤为常见。而焦虑、抑郁情绪影响所管强戒人员安全和戒治效果,因此改善强戒人员不良情绪至关重要[5-6]。本研究主要探讨生物反馈疗法治疗男性强戒人员焦虑、抑郁情绪的效果,现报道如下。
本项研究通过单位伦理委员会的审查,所有被试自愿参与此项目并签署知情同意书。所有对象从北京市天堂河强制隔离戒毒所(所有在所强戒人员均为男性)2021 年11 月10 日在所的强戒人员中筛取,采用SAS、SDS 问卷对在所的215名强戒人员进行测试,对SAS、SDS 得分均高于全国常模的强戒人员进行面诊,将符合纳入标准的48 例诊断为轻度/中度焦虑伴轻度/中度抑郁的强戒人员作为入组对象,按随机数字表法分成对照组与观察组,每组24 例。两组基本人口学资料和涉毒相关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见表1。
表1 两组基本人口学资料和涉毒相关资料比较(±s)
表1 两组基本人口学资料和涉毒相关资料比较(±s)
项目 观察组(n=24) 对照组(n=24)年龄(岁) 31.58±7.32 32.42±7.05教育年限(年) 8.24±2.65 8.13±2.79戒断时间(月) 5.25±1.02 5.43±0.89首次涉毒年龄(岁) 28.67±6.47 27.24±7.15累计涉毒年限(年) 7.15±3.59 7.28±3.47
纳入标准:①年龄18 周岁以上;②符合ICD10药物依赖的诊断标准;③具有一定的语言理解、沟通及书写表达能力。排除标准:①患有严重躯体疾病或严重精神疾病(包括重度焦虑和/或抑郁);②过去3 个月接受过心理治疗或服用过精神类药品;③剩余在所期限不足2 个月,不能完成全程治疗和后期测试者。
研究组长由精神科主治医师担任,组员在前期都统一接受培训,考核达标后方能参加本研究,研究人员签订保密协议,承诺不向外透露任何治疗情况。测试过程中,为提高测试结果的真实性,部分直接管教民警回避。对照组给予强戒场所常规的心理疏导和康复训练;观察组每8 人组成一个治疗小组,除参加强戒场所常规心理疏导和康复训练外连续给予20 天生物反馈疗法(biofeedback therapy) 治 疗, 每 天8:30—9:15、9:30—10:15、14:15—15:00 为3 组治疗(时间段3个小组交替轮流)。第1 天治疗的主要内容是建立治疗团体,向强戒人员再次说明生物反馈治疗的原理、治疗目的、随时退出治疗的权利;第2~19 天治疗的主要内容是按照呼吸训练、放松训练、音乐治疗、思维冥想和团体游戏不同的组合方案进行治疗,主要训练脑电θ 波、α 波,每天治疗结束后进行简单的讨论,每次治疗总时长45 min 左右;第20 天治疗的主要内容为小组总结、自我总结和个人感受交流分享。具体操作:①强戒人员进入安静、舒适、光线柔和的治疗室,休息5 min。第一次治疗时研究组长介绍该项治疗的原理、方法、功效及注意事项;②强戒人员取坐位,手臂自然放置,调整呼吸;③安放电极,以磨砂膏清洁前额及双耳耳垂皮肤,耳夹及头顶在电极上涂抹适量导电膏,前额电极不需要涂抹导电膏;④指导强戒人员全身放松,完成相应呼吸训练、肌肉放松训练(或播放生物反馈系统自带的音频、视频),在暗示性语言和想象的背景下,配合进入生物反馈治疗;⑤治疗开始时、治疗中和治疗结束时记录肌电值、放松指数和注意力指数。
①比较两组临床疗效:其中显效为精神科医师面诊,患者焦虑、抑郁情绪明显缓解,且量表测试得分达分界值以下;好转为精神科医师面诊,患者焦虑、抑郁情绪部分缓解,或量表测试得分较前下降但仍高于分界值;无效为精神科医师面诊,患者焦虑、抑郁情绪无明显缓解,或量表测试得分无明显下降;总有效率=(显效例数+好转)/总例数×100%。②比较两组治疗前后焦虑、抑郁评分及血清皮质醇浓度:采用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共20 个条目,为4 级评分,总粗分的正常上限为40 分,总粗分乘以1.25 后所得值的整数部分为标准分,分数越低状态越好,SAS 标准分的分界值为50 分,其中50~59 分为轻度焦虑,60~69 分为中度焦虑,70分以上为重度焦虑;抑郁自评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共20 个条目,为4 级评分,总粗分的正常上限为41 分,分值越低状态越好,标准分为总粗分乘以1.25 后所得的整数部分,SDS 标准分的分界值为53 分,其中53~62 分为轻度抑郁,63~72 分为中度抑郁,73 分以上为重度抑郁;血清皮质醇浓度(送北京市爱普益检测中心检测)。③比较两组电生理指标:采用多参数生物反馈仪(成都思必瑞特Bio Trace Software for Spirit2/4/8 系统)记录肌电值(Electromyography,EMG)、放松指数(Meditation)与注意力指数(Attention)。
将测试数据录入计算机Excel 表格(双录入并自动校对)后导入SPSS26.0 软件,建立数据库进行分析,各组数据经Shapiro-Wilk 检验确定服从正态分布(P>0.05),因变量方差协方差矩阵相等,用率描述计数资料,用(±s)描述计量资料。计数资料采用χ2检验,重复测量计量资料采用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相关性采用Pearson 相关检验,以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观察组治疗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两组强戒人员治疗效果比较[n(%)]
两组治疗后SAS 评分、SDS 评分、血清皮质醇浓度低于治疗前,且观察组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Pearson 相关性分析显示,观察组治疗前、治疗后及总体血清皮质醇水平与SDS 评分均呈正相关(r=0.797、0.768、0.778,P<0.05)。
表3 两组治疗前后SAS 评分、SDS 评分及血清皮质醇浓度比较(±s)
表3 两组治疗前后SAS 评分、SDS 评分及血清皮质醇浓度比较(±s)
组别 时间 SAS 评分(分) SDS 评分(分) 血清皮质醇浓度(nmol/L)观察组 治疗前 56.75±6.64 59.58±6.26 304.64±79.08治疗后 49.21±7.22 52.00±3.80 295.38±73.00对照组 治疗前 56.29±5.74 59.54±5.49 304.05±71.52治疗后 54.64±8.03 58.33±5.58 303.12±70.44
采用单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显示,治疗前后两组SAS、SDS 评分及血清皮质醇浓度随时间的变化趋势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时间*分组交互作用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故随时间的变化,观察组各项指标改变显著优于对照组,见表4。
表4 单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
采用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显示,治疗前后两组SAS 评分、SDS 评分及血清皮质醇浓度存在时间与组别交互作用(P<0.05),即生物反馈治疗前后两组强戒人员SAS 评分、SDS 评分及血清皮质醇浓度变化幅度不同,见表5、图1。
表5 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
图1 两组强戒人员治疗前后SAS 评分、SDS 得分和血清皮质醇浓度变化趋势
观察组治疗后肌电值低于治疗前,放松指数和注意力指数高于治疗前,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6。
表6 观察组治疗前后电生理指标比较(±s)
表6 观察组治疗前后电生理指标比较(±s)
观察组 t 值 P 值治疗前 治疗后肌电值(μV)481.61±43.47 466.25±37.68 2.253 0.034放松指数 54.29±7.20 58.08±6.47 2.108 0.046注意力指数 47.63±8.33 52.04±6.47 2.424 0.024
研究表明[7],精神活性物质依赖者中至少60%的人共患其他精神疾病,心境障碍与物质滥用共患率较高,终生患病率55.7%,现患率60.2%。目前,我国毒品滥用形势依然严峻,新型毒品逐渐取代传统毒品成为违法滥用者的新宠[8],其易造成神经系统难以修复的损伤[9-10]。因此,吸食者在滥用或戒断期间出现各类精神心理问题的概率随之增高。本研究通过对全体在所强戒人员进行SAS、SDS 量表初筛,再对量表得分高于分界值的强戒人员进行面诊(本次研究选取其中轻度/中度焦虑伴轻度/中度抑郁的强戒人员48 例)。强戒人员涉毒有复杂的心理、社会因素,加之强戒所特殊的生活环境,强戒人员焦虑、抑郁不良情绪比较常见;对强戒所而言,强戒人员的不良情绪对所管安全存在较大隐患;于强戒人员来说,不良情绪也会影响其戒治效果。
焦虑抑郁情绪均属患者自身体验,实验室或影像学检查不能明确反映患者病情[11]。临床医生对于焦虑、抑郁的诊断依据均是患者叙述的症状、体征和量表评分,但是相应的量表、生理和生化指标变化可以反映焦虑抑郁程度的变化趋势。目前,心理治疗和/或药物治疗对于缓解焦虑抑郁有很好的疗效,但部分患者基于病耻感或受药物副作用的影响而不愿接受药物治疗。
本研究基于前期调研强戒人员精神心理健康状况不佳、焦虑抑郁情绪明显的基础上,在生物反馈治疗社会普通人群精神、心理和躯体疾病取得良好效果的前提下,运用生物反馈治疗解决强戒人员精神心理健康状况不佳的现实困扰。本研究结果显示,观察组治疗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治疗后SAS 评分、SDS 评分、血清皮质醇浓度低于治疗前,且观察组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Pearson 相关性分析显示,观察组治疗前、治疗后及总体血清皮质醇水平与SDS 评分均呈正相关(r=0.797、0.768、0.778,P<0.05);观察组治疗后肌电低于治疗前,放松指数和注意力指数高于治疗前,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与既往研究结果类似[12-13],提示经生物反馈治疗后强戒人员的焦虑抑郁情绪明显缓解。分析认为,生物反馈疗法是利用现代生理科学仪器,通过人体内生理或病理信息的自身反馈,患者经过特殊训练后,进行有意识的“意念”控制和心理训练,从而消除病理过程、恢复身心健康的非药物的新型治疗方法。生物反馈疗法作为一种非侵入式的物理治疗,因其安全、有效、无毒副作用而广泛用于治疗各类心身疾病和精神心理疾病[14-15]。
生物反馈疗法可改善男性强戒人员的焦虑、抑郁情绪,可以用于强戒场所男性强戒人员焦虑、抑郁情绪的治疗,且团体方案一次可多人同时使用、操作简单、无毒副作用,可用于对强戒人员的焦虑、抑郁情绪的治疗。同时,此疗法能为保障所管安全、提高戒治效果,帮助强戒人员提高拒毒能力,为更好的回归社会、适应社会提供支持。但受限于强戒所强戒人员总数,本研究样本量较小,并缺少治疗女性强戒人员的研究;另外,对于精神心理疾病的诊断和疗效评价缺少金标准,本研究只从临床疗效、心理指标、生化指标和电生理指标中的几个方面进行了综合的初步探索,今后希望能够进一步改进生物反馈治疗方案和疗效评价方案以及治疗其他戒断症状方面做出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