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数据挖掘探讨徐经世膏方调治不寐病的用药规律❋

张进军， 张 莉， 张士福， 华元元， 张桂芳， 忻 凌， 张国梁△

(1.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合肥 230031；2.安徽中医药大学， 合肥 230038)

徐经世教授是我国第二届国医大师，从事膏方门诊60余年，积累了丰富的膏方调理经验，提出了补不峻补、双向调节、以平为期的膏方进补原则。为更好地研究和继承其膏方诊疗学术思想和诊疗经验，本研究利用其近年来治疗不寐病膏方121首，使用数据挖掘方法分析和归纳其治疗不寐的学术思想与组方用药特点，为不寐的临床诊疗及经验传承研究提供借鉴。

1 资料与方法

1.1 诊断标准

参照《中医临床诊疗术语·第1部分：疾病》修订版[1]中不寐病诊断标准，临床以经常不能获得正常睡眠，或不易入睡，睡眠短浅易醒甚则彻夜不眠，白天困乏，精力不济，可伴见头晕、耳鸣，健忘等为特征的神志病。

1.2 纳入标准

符合以上诊断标准，患者病案信息齐全，包括姓名、性别、年龄、中医证型、处方用药等；患者均坚持服用膏方至少1个疗程约30 d，每日2次，每次约15～20 g。

1.3 排除标准

排除患者信息不全、方药信息模糊的处方。

1.4 资料来源

本研究以2013年12月至2021年1月徐经世在安徽省中医院门诊诊治并采用膏方治疗的不寐病患者88例，其中男性35例，女性53例共121诊次，整理膏方处方共121首。

1.5 数据预处理

由本院临床病历数据处理系统提取患者诊断、证型、方药等关键数据进行预处理，根据2020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统一中药的名称。如“北条参”“银条参”统一为“北沙参”，“田三七”“三七”统一为“三七”，“杭麦冬”“麦冬”统一为“麦冬”，“杭白芍”“炒白芍”统一为“白芍”，“桂枝尖”“桂枝”统一为“桂枝”等。再由经过培训的医师进行数据录入，录入后由核查员进行数据对照，并随机抽取10%的病历再次进行核查，以确保数据录入的正确性。

1.6 统计学方法

采用Business Objects和SPSS22.0软件对患者年龄、中医证型进行频次分析，对药物的使用频次、性味、归经、种类进行统计计算。使用复杂网络分析核心处方对药物进行聚类分析，以Pearson相关系数作为度量标准，计算出变量聚类的相关系数矩阵。

2 结果

2.1 患者年龄频次分析

依据2013年12月至2021年1月在门诊开出的121首膏方信息，对88例患者的年龄分布进行频次分析(结果见表1)。

表1 88例不寐病患者年龄段分布比较

2.2 中医证型频次分析

在选取88例患者的121诊次中，共涉及中医证型17种共243频次，其中中医证型分布前10位的共计210频次(86.4%)(结果见表2)。

表2 88例不寐病患者前10位中医证型

2.3 药物使用情况分析

2.3.1 药物频次分析 在选取的121首处方中，共涉及中药174种，使用药物频次共2849次，平均每方24味。处方中出现频率在25%以上的药物共有30味，共计出现1804频次(63.3%)(结果见表3)。

表3 徐经世膏方调治不寐病常用药物(频次>25%)使用情况

2.3.2 药物种类频次分析 结合全国高等中医药院校“十三五”规划教材《中药学》[3]对徐经世开膏方时所使用药物进行类别频次分析，选取频次前10类的药物类别，并列出每类药物使用最多的前3位代表药物(结果见表4)。

表4 徐经世膏方调治不寐病使用中药类别属性频次情况

2.3.3 药物性味、归经频次分析 对徐经世开膏方时所使用的174种单味药物，进行性味、归经的频次统计，共涉及5种药性5种药味，归属12经(结果见表5、6)。

表5 徐经世膏方调治不寐病使用中药性味频次比较

表6 徐经世膏方调治不寐病使用中药归经频次比较

2.4 核心处方复杂网络分析

基于复杂网络分析方法，根据处方中药物使用的频次和其他药物的配伍频次提取核心处方(图1)共22味药物。核心处方为酸枣仁、远志、石斛、白芍、甘草、竹茹、天麻、女贞子、枸杞子、墨旱莲、麦冬、蜂蜜、龟甲胶、杜仲、灵芝、绿梅花、黄连、合欢皮、川芎、西洋参、桃仁、仙鹤草。上述药物临床使用频次最高，且与其他药物配伍程度最为紧密，可提取为核心处方。其中核心药物为酸枣仁和远志，如图所示，此2味药对应节点与其他药物联系最为密集。

图1 徐经世膏方调治不寐病核心药物复杂网络

2.5 药物聚类分析

根据聚类图形成4个聚类方。C1：酸枣仁、远志、石斛；C2：白芍、甘草；C3：龟甲胶、鹿角胶；C4：黄芪、桂枝(见图2)。

图2 徐经世膏方调治不寐病药物聚类分析图

3 讨论

目前数据挖掘技术作为名老中医经验传承的一种工具，在全面、系统地总结名老中医的学术思想方面提供了有效的帮助，对中医学术思想、有效经验的继承与发展、中医人才学术水平提高及中医药现代化的推动起到了重要作用[4]。本研究应用数据挖掘技术，深入研究徐经世膏方治疗不寐病用药规律，总结和提炼蕴含其中的学术思想。

3.1 不寐病的病因病机分析

本研究从患者性别、年龄、中医证型频次结果显示，前来徐经世诊进行膏方治疗的就诊人群中，女性多于男性，年龄以41～60岁的中年人群最为多见，主要证型以肝郁脾虚、肝肾阴虚居前二位。认为女子性别特点为体本娇柔，性最偏颇，以肝为先天，易伤于情志，肝气怫郁以致不寐。年龄方面41～60岁阶段人群处于事业和家庭双重压力之下，所愿不遂者甚众，且女性在此阶段正处于围绝经期，内分泌失调，故由郁致病者颇为多见。郁之特性易滞易结，临床多种病症因郁而起，不限于脏躁及梅核气一类，不寐一病亦存在“郁”的问题，且郁贯穿于疾病始终[5]。主要证型均与肝相关，显示病位在肝，因郁首累及于气，故肝先累及。盖肝为刚脏，主情志主疏泄，能够疏泄畅达全身的气血津液，若疏泄失常则致气机郁滞，脉络瘀阻，继而影响脾胃运化及男女生殖而成肝郁脾虚；肝气郁滞、郁久则化热而伤阴，向下延及则成肝肾阴虚；肝脾肾三脏失调，而肝为始动因素，终致心神受扰导致不寐。此外，徐经世认为心肾失交亦应从肝立论，因肝居于心肾之间，五行上肝与心肾则呈2种母子联系，下连肾水成乙癸同源、上济心火为子母相应，是水火气机升降之枢纽，交通之要道。故从患者性别、年龄分布、证型等数据挖掘显示，徐经世认为不寐致因在郁、病位在肝的学术思想。

3.2 徐经世膏方治疗不寐病用药性味归经及类别属性分析

本研究从药物性味分析显示，药味以甘味药最多占比47%，药性以平最多占比34%，体现了徐经世膏方处方中“甘淡平补”的思想。而寒凉性药使用频次明显多于温热性药，因不寐病的病机不论是肝郁脾虚、肝肾阴虚、气阴两虚还是痰热扰心、肝火扰心等，均与火热之邪扰乱心神有关，故徐经世膏方治疗不寐病强调辨证论治，注意温凉适度，不能是膏方就一味温补，以调补为主，调者协调之意，是使人体阴阳归于平衡、气血得以调和。因此徐经世提出“补不峻补，温燥适度，理脾重理气，养胃用甘平”的调补原则[6]。

中药归经显示，入肝经最多频次1652占比21.9%，其次为心经，频次1215占比16.1%，体现徐经世从肝养心治疗不寐病的学术思想，在治疗上首先从恢复肝的生理功能着手[7]。如用女贞子、枸杞子、龟板胶等滋养肝肾之阴；白芍、酸枣仁、甘草等滋养肝血；以远志、绿梅花、合欢皮、川芎等疏肝理气；以黄连、菊花等清泻肝火。

中药类别属性分析显示，前六位分别为补阴药、养心安神药、补气药、补阳药、补血药、理气药，以补阴药最多占比16.6%。徐经世认为，滋阴之品多易滋腻呆滞，妨碍脾胃运化，如滋腻大补则有碍脾运[8]，故而常选用滋而不腻、甘润灵动的平补之品，如女贞子、墨旱莲、石斛、白芍、枸杞子、麦冬、北沙参等。临床在滋补脾胃时，又常配以绿梅花、合欢皮、竹茹等理气运脾和中之属，使方中静中有动、行而不滞。

3.3 徐经世膏方治疗不寐病核心处方分析

本研究显示，药物使用频次较多者与核心处方中22味药基本一致。核心处方是整个中药处方中的精髓所在，是体现医生主要学术思想的基本载体。核心有效处方则必须满足一定的核心性及有效性，所谓核心性即该处方是被广泛使用的；所谓有效性即相对于未使用该处方的人群，使用过该处方的人群能够体现出一定的疗效[9]。本研究是通过复杂网络分析提取核心处方，筛选到满足一定核心性要求的有效处方。核心处方组分为酸枣仁、远志、石斛、白芍、甘草、竹茹、天麻、女贞子、枸杞子、墨旱莲、麦冬、蜂蜜、龟甲胶、杜仲、灵芝、绿梅花、黄连、合欢皮、川芎、西洋参、桃仁、仙鹤草。方中以酸枣仁、远志养心安神定志、疏肝养血；白芍、女贞子、枸杞子、墨旱莲、麦冬、蜂蜜、龟甲胶滋养肝肾之阴，柔养下元；少量配伍黄芪、杜仲补气温阳药以求阴阳平衡；为防滋阴药滑腻碍胃，又多伍以绿梅花、合欢皮等理气开郁之品，以使滋而不腻；久病入络，配伍川芎、桃仁等活血通络之剂以求通补结合。在补益下元的同时，又以黄连、竹茹清中上之痰热，以上配伍均寓有双向调节之意。故而徐经世膏方组方原则为双向调节(阴阳平衡、升降协调、通补结合、清上补下)，以平为期。核心处方中又以酸枣仁和远志为核心药物，酸枣仁入肝、心经，远志则入心、肾经。前者益肝血而养心阴，安神定志；后者芳香开郁，交通心肾。两药相合从肝养心，使心、肝、肾三脏上下交通，双向调节。近年药理研究表明[10-12]，酸枣仁具有镇静催眠、抗焦虑、抗抑郁、抗惊厥等作用，现代临床多用于治疗不同类型的失眠、抑郁、神经衰弱、紧张性头痛及眩晕等症状；远志主要功效为芳香开郁、祛痰开窍、安神养心、交通心肾以畅通气血，沟通上下，具有显著的抗抑郁作用。

本研究对全部药物进行聚类分析得到4个聚类方。C1方药物主要疏肝泻热、养心安神，源于归脾汤和酸枣仁汤；C2方药物主要调和肝脾、缓急止痛，源于芍药甘草汤；C3方药物主要填阴补精、益气壮阳，源于龟鹿二仙胶；C4方药物主要益气健脾、温经通痹，源于黄芪桂枝五物汤。

本研究通过对徐经世膏方调治不寐病处方用药规律的挖掘和分析，体现了其认为不寐致因在郁、病位在肝，治从肝论、从肝养心、膏方调补以甘淡平补、双向调节、以平为期为组方原则。本研究也证明，通过数据挖掘的方法，对名老中医的临证经验进行总结归纳、挖掘提炼是切实可行的，可作为名老中医经验传承的一种有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