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理解“建党精神”的内涵

2022-03-24 16:34彭正德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建党革命中国共产党

彭正德

精神属于思想意识范畴,展现主体的意志和品格,蕴含推动实践发展的强大力量。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概括了“建党精神”的内涵,并要求永远继承和发扬伟大建党精神。此后,“建党精神”迅速成为学界的研究热点。建党精神具有丰富的内涵,是中国共产党的宝贵精神财富,是党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不断奋进的重要精神动力,深入研究、大力弘扬和自觉践行建党精神,首先必须深刻理解建党精神的内涵。

一、理解建党精神内涵的三个视角

“历史发展中是物质的东西决定精神的东西,是社会的存在决定社会的意识。”[1]深刻理解建党精神的内涵,必须全面把握和深入认识建党精神形成的实践基础。中国共产党的创建是马克思主义在近代中国传播的重要成果,并且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其最重要的目标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党在创建过程中按照马克思主义政党先进性的要求塑造自己,表现出了勇于自我革命的政治自觉,在此后的奋斗历程中,中国共产党弘扬建党精神,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自我革命,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不懈奋斗。因此,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党的自我革命,是我们深刻理解建党精神内涵的三个重要视角。

(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视角

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理论,但是它要真正发挥改造中国社会的作用,必须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实现中国化。正像马克思主义的“俄国化”带来了十月革命的胜利一样,马克思主义只有中国化,才能推动中国革命发展并使革命取得胜利。

中国共产党的先驱们在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就开始了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工作。李大钊指出,“主义”通常包括“理想”和“实用”两个方面,“理想”在不同国家“适用到实际的政治上去”的时候,“会因时、因所、因事的性质情形生一种适应环境的变化”,因此社会主义者若要大力传播马克思主义,就必须研究怎样才能“把他的理想尽量应用于环绕着他的实境”[2],他强调,马克思的学说“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我们不能不考虑中国的具体环境和所处的时代将它“整个拿来,应用于我们生存的社会”[2],按照这一思想原则,他努力探索马克思主义如何与中国实际相结合。陈独秀寄语进步青年,不要只研究“马克思的学理”,还要发扬马克思的“实际研究精神”,去研究社会上的各种情形,特别是中国现实社会的“政治及经济状况”[3],他的意思是要结合中国的具体情况去研究和传播马克思主义,反对教条式地对待马克思主义,沿着这一理路,他后来明确提出了“马克思主义永远不是教条”[4]的论断。在李大钊和陈独秀的指引下,中国先进知识分子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分析中国社会,推动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注意同实际结合,同群众结合,这是中国马克思主义思想运动一开始就具有的一个特点和优点。”[5]

习近平指出,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推进理论创新、进行理论创造的历史”[6]。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源头存在于中国共产党的创建过程之中,其思想自觉深深烙进了建党精神的内核,正因为建党精神内含了理论创新的高度自觉,它才成为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强大动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才有了三次历史性飞跃并取得了相应的理论成果,中国共产党才能在前进的道路上“逢山开道、遇水架桥”,闯出一片新的天地。因此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视角看,建党精神就是一种勇于开拓的创新精神。

(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视角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中国共产党创建的原动力。党的先驱们坚信,只有马克思主义才能改变中国积贫积弱的现状,只有建立自己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才能实现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这种信念以及为实现伟大梦想而奋斗的决心深深融入了建党精神之中。在建党精神的指引下,中国共产党矢志为国家和民族利益而奋斗,党领导人民“进行的一切奋斗、一切牺牲、一切创造,归结起来就是一个主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7],这些奋斗、牺牲和创造深刻改变了中华民族的前途和命运。深刻理解建党精神的内涵,必须抓住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视角。

建党精神所包含的民族复兴思想,在党的先驱身上得到了深刻体现。李大钊因为“感于国势之危迫,急思深研政理,求得挽救民族、振奋国群之良策”[8],才决定报考天津北洋法政专门学校,后来又东渡日本求学,在“深研政理”的过程中,他的民族复兴思想日益强烈,他认为,亚洲文明崛起的关键在于“中华国家之再造,中华民族之复活”[9],在咄咄逼人的“欧风美雨”面前,他深感“民族兴亡,匹夫有责”[10],积极探索民族复兴的道路。陈独秀目睹中国“外迫于强敌,内逼于独夫”,感叹“民族之公德私德之堕落”,心中对“亡国灭种”的危险充满忧虑,他认为,挽救国家危亡不仅需要为国捐躯的烈士,更需要“为国家惜名誉,为国家弭乱源,为国家增实力”的爱国主义者,并立志做这样的爱国主义者[11]。毛泽东小时候读了一本关于瓜分中国的小册子后,萌生救国思想[12],后来在长沙求学期间发出《征友启事》,结交“能为国牺牲的朋友”[13],与蔡和森、萧子升等人组建爱国团体新民学会,一起探索救国之道。恽代英提出“力行救国论”,反对“好口说争辩”而不努力实践的做法,号召国人尽自己的能力“切实而勇猛以实行”救国理想[14]。向警予为反对“二十一条”,和同学们走出校园,到街头慷慨演讲,以唤起同胞一起肩负救国重任,她在1919年欢送赴法国勤工俭学的朋友时发表演说,勉励他们“振刷东方民族之精神”[15]。其他建党先驱也是如此,实现国家独立和民族复兴,是他们共同的目标和建党的初衷。

对民族复兴的深切期盼,反映的是中国共产党的先驱们强烈的爱国情感。这种情感延续了中华民族爱国主义的光荣传统,推动着先驱们寻找救国真理,建立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党建立后,民族复兴成为党的奋斗目标,先驱们的爱国情感植入了共产党人的心田。因此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视角看,建党精神就是一种真挚深厚的爱国精神。

(三)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视角

勇于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的鲜明品格,是中国共产党在民族复兴道路上能够战胜各种困难和挫折、不断取得胜利的重要密码,正如习近平所指出的,我们党之所以能够“战胜一个又一个困难,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关键在于我们始终坚持党要管党、全面从严治党不放松,在推动社会革命的同时进行彻底的自我革命”[6]。自我革命,就是把党自身作为革命对象,正视党内存在的突出问题,从严管党治党,纠正党内出现的错误,革除党内存在的弊病和隐患,这种意识和勇气在中国共产党创建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并且渗透在建党精神之中,成为党与生俱来的宝贵品格。

党的先驱们在创建共产主义小组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刀刃向内”的自觉和勇气。各地共产主义小组在成立之初,其成员包括无政府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这些组织为了成为“纯粹的共产主义组织”,加强了对马克思主义者的“监督和领导”,并且“把无政府主义分子从组织中清除出去”[16]。随后党的一大制定的纲领规定,党员必须“与企图反对本党纲领的党派和集团断绝一切联系”,必须“受地方执行委员会的严格监督”[17],这些规定体现了党的自我革命精神。在党成立后的工人运动中,党的领导人陈独秀指出,共产党员如果有利用工人运动谋求做官和发财的行为,或者在运动中畏缩不前,那么党就应该“立刻驱逐这种的败类的党员出党而毫不顾恤”[3],表达了从严治党的决心。党的二大制定的第一部党章专门设立了“纪律”一章,为规范党员和党组织的行为提供了制度框架,展现的也是党的自我革命的勇气。

自我革命意味着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超越,勇于自我革命,才能永葆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才有开展伟大斗争的底气,才能战胜艰难险阻实现国家独立和民族复兴。中国共产党在创建过程中按照党的宗旨和原则纯洁自己的队伍,用严明的纪律规范党员的行为,就是为了建立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并肩负起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任,这样做,既反映了建党精神的要求,也在建党精神中种下了自我革命的基因。此后,中国共产党在民族复兴征程中弘扬建党精神,坚持开展自我革命,不断解决自身存在的问题,始终保持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色。因此从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视角看,建党精神就是一种超越自我的进取精神。

上述三个视角,立足于建党实践,放眼于党的百年奋斗历程,既相互区别又紧密相连,涉及中国共产党创建和发展的指导思想、奋斗目标、内在动力三大要素。从这三个视角看,建党精神既是一种勇于开拓的创新精神,也是一种真挚深厚的爱国精神,还是一种超越自我的进取精神。创新赋予建党精神以创造性,爱国赋予建党精神以崇高性,进取赋予建党精神以先进性。建党精神正因兼具创造性、崇高性和先进性,才成为改造中国社会和造福中国人民的强大精神力量,才成为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才成为“伟大”建党精神。

二、建党精神内涵的四个维度

“坚持真理、坚守理想,践行初心、担当使命,不怕牺牲、英勇斗争,对党忠诚、不负人民”这四句话,是对建党精神内涵的高度概括,是中国共产党的创新精神、爱国精神、进取精神在建党实践和百年奋斗实践中的深刻体现。建党精神的内涵有着清晰的内在逻辑层次,体现出四个鲜明的逻辑维度,即“理与实、国与家、生与死、公与私”,这四个维度是中国共产党人必须处理的四种重要关系,所要回答的是中国共产党“以什么立党、为什么建党、凭什么兴党、靠什么强党”四个重大问题,而且每一个维度都凝结了党的创新精神、爱国精神和进取精神。

(一)“理-实”之维:坚定信仰的理论自觉

“理与实”的维度有两层含义,一是指理论与实践,二是指理想与现实。这里的“理论”,当然是指马克思主义这个科学真理,其伟大力量“就在于它是和各个国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的”[18];“理想”即中国共产党的奋斗目标,包括国家独立、民族复兴等多个层次,党的最高理想是实现共产主义,坚守这一理想的前提是坚持马克思主义真理,因为共产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理想;“实践”和“现实”则是指中国的具体国情,特别是经济文化落后的社会状况。在“理与实”的关系处理问题上,中国共产党的先驱们坚定地把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确立为自己的政治信仰,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创建革命政党,推动革命实践发展,并牢固树立起共产主义远大理想,从而明确回答了“以什么立党”这个百年党史的首要问题。

中国共产党人的政治信仰,确立于新文化运动的觉醒年代。为了挽救民族危亡,中国先进知识分子积极寻找救国真理,各种社会思潮竞相传播,各种政治主张应运而生,在风云激荡的思想大潮中,中国共产党的先驱们发现了马克思主义学说的理论伟力。他们坚信,马克思主义是宇宙的真理,是改造中国社会的思想武器;他们旗帜鲜明地反对“多研究问题、少谈主义”的论调,积极地传播马克思主义;他们有力地回应对马克思主义的各种曲解和污蔑,坚定地捍卫马克思主义。真理是点燃理想的火炬,马克思主义在近代中国点燃的是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从此以后,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潮在中国迅速传播,并成为中国共产党人坚定的政治信仰。“理想信念之火一经点燃,就永远不会熄灭”[19],中国共产党在百年奋斗历程中虽然历经挫折和考验,但是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真理,坚守共产主义理想。

坚持真理、坚守理想,反映的是中国共产党人坚定信仰的理论自觉,这种理论自觉集中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对马克思主义科学性的深刻认知。中国共产党人认为,马克思主义正确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指明了实现共产主义的正确道路,因此他们把马克思主义称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20]。二是对马克思主义实践价值的理性认同。中国共产党人认为,马克思主义符合中国社会的需要,除了马克思主义,没有任何“主义”能够解决中国的社会问题,他们由此得出“走俄国人的路”这个基本结论[20]。三是对如何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清醒认识。中国共产党人认为,对待马克思主义必须要有一个科学的态度,既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真理,又不能教条式地对待马克思主义,当然,在这个问题上的“清醒认识”经历了一个较长的、曲折的过程。正因为有了高度的理论自觉,中国共产党才会推进理论创新和理论创造,立足中国实际不断发展马克思主义;才会坚持自我革命,永葆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先进性;才能成功开辟新的革命道路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并朝着民族复兴和共产主义的目标奋勇前进。

(二)“国-家”之维:勇担责任的民族大义

中国共产党创建于内忧外患的近代中国。一方面,西方列强用枪炮打开中国的国门,控制中国的内政外交,大肆进行经济掠夺,另一方面,国内统治者为了维护“一姓之尊荣”和谋求小集团利益,大开历史倒车,以致国家陷入民族被欺凌、人民被奴役的黑暗境地。在这种背景下,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国家富强、人民幸福,就成为历史赋予中国社会各阶级的重大责任。为了改变中国的社会性质和中国人民的悲惨命运,大批仁人志士挺身而出,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但是这些斗争最终都宣告失败。“国家的情况一天一天坏,环境迫使人们活不下去。”[20]民族存亡之秋,中国共产党的先驱们舍家为国,勇敢地肩负起救亡图存、强国富民的历史重任,他们创建了中国共产党,并把“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确立为党的初心和使命,明确回答了“为什么建党”这个百年党史的根本问题。

党的初心和使命呈现了中国共产党人对待“国与家”关系的理念,这种理念既是中华民族爱国主义传统的自然延续,也是党的先驱们选择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必然结果。一方面,中华民族有着源远流长的爱国主义传统。屈原虽遭流放,仍“存君兴国”;霍去病告诫自己“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岳飞“誓将七尺酬明圣”,英勇抗金报国;戚继光抗击倭寇“十年不上望乡台”;林则徐临别抒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中国共产党人为了国家和民族利益甘愿牺牲个人的家庭幸福,赓续的正是中华民族的爱国主义传统。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是无产阶级和被压迫人民的革命理论,这一理论宣布,无产阶级革命是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运动,它要实现的是没有剥削和压迫的共产主义社会。中国共产党人确立了马克思主义信仰,在国将沉沦之际,必然不惜舍弃家庭幸福以挽救民族危亡,为中国人民谋求利益和幸福,并矢志为民族复兴而奋斗。由于嵌入了马克思主义这个新的元素,中国共产党人关于“国与家”关系的理念,超越了以“忠君报国”为核心的传统爱国主义精神,在这一理念中,“国”的主人不再是极少数人,而是人民大众,这一理念所倡导的民族复兴,前途是共产主义。

践行初心、担当使命,彰显的是中国共产党人以国家兴亡为己任的民族大义,这种民族大义包含了三个层次的奋斗目标。一是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也就是要彻底结束“中华民族任人宰割、饱受欺凌的时代”和“极少数剥削者统治广大劳动人民的历史”[21]。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中国共产党创造了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道路,进行了28年浴血奋战。二是实现人民富裕,也就是要改变中国贫穷落后的状况,让人民过上“小康”的富裕生活。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党领导人民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努力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三是实现民族复兴,也就是要把中国建成现代化强国,这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最伟大的梦想。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党领导人民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努力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上述三个目标,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美好愿景,与这三个目标的实现过程相伴随的,是中国社会革命的深入推进,而推动社会革命的一个重要动力是中国共产党的自我革命,正因为党敢于正视自身存在的问题、及时纠正错误,才能始终把握正确的方向,凝聚社会革命的强大力量。

(三)“生-死”之维:舍生忘死的英雄气概

近代中国虽然具备政党产生的土壤,但是并没有形成政党政治的制度环境,就连政党本身都是非法的政治组织。中国共产党的先驱们深知,创建革命党,冒的是杀头的危险,党在创建之后,还必将经历长期的生死考验,但是他们仍然义无反顾地建立了这样的政党,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和斗争精神。死并非不足惧,也并非不足惜,但是先驱们懂得,只有不怕牺牲,才能“冲决过去历史之网罗”[10],对中国社会进行根本性改造;只有英勇斗争,才能在中外反动势力的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领导中华民族走向光明。先驱们的牺牲精神和斗争精神铸就了中国共产党人舍生忘死的英雄气概,在残酷的革命斗争中,中国共产党人不怕牺牲,英勇斗争,使党向死而生,由小变大,由弱变强,从而明确回答了“凭什么兴党”这个百年党史的重大问题。

敢于牺牲和斗争,是中国共产党人战胜困难和强敌的一个重要法宝。党在创建过程中就展现了敢于牺牲和斗争的精神,面对专制统治造成的困难和危险,党的先驱们如果贪生怕死、不敢斗争,中国共产党就不可能诞生。党成立之后,长期处于严峻的革命环境之中,中国共产党人要践行党的纲领、实现奋斗目标,只能依靠顽强斗争,不惜付出鲜血和生命。大革命失败后,大批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被屠杀,但是党和人民并没有被吓倒,“他们从地下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他们又继续战斗了”[22]。在党独立领导革命的各个历史时期,党也是通过顽强斗争并且付出了巨大牺牲,才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才不断发展壮大,习近平指出:“世界上没有哪个党像我们这样,遭遇过如此多的艰难险阻,经历过如此多的生死考验,付出过如此多的惨烈牺牲。”[6]在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中国共产党人为国家富强和民族复兴顽强奋斗,体现的也是敢于牺牲和斗争的精神,这种精神根植于党勇于自我革命的土壤之中,因党的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超越而充满生机和创造活力。

不怕牺牲、英勇斗争诠释的是中国共产党人战胜一切艰难险阻的英雄气概,这种英雄气概展现了中国共产党人价值追求的三个根本特征。一是为信仰献身的坚定意志。信仰是激励人们坚毅前行的内在动力,信仰坚定,才能无所畏惧。“对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的信仰,对社会主义的信念,是共产党人精神上的‘钙’。”[23]坚定的信仰赋予中国共产党人斗争的勇气和必胜的信心,让他们甘愿为真理慷慨赴死,为理想流血牺牲。二是捐躯赴国难的崇高气节。中国共产党人不怕牺牲、英勇斗争,不是为了谋求个人和家庭私利,也不是为了维护小集团利益,而是为了实现民族独立和国家统一。也正因为是以国家兴亡为己任,誓死捍卫国家和民族利益,中国共产党人才能做到置个人生死于度外。三是深厚的人民情怀。中国共产党人所进行的一切斗争,归根到底是为了人民的解放和幸福,在他们的价值观中,为人民利益而死,其死重于泰山,虽死犹生,这种价值评判的背后,是对人民的挚爱。

(四)“公-私”之维:忠诚奉献的政治品格

“对党忠诚、不负人民”是从“公与私”的维度来揭示建党精神的内涵。相对于党员个体来讲,党组织和人民是集体,每一位党员都必须编入党的一个支部,参加党的组织生活,同时,每一位党员都是劳动人民中的普通一员,和人民生活在一起、奋斗在一起。在对待“公与私”的关系问题上,中国共产党人的基本理念是忠诚和奉献。对党忠诚,是党员首要的政治品质,忠诚产生凝聚力,形成统一意志,正是因为广大党员对党忠诚,党才成为团结统一的有机整体,才拥有坚强的领导核心。为民奉献,是中国共产党人宝贵的政治品格,奉献增强感召力,筑牢党的阶级基础和社会基础,正是因为广大党员甘于奉献、不负人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党才得到了人民的衷心拥护。一个内部团结又深受人民拥护的政党,必将发展成为强大的政党。党在创建之初就确立了忠诚、奉献的价值观,中国共产党人在后来的奋斗过程中大力弘扬这种价值观,明确回答了“靠什么强党”的问题,这个问题同样是百年党史的重大问题。

忠诚和奉献是中国共产党人鲜明的政治本色,也是中国共产党坚强有力、充满生机的重要根源。在党成立的时候,先驱们就把“愿成为忠实党员”作为入党的一个重要条件,明确写入了党的第一个纲领[17],党的二大通过的第一个党章明确规定,党员必须“忠实为本党服务”[17]。在党的二大召开之前,党于1922年6月发布了《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第一次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党的人民立场,党认为,军阀政治是“人民受痛苦的源泉”,因此必须用“民主政治”代替“军阀政治”[17],为了人民的幸福,我们不能不讴歌“把人民从痛苦中解放出来的战争”,并提出了将军阀官僚的田地“分给贫苦农民”“保障人民结社集会言论出版自由权”等革命要求[17]。在党的百年发展历程中,党始终要求党员保持忠诚、奉献的政治本色,为党分忧,为民族复兴奋斗,并坚持开展自我革命,把变质的党员清除出党的队伍,永葆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

对党忠诚、不负人民表达的是中国共产党人忠诚奉献的政治品格,这种政治品格的核心要义在于正确处理两大政治关系。一是党员与党组织的关系。党内必须发扬民主,但是党员必须服从党组织,贯彻执行党的决定,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自觉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切实履行对党尽忠的义务。二是党与人民群众的关系。党只有紧紧依靠人民、真心服务人民,才能从人民群众中获得不竭的力量,才会有战胜困难的充足底气,而密切党群关系,需要全体党员牢固树立不负人民的政治意识,用实际行动造福于民。在处理这两大政治关系方面,中国共产党确立了“四个服从”的原则,创造了群众路线,并将其纳入党的纪律建设和党性要求之中,而纪律和党性是党开展自我革命的两大重要抓手。正因这两大政治关系总体上处理得很好,中国共产党才发展成为强大的政党。

上述四个维度,实际上是相互关联的四种矛盾关系,中国共产党人正因为信仰坚定、胸怀国家和民族,所以在艰难险阻面前能够舍生忘死,始终忠于党和人民,也正因为能够正确对待“公”与“私”,所以才能够看淡生死,始终忠于自己的祖国和信仰。

三、建党精神是党的精神之源

习近平指出,伟大建党精神是“中国共产党的精神之源”[7]。对这个论断的深刻认识,有助于深化我们对建党精神内涵的理解。

(一)建党精神形成于党的创建时期

精神之源的“源”,指的是源头、起源,哪一种精神是党的精神之源,首先可以从时间上来判断,作为源头的精神,必定是形成时间最早的精神。就像水的源头不可能处于水流的下游,在时间轴上形成较晚的精神不可能成为这个精神体系的源头。建党精神形成于党的创建时期,党在创建之后才有党领导革命、建设、改革、发展等活动,才形成了其他各种精神,因此从形成时间的先后来看,建党精神是党的精神之源。

对于中国共产党“创建时期”的具体时间跨度,党中央的文献没有明确表述,学界也没有进行明确界定。国内权威的党史著作基本上都是把党的三大召开之前的历史时期归入党的“创建时期”之内,但是对党的“创建时期”的起始时间,理解不尽相同,且大多比较模糊,在这些著作中,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编著的《中国共产党历史》把党的创建时期明确为“1921年7月—1923年6月”,但是这也带来一个问题,先驱们在党成立之前组建共产主义小组的活动不属于党的创建工作吗?

由于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产物,而且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之后,中国工人阶级才“开始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24],因此党的“创建时期”应当以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为起点,具体时间可以从1917年3月算起,因为在中国率先举起马克思主义旗帜的人是李大钊,他最早介绍社会主义革命思潮的文章是1917年3月发表的《俄国革命之远因近因》。党的“创建时期”的截止时间应以1922年7月为宜,即党的二大闭幕的时间。之所以把这个时间作为界线,是因为党的二大制定了民主革命纲领,弥补了党的一大“没有深刻地认识中国国情和中国革命的特殊性”[24]的缺陷,从而科学阐明了中国革命的性质、对象、动力、目标、策略等问题,成功地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实际进行了结合,并且制定了第一党章,至此,党的创建工作才算基本完成。因此从时间角度来讲,建党精神就是指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开始传播至中共二大期间所形成的创新精神、爱国精神和进取精神。

对党的“创建时期”进行界定并从时间角度来理解建党精神,也有助于我们区分建党精神和红船精神。红船精神是党在成立过程中形成的精神,这个“成立”特指党的“诞生”,其时间范围包含在党的“创建时期”之内,而且红船精神的内涵即首创精神、奋斗精神、奉献精神也包含在建党精神的内涵之中,因此建党精神涵盖了红船精神,两者是整体与部分的关系。红船精神“伴随中国革命的光辉历程”,是“革命精神之源”[25],而建党精神不仅是革命精神之源,而且是党的所有精神的源头。

(二)建党精神铸就了党的红色基因

建党精神之所以是党的精神之源,不仅是因为建党精神的形成时间早于其他精神,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在于,建党精神在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血脉中铸就了红色基因。

红色基因是一个比喻性概念,是将生物学的基因概念运用于政治领域而产生的政治学概念。在生物学中,基因指的是生物体的遗传因子,控制着生物体的基本构造和性能,人们将这一概念借用到政治学领域,是用来指称决定政治组织及其成员的本质和特性的内在因素。就中国共产党来讲,决定其特质和属性的“基因”就是红色基因。红色是“革命”的象征,代指中国共产党人的革命意志和为革命理想献身的政治觉悟,同时也意味着红色基因是在革命运动中形成的。因此,红色基因指的是中国共产党在革命过程中形成的决定其基本政治特性、政治价值取向、政治行为模式的内在因素,它是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政治密码”。跟生物学的基因相类似,红色基因也具有可复制、可传承的特点,它渗透在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血脉之中,并且能够代代相传。当然,作为政治文化范畴的一个概念,红色基因还具有溢出性的特点,认同党的价值理念和红色文化的党外人士也可以传承红色基因。

红色基因的一个重要功能在于,它是传承建党精神的重要载体,是联结建党精神和党的其他精神的重要纽带。一方面,红色基因源自建党精神,是由建党精神转化、积淀、熔铸而成的。红色基因之所以能够决定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本质及属性,是因为它包含着中国共产党人对一系列核心问题的根本立场,这些核心问题涉及如何对待马克思主义、如何对待国家和民族、对何对待人民、如何对待困难和挫折以及如何对待党自身等多个方面,对这些问题的根本立场构成了类似于生物遗传密码的“政治密码”,这个“政治密码”在建党精神那里可以找到答案。另一方面,红色基因把建党精神的内涵加工成“遗传信息”,在新的环境中又产生新的精神。红色基因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但是它可以通过党的光荣传统、革命精神和优良作风表现出来,传承红色基因,主要是传承先驱和先烈们矢志不渝的理想信念、爱国强国的责任担当、忠诚为党的政治自觉、无私奉献的人民情怀、勇于奋斗的坚强意志、自我革新的优良品质等政治品格,这些政治品格来自建党精神,又经过融合、发展创造出新的精神。

红色基因形成于党的创建时期,承载着建党精神,在党的百年奋斗历程中传承至今。如果把党的精神血脉比作一根绵延不绝的藤,那么这根藤的根就是建党精神,它深植于建党实践的土壤之中,红色基因就是包含在藤中的带有遗传信息的物质,党在不同时期形成的其他各种精神就是这根藤上结出的果实。这种逻辑关系表明,建党精神是党的精神之源。

(三)建党精神支撑着党的精神谱系

习近平指出:“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弘扬伟大建党精神,在长期奋斗中构建起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7]这一论断揭示了建党精神与党的精神谱系之间的关系,联系具体语境,我们可以从中概括出三层含义:第一,先有建党精神,后有党的精神谱系,而且党的精神谱系的构建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第二,党的精神谱系是因为弘扬建党精神才构建起来的,建党精神与党的精神谱系之间存在着渊源关系;第三,建党精神是党的精神谱系的组成部分,为党的精神谱系的丰富和发展提供滋养。从这三层含义上看,建党精神是党的精神之源。

谱系又称为族谱,是指同源而生的事物按照一定序列记录、整理之后形成的体系。所谓精神谱系,就是对同源性精神体系所做的源流记录的族谱。中国共产党在百年奋斗过程中形成了一系列伟大精神,这些精神构成了党的精神谱系。在党的历史上,首次提出“精神谱系”的领导人是习近平,他先是使用“精神族谱”一词,后来又使用了“精神图谱”的提法,再后来使用了“精神谱系”这个概念。中国共产党提出“精神谱系”的概念并对党的精神进行梳理,就是为了更好地发挥党的精神伟力。

中国共产党是非常重视精神力量的政党,无论是干革命,还是搞建设、抓改革、谋发展,党都十分强调精神的引领、支撑和推动作用。恩格斯指出,一个知道怎样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且“具有达到这个目的所必不可缺的顽强精神的政党”,将是不可战胜的[26]。中国共产党在奋斗过程中之所以能够不断取得胜利,精神力量发挥了重要作用。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之际,党中央梳理并公布了第一批纳入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伟大精神,以时间为序排列,共计46种。这批伟大精神除建党精神之外,按时间序列可分为四大类: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伟大精神16种,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的伟大精神12种,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的伟大精神9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伟大精神8种。这些精神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奋斗主题,激发了党和人民战胜困难的勇气,汇聚了实现民族复兴的磅礴伟力,它们虽然是不同的精神,但是有着共同的根源,那就是建党精神。在党的精神谱系中,建党精神是“源”,是“元精神”,其他精神是“流”,体现了建党精神的实质和要求。正是因为有了建党精神的支撑,党的精神谱系才能不断丰富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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