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慢慢来！”

文|郭俊霞

因工作需要，我接替了一位老师的语文教学任务。那天在新接手班级的语文课堂上，我正暗自高兴课堂的行云流水时，发现一个小男生，瞧他的神态，思想早已到了九霄云外，于是，我放缓语速，慢慢走到他身边。

男孩看到我站在他身边，脸一下涨得通红，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回答我的提问，他慌忙环顾四周，然后扭扭身子，慢吞吞地站起来，低头看了看书，又抬头看看我，课堂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很明显，他不知道课堂讲到哪儿了。

我暗自思索：是让他坐下去？还是继续？若让他此时坐下，估计下次课堂上他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我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把老师刚讲的题目读一遍，好吗？”我原以为教学即将顺利进行，可谁知他脸涨得更红，牙齿咬住嘴唇，头埋得更低，教室里已开始窃窃私语。我暗自提醒自己：这小家伙太不用心听讲！我不能发火。我依然微笑着说：“你能把题目读一遍吗？”“快读呀……”旁边的同学悄悄提醒他。可他抬起头，看看我，又低下头，我看到了一串泪珠滴在了他的本子上，教室里此时寂静无声。最后我以“课后告诉老师原因好吗？”结束了这场不愉快的“对峙”。

课后，我正在办公室思索着刚才课堂上发生的一幕，班长魏悦走到我身边，附耳对我说：“郭老师，您别生气，他叫卢江，我和他从幼儿园起就认识，我从没有听见卢江说过一句话，老师上课也不怎么叫卢江回答问题，大家都不愿意和卢江玩。同学们都悄悄喊他‘小哑巴’。郭老师，卢江其实很可怜，他爸爸妈妈早就离婚了，他跟着奶奶生活，我只知道这么多。”听了魏悦的话，我不禁愣住了……

我带着复杂而期盼的心情，在下午辅导结束后找到了卢江的奶奶，和老人进行了交流。老人哽咽着说：“小孙子刚出生不久，母亲就离家出走了，父亲常年在外地打工，几乎不回家。跟着我这个老人，所以卢江的语言发展也比其他孩子慢很多，到上幼儿园时也不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就是现在说一句完整的话也是非常困难的。但是老师，我的孙子不是哑巴，只是说话有点困难。”

听了老人的话，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种情况不能急，更加需要我们老师和孩子一起努力，慢慢来。

我忆起自己刚入师范院校求学的情景，自己也是一个农村娃考入师范院校。刚到学校时，普通话说不标准，非常自卑，根本不愿意和同学交流，张老师总是亲切地拍拍我的肩膀：“别急，慢慢来！”

此后，在推广普通话课上，张老师总是让我到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讲话，只要我有丁点儿进步，都会受到表扬。在张老师不断鼓励下，我的普通话说得越来越好……

于是我与卢江约定，每天下午放学留他在教室，我把第二天语文课堂上简单的提问先告诉他，让他在教室里大声练习，第二天让他回答一模一样的提问。

此后的课堂，我故意分了分神儿，偷偷观察他，等待着……他的眼神刚开始不敢和我交会。终于，那只小手慢慢地举起。回答时尽管声音细若蚊叫，断断续续，但足以引起全班同学的诧异。我俩会心一笑，就这样一直坚持着，卢江终于能渐渐按自己的意愿断断续续说一句话了。于是我又和他重新约定，不把上课的提问事先透露给他，语文课堂上的提问只要会的，他举手时就手上拿一支铅笔做暗号，我第一个喊他回答。不管声音高低，我都会大力表扬。

紧接着，我又找到班级的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把自己和卢江在语文课上的约定做法告诉给他们，这样又争取到了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对卢江的帮助。

现在班里再也没有学生说卢江是“哑巴”了，更可喜的是他开始主动和同学们说话了，虽然现在说一句完整的话仍然结结巴巴，但是他已渐渐融入到了班集体这个大家庭，他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多年过去了，早已记不清张老师课堂讲的有关推广普通话的知识，但张老师那句“别急，慢慢来！”一直伴随着我的教学生涯，让我常常不知不觉地拨动了每一届教过的每一个学生的心弦。“别急，慢慢来！”更无数次让我和学生的心融合在一起，让我成长为一名孩子们十分喜爱的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