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波
(南昌大学 外国语学院, 江西 南昌 330031)
野上弥生子是日本现代女作家,1907年以处女作《缘》登上文坛,1985年在长篇小说《森林》的创作过程中去世。在这期间,她在多部作品中塑造了各具特色的女性形象,但现有的研究成果多是对其长篇小说《真知子》等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分析,鲜有对其文学世界中的女性形象进行系统梳理与分析的研究。有鉴于此,本文拟对野上弥生子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进行系统的梳理与分析。从野上弥生子作品的整体脉络来看,其女性形象大致可分为四类:尚未觉醒的传统女性形象,日渐觉醒、向往自由恋爱的女性形象,积极参与社会实践的新女性形象和战后日本下层社会中的女性形象。
所谓“尚未觉醒的传统女性形象”,主要是指认同传统的家族制度,且自我意识尚未觉醒的女性形象。这类女性形象主要集中于野上弥生子初期创作的作品中,比如,《明暗》(1906)、《缘》(1907)、《七夕》(1907)、《佛座》(1907)、《女同伴》(1908)、《紫苑》(1908)、《柿羊羹》(1908)等一系列作品。这些作品均以日本明治时代的女性为主人公,并呈现出女主人公们守旧的、认同传统家族制度与伦理道德的一面。
野上弥生子所创作的第一部作品是《明暗》,但她公开发表的第一部作品则是小说《缘》。从创作时间来看,《明暗》创作于1906年,稍早于1907年的《缘》。作家在这两部作品中,均以年轻女性为主人公,且都将其塑造为认同传统家族制度的女性形象。《明暗》主要讲述了女主人公幸子将绘画当作自己毕生追求的故事。从表面上看,幸子似乎有着自我的艺术追求,并非一位传统的日本女性,但这只是其外在的一面。幸子在对自我家庭的思考,以及在对女性恋爱、婚姻等方面的思考仍未摆脱传统家族制度与伦理道德的束缚,例如,她仍旧恪守着日本传统的家族制度,在父母去世后,听命于继承父权的哥哥。幸子这一人物形象表面上一心向往艺术,展现出具有时代气息的一面,但在内心却认同传统的家族制度。这种人物内在与外在的背离,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人物塑造方面的不合逻辑。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夏目漱石曾指出:“幸子愿将一生都奉献给绘画这一点是可以的。但是这位妙龄女子为何会有此想法?如若不交代其原因,文章就会显得不自然。”[1]636《缘》是野上弥生子公开发表的第一部小说。《缘》主要讲述了十八岁的寿美子听乡下的祖母讲述寿美子父母亲婚恋的故事。女主人公寿美子被作家塑造为涉世未深、单纯的女学生形象。夏目漱石也认为,这部小说写出了“明治才媛们未曾写出的情趣”[2]443-444。但从小说的字里行间也可以看出,对于父母传统的婚恋习俗,寿美子并没有进行任何反省与批判,而只是对自己未来不可把握的婚姻感到不安与迷茫。
在这之后,野上弥生子接连创作了一系列以女性为主人公的小说,并进一步将其设定为隐忍顺从、认同传统家族制度的女性形象。例如,在1907至1908两年间,野上弥生子相继创作了《七夕》《紫苑》《女同伴》等多部作品。《紫苑》主要讲述了一对年轻夫妻在婚姻生活出现不和谐音符时,女主人公恒代在父亲教导下以刀明志的故事。恒代与丈夫从小青梅竹马,但在婚后,她不得不毕恭毕敬地伺候丈夫。恒代向父母诉说夫妻之间的苦恼,但得到的反而是他们的说教。恒代的父亲甚至拿出“守护刀”来要求她要有视死如归的决心。所谓“守护刀”是当时的女性在出嫁时随身携带的短刀,是传统女性贞操的象征,同时也代表着她们对传统家族制度的认同。而这也进一步体现出,当时的野上弥生子在某种程度上对传统家族制度的认同。也正如助川德是所说:“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对这样的爱情故事,似乎显示出某种程度上的共鸣。”[3]
野上弥生子在其初期作品中塑造的上述女性形象,与她深受时代环境影响、人生阅历尚浅、对社会与性别的思考不够深刻有关。毕竟,野上弥生子成长于明治时代相对落后、保守的九州地区,传统家族制度内的女性命运对她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对当时的女性来说,能够上学,能够到东京等大都市开阔眼界的机会并不多。或许也可以说,像野上弥生子那样赴京求学的才是“异类”吧。渡边澄子就指出:“当时,像《七夕》和《女同伴》的女主人公那样,虽然相爱,但又在家庭的阻挠下被迫放弃的情形,应该是大多数女性命运的形象写照吧。”[4]31就这样,这些所见所闻在作家从事创作时,便成为易于运用的创作素材。再加上当时的野上弥生子刚从明治女学校毕业,涉世未深,且对于女性的社会处境缺乏深入的思考,所以,她就在作品中塑造了众多尚未觉醒的传统女性形象,并在某种程度上体现出对传统家族制度的认同。
野上弥生子在初期创作中,集中塑造了诸多认同传统伦理道德的女性形象,在此之后,随着日本社会的现代化进程、国内女性运动的逐步展开,加之野上弥生子在自由开放的明治女学校的求学体验,日渐觉醒、向往自由恋爱的女性形象便逐渐成为野上弥生子作品的关注点。当时,野上弥生子已从求学六年(1900—1906)的明治女学校毕业。明治女学校于1885年由木村熊二与镫子夫妻二人共同创办。这所学校尊崇基督教精神,营造出一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氛围。而且,木村夫妇于1885年创立了《女学杂志》,站在女性的立场上主张“男女同权”“恋爱自由”,致力于提升女性地位与女性素养。因此,在明治女学校这六年的求学体验,无疑促使野上弥生子去思考日本女性的社会处境,并将其对日本女性命运的思考融入文学创作中。
野上弥生子在《来自曙之窗》(1912)、《写信的日子》(1914)、《一个女人的信》(1914)、《洗礼之日》(1915)、《加代》(1924)等一系列作品中,集中刻画了日渐觉醒、向往自由恋爱的女性形象。《来自曙之窗》是一部体现女学生对恋爱与婚姻的思考的作品,主要讲述了女主人公光子的学生生活以及她在面对恋爱与婚姻时的疑惑与思考。光子用书信体形式将自己对恋爱、婚姻的思考,以及对知识的向往、个人的成长与学校中有趣的事分享给写信对象龙子,从而呈现出她那复杂而又敏感的内心世界。光子的父亲是一名基督教徒,但他并没有强迫光子也信教,而是给予她充分的自由,鼓励她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要时刻审视自我内心的情感,保持对恋爱与婚姻的理性思考。
《写信的日子》发表于1914年9月的《妇人画报》,以三个女同学步入社会后互通书信的方式,呈现出她们对恋爱与婚姻的三种不同认识,以及她们各异的人生。第一封信是A子写的。A子与现在的丈夫以及他的弟弟S,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尽管她与S从小青梅竹马,但后来在家人的安排下,不得不嫁给了S的哥哥。她面临着一个抉择,所以,她的内心被纠葛与痛苦所折磨。第二封是C子的信。C子与有妇之夫G过着同居生活。G的妻子并不支持他对艺术的追求,但C子很欣赏他的艺术才华。尽管在物质方面不如意,但这并未影响到他们的爱情。第三封信是K子写的。她会享受生活,在生活中寻找情趣。而且,她更多的是对生命、对人生的形而上的思考。不难发现,三位女主人公所经历的不同的人生道路,象征着当时社会中女性不同的命运景观。她们有的甘于命运的安排,有的敢于反抗世俗社会,有的则追求学问与智慧,对人生充满着思索。尽管她们有着不同的命运遭际,但是她们都对恋爱和婚姻做出了不同的诠释,并由此踏上迥异的人生路途,这三种不同的女性形象也在相互对比中,突显出各自的独特之处。
此外,《一个女人的信》中洞悉了传统家族婚姻制度下的世态炎凉、转而向往精神自由的男爵夫人,《洗礼之日》中苦恼于内心的情感纠葛、试图借助基督教寻求精神救赎的S子,以及《加代》中那位敢于反抗不公命运、为追寻个人幸福而不惜采取私奔这种违背世俗道德的极端行为的加代,也都是野上弥生子所塑造的向往自由恋爱的女性形象。
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女性逐渐觉醒,她们创办报纸杂志,积极参与社会实践,并出现了具有自我意识与独立思想的新女性群体。1911年,《玩偶之家》首次在日本上演,女主人公娜拉逐渐成为日本新女性的象征。同年,平塚雷鸟等人组织成立了日本第一个女性的文学结社“青鞜社”,并发行同人杂志《青鞜》。野上弥生子本人也与《青鞜》有过短暂的交集。在《青鞜》创刊初期,野上弥生子为杂志写过多篇文章,并且,她与杂志后期的实际负责人伊藤野枝也有过交往。而这些,自然而然地成为野上弥生子观察与思考那些积极参与社会实践的新女性绝好的体验与素材。
野上弥生子在《她》(1917)、《真知子》(1928—1930)、《迷路》(1936—1956)等作品中,就集中塑造了这些积极参与社会实践的新女性形象。《她》是以“青鞜社”的伊藤野枝为原型创作的小说。野上弥生子与伊藤野枝的相识源于《青鞜》杂志。她在《来自染井(一)》中称伊藤野枝是“一位正直而又淳朴的,有着强烈的上进心和纯真热情的可爱的人”[5]143。但是,后来伊藤野枝在思想上受到大杉荣的影响,被牵连而惨遭杀害。对于伊藤野枝,野上弥生子似乎并不认为她是一个彻底的社会主义者,她写道:“她有什么罪?就她与社会主义的关系来说,如果我的看法没错的话,那也只不过就像百姓的妻子跟着丈夫去地里干活一样。如果大杉氏是贵族或有钱人的话,伊藤也会很高兴地去享受贵族或有钱人的生活吧。”[6]435-436也就是说,在野上弥生子看来,伊藤野枝的信仰并不彻底,是受男女间的恋爱情感所支配的。以上便是《她》这部作品的创作背景及人物与故事原型。小说以伸子与柳泽的交友为主线,讲述了新女性间亲密的姐妹情谊、她们对成长的渴望及在成长道路上的羁绊。伸子与柳泽的人物原型分别为野上弥生子与伊藤野枝。伸子虽然欣赏柳泽为了自我的成长所做的努力,但并不赞同她那缺乏理智的做法。就这样,野上弥生子塑造了一位奔走在女性解放前线的新女性形象,在赞美其善良而又高贵的人格的同时,又对其恋爱至上主义的人生观表示了质疑。
如果说,《她》这部作品体现了野上弥生子对于新女性的赞美与质疑并存的复杂态度,那么,《真知子》则通过塑造苦恼于自我的资产阶级身份而渴望解脱、渴望成长的新女性真知子这一人物形象,进而体现出野上弥生子对意识形态与性别关系的思考。1920、1930年代,左翼思潮席卷整个日本社会,在这场大潮中,日本的年轻女性将面临怎样的命运,这正是野上弥生子的着眼点,也是她创作这篇小说的初衷。对此,渡边澄子评论道:“在无产阶级文学兴盛的时代,社会主义阵营及当时的日本文坛尚未重视这些有良心的知识青年追寻自我这一问题,但这部作品却把这些年轻人的思想问题当成了核心。”[7]201《真知子》主要讲述了女主人公真知子为了摆脱传统伦理道德的束缚,而试图借助左翼思想来实现自我价值。但是,这部作品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革命+恋爱”式的无产阶级文学,而是在刻画了日本无产阶级革命者在男女关系方面的不检点之后,让笔下的真知子又重新回到了原本所属的资产阶级阵营。这部小说发表之后,因其从性别关系的独特视角重新审视了日本的左翼运动,所以受到一些左翼人士的质疑与批评。其中,宫本百合子的评论较有代表性,她认为:“这是用一支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圆,最后又回到了起点的一部作品。”[8]376-377但野上弥生子似乎并不认可这样的批评,她说:“如果没有平日里努力提升自我道德的修行,那么劳动者的幸福,乃至整个人类道德伦理的升华等这些左翼运动的目标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我想声明这是作品中女主人公的思考,也是作者本人的思考。”[9]384这就表明,相较意识形态层面,野上弥生子更加关注社会现实层面,也就是指作品中关的虚伪以及对真知子的欺骗。对此,陈淑梅评论道:“原本,无产阶级文学所体现的是男女都包含在内的整个人类的解放运动,但是这里却为了解放人类而毫不在乎地牺牲同为人类的女性。也就是说,在他们所思考的人类里面是没有女性的。弥生子站在女性的立场,对于运动投以批判的眼光,并指出这场革命运动中所暗含的‘男性中心主义’的思想。现在从新时代的女性主义立场来看的话,人们就会发现弥生子这一敏锐的洞察有着极为重要的价值。”[10]在这里,野上弥生子通过渴望解脱、渴望成长的新女性真知子这一人物形象,揭示了意识形态遮蔽下的性别压迫问题。这对于当时乃至当代的男女两性关系仍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野上弥生子在《她》《真知子》中塑造的新女性形象,在长篇小说《迷路》中得以延续,并得到进一步的深化。《迷路》以菅野省三为主人公,描绘了他所代表的左翼运动者在“转向”之后所面临的各自不同的命运。值得注意的是,小说中也塑造了多津枝、万里子、雪等一系列各具特色的女性形象。正如薮祯子所言:“女性们也都是极具个性的,从有着强烈自豪感的贵族小姐们,到恭谦而又彬彬有礼的平民女性,都被活灵活现地表现了出来。”[11]194她们分属不同阶层,有着不同的思想与信仰,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女性群像。多津枝是个精明而又势利的现实主义者,对事情的思考是冷静而又理性的,她与左翼思想保持一定距离,并对其进行冷静审视;万里子渴望挣脱家庭的束缚,并最终选择与省三走到一起,她没有什么信仰和高尚的理想,只是向神灵祈祷省三在中国战场的平安,并祈祷人类终止这场无意义的厮杀;雪出身贫苦,是其中唯一信奉左翼思想的女性,最终,她贯彻了自我的信仰,并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对此,大江健三郎评论道:“野上弥生子凭借自我的知性观察力洞察到明治、大正、昭和时期日本女性的社会处境,而这部小说的众多女性正是根植于她所观察到的社会现实。万延元年(指1860年)以来尚未满百年的日本近代化历程竟然催生出如此多样的女性形象,这很让人吃惊。”[12]
在作家生涯的后期,野上弥生子仍旧在多部作品中塑造了丰富多彩的女性形象,例如,《笛》(1964)、《铃兰》(1966)等作品均以女性为主人公。《笛》与《铃兰》这两部作品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将视点置于社会下层女性身上,刻画了战后日本下层社会中的女性形象。《笛》是一部关注家族中两代人之间矛盾与纠葛的小说。小说以津子为主人公,以其对家的渴望与憧憬为主线,围绕其与儿女在家庭观念上的矛盾与冲突而展开。津子未能从儿女那里获得自己的栖身之所,最终万念俱灰而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由此,作家便塑造了一位陷入传统与现代夹缝的尴尬处境之中的母亲形象。正如濑沼茂树所言:“弥生子在小说《笛》中描绘了一出平民家庭的命运悲剧。其中既涉及日本家族主义的衰败,又刻画了姐姐与弟弟的自私自利以及年迈母亲所品味的孤独与幻灭。”[13]222
《铃兰》是一部刻画了社会底层女性命运遭际的小说。野上弥生子起初想把题目定为《日阴之花》或者《一隅之草》,其中的“日阴”与“一隅”这些词汇,无不透露出野上弥生子笔下这一处于社会边缘的女性群体。女主人公龙村慧业务能力强又有干劲,所以在公司里很受重视。她不想结婚,只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父亲很早就抛弃了她和母亲,而母亲又长年卧病在床。她与邻居的儿子三太青梅竹马,但三太在太平洋战争中失去了年轻的生命。现在,她有意识地与恋爱和婚姻保持一定的距离。后来,在关系亲密的同事多美子听从家人安排的婚姻之后,她们的友谊就宣告结束了。新来的邻居江崎夫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以丈夫为其生活的唯一目的与意义。显然,这与龙村慧的追求相去甚远。就这样,野上弥生子在小说中塑造了这样一位出身下层社会、远离了世俗的恋爱与婚姻、经济独立、有自我价值追求的女性形象。对此,濑沼茂树评论道:“相比于《笛》的女主人公,《铃兰》中的龙村慧是从更加悲惨的社会处境中奋斗上来的勤劳妇人。她年少时品味过孤独的人生体验,之后很谨慎地守护着她那简朴的生活,并以这样的生活方式作为自我的人生价值。作者把像她这样的平民的简朴生活描绘出来,并交由读者来评判。”[13]226事实上,除去所谓的“平民的简朴生活”,野上弥生子所赋予龙村慧的经济独立、自立自强、追寻自我的内在精神也是值得重视的。笔者认为,野上弥生子的这一意图也恰好契合了当代女性主义者呼吁女性独立的价值诉求,对于当代的两性问题研究仍然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而小说中的龙村慧又与《真知子》中的真知子、《迷路》中的多津枝、雪等有着明确自我价值追求的女性形象是一脉相承的,这也体现出野上弥生子对女性命运的持续关注及其思考的连续性。
综上所述,野上弥生子在其文学世界中,塑造了丰富多彩的女性形象,其中包括尚未觉醒的传统女性形象,日渐觉醒、向往自由恋爱的女性形象,积极参与社会实践的新女性形象,以及战后日本下层社会中的女性形象。可以说,在不同的创作阶段,野上弥生子笔下的女性形象也呈现出不同的特征。在其创作初期,野上弥生子人生阅历尚浅,并且对社会与性别的思考不够深刻,所以集中刻画了尚未觉醒的女性形象。在此之后,伴随着日本社会的现代化进程,日渐觉醒、向往自由恋爱的女性形象便逐渐成为野上弥生子作品的关注点。20世纪30年代,在欧美女性运动以及日本左翼运动的刺激下,日本女性在创办报纸杂志之余,也积极参与社会实践,为争取平等的权利与地位而努力抗争。这样一来,积极参与社会实践的新女性形象便成为野上弥生子的主要关注点。即便是在战后,野上弥生子仍旧持续关注社会下层女性的社会处境与命运遭际,并暗示了战争在女性人生道路上所投下的阴影。可以说,野上弥生子对女性形象的塑造是紧密结合社会时代大环境的。换句话说,野上弥生子笔下的女性形象不仅体现出她对女性命运的观照与认知,实际上也折射了日本女性自明治时代以来所走过的百年曲折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