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梦汐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美狄亚》是古希腊三大悲剧家之一欧里庇得斯的经典戏剧,《呼啸山庄》是十九世纪英国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的小说,被视为旷世奇书和世界文坛的“斯芬克斯”。两部作品在文学时空中遥遥相隔,却均为破解缭绕于荒原的斯芬克斯之谜而保持内在关联。在伍尔夫的“双性同体”理论参照下,它们暗合的深层原因指涉了叛逆的女性主义倾向,即女性内心深处因受到社会与文化压制而产生了愤懑与不满、冲动与狂野的反叛欲望,跋涉于荒原的孤寂灵魂亟待寻求出路。这里的“荒原”既是相对于文明社会的蛮荒之地,又意味着女性身陷于第二性的性别困境。正如恩格斯指出:“母权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丈夫在家庭中也掌握权柄,而妻子则被贬低、被奴役,变成丈夫淫欲的奴隶,变成生孩子的简单工具了。”[1]52“荒原”的贫瘠可追溯至文明时代的开端即女性地位的开始失落,将女性地位提升至和男性同等的位置,彼此势均力敌,“荒原”的出口方能通向“双性同体”的广阔前景。
在女性主义理论的视域中,“双性同体”由英国女性主义学者弗吉尼亚·伍尔夫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最早阐释,提倡的是一种理想的人格状态,“在我们之中每个人都有两个力量支配一切,一个男性的力量,一个女性的力量。在男人的脑子里男性胜过女性,在女人的脑子里女性胜过男性。最正常,最适意的境况就是这两个力量在一起和谐地生活,精神合作的时候。……只有在这种融洽的时候,脑子才变得肥沃而能充分运用所有的官能。”[2]120-121在父权制的国家体系之中,男性群体以或显或隐的方式压榨女性权益,女性被压抑的反抗情绪日益高涨,故而发出女性要与男性相比肩的合理诉求。伍尔夫认为男人和女人都可以具备双性的气质,所持有的地位和权利均等。“双性同体”理论在《美狄亚》与《呼啸山庄》中印证的前提根源于两性的不平等和对立,呈现出美狄亚和“疯女人”希刺克厉夫共同的女性“他者”身份处境;构成“双性同体”的过程中,为了争取与男性平等的地位和权利,像男性一样展现自己的行动力与创造力,美狄亚与凯瑟琳尽管各自下场和结局不同,却均由异化自我回归至主体性本我,经受了“杀死房间里的天使”与“表达自我”两次冒险的考验。身居荒原深处的作家艾米莉·勃朗特在女性意识与男权思想的现实博弈中以超性别的心态与立场构筑了两性独立完整的人格,提供了相较《美狄亚》更为开放交流而非对抗性的思路,对消解男权中心,实现现代社会双性文化的和谐构建具有积极意义。
在创世纪之初男女两性原本是平等的,母系崇拜源于对女性生育的神化与敬畏,伴随着男性社会性别魅力的施展,父系氏族社会取而代之成为必然。“双性同体”的提出首先追溯并揭秘了父系社会到父权社会转变这段前史,女性遭受的歧视与压迫是阶级社会的缩影,女性实为整体中的他者,夫妻关系中的他者,性别中的他者。在女性主义的语境里,波伏娃的《第二性》一针见血地挑明女性的“他者”身份羁绊,二元对立的模式引导着男性将自己标榜为主体,将女性对象化并降格为满足主体需求的客体——“他是主体,是绝对,而她则是他者”[3]14,“他者”符号的指代预示着从属和次要的位置。男性任意虚构了种种关于女性的神话和假定,在这种对于女性的“表彰加冕”和充斥着虚情假意的天使乌托邦中“并不是根据女人本身去解释女人,而是把女人说成是相对于男人的不能自主的人”[3]11。根深蒂固的历史偏见同样来源于女性对自己的认知,在独自承受被男性所建构并打压的苦楚与荒芜之时,竟不假思索地领受命运的安排,不自觉地放弃了女性的立场,将男权观念内化为对自身的准确表达,任由被玩味和评判,甚至在对于后代的憧憬中也刻上了男性希冀的印痕,以男性为仿效标准,性别间的权力关系仍作为强有力的压抑机制在运作,因而女性意识与男权话语不谋而合。
在符合男性作家审美标准的文学写作世界里,女性通常以“他者”的身份出现,自我的主体性和表达的话语权被剥夺,成为空洞的符号以填充男性的生命体验、历史指认与艺术想象。妖魔化女性是将女性他者化的常见策略。欧里庇得斯作为“第一个发现了女人”[4]280的剧作家,塑造了美狄亚这一最早的“恶女人”原型,而被当时很多人称为患有“厌女症”或“虐女症”。戏剧以代言体形式再现美狄亚携带“他者”的身份跟随伊阿宋从异乡嫁到新的国度,却遭遇了丈夫的无情背叛。保姆和歌队轮流上场,讲述这位弃妇已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暗自密谋复仇的计划。家庭是组成社会的基本单位,当走入婚姻生活的女性困囿于家庭的狭促空间,受到伦理道德的层层绑束时,就不可避免地面临着认同与逃离两种境遇,认同即意味着在家庭中扮演完美妻子和母亲的“他者”角色,服侍丈夫和照料孩子是必须履行的职责。美狄亚先前主动抛弃父权之家的举动,使她注定要脱离夫权之家的庇荫,怀着对懦弱的男性同盟者的强烈不满,毅然做出决断性的悲剧选择,颠覆“他者”处境以实现身份的重建。
《呼啸山庄》中幼年希刺克厉夫原是利物浦大街上的流浪儿,被老庄主收养指向了“他者”的身份,也因此受尽羞辱欺压,与凯瑟琳彼此的爱恋成为唯一的慰藉。兄长辛德雷继位后利用家庭统治者的优势加深了横亘于希刺克厉夫与常人间的鸿沟,不容许他僭越男性主体身份,加剧了他内心的怨恨。而地位的悬殊与相互的误解使希刺克厉夫遭遇凯瑟琳的背叛,在崩溃与绝望的边缘不得不出走谋生。穿行于叙事的迷宫,小说引入旁观者角度,以后顾之势在外来访客洛克伍德和管家耐莉间反复切换,冷静舒缓地回忆“异己”的过往存在和人事浮沉,如抽丝剥茧般逐渐揭开故事的谜团。经年之后希刺克厉夫荣归故里,神秘阴郁的环境将“他者”命运建基于隐喻男权封闭统治的呼啸山庄、象征自由的外界和隐喻世俗力量的画眉山庄三方的强化对比中。置身石楠丛生、苍莽无边的荒原之上,干枯低矮的枞树荆棘与暴雨狂风殊死搏斗,极致的爱恨交织成刚烈粗犷的超自然威力,造就了恶魔般的“疯女人”。“疯”向来是对女性正当诉求和真实内心的遮蔽手段,希刺克厉夫的外在形象与内在心理经由女性化渲染,凸显出从隐忍到迸裂的“他者”力量——高举复仇的屠刀,不仅掠夺辛德雷的财产,将辛德雷的儿子贬为自己的仆人,还诱骗林顿的妹妹伊莎贝拉结婚以报复凯瑟琳,摧枯拉朽般扭转了生存局面。
走出女性的“荒原”即探寻“双性同体”的历程,伍尔夫认为女性必须经历的第一次冒险是“杀死房间里的天使”——当女性受制于潜意识中既定社会规范的囚笼并行将自觉臣服之际,要敢于抗拒这种无形干扰,破除男权魔咒,如若不将之“杀死”,便会被它“杀伤”成异化的自我。这里的“自我”代表着独属于个体的意志和特性,即“人的主体性”。弗洛姆在《孤独的人:现代社会中的异化》中认为“异化”是一种病态的心理体验,在异己力量的作用下,人类整体或个体丧失自我,丧失主体性,丧失精神自由,沦为物化人。从原始社会进化至文明社会,异化现象始终存在,凯瑟琳和美狄亚虽所处时代和最终下场不同,却都曾身陷自我被男权社会异化的渊薮,沦为男性的财产和附属品。女性必须经历的第二次冒险为“表达自我”,从以间接的“她”到以直接的“我”来言说是一种坦荡的性别确认,激活被男性目光长期遮蔽的女性的真实自我,这里的“自我”指女性内心的隐秘悸动和欲望体验。亲身经受冒险之旅的考验,对深刻内在于其中的男权文化进行揭示、解构与重写,关注女性的焦点也由“你是什么样子”转变为“你可以是什么样子”。对照文本,一边是戏剧的内聚焦视角中美狄亚的沉痛控诉,一边是小说自如穿插宛若呓语的女性独白,并以噩梦闪回里的凯瑟琳日记为补叙。两部作品共同审察悲剧女性饱受重压与戕害的精神层面,从心灵深处开掘出“不忠的美人”的生本能与死本能,召唤读者在情节的波澜迭起中与之强烈共情。
在文明最初所设立的秩序中,女性被抛入了边缘地带并被忽略,从边缘实现突围势必要与处在中心地位的权威相抗衡,摘掉男性强加于女性身上的角色指称。美狄亚是妻子,是母亲,但首先是她自己。伴随着女性意识发生的三个阶段演变,她以扭曲自我的异化走向了与男权意识彻底决裂又回归本我的道路。爱的力量促使美狄亚帮助伊阿宋盗取金羊毛,她的欲望与世俗的教条角力,不顾众叛亲离,这正是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征兆。婚后生活表面温情脉脉,实则危机四伏,自我向着保守和庸俗发生异化,恪守妇德的美狄亚是温柔贤惠的妻子和母亲,她的价值以丈夫认定的标准来评判,曾经的疯狂和不羁归于沉寂,原本浮现的女性意识也于庸常的琐事里逐渐消沉。伊阿宋的追权逐利和见异思迁使得美狄亚开始重新审视界定自己的婚姻,她深知这种幸福是不对劲的,力图找回本我,独立的血液在身体流淌,女性意识在复苏重燃,甚至更加汹涌猛烈。她因绝望而失控,因失控而愈发清醒,决心揭露伊阿宋的薄情与忘恩负义,揭露男性霸权扭曲异化女性的真相,代表向来沉默温顺的女性群体发出怒吼:“在一切有理智、有灵性的生物当中,我们女人算是最不幸的。”“我宁愿提着盾牌打三次仗,也不愿生一次孩子。”[5]136美狄亚不惜以杀死亲生儿子为代价向其父复仇,既割断父子之间的血缘纽带,冲击由此确立的男性主导地位,又影射男性的“阉割焦虑”,加深他们被惩罚的威胁与萎靡不振的剧痛,极富戏剧张力。美狄亚积蓄女性智慧和勇气赢得了两性硝烟战争的胜利,被异化的边缘女性消解了男性权威中心,以本我的崭新面貌决绝地叛离男权体系的掌控,美狄亚的哀怨与狠毒、凄楚与疯狂交织为女性的生命赞歌。
反观至维多利亚社会,男女结合首先是财产、地位和家族的结合,婚姻的基础是金钱而非真爱。时代政治的风云照不进女性的闺房,势单力薄的未婚女孩们指望嫁给富有的男人来获取幸福。凯瑟琳爱希刺克厉夫——孩子气的、充满欲望的本我,却违背本我的意愿,受权利与地位的诱惑,嫁给了有钱有势的林敦,沉溺于拜金主义风潮的幻梦,被驯化为画眉山庄“屋子里的天使”,成为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和父权制的牺牲品。希刺克厉夫的东山再起呼唤着凯瑟琳的精神转变,她痛苦地反思自己的婚姻生活,愈发清醒迫切地寻找久已失落的主体性本我。她始终对希刺克厉夫抱有深刻的眷恋和不舍,诉说自己“最大的悲痛就是希刺克厉夫的悲痛”,“对林敦的爱像树叶”,而“对希刺克厉夫的爱像岩石”[6]74-75。内心郁积的矛盾促使她在癫狂中只得走向死亡这条唯一的出路。死亡绝非阴阳两隔,凯瑟琳克服了强大的异己阻力,以鬼魂的姿态回归本我,长久地游荡在高地上。
美狄亚身处两性尖锐对立的悬崖之巅,从女性意识出发思考女人的命运以及两性差异,性格中原始的野性和反叛使她又表露出男性的胆识和谋略,这种刚柔并济、阴阳和谐构成完整的“人的力量”,是“双性同体”在历史上的最初身影。“悲剧是以它向我们提出的挑战而结束的”[7]201,究竟“是以两性分立来对抗男权主义,号召妇女以女权主义抗争的强行方式进入男性的社会呢?还是简单套用生物进化论‘强者生存’的理论模式承认现状呢?”[8]108-113《美狄亚》所留下的问题在《呼啸山庄》中得到了回应。“双性同体”的对话性呼应着由针锋相对的尖锐抗衡走向开放包容和平等尊重的性别秩序的建立,男女之间秉持“平等”“大同”的思想,将心比心,彼此互补。无论是第一代人凯瑟琳和希刺克厉夫相伴而生的“双性气质”,还是小凯瑟琳和哈里顿作为第二代人培养的和谐统一的理想化人格,都表明对父权中心的反拨未必要以女性话语的彻底“翻盘”为目标,事实上任何一方的性别优势跃居于另一方之上都不利于整个社会的稳定有序与和谐发展。只有男女双方都具备等同的力量,拥有平等的生存机会和价值权利,形成彼此牵制的性别中立结构,才是历史进步性和社会积极意义之所在。
《呼啸山庄》记录了凯瑟琳的成长史,无论是向打算去利物浦的恩肖先生要一条马鞭作礼物,还是大胆地反问恩肖先生:“你为什么不能永远做一个好男人呢,父亲?”[6]37言谈举止分明显现着桀骜不驯的男性特征。凯瑟琳自幼就是性情粗野的姑娘,每日与希刺克厉夫嬉闹于荒凉的旷野,像野草疯长,邋遢随性,狂放不羁,无所畏惧,“我就是希刺克厉夫!”的疾呼昭示出爱情的宣言。确如黑格尔所说:“由于忘我,爱情的主体不是为自己而生存和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操心,而是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自己存在的根源,同时也只有在另一个人身上才能完全享受自己。”[9]327共生乃人世间的最高境界,凯瑟琳与希刺克厉夫的存在填补了对方于闭塞境地中的所有匮乏,他们同盟作战,在灵魂和精神上保持高度统一性,一如英勇的骁将,一如扬起的马鞭,将敌人的挑战当作生命的馈赠,享受自由的至死不休。临近结尾,小凯瑟琳与哈里顿的和睦相处让希刺克厉夫仿佛重回自己与凯瑟琳的昔日光阴。呼啸山庄和画眉山庄的空间固然有限,但游弋于前世今生的如火激情与似水柔情却亘古绵长,人性之善唤醒了缺席的良知,难以释怀的痛苦被疗愈,复仇的怨念瓦解为宽容与释然,希刺克厉夫的双性气质在与历史的和解中达到平衡。“看上去可能像恨的蔑视是由于爱(她与希刺克厉夫两人像是同一个人)才成为可能的,而看上去可能像暴力的能量也是由于一个未被分裂的自我带来的安宁(整一性)所导致的。”[10]388希刺克厉夫终以绝食的方式跨越生死结界,与凯瑟琳的鬼魂漫步荒原,返璞归真,在精神还乡中实现“双性同体”的结合,两性力量平等自由、有机和谐地共生,圆满了人类自诞生之初最本真的圣洁状态。
作品中的情爱传奇与诗意愿景令人慨叹的同时,其背后也映射了艾米莉·勃朗特饱受压制的现实境遇和因之而生的独特风格。伍尔夫的“双性同体”富于追求人性美好完善的理想主义特色,既是创作的最佳状态,为写作主体超越性别困境提供了独特的实践途径,也是消弭性别对立的有效方式,为世界文学的多音齐鸣创造了宝贵的机遇。女性作者在创作过程中走出个体的边界,进入更多元的公共空间和更广袤的思想领地,积极与自己头脑中的男性因素进行对话,形成思想的对流,正所谓“女人像女人那样写,但是像一个忘记自己是女人的女人”[2]114。十九世纪中期正值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女性作为“第二性”和“失语者”在男权社会里悄无声息地时刻留心每一个有潜在危险的陷阱,没有广泛接触外界的机会和获得良好教育的权利。加之英国社会保守的传统,刚刚兴起的女性写作在菲勒斯文化主导中普遍受到排斥,大多数女性作家在全景式男性视野的审视与框定之下,遵从第三者的角度描摹并过度理想化自己,温和柔弱的笔触极力迎合男性看客的兴趣。而艾米莉超出了男性理解惯性和期待视野,居于约克郡偏僻荒野的她继承了凯尔特人的细腻、真挚和浪漫,贫穷的生活和凄惨的童年又赋予了她怪戾脱俗、倔强不羁的性格。一股遒劲粗犷之气在晦暗的天色中向上升腾,野蛮狂放的典型原始氛围酝酿着压抑至极端的爆发和狂风骤雨式的毁灭,铸就了寓暴烈于不动声色的哥特式奇观。两性气质的敏感与阵痛演绎着孤魂野鬼的旷世奇恋,是并不突兀的两种对立因素寻找吸引对方,最后达成和谐原则的体现,符合作者的自主意志,颇具梦魇般的感染与震撼。文学即人学,两性之间的差异并不能抹杀两性共同作为“人”的人性之美。只有合体的双性,方能熔铸为彼此立足于世的底气和后盾,共同对抗僵化的罪恶根源,“勇敢地应对撒旦和它所有的军队”[6]320,最终获得精神的解放。
正如柯勒律治所言,伟大的头脑是双性同体的。当时勃朗特三姐妹以中性的笔名发表小说,《呼啸山庄》竟一度被看作是出自男性作家笔下,“在维多利亚小说的文雅背景之上,(它)庄严而与众不同地矗立着,像一个一件消灭了的氏族留下的唯一的纪念碑”。[11]362正是两性混淆的错觉使得艾米莉在掌舵者皆为男性的文学沧海中泛起孤舟,传神地塑造了立体丰满、有血有肉的圆形人物,以独立于主流价值观的姿态和超越单一身份的立场颠覆了传统的性别定位,在质疑和挑衅的阴霾之下破浪前行,让双性融合的自由之声永久呼啸于茫茫时空。
当女性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正是她成长的开始。在走出女性“荒原”的长途跋涉中,无论是对女性“他者”处境的呈现,还是独立女性的艰难探索,最终指向并非传统性别观念的二元对立,而是达成双向的交流与互动。面对社会舆论中性别问题一再被重新探讨的当下,丰富多元的理解往往来自于两性之间流动的对话,而非凝固的既往观念。一方面,男女两性是共生的,彼此的交流合作促进了生产生活的有序开展,人类作为物种得以健康可持续的绵延生息;另一方面,两性之间的碰撞与磨合也是女性主义不断完善其内涵,发挥更多社会作用的动力。以“双性同体”的视角考察《美狄亚》与《呼啸山庄》的异同,引出一条从女性的“荒原”中突围而通向两性和谐的美学建构之路。只有两性在不断博弈中进一步完善自我,尊重彼此,立足于人性提升完善的价值立场,保持宽容接受异己话语的开放态度,才能创造出构建和谐两性关系的有利条件,在理论的启发中汲取改变现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