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源方言中的语气词

宋玉榕，张新友

（1.新疆大学 国际文化交流学院，乌鲁木齐 830046；2.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党校，乌鲁木齐 830002）

浑源县位于山西省的东北部，隶属于现在的山西省大同市，地处桑干河支流浑河中上游。县城位于恒山脚下，紧靠恒山北麓。它东邻官话区的广灵，西接应县，东南部以恒山与灵丘、繁峙县分界，北面由六棱山与大同、阳高两县相交。全县东西宽约55公里，南北长约70公里，总面积约1963平方公里，总体地形是 “南山北坡中盆地” ，总人口大约为35万。

浑源方言属于晋语五台片，它位于五台片北部而紧挨着大包片，所以这两片的特点兼而有之。本文对浑源方言中较为常用的十三个语气词进行分类描写，并且分析其语用功能。根据语气意义和语法特征，并参考李小凡先生对苏州方言语气词的分类，把浑源方言语气词分为事态语气词、情态语气词和疑问语气词三类。

一、事态语气词

李小凡指出事态语气词有两大功能，一是表事态，其属于体貌范畴，二是表语气，属于语气范畴。事态语气词是客观地叙述、描写实际情况的，其根据事件是否发生、发展、存在的类型，可分为已然态、未然态、持续态（包括进行态）、将然态等。[1]事态语气词在表达语气时是不表示任何情感态度的，是最平淡的。

浑源方言中常用的事态语气词有三个，分别是：啦1、囒、呀1。

（一）啦1[la]

浑源方言中的 “啦” 既可以充当事态语气词，同时又可以充当情态语气词。[2]在本文中，我们把充当事态语气词的 “啦” 记为 “啦1” ，把充当情态语气词的 “啦” 记为 “啦2” 。浑源方言中作为情态语气词的 “啦1” 相当于普通话中的句末语气词 “了2” ，一般用于陈述句末和疑问句末。

1.陈述句末。用在陈述句末一般表示事情或动作已经完成或在将来某个时间完成，是已然态。例如：

（1）我当[tɔ31]已经①吃完饭啦。

（2）他的钱花完啦。

（3）李三入党啦。

（4）那本书我看完啦。

（5）我明天就去学校啦。

（6）她一会就把衣服洗完啦。

以上的前四个例子，表示事情已经完成；后两个例子，表示事情在之后的某个时间完成。例（1）表示 “吃饭” 这一事情已经完成；例（2）表示 “钱” 被花完了，也属于已然态；例（3）表示 “入党” 这一事件的完成；例四表示 “书” 这一事物已经被看完。而例（5）和例（6）则分别表示 “去学校” 和 “洗衣服” 这两件事情会在不久的将来完成。

“啦1” 还经常和 “开” 连用，构成 “A+开+啦” 结构或 “V+开+啦” 结构，在这种特殊句式中表示事情已经发生，是已然态。[3]例如：

（7）头又疼开啦。（头又开始疼啦。）

（8）天气暖[nɔ53]和开啦。（天气开始暖和了。）

（9）俺[nan214]们吃开啦。（我们已经开始吃饭了。）

（10）他们当[tɔ31]已经走开啦。（他们已经出发了。）

（11）老李上开啦。（老李开始上班啦。）

以上的几个例子，都表示事情已经发生。例（7）、例（8）中的 “疼开啦” 和 “暖和开啦” 是 “A+开+啦” 结构；例（9）、例（10）、例（11）中的 “吃开啦” “走开啦” 和 “上开啦” 是 “V+开 +啦” 结构。其中例五中的 “上开啦” 可以根据语境有不同的解释，如： “上开班啦” 或 “上开学啦” 等。

2.疑问句末。 “啦1” 可用在特指问句、正反问句的句末，但不承担疑问功能。在特指问句中，句子的疑问功能主要靠疑问代词和疑问语调来实现；在正反问句中，特殊的疑问结构承担句子的疑问功能，一般是对还未发生的情况进行提问。[4]例如：

（12）谁结婚啦？

（13）你的毕业证咋丢啦？

（14）你去哪里啦？

（15）这件衣服你还要不要啦？

（16）他吃不啦？

（17）你是不是要毕业啦？

例（12）、例（13）、例（14）是特指问句，例（12）问人，询问谁要结婚；例（13）问毕业证丢的原因，例（14）问地点，询问去了什么地方。例（15）、例（16）、例（17）是正反问句，例（15）询问还要这件衣服吗？例（16）询问还吃饭吗？例（17）询问要毕业了吗？

（二）囒[læ]

“囒” 是浑源方言当中使用频率很高的一个语气词。它相当于普通话中用在句末的 “来着” 。通常用来表示过去发生的事情，是已然态。 “囒” 一般用在陈述句末和疑问句末。

1.陈述句末。 “囒” 用在陈述句末，主要表示陈述的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例如：

（18）我夜儿昨天还到大同去囒。

（19）我小时候可想当个警察囒。

（20）前日前天后晌下午下雪囒。

（21）他以前就可坏囒。

以上四个例子中都表示的是以前发生的事情。例（18）表示昨天去过大同；例（19）表示小时候的愿望曾经是想当警察；例（20）表示前天下午下过雪；例（21）表示他以前很坏。

2.疑问句末。 “囒” 可用在特指问句、是非问句、正反问句和选择问句的句末，但不负载疑问信息，不承担疑问功能，只是表示对曾经发生的事情发问。例如：

（22）他年省去年去哪打工囒？

（23）妈，你和爸爸哪年结婚的囒？

（24）你前年考上大学的囒？

（25）你以前在海村住囒？

（26）糖是不是你偷吃的囒？

（27）这个袄是不是你买的囒？

（28）你夜儿黑夜昨天晚上吃面囒，还是吃馒头囒？

（29）你们家以前在城里头住囒，还是在村里头住囒？

以上例句问的都是以前发生的事。例（22）、例（23）是特指问句，例（22）对去年打工的地点进行提问，例（23）对爸妈结婚的时间进行提问；例（24）、例（25）是是非问句，例（24）询问是不是去年考上大学的，例（25）询问之前是不是在海村居住；例（26）、例（27）是正反问句，例（26）对偷吃糖这件事情进行提问，例（27）对买袄这件事情进行了提问；例（28）、例（29）是选择问句，例（28）询问昨天晚上是吃面还是吃馒头了，例（29）询问之前在村里住，还是在城里住。

（三）呀[ia]

“呀” 在浑源方言中也是一个较为常用的语气词。 “呀” 一般表示将要发生的事情，是将然态。通常用在陈述句末和疑问句末。

1.陈述句末。 “呀” 用在陈述句末，一般用来表示一会或不久的将来要发生的事情。例如：

（30）我一会儿去学校呀。

（31）他的病快好呀。

（32）我明儿明天出野地呀。

（33）快过八月十五呀。

（34）快点来，俺[nan214]们吃饭呀。

上面的例子中所描述的事情都是还没有发生的，是将来的事情。例（30）表示过一会去学校；例（31）表示他的病在不久之后就会好转；例（32）表示明天会去田地里劳动；例（33）表示不久之后就是中秋节了；例（34）表示马上我们就要吃饭了。

2.疑问句末。 “呀” 可用在特指问句、是非问句、正反问句和选择问句的句末。用来对将来发生的事情进行提问。 “呀” 在句中不承担疑问信息，疑问功能主要由疑问代词、疑问语调或疑问结构凸显。例如：

（35）你估计去哪呀？

（36）谁带你去北京呀？

（37）他明儿明天输液呀？

（38）你打算当老师呀？

（39）你后晌下午是不是去唱歌呀？

（40）他是不是让批评呀？

（41）你明儿明天就上班呀，还是后天上班呀？

（42）你一会睡觉呀，还是和俺[nan214]们去打球呀？

以上的疑问句都是对还未发生的、将来的事情进行询问。例（35）、例（36）是特指问句，例（35）对即将去的地方进行提问，例（36）对带你去北京的人进行提问；例（37）、例（38）是是非问句，例（37）询问明天输液吗？例（38）询问你打算当老师吗？例（39）、例（40）是正反问句，例（39）询问今天下午去唱歌了吗？例（40）询问他被评批了吗？例（41）、例（42）是选择问句，例（41）询问明天上班还是后天上班，例（42）询问一会睡觉还是和我们一起打球？

二、情态语气词

情态语气词是在陈述事实以外，还表达主观情绪、态度的句末语气词[5]。在句中，它即使被去掉也基本上不影响句意，但就不能表示多样的语气了，如：惊讶、赞美、肯定、命令、请求等。情态语气词可以用在陈述句、祈使句、感叹句和疑问句中。

浑源方言中常用的情态语气词有：哩1、哇、啦2、喂1、么1、昂、呀2。[6]

（一）哩1[liʔ35]

“哩” 在浑源方言中既可以做情态语气词，同时又可以做疑问语气词。我们把充当情态语气词的 “哩” 记为 “哩1” ，把充当疑问语气词的 “哩” 记为 “哩2” 。 “哩1” 可以用在陈述句、感叹句和反问句中。

1.陈述句末。 “哩” 用在陈述句末。通常强调事情正在进行或者表示对某一事实进行确认。例如：

（43）俺[nan214]们混[xuən214]正跳舞着哩。

（44）你等会，他们正好吃饭着哩。

（45）咋不吃，吃哩。

（46）我才不要哩。

上述例句中，例（43）、例（44）表示 “跳舞” 、 “吃饭” 这两件事情正在进行。例（45）、例（46）表示进一步确认 “吃” 和 “不要某件东西” 的这两个事实。

2.感叹句末。 “哩” 用在感叹句末。通常和 “可[kʻa214]” 、 “多” 构成 “可[kʻa214]/多 +A+哩” 形式，表示对某一事物的赞美、喜爱或讨厌，常带有一点夸张的意味。[7]例如：

（47）我妈做的饭可香哩！

（48）那个姑娘长得多好看哩！

（49）你看看人家，学习多好哩！

（50）别过去啦，俺[nan214]们家猪圈可臭哩！

（51）你说说他多进眼讨厌哩！

上面的五个例子中，前三个例子表示对事物的赞美、喜爱，例（47）表示妈妈做的饭很香，例（48）表示那个姑娘长得很漂亮，例（49）表示别人的学习很棒；后两个例子表示对事物的反感、讨厌，例（50）表示猪圈的味道很难闻，例（51）表示他很讨厌。

3.反问句末。 “哩” 用在反问句末。对反问句表示的强烈语气有舒缓的作用。例如：

（52）你还能不要我爷爷哩？

（53）我哪还敢不听您的话哩？

（54）这个我还能不会做哩？

（55）小刘还能不承认这个事哩？

上述四个例子都是用反诘表示强烈的语气。例（52）表示你必须得要我爷爷；例（53）表示我一定听您的话；例（54）表示我肯定会做这个；例（55）表示小刘一定会承认这个事。正是因为句末加上了” 哩 “，所以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如果上述例句去掉 “哩” ，语气则会显得非常强烈和生硬。

（二）哇[va]

“哇” 是浑源方言中较为常用的情态语气词，表达的感情很强烈。通常用于祈使句和感叹句。

1.祈使句末。 “哇” 用在祈使句末。可以表示督促、命令、请求、商量等语气。例如：

（56）你快点儿吃饭去哇！

（57）再有三天当考呀，快点学习哇！

（58）你开车哇！

（59）你看孩子哇！

（60）您儿们您们以后常来哇！

（61）多住几天再走哇！

（62）咱们要不再等等她哇！她快来呀。

（63）咱们不行买这个电脑哇！

例（56）、例（57）表示督促的语气，例（56）表示督促快点吃饭，例（57）表示督促快点学习；例（58）、例（59）表示命令的语气，例（58）表示让他开车，例（59）表示让你照顾孩子；例（60）、例（61）表示请求的语气，例（60）表示请求别人经常来做客，例（61）表示请求对方多住几天；例（62）、例（63）表示商量的语气，例（62）表示和对方商量，再等等她，例（63）表示和对方商量，买这个电脑。

2.感叹句末。 “哇” 用在感叹句末。表示喜爱、赞美等积极感情或者讨厌、责备等消极感情。例如：

（64）你今儿今天打扮得也太好看了哇！

（65）你做的这个巴饦猫耳朵②也太好吃了哇！

（66）你一天就瞎说哇！

（67）别问我，你想做啥做啥去哇！

上述例句中， “哇” 都表示了强烈的感情。例（64）、例（65）中的 “哇” 表示喜爱和赞美的积极感情，例（64）表示夸奖你今天很漂亮！例（65）表示今天做的猫耳朵很好吃！例（66）、例（67）中的 “哇” 表示讨厌、责备的消极感情，例（66）表示你就在胡说八道，表达了讨厌的情感；例（67）表示任由你去，不管你的闲事，也是表达出一种嫌弃、讨厌的情感。

（三）啦2[la]

“啦2” 作为情态语气词，一般用于祈使句和感叹句。

1.祈使句末。啦2用在祈使句末。通常表示商量、劝告或者命令等语气。例如：

（68）老师快来呀，咱们别说话啦！

（69）天当这么黑啦，你今儿别回家啦！

（70）别打架啦！

例（68）表示和大家商量 “不要说话啦” ；例（69）表示说话人劝告对方 “不要回家啦” ；例（70）表示说话人命令对方 “不要打架啦” 。

2.感叹句末。 “啦2” 用在感叹句末。一般用来表示强调的语气，也表示讨厌、责备的语气。例如：

（71）又当下雨啦！

（72）她当比我瘦哩五斤啦！

（73）你太让人讨厌啦！

（74）你看看让你做点营生做成啥啦！

上面的四个例子中，例（71）、例（72）表示强调的语气，例（71）强调 “下雨” 这一事实；例（72）强调 “她比我瘦这一事实” 。例（73）、例（74）表示讨厌、责备的语气，例（73）表示你很讨厌，例（74）表示你没有把事情完成好，表达出责备的语气。

（四）喂1[vei]

“喂” 在浑源方言中既可以做情态语气词，又可以做疑问语气词。本文中我们把作为情态语气词的 “喂” 记为 “喂1” ，把充当疑问语气词的 “喂” 记为 “喂2” 。浑源方言中 “喂1” 经常表示祈使语气，用于祈使句，还表示略带嫌弃的感叹语气，经常用于感叹句。

1.祈使句末。 “喂” 用于祈使句末。表示建议、命令的语气。例如：

（75）叫让你女人给洗喂！

（76）别让她做啦，你给做喂！

上述两个例句，例（75）表示建议的语气，建议让你的妻子洗衣服或洗碗（视语境决定），例（76）表示命令的语气，让你去做。

2.感叹句末。 “喂” 用于感叹句末。表示略带嫌弃、讨厌的语气。例如：

（77）进眼的讨厌的，快起转起开喂！

（78）别一天瞎圪转转悠啦，该做啥做啥去喂！

以上两个例句中，都表示嫌弃、讨厌的语气。例（77）的意思是说话人嫌对方讨厌，让他快走开；例（78）的意思是说话人嫌对方无所事事，让他找点事干。

（五）麽1[məʔ35]

在浑源方言中， “麽” 既可以做情态语气词，同时又可以做疑问语气词。在本文中，我们把做情态语气词的 “麽” 记为 “麽1” ，把做疑问语气词的 “麽” 记为 “麽2” 。情态语气词 “麽1” ，一般用于陈述句、祈使句和感叹句。

1.陈述句末。 “麽” 用于陈述句末。表示强调的语气，一般用来表示那些广为人知的事实、道理或者表示已经发生的事情。例如：

（79）众人拾柴火焰高麽。

（80）吃饱了不想家麽。

（81）人家就是不想吃麽。

（82）你就是瞎说哩麽，怨人家别人说你哩。

以上例句中，例（79）、例（80）表示广为人知的道理；例（81）、例（82）表示过去发生的事情，例（81）表示他就是不想吃饭，例（82）表示你在胡说八道，不能怪别人指责你。

2.祈使句末。 “麽” 用于祈使句末。通常表示希望、商量、的语气。例如：

（83）一会肚疼呀，你少吃点凉的麽。

（84）这下以后跑动慢点麽。

3.感叹句末。 “麽” 用于感叹句末。表示强调或者愤怒的语气。例如：

（85）您儿您那么厉害，您儿您说啥就是啥麽！

（86）那本书就是我买的麽！

以上例句中，例（85）表示愤怒的语气，说话人对对方表示不满，用嘲讽的语气回应他；例（86）表示强调的语气，强调 “那本书是我买的” 。

（六）昂[ɔ31]

浑源方言中，情态语气词 “昂” 一般用于感叹句末和祈使句末。

1.感叹句末。 “昂” 用于感叹句末。通常用来表示一种确认、强调的语气。例如：

（87）外头可冷哩昂！记得多穿点衣裳。

（88）这个罐头10块钱昂！回家记得告诉你妈。

（89）明天学校开运动会哩昂！你早点来，别误了！

以上两个例句中， “昂” 都表示更加确认、强调的语气。例（87）中强调 “外头的天气冷” ，例（88）强调 “罐头的价格” ，例（89）强调 “明天开运动会” 这个事实。

2.祈使句末。 “昂” 用于祈使句末。用来表示请求、命令的语气。在表示命令的语气时，一般还带有一种不满的语气。例如：

（90）好哥哥，你给我弄弄这个题吧昂！

（91）媳妇，别生气啦！今儿今天回咱们家吧昂！

（92）早点回家哇昂！别没完没了！

（93）写作业昂！明儿明天当开学呀！

上面四个例句中，例（90）、例（91）表示请求的语气，例（90）请求哥哥帮你解决这道难题，例（91）表示请求妻子不要再生气了，和你一起回家；例（92）、例（93）表示命令且不满的语气，例（92）表示让你早点回家，不要磨蹭，例（93）表示命令你快点写作业！

三、疑问语气词

疑问语气词一般指的是负载疑问信息，表达疑问语气的句末语气词。

浑源方言中常用的语气词有三个：哩2、喂2、麽2。

（一）哩2[liʔ35]

“哩2” 作为疑问语气词，经常用于是非问句末。用来表示说话人有疑惑需要解答，希望听话人给予解答。例如：

（94）你买书哩？

（95）学校明儿明天放假哩？

（96）她们家有人哩？

上面三个例子，都表示说话人有疑而问。例（94）表达了你是否买书这一疑问；例（95）表示了明天学校放假与否这一疑问；例（96）表示她们家是否有人这一疑问。

（二）喂2[vei]

“喂2” 经常用于是非问句末。一般表示说话人已经对所提的问题有了一些了解，并且希望对方给出肯定的回答。例如：

（97）外头外面雨挺大的喂？

（98）你最近挺好的喂？

（99）他跌的挺厉害的喂？

（100）工地挺苦的喂？

（101）今年的钱不好挣喂？

（102）学校的饭挺好吃的喂？

以上四个例子中，说话人都对所问的情况已经有一定的了解，它的发问性较弱。

（三）麽2[məʔ35]

作为疑问语气词的 “麽2” 经常用于是非问末尾，它的提问性较强。例如：

（103）你生气麽？

（104）她嫁给小李麽？

（105）你们的新房盖起麽？

以上三个例句，都表示说话人的疑问。例（103）询问对方是否生气了？例（104）询问她嫁给小李没有？例（105）询问你们家的新房有没有盖完？

四、浑源方言语气词的语用功能

根据浑源方言的语言事实和语言特点，并且参考齐沪扬先生的观点，从表义功能和完句功能两个方面对浑源方言语气词的语用功能进行描写。[4]

（一）表义功能

表义功能有传信和传疑。传信指的是说话人所说的消息是确定的，传疑指的是说话人所说的消息是不确定的，是有疑问的。

1.传信功能。浑源方言中，情态语气词 “麽1” “啦” “昂” 通常放在句末，表示强调，它们的传信功能都较强，例如：

（106）这就是人家的家麽。

（107）吃饱才能有精神做营生干活哩麽。

（108）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麽。

（109）人家就是不想念书麽。

例（106）中用语气词 “麽” 强调了 “这是人家的家” 的事实，也传达了这一确定的消息；例（107）用语气词 “麽” 强调了 “吃饱才有精神干活” 这一大家周知的道理，也传达了这一道理；例（108）用语气词 “麽” 强调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这一道理；例（109）用语气词 “麽” 进一步强调了 “人家不想念书” 这一事实，确认了这一消息。

（110）又当刮风啦！

（111）她当快二百斤啦！

（112）你看看让你做点营生事做成啥啦！

例（110）确认了 “又刮风了” 这个事实，传达了这个消息；例（111）表达了 “她快二百斤了” 的事实；例（112）表达了说话人对对方的嫌弃、抱怨的语气，表达了 “对方做营生没做好” 的事实。

（113）外头外面风可大哩昂！

（114）这捆葱两块钱昂！回家记得告诉你奶奶。

例（113）表达了 “外面风很大” 这一消息；例（114）表达了 “这捆葱两块钱” 的事实。

2.传疑功能。浑源方言疑问语气词 “哩2、喂2、麽2” 都具有传达疑问信息的功能。例如：

（115）你买化肥哩？

（116）学校明儿明天开学哩？

（117）你去大同上班哩？

（118）村里这几年变化挺大的喂？

（119）姥姥最近挺好的喂？

（120）今年的疫情挺厉害的喂？

（121）你们家的地种完麽？

（122）他这会儿去学校麽？

（123）你的行李寄回家麽？

上述例子中的语气词 “哩2、喂2、么2” 都有传达疑问信息和表达疑问语气的功能。如果去掉这些疑问语气词，句子则不能表示疑问语气，也传达不了疑问信息。例（115）中表示了 “你买化肥？” 这一疑问；例（116）询问 “学校明天开学？” 这一事实；例（117）传达了 “你去大同上班？” 这一疑问；例（118）表示了 “村里这几年变化挺大的？” 这一疑问；例（119）询问了 “姥姥最近挺好的？” 这一事实；例（120）询问了 “今年的疫情” 情况；例（121）表示 “你们家的地种完了？” 这一疑问；例（122）则是询问 “他这会去学校了没有？” ；例（123）询问了 “你的行李是否寄回家了” 这一事件。

（二）完句功能

完句功能，顾名思义就是使句子成为完整的句子的功能，如果删去语气词，则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或者它的意思发生改变。[5]这里我们选取浑源方言中 “啦1、哩1、呀” 这三个语气词来分析，例如：

（124）肚又疼开啦1。（肚子又开始疼了。）

（125）河槽里的冰消开啦1。（河槽里的冰开始融化了。）

（126）俺[nan214]们混[xuən214]正③打麻将着哩1。

（127）你等会，他们正好开会着哩1。

（128）快过正月十五呀。

（129）快点接我来，人家们吃饭呀。

以上的例句中，如果去掉 “啦1、哩1、呀” 这几个语气词，在浑源方言中则不能构成完整的句子。所以，我们可以说浑源方言的语气词具有完句功能。

五、结语

通过以上的描写和分析，我们将浑源方言中的语气词分为三类，分别是事态语气词、情态语气词和疑问语气词。其中，浑源方言中常用的事态语气词有三个， “啦1、囒、呀1” ；常用的情态语气词有七个， “哩1、哇、啦2、喂1、么1、昂、呀2” ；常用的疑问语气词有三个， “哩 2、喂2、么2” 。除此之外，本文还分析了浑源方言语气词的语用功能，发现其主要具备表义功能和完句功能。我们可以发现，在浑源方言中，情态语气词的数量较多，表示的语气也比较多样化。浑源方言中的很多语气词都可以表示多样的语气意义，比如： “啦” 既可以表示一般的陈述语气，也可以表示态度强烈的商量、劝告、命令、讨厌等语气。浑源方言语气词中也有少量的连用现象，有待各位学者进一步探索，从而更好地展现浑源方言语气词的特点。

注释：

① “[tɔ31]” 没有本字，在本文中用同音字 “当” 代替

② “[pa31]” 没有本字，在本文中用同音字 “巴” 代替

② “[xuən214]” 没有本字，在本文中用同音字 “混” 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