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项脊轩志》中对“项脊轩”的不同称谓的作用

周超

归有光是明代著名的散文大家，其代表作是《项脊轩志》。在这篇文章中，归有光通过描述自己的书斋项脊轩，展现了家族的变迁，记录了自己在书宅内的生活，表达了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文短而意蕴丰厚，屋小而情义深长。文章名为“项脊轩志”，但他在描写时却用了“屋”“阁”“轩”“室”四种不同的称谓来称呼它。这样写有什么好处呢？接下来，笔者就详细谈谈。

一、屋：反映家族的变迁

屋本是人们对居所的一种普通称呼，但是在《项脊轩志》中却道出了作者家族的百年兴衰史。归有光在文章中称项脊轩为“百年老屋”“败屋”，既向读者展现了家族曾经的繁荣兴盛，又揭示了如今物是人非、家族没落的现实。“屋”前的“败”字不仅仅是在形容项脊轩老旧的状况，而且是归家家族变迁的现实写照。

归家本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归有光的远祖归崇敬曾于“天宝中，举‘博通坟典科，对策第一，迁四门博士”，后官至翰林，以兵部尚书致仕，其子孙也都有功名在身，身价显赫。到了归有光的曾祖父一代，家族的名望虽远不如前，但他的曾祖父也曾拜知县之职。到了归有光的祖父、父亲辈，再无人有功名傍身。从归家的家族发展史可以看出，归家本属于名门望族，即便归有光的高祖在朝中无位，依然有无数宾客前来拜访，以致有“归家信大过县官印”的说法。但如今的情形又如何呢？子孙累世不第，使得那段辉煌的家族史一去不复返。历经百年沧桑的小屋正是归家由兴盛走向衰败的历史见证者。家族不再辉煌，这间小屋也早已千疮百孔，变成了“老屋”“败屋”。

二、室：展现亲人间的深情

古代房屋的结构一般比较复杂，前后以墙来分，将前面的称为“堂”，将后面的称为“室”。“室”通常也是古人的起居之所。归有光在文章中曾四次将项脊轩称为“室”，分别为“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室西连中闺，先妣尝一至”“吾妻死，室坏不修”。“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日影反照，室始洞然”是对项脊轩空间、环境的描写，“室西连中闺，先妣尝一至”“吾妻死，室坏不修”则展现了作者对母亲、祖母的思念以及妻子去世之后的落寞之情。

“室西连中闺”，即与内室相连。此時的归有光尚未成婚。他提及“中闺”，顺势引出了自己的母亲和祖母，由对家族史的兴叹转为对亲情的诉说。“室”与“中闺”，不单单是两间屋子相通，更是母子、祖孙之间情感的联结。归有光在八岁时就失去了母亲，母子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导致他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刻。关于母亲的一切（母亲时常站在轩门外询问他是否冷，是否饿），他都是从老妪口中得知的。而对于祖母，归有光却记忆犹新。一来到室内，他就能想起祖母探望自己时所说的关心的话语、关门离开时的喃喃自语、手持象笏满怀期望的表情……

三、阁子：突出夫妻间的恩爱

如果说“项脊轩”是这间书斋的大名，那么“阁子”便是作者对它的昵称了。归有光笔下的“阁子”更像一个小小的世界，是他与妻子琴瑟和鸣的恩爱之所。

在“阁子”里，他偃仰啸歌，读书习作，与妻子恩爱有加。“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寥寥数笔，写出了夫妻之间的一片深情。小小的“阁子”满载着夫妻二人的甜蜜回忆，见证了他们相悦相爱的美好时光。然而，妻子的突然去世使得过去的种种美好也随之烟消云散了。作者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以至于曾经承载夫妻二人美好情感的阁子到了“室坏不修”的地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内心的痛慢慢缓解，找人对“阁子”进行修缮。可惜，“室坏可修”，离开的人却难以再相聚。物是人非，作者只能睹物思人。

四、项脊轩：展现自己远大的志向

对于归有光为何将此阁命名为项脊轩，人们普遍有两种看法：一是认为作者的远祖曾居于江苏的项脊泾，作者以此命名来追宗怀远；二是认为作者想通过项、脊来比喻建筑空间的狭小。无论哪种说法都有一定的道理，但都只是道出了“项脊”二字的由来。作者为何将之称为“轩”呢？“轩”本指士大夫所乘坐的高大宽敞的车子，后用来指有窗的小屋。

项脊轩虽小，却困不住作者的心。他并不甘心蛰伏一隅，而是努力读书，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振门庭，光宗耀祖。“多可喜，亦多可悲”，作者悲家族分崩离析，悲爱妻早早离世，也悲不能学优而仕、实现祖母的殷切期盼。家族的没落使得作者一生都肩负着重任——重振门庭，正如作者的名字——“有光”，寄托着归家长辈对其光复家业、光宗耀祖的强烈期盼。

总之，作者在文章中反复更换对这一间小小书斋的称呼，记录了与它相关的人与事，使文章具有了“不言情而情无限”的艺术效果。

（作者单位：山东省济宁市泗水县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