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歌剧中歌曲演唱的分析及处理——以《啊！我的虎子哥》为例

□张 灵

中国民族歌剧《原野》的作者为曹禺先生，他是近代为我国话剧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的剧作家，《原野》是其代表作之一。这部伟大的中国民族歌剧在1987 年进行了首演，是第一部在国外舞台上演出的中国歌剧作品，这使这部歌剧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啊！我的虎子哥》是歌剧《原野》中女主人公金子的一首深情真诚的咏叹调，歌曲旋律具有强烈的戏剧性及抒情性，至今仍流行在各大音乐会的演唱中。

一、了解歌曲分析及演唱处理的必要意义

将优秀作品用心演绎好可以让听众享受到一场“耳朵的饕餮盛宴”，可以更好地激发听众对音乐的感受，使其捕捉到作曲家想要通过作品传达出的个人情感及背后的动人故事。而这些离不开演唱者前期所耗费的心血和对作品敏锐的把握以及丰富的情感体验经历。因此，在正式对歌曲进行演绎之前，演唱者要先进行歌曲分析及演唱处理，这样能大幅度提高歌曲所呈现出来的效果。

第一，在歌曲分析上，演唱者需要在歌唱表演前提前了解歌曲，因为歌唱分析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演唱者对作品的理解，而不同的理解会产生不同的情绪及舞台表演效果，影响一个作品的完整度。所以，拿到作品，演唱者首先要对歌曲进行分析，了解歌曲的时代背景、思想情感、表达情景、技术难点、伴奏音乐的配合等；然后要在自己头脑中梳理清楚，充分发挥想象力，更好地贴近作品本身想表达的内容。充分进行歌曲分析可以使演唱者想象出作品想表达的情景情绪，这样能使演唱更加准确，贴近作品，达到更好的视听效果。

第二，演唱是演唱者对声乐作品加入个人理解的再一次创作，能充分展示出演唱者的个人魅力和音乐作品给人带来的独有的艺术魅力。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是打动和感染听众的关键内容。在对歌曲进行分析，对情景情绪有了一定的把握后，演唱者就可以对歌曲进行演唱处理了。对歌曲情感的表达不只是靠脑海中的想象，更多的是需要演唱者适当使用一定的演唱技巧，如对音色的把握、气息的掌控、咬字和吐字、声音的强弱等。这也表明了演唱处理对表现歌曲起着重要的作用。好的演唱处理需要演唱者通过一定的技巧展示出自然、自如、真诚的状态，从而更好地表现出想表达的情感，使听众获得更好的视听体验。

二、《啊！我的虎子哥》的背景

《啊！我的虎子哥》选自歌剧《原野》，出现在这部歌剧的第二幕，为女主角金子的唱段。作品背景时间为民国初年，主要表达了在北洋军阀混战时期农民的悲惨命运。

女主角金子原本是仇虎的未婚妻，后被焦阎王抢入焦家做其儿子焦大星的“填房”，焦阎王诬陷仇虎使其入狱，仇虎也因此在监狱中度过了8 年。金子在焦家受尽焦母的欺凌。仇虎出狱后，看到曾经的爱人金子成为仇人的妻子，表现了对金子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后杀死了焦大星并带着金子逃跑，后被焦母报复最终选择自杀。

在歌剧出现的第二幕里，被诬陷坐牢后出狱的仇虎与金子再一次相遇，金子与仇虎在不受外界打扰下度过了一段幸福缠绵的时光。但在相处中，仇虎有些行为让金子感到不满，于是金子便口是心非地让仇虎离开。一看到自己所爱之人真准备离开时，金子便迅速上前一把拉住了他，后又紧紧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动情地唱出了这首《啊！我的虎子哥》，来表达自己对仇虎爱的决心和真诚。

这首真挚感人的歌曲是金子渴望自由爱情和幸福生活的呐喊，充满了对现实生活的控诉和对命运的抗争，充分显示了她对仇虎的爱之深、情之浓，以及敢于追求幸福与美好爱情的坚定决心和敢于与不公命运斗争的信念。这首作曲具有强烈的戏剧色彩和浓厚的悲剧色彩，深刻地揭示了那个时期阶级斗争的黑暗以及人民沉重压抑的情绪和反抗斗争的艰难。

三、《啊！我的虎子哥》作品分析

（一）曲式结构

《啊！我的虎子哥》曲式结构图为：前奏【1～2】＋A 乐段【3～17】＋B 乐段【18～30】＋尾声【31～33】。

本文所选金子唱段《啊！我的虎子哥》，在曲式结构上属于二段曲式，并带有变化再现。全曲采用了音乐色彩明亮豪迈的bG 大调，采用了富有抒情性舒缓的4/4 拍，全曲调性单一，和声较为单纯简练。具体分析如下。

前奏【1～2】为两个小节，力度为p，节奏简单，和声单纯，在乐曲开头部分便使用了主调bG 大调的属和弦，后向主和弦进行，起到导入的作用，为后续乐曲主题的出现做了铺垫。

A 乐段【3～17】由四个乐句组合而成，为a ＋b ＋c ＋b1 四个乐句，调性是主调bG 大调，在结构上为非方整性乐段。a 乐句（3～6）由4 小节构成，结构可分为2 个2 小节的乐节，两个乐节都是以弱起开头，后乐节在前乐节上发展而来，最后结束在属和弦上。b 乐句（7～10）由4 小节构成，与之前a 乐句在织体上产生了对比，出现了前乐句所没有的三连音节奏型，在第8 小节旋律上出现了7 度大跳，与之前相对平稳的旋律进行产生了对比，最后结束在属和弦上。c 乐句（11～13）由3 小节构成，c 乐句在整个A 乐段中情绪起伏最大，表达感情最激烈，力度推进至全曲最强力度f，音域也达到了全曲最高音小字二组的降b 音上，在规模上也与前后方整的乐句结构产生了反差，使结构具有不对称的美感，结束在属和弦上。b1 乐句(14～17)由4 小节构成，是根据b 乐句材料变化重复而来的，最后在属和弦上形成开放终止。

B 乐段【18～30】由两个乐句组合而成，为d ＋b2 两个乐句，调性依旧为主调bG 大调，在结构上为非方整性收拢乐段。d 乐句（18～21）由4 小节构成，可分为2 个2 小节的乐节，从f 力度回归到p 力度上并进行弱起，旋律走向较为平稳，以级进为主。b2 乐句（22～30）由9 小节构成，是之前A 乐段b乐句的变化重复，是全曲规模最大的乐句。可以把它拆分成两个组成部分，第一个组成部分为22～27小节，旋律起伏大，旋律进行中出现了多次大跳，在和声方面也使用了主和弦和下属七和弦，终止式上形成了S7-T 和弦的变格终止。第二个组成部分为后三小节，即28～30 小节，这三小节可以看作对b2 乐句的一个补充，旋律长时值地保持在主音上，在结构上可以强化全曲的终止感，最后在主和弦上形成收拢终止。

尾声【31～33】为三个小节，是对之前所出现的音乐材料的一个糅合，使整个乐曲更加完整，强化了结束感。

（二）分析说明

这首饱含女主人公深厚感情、旋律优美的咏叹调《啊！我的虎子哥》，在整部歌剧中对剧情也起着重要的作用，充分展示了金子想要挣脱束缚，追求光明、自由和幸福爱情的坚定之心。这首作品在曲式中并不过分追求技巧，而是用质朴的曲式配以细腻丰富的曲调来打动人心。

这首咏叹调在开头部分用了一个弱声开头的“啊”字来唤醒听众，并在主调上保持了两拍半的时值，开门见山地交代了本首咏叹调的主调，这一个字是女主人公对爱情又克制又渴求的呼唤，是对她的心上人虎子哥爱意的表达。第一句a 乐句的歌词旋律保持在了高音区，展示了金子柔美、细腻、温柔的一面。下一句b 乐句在歌词“胜”字上出现了一个旋律上的大跳，这个七度大跳与之前“这十天的日子”平静的旋律进行了一个反差，充分表明了金子与仇虎在这段时间相处得融洽、甜蜜、缠绵，这十天的相处给金子带来了强大的精神支柱。在c乐句“我又活了”时，演唱力度记号为强，并且可以自由、尽情释放地唱出这一句，这句旋律出现在这首作品的最高音小字二组的降b 音上，之后在歌词上又重复了“我又活了”。这说明虎子哥再一次的出现，他们甜蜜的相逢，给金子带来了重生、希望、激情。这是女主人公金子对之前被压迫黑暗日子的一个情绪呐喊，更是金子对爱情的渴望和想要反抗的决心，是对历经千难万险后重新获得心爱之人的珍惜和不满情绪的宣泄。在B 乐段的d 乐句“黑夜”这一句，从刚才情绪激动的力度f 回归了冷静的力度p。在b2 乐句中，出现了好几次大跳，与前乐句有反差，从“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你”可以看出金子对虎子哥的依赖和仇虎对他的重大影响，后面出现三个“哪能”使旋律不断地推进，一个比一个情绪饱满，使得金子的情感逐渐爆发。在最后，还在时值上进行长时值的演唱，让情绪宣泄得更为彻底，表明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是不可阻拦的以及对不公命运的反抗。

四、《啊！我的虎子哥》的处理

（一）在演唱技巧方面的处理

一是要有一定的演唱功底。难点一是这首作品的最高音在小字二组的降b 音上，对于演唱者而言演唱难度还是比较大的，而且对质量要求也较高，达到音准只是最基础的要求。演唱者可以通过单个开口音将旋律进行连贯性训练，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要多朗诵歌词，寻找腹部力量，打开口腔内部，营造空间感，熟练后再把提前朗诵好的歌词带入，寻求一种保持在有力量且平稳有空间感的歌唱状态中。另一难点是从歌曲一开头的“啊”便是一直挂在高位置上弱声演唱的，初学者或理解不到位的演唱者很容易将声音位置掉落，导致声音不够饱满且位置偏低。这是一个技术难点，同时也在考验歌者的专业素养。演唱者可以通过训练腹部力量，如模仿吹蛋糕上生日蜡烛的动作加深气息的支持，使底盘更坚固，从而准确有把握地控制住高音，这同时需要演唱者具备良好且扎实的身体素质和演唱基础。

二是对咬字、发音的注重。众所周知，中国声乐作品在咬字发音上是很注重的，相较于传统的意大利声乐作品，中文的发音更加复杂，掌握不好发音会使歌词含糊不清，影响听众对歌曲大意的理解，从而导致作品演绎出现缺憾。汉语文化博大精深，这就要求演唱者不仅普通话要标准，还需要将口语化的语言转变为作品所需要的音乐语言，歌词的归韵一定要及时不拖沓，尽量归到意大利五个基本元音中，例如，“我”要往“哦”的位置去归韵。另外，在歌曲中唱最高音“胜”字时，容易过度使用喉咙，如果没有放松协调好下巴到脖子这一区域，就很容易出现尖锐单薄的声音，从而影响演唱效果。声音在咬字时可以适当放松，切不可过于用力。在演唱“啊”和“爱”字时需要把声音位置放在前方，把声音集中并挂前向外推送，如果声音靠后有可能会唱出“昂”字，在放松咬字的同时也要注意发音的标准，使歌曲既能让听众听清楚，又能达到一个好的效果。

（二）在思想情感方面的处理

女主角金子是一个在农村生活长大的姑娘，在性格上直爽热情、刚劲泼辣、洒脱、敢爱敢恨。而她的虎子哥则是一个坦率愤怒、血气方刚、多情专一的人。这是一首在女主角心中整整深藏了八年，对心爱的虎子哥的深情告白。在歌曲的第一句“啊！我的虎子哥，你这野地里的鬼”中，既有金子压抑多年未释放的深深思念，又有对悲惨命运的怨恨，这是一种爱恨交织在一起的既复杂又矛盾的情感。演唱者只有把握好这些微妙的情感变换，把自身代入那个年代中，才能最准确地表现出金子想表达的情感。在后面演唱中用了三个“活了”，说明仇虎是现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他们的再次重逢给了金子强大的动力，让金子不顾封建枷锁，冲破束缚与心爱的虎子哥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表现出了金子激动、幸福、勇敢、果断的情感。后面的三个“哪能”（丢、不疼、不爱）充分表现了仇虎在金子心中的重要地位，符合金子敢爱敢恨的人物性格，更是表达了金子向封建传统习俗以及黑暗时期的控诉和反抗，以及对美好爱情的勇敢追求和毫不动摇的决心。

演唱者需要了解作品特有的时代背景和情景，了解作品人物所需要表达的情感，代入作品角色所需情感，为作品真正想表达的人物角色发声。《啊！我的虎子哥》这首动人的咏叹调只是众多优秀的中国民族歌剧中的一首，这也让笔者感受到了中国歌剧令人震撼的艺术魅力。希望让更多听众和演唱者更加理解这首作品，更好地把握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