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中小学校评价体系：构成、特点及启示

余蓉蓉

余蓉蓉 /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博士。（北京 100088）

“十四五”期间，我国明确了“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目标，“高质量”成为学校发展新态势。学校评价具有导向、诊断、调节、激励等作用，是优化学校内部治理、促进学校发展的重要手段。[1]目前，我国中小学校评价以政府主导的督导评估为主，在促进学校硬件达标和规范办学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在促进学校质量提升方面发挥的作用相对有限。2020 年，我国《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将“改进中小学校评价”列为重点改革任务，力图通过评价改革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促进学生的身心健康及全面发展。新西兰具有国际公认的高效的中小学校评价体系[2][3]，他们将外部评价和内部评价相互补充、相互协作，发挥了评价的问责和促进学校改进的双重作用，对改进我国中小学校评价具有重要启示。

一、新西兰学校评价体系

1.评价机构设置

1989 年，新西兰成立了专门的第三方评价机构：教育评价办公室（Education Review Office，简称ERO）。ERO 隶属于议会，与教育部平行。其主要职能是对全国中小学校和学前教育机构进行全面而独立的评价，评价学校及机构在促进教育结果的公平和卓越方面的成效及其优势和不足，并向社会公开发布评价结果，以让学校董事会和校长、教师、家长及教育决策者了解学校的运转情况。此外，ERO 还为教育部等其他官方机构提供决策咨询服务，开展教育政策和重大项目评估，撰写评估报告。[4]目前，ERO 大约有150名专职评价人员，有5 个业务部门。这5 个部门分别是：评价和改进服务部，负责开展学前教育机构和中小学校评价；教育评价中心，负责教育系统的绩效评价、教育政策和重大项目评估；方法和专业实践部，负责评价指标框架和评价工具开发；毛利族学校评价部，专门负责毛利族学校评价以及毛利族学校评价方法的研发；行政服务部，确保ERO 工作人员获得开展评价所需要的工具和信息，并满足政府对ERO 就业和工作活动的期望。[5]2020 年，新西兰颁发了《2020 年教育和培训法》，该法规赋予了ERO 首席评价官启动学校评价、开展调查、报告和公开发布调查结果的权力。首席评价官安排评价人员对中小学校和学前教育机构开展评价。[4]

2.评价指标框架

评价指标是开展评价工作的重要参考和依据，也为学校改进指明了方向。新西兰学校评价指标框架包括结果性指标和过程性指标两大类。如表1 所示，结果性指标从整体上描述学生的发展结果，这些指标来源于《新西兰课程》和《新西兰毛利语课程标准》所描绘的学生学习成效，即让学习者充满自信（confident）、保持与世界的联系（connected）、有主动参与精神（actively involved）和做终身学习者（lifelong learner）。[2]

表1 新西兰中小学校评价指标框架［2］

过程性指标涉及影响学校教育成效和学生学习成效的关键领域，包括“管理”“领导力”“强大的教育联系和关系”“响应式课程、有效教学和学习机会”“教师的专业能力和集体能力”“评价、探究与知识构建，推动学校改革创新”6 个方面。[2]如图1 所示，“响应式课程、有效教学和学习机会”和“强大的教育联系和关系”对学生发展影响最大，而这两项因素作用的发挥又取决于“管理”“领导力”“教师的专业能力和集体能力”以及“评价、探究与知识构建，推动学校改革创新”4 个因素的质量与效果。在评价过程中，如果通过结果性指标发现学校绩效不佳，评价者可以使用过程性指标研究学校绩效不佳的原因；如果学校绩效优良，评价者可使用过程性指标分析学校取得这一结果的教学程序与活动，总结学校的成功经验。

图1 过程性指标关系图[2]

3.评价方式

（1）外部评价

外部评价主要从学生学习成效的公平和卓越两个方面对学校绩效进行评价，并明确哪些学校内部条件在多大程度上有助于学校教学及管理的持续完善，为学校改进提供支持。[2]围绕这个目标，ERO在评价过程中重点关注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所有学生的学习成效，包括学生的学业成绩、主观幸福感、学习参与等；二是有助于学生进步的学校条件，包括学校课程、教师教学、家校合作、学校管理等。评价活动的重点是确定学校的优势，并分析学校需要改进的方面。

根据每所学校不同的背景、文化和需求，ERO 开展有针对性的外部评价。如图2 所示，外部评价包括5 个步骤：启动评价、探索和确定评价重点、设计评价方案、开展现场评价、撰写评价报告和制定改进计划。[6]评价启动后，ERO 与学校董事会主席或者校长联系，初步了解学校背景和文化，安排现场评价时间和确定参评人员。接下来，ERO 会进一步了解学校情况，包括学生的学习情况（包括毛利人和太平岛屿族裔学生以及学习困难学生的学习）、学校的计划、优先发展事项，以及其他与学校评价指标有关的内容，并与学校商讨确定评价重点。然后，ERO 根据评价重点充分考虑学校所处环境、学校文化、发展需要、优势和改进重点等信息，设计有针对性的评价方案。评价方案包括评价问题、信息来源和信息收集方式、参与评价活动的人员等。在现场评价过程中，ERO 将围绕评价重点，通过多种方式收集信息，包括查看资料、课堂观察、问卷调查、访谈等，随后分析数据并与学校讨论数据背后所隐藏的信息，总结评价发现。根据评价发现，ERO 评价团队帮助学校确定改进方向和制定改进计划。从外部评价的实施过程可以看出，外部评价是以诊断和促进学校发展为导向的。

图2 外部评价过程

外部评价报告不仅包括评价结果，还包括学校在促进所有学生取得公平和卓越的学习结果方面的成效、学校为取得公平和卓越的教育成效所开展的有效实践、董事会履行法律要求情况、学校的优势和不足、改进建议等。其中，评价结果分为需要改进（needs development）、改进中（developing）、良好（well-placed）、优秀（strong）4 个等级。评价报告会在ERO 网站上公开发布，可为学校办学提供建议和指导，也为家长和孩子择校提供参考。对于需要改进的学校，新西兰教育部会提供专业发展和资金方面的支持。

（2）内部评价

内部评价是指学校及所在社区参与的、以评估他们在支持所有学生学习成效方面的所有活动和过程。这些活动包括学校持续开展的自我审查、计划和报告程序，以及董事会、校领导和教师为问责和改进而进行的其他调查和评价活动。[7]在新西兰，内部评价被认为是培养学校战略思维和提高持续改进能力的基础。

在这里，内部评价分为战略性评价、常规性评价和应急性评价3 种类型。[7]其中，战略性评价通常与学校愿景、价值观、目标相关，涉及影响学校整体发展甚至是影响学校所在社区的重大问题，需要深入研究，且花费时间较多。常规性评价是一种定期的、有计划的评价，通常由董事会、学校领导和教师收集数据，监测目标实现情况并评价学校制定的方案或干预措施的有效性。常规性评价的结果通常会反馈到学校规划和年度计划中。应急性评价是对常规性评价或监测中发现的突发事件的响应，反映学校对学生学习情况的高度重视。虽然这3 种评价在范围、深度和关注点上会有很大差异，但都是过程取向的，都是以诊断和改进为目的的。

内部评价被设计为一个严格的过程（如图3所示），无论是战略性评价、常规性评价还是应急性评价，都需要精心组织和系统策划。学校发现管理或教学中存在的问题后，会针对问题开展调查，以学校评价指标框架为依据，借助一系列分析性和形成性评价工具，系统评价学校的教学实践活动。董事会、学校领导和教职员工都会参与到评价过程中，对问题进行深入思考和推理，制定改进计划，安排改进的优先顺序，并对改进措施的效果进行监测和评估。

图3 以学生为中心的内部评价过程[7]

二、新西兰学校评价的特点

1.成立了独立的第三方评价机构

专业和权威的评价机构是开展评价工作的基础。新西兰建立了独立于教育部、与教育部平行的第三方评价机构ERO，专门负责对中小学校和学前教育机构开展外部评价。ERO 与教育部之间没有行政隶属关系，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在开展学校评价的过程中不会受到来自教育行政部门的压力和干扰，能够独立行使自己的职能，保障了评价的客观性和公正性。

ERO 高度重视机构的专业性发展。ERO 有5个业务部门，其中一个部门专门负责评价指标框架和评价工具的开发，以支持ERO的专业性发展。他们开发了学校评价指标框架、学校内部评价指导手册、有效学校评价案例等评价工具和资源，制定了《高质量教育评价能力框架》和《评价人员行为守则》等标准，以提高ERO 工作人员专业素养和学校的评价能力，为学校内外部评价的顺利开展奠定了基础。[8]因为机构的专业性和权威性，ERO 在新西兰教育系统中扮演了评价领导者的角色。

2.评价目标紧紧围绕国家教育改革目标

新西兰的学校评价制度是在“明日学校”改革的背景下发展起来的。“明日学校”改革的主要内容是精简教育行政机构、下放教育权力、扩大学校办学自主权。由于原有的教育督导制度与学校自治理念相矛盾，新西兰转变督导模式，建立了学校评价制度，以激发学校的办学自主性，使学校主动承担责任，而不是靠权威人士干预来履行职责。

20 世纪90 年代初，当大多数学校的董事会还在学习如何以规范的方式管理学校时， ERO已将评价的重点放在促进学校履行其管理职责上。当学校管理步入正轨后，ERO 开始将评价重点转移到提升学生的学业成绩上来，主要评价学校的教学和管理工作对学生学业成绩的影响。[9]当前，学生背景日益多元化成为新西兰基础教育面临的重大挑战，学生学业成就的差异也持续扩大。此外，近年来新西兰15 岁学生在PISA 测试中的数学、科学和阅读成绩呈现下降的趋势。[2]因此，目前新西兰基础教育的首要任务是促进学生学习成效的公平与卓越，努力缩小学校内部和学校之间的学生成绩差异。相应地，学校评价也开始重点关注学校在公平与卓越这一目标上的达成情况，评价学校的哪些政策、措施和实践对促进公平和卓越的目标是有效的，哪些是无效的，并找出需要改进的方面。从新西兰学校评价的发展过程来看，在不同阶段，学校评价的侧重点有所不同，但始终紧紧围绕教育改革目标来进行，充分发挥了评价促进教育发展的作用。

3.将内部评价视为促进学校改进的核心

在新西兰，内部评价被视为促进学校改进的关键。新西兰国家管理方针（NAGs）明确要求所有学校应制定战略规划，记录学校如何通过其政策、计划和方案实施国家教育方针，同时，所有学校必须开展持续性的自我评价，评价其各项政策、计划和方案的实施情况，以及学生的学业成就。[10]研究表明，开展内部评价需要学校有支持开展评价实践的组织条件，包括有开展评价的领导力、有学习评价知识和技能的机会、有获得和使用适当的评价工具和方法的机会、有支持根据数据进行决策的制度和资源。[11]为了支持学校开展内部评价，新西兰教育部投入大量资金培养学校领导力，制定了校长领导力指标框架，明确了有效管理所需要的能力，开发了教育领导力调查问卷，用于诊断校长领导力现状。[3]ERO 也通过开发学校内部评价工具、为学校提供评价知识和技能培训、宣传有效的学校内部评价案例等方式，为学校提供专业支持。

4.开展个性化的外部评价

根据前一轮评价结果，ERO 采取了差异化的评价方式。对于表现优秀的学校，ERO 假设学校会通过内部评价不断改进，并维持良好的表现，因此，这类学校的外部评价周期一般为4～5 年一次，目的是帮助学校提高其内部评价能力并支持学校进一步改进。对于表现良好的学校，外部评价周期一般为3 年一次，目的是支持学校进一步提高学生成绩，并利用外部评价来测试、确认、加强和扩大其内部评价。而对于基础较薄弱学校，外部评价周期一般为1～2 年一次，重点帮助学校发展其内部评价能力，使学校能够通过内部评价确定优先改进事项、制定改进计划并采取行动。[3]除了评价周期和评价目标上的区别，在具体的评价过程中，ERO 也会充分考虑每所学校的具体情况，制定个性化的评价方案。在制定评价方案前，ERO 评价团队通过学校章程、年度报告、教师专业发展计划、学生学业成就报告、内部评价报告等资料了解学校的具体情况，并通过与学校沟通交流，了解与评价指标相关的其他情况，以确定评价重点，最后在此基础上设计评价方案。在设计评价方案的过程中，ERO 也会充分考虑每所学校的背景、学校文化、学校优势和需要改进的方面，制定有针对性的评价方案，而不是所有学校采用同一份评价方案。个性化的评价有助于学校在实践中应用评价结果。

5.内部评价与外部评价有机结合

如何平衡内部评价与外部评价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国际学校评价领域的关注焦点。研究者们将内部评价和外部评价总结为3 种不同的关系模式：平行式，即两种评价相互独立，都具有自己的评价标准和规则；序列式，即外部评价建立在内部评价的结果之上，并把内部评价当成教育质量保障体系的重点；协作式，即外部评价机构和学校合作设计、实施评价并就评价结果形成共识。[3]新西兰的学校评价具有序列式和协作式的特征。

ERO 采取了多种措施促进外部评价和内部评价之间的结合。一是内部评价和外部评价都围绕相同的问题开展评价，即学校如何促进所有学习者学习成效的公平与卓越，同时采用相同的评价指标体系，为两者之间的协作奠定了基础。二是ERO 将外部评价建立在内部评价基础之上，根据学校提供的内部评价报告、学校章程、年度报告等材料制定外部评价方案。三是ERO 采用参与式的评价方法，在评价过程中重视与学校的协商和对话，无论是评价方案的设计，还是评价数据分析和解释、评价报告的形成，都会与学校进行充分讨论，达成共识，有助于评价结果在学校改进中的应用。四是ERD 将外部评价嵌入到学校的改进周期中，外部评价的时间尽量与学校三年战略规划的周期保持一致，并聚焦于学校的持续改进。五是ERO 与学校建立相互信任的合作关系，积极关注学校的有效实践、肯定学校的改进努力，学校也倾向于采取ERO 建议的改进措施。[3]这些举措促使新西兰学校内部评价和外部评价之间产生紧密联系，并对学校发展产生了积极的影响。2008—2009 学年的一项追踪调查显示，外部评价15 个月后，校长们认为评价过程和最终报告在为学校发展提供信息方面十分有用，尤其是在改进学校的自我评价、建立优势和解决不足方面产生了积极影响。[12]

6.重视评价队伍的能力建设

评价队伍的能力建设是学校评价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ERO 高度重视评价人员的能力建设，制定了《高质量教育评价能力框架》，提出了评价人员在不同背景下有效开展学校评价所需要的能力，即不仅要有教育评价的知识和理论、评价的实践经验，还要求有较强的人际沟通能力、专业领导和团队合作能力、对毛利族文化和其他种族文化有一定的理解力。[13]这个标准的制定为评价人员的选拔、培训和专业发展提供了明确的依据。

除了重视自身的评价能力建设，ERO 还为培养和提升学校评价能力提供了大力支持。2008年，ERO 发起了“评估能力建设”（Building Capacity in Evaluation，简称BCiE）项目。该项目的主要目标是提升ERO 评价人员、学校董事会和学校管理者的评价能力，同时也帮助他们理解内部评价和外部评价之间的互补性，为两者之间的合作奠定基础。[14]在外部评价过程中，ERO 也有目的地对学校内部评价过程和结果的有效性进行检验，以培养和提升学校的评价能力。

学校也高度重视教师的评价能力建设，不仅让教师学习评价的专业知识和技术，还创造机会和条件，让教师们深入参与到与评价相关的问题讨论中去，促进教师形成评价性思维。[15]学校将参与评价的人员范围扩展到学校各个层面，让尽可能多的教师和董事会成员参与评价，并让有经验的教师牵头评价项目，在各种学习小组和协作活动中分享他们的评价经验和知识。

7.强调评价的科学性和公平性

学校评价的科学性体现在评价工作的各个环节之中。第一，ERO 不断完善评价指标框架。新西兰的学校评价指标体系源于研究成果，又在实践的过程中不断改进和完善。2003 年，ERO 首次发布了学校评价指标框架，经过实践应用和反复的研究论证，于2010 年和2016 年进行了两次修订,使评价指标更符合实际、更具有可操作性。第二，评价过程规范。内部评价和外部评价都有严格的评价程序，有助于评价主体以规范的方式开展评价工作，提升了评价结果的可信度。第三，信息公开透明。ERO 在官方网站上公布了评价指标框架、评价内容、评价程序和评价报告等信息。信息的公开透明不仅有助于学校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保障评价工作顺利进行，也有利于实现评价过程的公平和公正。第四，重视评价伦理。ERO制定了评价人员的行为准则，要求评价人员在遇到评价伦理问题时坚持公平、公正、负责和让人信赖的原则。[16]伦理问题的应对方式对ERO 的诚信、信誉和地位起到了积极影响。

三、对改进我国中小学校评价的启示

新西兰的中小学校评价在促进学校依法办学和提升学校教育质量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目前，我国正处于全面提高基础教育质量的新阶段，有必要积极发挥学校评价的激励和导向作用，促进学校改进和发展。我国学校评价实践面临评价力量不足、评价功能单一、对内部评价重视程度不够、评价实施过程规范性不强等问题。新西兰学校评价的做法和经验对提升我国中小学校评价的科学性、专业性、客观性具有借鉴意义。

1.成立专门的教育评价机构

专门的评价机构是开展科学评价的基础和保障。目前，我国的学校评价工作主要由教育行政部门或教育督导机构主导，普遍存在评价能力不足、专业化程度偏低等问题。新西兰ERO 在学校评价的专业化发展过程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不仅有专业的评价实践队伍，负责开展基础教育学校的外部评价，还有专业的评价研究队伍，从事评价指标体系研制、评价工具开发、评价方法研究等工作，为评价实践的开展提供了专业支撑。与新西兰相比，我国基础教育量大面广，区域、城乡、校际差距大，笔者认为有必要在中央和地方层面都成立专门的教育评价机构，由中央评价机构负责制定宏观的评价实施办法，开发专业的评价工具，指导地方开展评价工作，地方机构则因地制宜，根据区域教育发展水平和学校发展需要研制更加具体的评价指标体系和方法，并承担具体的评价工作。总之，成立专门的评价机构是保障学校评价工作专业性和科学性的基础。

2.强化评价的诊断和改进功能

评价具有鉴定、诊断、导向、激励等功能。评价功能的发挥与教育发展的阶段性需求密切相关。在外延式发展阶段，学校评价以合规性评价或等级鉴定为主，在促进学校办学条件达标、规范办学行为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在内涵式发展阶段，教育管理部门不仅要保障学校规范办学，还要促进学校教育质量提升。在这种情况下，以鉴定为主的评价模式无法满足教育发展的需求。新西兰的学校评价经历了从“促进学校规范管理”到“提升学校质量”的转变过程。借鉴新西兰的经验，我国中小学校评价可从两个方面着手，强化评价的诊断和改进功能。一是将学校评价与学校发展规划、年度计划相结合，将评价作为检验学校规划落实情况、分析成绩和不足的工具，而不仅仅是等级划分和奖惩的依据。二是强化过程评价，通过对学校管理、课程教学、教师发展等教育教学过程进行有针对性的、深入的评价，形成多维度、多层次的评价报告，强化评价的诊断功能。

3.支持学校开展内部评价

从评价形式来看，目前我国中小学校评价以外部评价为主，其目的是通过政府督促的手段促进学校发展，最终达到提升教育质量的目的。这种做法的优点是权威性强、效率高，有利于保持学校评价目标与国家教育政策之间的一致性，缺点是学校处于被动、消极的地位，难以激发学校的办学活力。新西兰学校评价将内外部评价有机结合，且内部评价在促进学校发展的过程中发挥了核心作用。根据新西兰的经验，内部评价有多种类型，可以满足学校长期和短期发展的需要，并且内部评价是发展性的，允许学校为自己的行动负责，有利于激发学校的自主性和办学活力，实现教育的真正目的。目前，我国多数学校尚未开展实质性内部评价，主要原因在于多数管理者凭着经验管理学校，尚未建立起根据评价结果科学决策的理念，同时学校评价能力不足、评价工具有限也制约了评价工作的开展。为解决这些问题，首先，教育管理部门有必要通过典型经验宣传、优秀案例传播等方式，引导学校重视内部评价。其次，教育管理部门可委托专业机构开发评价工具、提供评价知识和技能培训等，为学校开展内部评价提供专业支持。最后，评价机构可以让教职员工广泛参与到评价方案设计、数据采集、结果解释等常规性评价工作中去，逐步培养学校的评价思维和评价能力。

4.提升评价的科学性和规范性

评价的科学性和规范性直接影响评价作用的发挥。评价的科学性体现在多个方面，包括评价指标体系的科学性、评价过程的规范性、评价标准的透明性、评价报告的针对性等。借鉴新西兰的经验，我国可以从指标设计、数据收集、数据分析和报告撰写等环节提升学校评价的科学性。首先，根据“全面发展”的人才培养目标，构建详细、具体的评价指标体系。这一方面需要加强对“全面发展”的理论研究，根据概念内涵研制操作性强的评价指标体系，另一方面需要在实践中不断修改、完善评价指标体系，使指标体系具有实践指导意义，便于对学校做出准确、有针对性的诊断。其次，收集评价数据时不仅要获取学生成绩、升学率、活动参与情况等量化数据，还有必要通过师生访谈、课堂观察、家长反馈等方式获取质性数据，以加强对学校的全面、客观和深度了解。再次，对于获取的数据，不能停留于表面的分析，而是要结合学校背景、文化和现状进行反复的推理和总结，分析数据背后隐藏的含义。最后，评价报告的重点不是给出一个分数或等级，而是基于评价数据总结学校的优势和不足，帮助学校理清发展思路，明确改进方向，达到促进学校发展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