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年龄结构对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的影响研究

2022-01-10 11:37
关键词:年龄结构城镇居民潜力

刘 松

(常州工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苏 常州 213032)

引 言

休闲消费指的是人们在闲暇时间进行的休闲产品和服务的消费活动,它涵盖了休闲衣食等满足生理需要的体育、旅游、家庭娱乐耐用品、享受型服务体验等满足健康娱乐的消费,更重要的是,它还包含了知识技能学习活动等满足发展需要以及精神需要的消费活动[1]。2018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完善促进消费体制机制进一步激发居民消费潜力的若干意见》强调要切实增强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基础性作用,从而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值得强调的是,居民休闲消费潜力正是彰显和体现了这一需要的满足程度。休闲消费潜力指的是一定时期内为满足休闲需要而进行消费的潜在能力,它是居民显在消费需求和潜在消费意愿的综合反映,同时也受内外部诸多因素的影响,其中人口年龄结构就是重要因素之一。近年来我国城镇居民人口年龄结构发生重要改变,老龄化和少子化趋势明显(见下图)。尽管国家采取了诸如“单独二孩”甚至“全面二孩”等人口调控政策,但是短期内上述趋势很难得到有效缓解。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会对居民休闲消费潜力产生极大影响。

图 1998—2016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

20世纪60年代休闲消费研究就已得到国外学者的关注。最早Becker指出所有休闲都含有某种消费,所有消费活动都含有某种休闲[2],到了90年代伴随五天工作制的全面落实以及节假日的大幅调整,休闲消费成为我国居民生活的新时尚,休闲消费研究进入国人视野。国内外文献成果主要集中在:第一,休闲消费行为的考察。经济学范畴涉及休闲和消费的决策选择[3]、休闲和消费效用最大化的检验[4]等。社会学范畴涵盖休闲消费的动机和偏好[5]、特征和趋势[6]、体验和质量[7],以及休闲消费理论模型构建[8]、能力和结构的考察[9]等。第二,休闲消费影响因素的识别。尹世杰(2007)较为全面地剖析了闲暇消费的影响因素,主要有居民收入水平、消费环境、闲暇消费品及劳务供应、人的价值观和消费观[10]。然而从现有文献来看,学者们更多地是考察特定因素对休闲消费的影响[11-14],相对而言具有些许局限。第三,休闲消费与经济增长关系研究。国外学者主要针对休闲和消费的外部性展开讨论[15],国内学者则是对两者关系进行直接性研究[16]。

总体而言,国外部分学者将休闲界定为一种时间概念,从理论上分析休闲和消费的关系,并探讨休闲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而另有学者将休闲消费视为一种个体活动,考察休闲消费行为的特征及其影响因素。不过,国内学者更多的是基于后者展开讨论,并且在数据收集上主要以问卷调查为主。本文采集1999—2017年的面板数据,通过构建多指标评价体系来综合测度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状况,进而实证研究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对休闲消费潜力的影响,最后提出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释放的政策建议。

一、理论分析

国内外大量经验研究均证实,人口年龄结构在很大程度上对一个社会的居民消费总量和结构产生重要影响。那么,老龄化和少子化的事实是否同样会拉高或拉低居民休闲消费,进而对休闲消费潜力发挥作用?理论分析认为存在如下三种机制:

(一)微观机制一:生命周期假说

莫迪利安尼(Modigliani)认为,人在一生中的不同时期消费重点会有所不同,因此人们的消费结构会随着年龄的变化而有所改变。并进一步指出,一国青少年和老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越高,消费需求也相应越大[17]。尽管生命周期假说仍存在理论上的某些缺陷[18],不过它为人口年龄结构对休闲消费的影响提供了有益指导。一方面,人口年龄结构决定了居民休闲消费结构。未成年人和老年人不必承担全职工作,拥有更多的可自由支配时间,这为休闲消费创造了便利条件。同时,伴随国家退休政策和福利制度的不断完善,老年人退休福利待遇有了更好保障,使得休闲消费的可能性和消费比例得以提高。另一方面,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对休闲消费的影响属于“净效应”。居民收入除了用于消费以外,其余用于抚养下一代和退休生活。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带来抚养后代和退休之用部分的增加(减少),会使得当期消费有所减少(增加),然而消费部分已能够保证日常基本生活之需,因此增加部分主要用于居民休闲消费。

(二)微观机制二:家庭储蓄需求模型

该理论认为,孩子和储蓄被看作是两种具有相同经济功能并且可以互相替代的养老工具,当一个家庭的孩子较多时,父母就会减少用于养老保证的储蓄转而增加消费。子女数量变化对居民休闲消费潜力的影响体现在以下方面:第一,子女数量增加使得用在他们身上的休闲消费支出有所增长。家庭在子女抚养方面处于投入阶段,同时子女更加具备从事休闲消费的时间条件,因此子女数量增加使得家庭休闲消费同步增长。第二,子女数量增加使得家庭教育文化类休闲消费支出明显增大。这里存在两种情况:一是子女数量较多时,教育有关的人力资本投入相应增大;二是子女数量较少时,父母为提高子女培养质量,在该子女身上的人力资本投入亦会增加。第三,子女数量增加对居民休闲消费信心产生积极影响,增强了其休闲消费意愿。

(三)宏观影响机制

收入分配、技术进步及产业结构调整等宏观因素在人口年龄结构与休闲消费潜力关系中发挥一定中介或调节作用。处于劳动年龄阶段人口的下降会引起社会总消费的增加,然而从长期来看,人均消费水平会随着产出水平的下降而下降,不过技术进步会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这种下降趋势,最终结果取决于两种效应的大小[19]。总抚养比、少儿抚养比能够通过产业结构、经济增长及收入分配影响居民消费,而老年抚养比只通过收入分配影响居民消费[20]。此外,人口年龄结构变化还会通过城市休闲设施建设、产业结构调整等影响城市休闲消费氛围的整体营造,这将最终关系到居民休闲消费的潜力水平。

二、方法、模型与变量

(一)测度方法

1.测度指标体系

休闲消费潜力是居民现实和潜在休闲消费需求的共时体现,它可以视为由休闲消费能力、休闲消费支出和休闲消费环境组成的综合系统。休闲消费能力直接决定居民休闲消费需求的最终实现,休闲消费支出是居民休闲消费潜力的直观反映,而休闲消费环境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休闲消费潜力的延展程度。基于此,本文尝试构建由3个一级指标、9个二级指标、30个三级指标构成的休闲消费潜力测度指标体系,以综合反映和评估城镇居民的休闲消费潜力状况[1]。

2.测度模型

为消除数据量纲不同造成的不利影响,对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采用信息熵方法对休闲消费潜力指标进行权重赋值。根据指标权重及标准化值计算休闲消费潜力综合测度指数。具体形式如下:

(1)

(二)计量模型

本文设定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lcpit=β0+β1chi_ratioit+β2old_ratioit+φXit+εit

(2)

其中,下标i表示省市,t表示年份;lcp代表休闲消费潜力,chi_ratio代表少儿抚养比,old_ratio代表老年抚养比,x为一组控制变量,ε为误差项。

在居民休闲消费潜力影响分析框架中,居民收入水平和家庭固定资产为休闲消费潜力提供了物质条件和重要基础,居民生活成本和家庭负担对休闲消费潜力产生了多元化和差异化影响,居民消费意愿从主观层面影响休闲消费的规模和结构,进而对休闲消费潜力施加作用。此外,休闲消费环境和社会保障水平等外部因素也会间接影响休闲消费潜力,因此,本文引入如下主要控制变量:(1)人均可支配收入(disp_income)。它代表居民休闲消费的“购买力”,对休闲消费的潜力起决定作用;(2)固定资产价值。本文主要将住房资产价值(value_house)纳入分析,它反映居民家庭财富水平,关系到居民休闲消费的购买力、消费意愿和习惯等;(3)家庭负担水平。近年来我国住房价格(house_price)上涨幅度明显,这无疑会加重居民家庭负担水平,从而对休闲消费产生显著影响;(4)社会保障水平。以社会保障支出占政府财政支出比重(sse_ratio)予以反映。社会保障水平的提高能够为居民休闲消费免除后顾之忧和创造必要条件,并且有助于增强居民休闲消费的信心;(5)休闲供给水平。产业结构升级能够体现休闲供给水平的进一步提升,本文以第三产业占比(indus_ratio)反映产业结构状况和休闲供给水平;(6)休闲消费意愿。本文以休闲消费增长率(lcg_ratio)从侧面反映居民休闲消费的意愿程度;(7)休闲消费环境。这里用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予以反映,它通过影响居民实际收入水平,进而引起休闲消费购买能力的变化。

此外,在参考已有研究文献且考虑数据可得性基础上,本文引入其他控制变量,包括受教育水平(education)、城镇化水平(urbanlization)、政府支出比重(gov_gdp)和收入分配状况(城乡收入比,income_ratio)等。其中沿用陆铭的做法,采用教师数与学生数之比作为受教育水平的代理变量。

(三)数据来源

本文所涉及的变量数据来源情况如下:休闲消费潜力由前文综合测度得到;住房价格、少儿抚养比、老年抚养比数据主要来自1999—2017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住房资产价值数据来自1999—2017年《中国房地产统计年鉴》;其他控制变量数据均来自1999—2017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统计数据库、各省市的统计年鉴以及相关行政管理部门公开出版或官方网站发布的统计数据,部分变量数据经计算得到。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模型检验与参数估计

经检验可知,上述计量模型固定效应回归的F统计量值为118.52(p=0.0000),表明固定效应回归要优于混合回归;Hausman检验的p值为0.0000,表明固定效应回归要优于随机效应回归。因此,本文使用固定效应回归模型对全样本进行分析,回归结果如表1所示。模型(1)为包含住房价格和人口年龄结构变量的回归结果,模型(2)和模型(3)分别为依次加入人均可支配收入、固定资产价值和休闲消费意愿、休闲消费环境、社会保障水平等的回归结果,模型(4)为在模型(3)基础上加入政府支出比重、休闲供给水平、受教育水平、城镇化水平和收入分配状况等的回归结果。

表1显示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后,少儿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对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的影响方向并未发生变化,并且均在1%、5%和10%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检验。一方面,少儿抚养比对休闲消费潜力的影响为负,这一结论并没有对家庭储蓄需求模型给予充分的实证支持。可能的解释如下:一是随着我国社会经济发展和文明程度的提高,城镇居民家庭在子女人力资本投入上持续加大,相应地,子女数量增加会使得现实休闲消费需求尤其是文化教育消费明显增加,然而这在很大程度上会压缩未来休闲消费的潜力空间,最终带来休闲消费潜力的下降。二是子女数量增加会强化居民谨慎消费心理,他们很有可能会为满足未来消费之需增加现期储蓄,这就会对当期休闲消费发挥负向作用。受我国传统文化影响,父母在子女抚养和照料方面承担着相对较大的压力,这使得其休闲消费行为更为谨慎和保守。另一方面,老年抚养比对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的影响为正,这一结论支持了生命周期假说的理论解释。休闲产业发展和休闲氛围营造为城镇居民创设了更为优越的休闲消费条件,加上老年群体自身具备休闲消费时间和金钱的保障,同时对于医疗保健等休闲消费需求相对旺盛,使得休闲消费潜力有所增强。

从表1模型(4)结果可以看出,老年抚养比变化对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有着相对较大影响。分析原因认为,我国社会老龄化趋势日益加重,休闲供给行业意识到老年群体市场潜力极大,因此竭力完善休闲产品和服务体系,以满足老年群体不断扩大的休闲消费需求。从少儿抚养比对休闲消费潜力的影响来看,子女数量增加导致居民产生相对较强的储蓄动机和谨慎消费心理,然而由于子女人力资本投入包含了较多休闲消费内容,这就对休闲消费潜力带来一定积极影响,因此少儿抚养比对休闲消费潜力最终形成相对较小的负向作用。进一步分析认为,倘若我国老年化和少子化趋势能够持续,老年抚养比不断上升、少儿抚养比不断下降,那么我国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将会出现进一步的提升。

表1 全样本估计结果

在其他变量的影响方面,人均可支配收入正向影响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居民收入依然是休闲消费及潜力的重要基础和保证。住房资产价值对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产生相对较大的正向影响,表现出较为明显的财富效应。休闲消费意愿正向影响休闲消费潜力,说明城镇居民休闲消费行为具有一定惯性。社会保障水平、政府支出比重对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产生相对较小的正向影响。休闲供给水平发挥相对较大的积极作用,表明休闲消费潜力的提升和释放仍然以供给端的休闲供给为重要依托。受教育水平正向影响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说明休闲消费潜力在很大程度上会随着社会文明程度的进步而不断提高。城镇化水平尤其是收入分配状况对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产生较大正向影响,表明城市发展繁荣和城镇化进程加快对居民休闲消费潜力具有促进作用。

(二)稳健性分析

为进一步检验上述实证结论的可靠性,本文采取如下方式进行稳健性分析:(1)变换核心变量构造。用“15-64岁人口占比”将少儿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予以替换,然后采用固定效应模型重新进行估计;(2)样本分组检验。依据大多数研究文献有关区域划分方法,将我国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按照东、中、西部进行样本分组回归。稳健性检验分析结果整理如表2所示。不难看出,无论是变换核心解释变量还是对样本进行分组估计,人口年龄结构对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具有显著影响,因此可以说明实证结论具有一定稳健性。

表2 稳健性检验

分区域回归结果发现,东部地区老年抚养比和西部地区少儿抚养比分别对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产生较大影响。可能的原因在于,东部地区老年群体休闲消费支付能力相对较强且休闲消费条件较为优越,而西部地区子女数量增加对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的挤出效应表现更为明显。

四、结论与建议

现阶段我国人口年龄结构发生较大调整,这对居民消费结构尤其是休闲消费潜力产生重要影响。本文通过构建多指标评价体系并采集1999—2017年的面板数据,实证研究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对休闲消费潜力的影响。得到以下主要结论:(1)收入水平、生活成本、家庭资产、家庭负担、消费意愿和休闲供给是影响居民休闲消费潜力的主要因素。其中,人口年龄结构通过生命周期假说、家庭储蓄需求模型以及宏观机制影响居民休闲消费潜力。(2)少儿抚养比负向影响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然而老年抚养比则表现出一定积极影响。倘若我国老龄化和少子化趋势能够持续,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将会进一步提升。(3)东部地区老年抚养比、西部地区少儿抚养比分别对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产生较大影响。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为进一步释放城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提出如下建议:(1)充分挖掘休闲消费内涵,科学梳理休闲消费内容,全方位、多角度审视和解读居民休闲消费问题,加强居民休闲消费引导,不断完善居民休闲消费环境,培养居民休闲消费的理念和习惯,营造消费者“想消费、敢消费”的市场氛围,才能实现休闲消费需求的持续扩大。(2)大力发展城市休闲产业,有效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国民经济发展良好势头和居民收入持续增加是提升居民休闲消费潜力的基础和前提,休闲产业大力发展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是实现国民经济发展目标的必要举措。因此,财政、货币、金融与产业政策等应当为休闲相关产业发展提供支持,努力促成产业结构与消费结构升级的良性互动。(3)采取恰当生育政策,实现生育率和休闲消费关系的有效平衡。少儿人口增加对居民休闲消费产生一定抑制作用,因此从发展消费角度来讲,生育率提高给居民休闲消费带来不利影响。然而生育率降低倾向的严重化、社会人力资本的长期匮乏又会削弱经济增长的核心动能。因此建议维持目前“全面二孩”生育政策,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使得社会生育人口有所增加,另一方面受社会文化环境和生活方式变迁的影响,人口增长速率将会维持在相对合理的范围。(4)充分认识人口老龄化问题,精心开发老年休闲消费市场。我国当前人均收入水平依然较低,正面临“未富先老”的困境。不过,人口老龄化将直接带来国内市场需求的转型,因此应大力发展老龄产业,通过“银发经济”形成新的消费增长点。一是要充分重视对老年人口的赡养,确保衣食住行等基本需求的满足;二是客观看待老年医疗保健消费需求,提供充足的基本医疗保障,适当减少刚性医疗消费,大力促进老年健康消费;三是要积极发展老年休闲产业,培育新兴消费市场,比如老年照料与护理、老年教育、银发旅游休闲等。(5)扩大社会保险覆盖面,不断提高社会保障水平。生育、养老、医疗等社会保险的全面覆盖,有利于切实缓解居民休闲消费需求满足的“后顾之忧”。同时,社会保障支出的扩大也可以降低居民预防性储蓄进而促进居民消费。因此,应加大社会保障体系建设力度,增强居民休闲消费信心,改善居民休闲消费预期,从而进一步提升居民休闲消费意愿。

猜你喜欢
年龄结构城镇居民潜力
城镇居民住房分布对收入不平等的影响
基于ELES模型的河北省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分析
艺术的纯真潜力
科比:写给17岁的自己
天津城镇居民增收再上新台阶
基层组织增活力“两学一做”促发展
基于人口红利缩减的我国经济增长对策探讨
学习潜力揭秘
12星座
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