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影响机制研究
——基于全球价值链的视角

2022-01-10 11:38梁经伟刘尧飞
关键词:服务化生产性分工

梁经伟,刘尧飞

(1.常州大学 经济学院,江苏 常州 213164;2.南京师范大学 泰州学院,江苏 泰州 225300)

引 言

全球价值链的生产分工形式是当前经济全球化的重要特征。随着生产阶段和技术流动的日益频繁,许多商品和服务的增加值都贯穿在整个生产过程中,各国都凭借自身要素禀赋占据着价值链的某一环节。嵌入全球价值链,参与新一轮生产分工是广大发展中国家致力的目标,OECD(2012)研究表明,全球价值链加深了全球化进程的诸多领域,不仅包含了更多的国家和新兴经济体,而且也促进了制造业和服务业的融合,对不同经济体在产业发展、劳动力就业、国民收入和全球竞争力等方面具有重要影响[1]。全球价值链分工不仅将有形的中间产品串联起来,而且将相关生产性服务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作为产业链的重要组成部分。2009年麻省理工学院的调查显示,全球300家年销售额超过10亿美元的公司,涉及47%的总装、46%的仓储、43%的客户服务以及39%的产品开发都是在国外完成,反映了生产性服务业的国际化。另外,Johnson和Noguera(2012)研究发现中间产品占国际贸易的2/3,其中服务贸易占48.6%,尤其是生产性服务贸易,表明生产性服务业在产业链上扮演着重要角色,其作用日益凸显[2]。全球价值链改变了分工模式,为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提供了“介质”,为两种产业发展提供了机遇。

现阶段我国经济正处于“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关键时期,如何实现高质量发展已经成为十分紧迫的问题。中国制造2025、十九大报告等重要政策文件都强调了发展现代服务业及加强服务业对制造业发展的推动和支撑作用。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的《发展服务型制造专项行动指南》明确指出:“制造业企业通过创新优化生产组织形式、运营管理方式和商业发展模式,不断增加服务要素在投入和产出中的比重,从以加工组装为主向‘制造+服务’转型,从单纯出售产品向出售‘产品+服务’转变,有利于延伸和提升价值链,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产品附加值和市场占有率。”刘维刚(2018)指出,服务业发展不仅在于自身规模,而且对制造业优化升级起着积极的推动作用[3]。随着生产技术进步、交通物流的便利化、市场一体化水平的提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的融合程度在不断增强。综上,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是指制造业产品中服务增加值的含量,反映的是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程度,能够衡量价值链高端发展的趋势(Heuser和Mattoo,2017)[4]。新冠肺炎的全球蔓延,不仅对科技人员流动、仓储和物流等生产性活动和制造业产生不同程度的损害,而且对全球价值链分工产生重大影响。因此,在新时期背景下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面临重大挑战。基于以上背景,本文通过世界投入产出表量化二者的嵌入程度,分析全球价值链分工对二者嵌入的机制影响。

一、文献回顾

生产性服务业是整个产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制造业息息相关,两者具有互补关系。关于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研究,最早是通过制造业投入服务化(Manufacturing Input Service,MIS)的概念表征。具体是指制造业生产过程中作为中间投入的服务要素的嵌入程度,反映服务环节在制造业价值链中的作用(1)为了简单方便,本文采用制造业投入服务化表征生产性服务业的嵌入;而整体、国内和国际服务化均是指具体嵌入类型。。从中宏观角度,简兆权(2011)研究指出,当前制造业的价值融入了越来越多的无形服务,如金融、专业服务、交通运输等紧紧嵌入制造业生产过程中,提升物品的价值和竞争力[5]。江静等(2007)利用区域和行业层面的数据研究指出,生产性服务业能够改善企业生产效率[6]。顾乃华(2010)着重研究了工业,指出工业服务化程度的提升有助于工业技术进步[7]。从微观角度,吕越等(2017)则基于全球价值链的视角以匹配的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和WIOD数据库研究发现中国制造业服务业投入有利于提升企业全要素生产率[8]。黄玉霞(2020)研究指出投入服务化可以显著提高制造业增值能力,并且直接嵌入的功能作用更大[9]。综上来看,生产性服务业投入不仅能降低生产成本,而且能以技术外溢带动制造业发展。当然,还有学者指出生产性服务投入与制造业技术进步、生产效率之间是非线性的关系,如周利念等(2017)指出两者具有倒“U”型关系,而许连和等(2017)基于完全消耗系数计算的制造业投入服务化,认为中国中间服务投入与企业出口国内增加值之间存在“U”型关系[10-11]。通过以上研究,可以发现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后向研究”较为充分,尤其是技术进步与生产效率。生产性服务业作为制造业价值链的重要环节,推动技术进步是毋庸置疑的,然而鲜有学者研究生产性服务业嵌入的动力机制,即“前向研究”。更为重要的是,全球价值链促进了生产分工的细化,无论是有形还是无形的生产要素,同制造业融合生产使用变得更加便利。

全球价值链是通过对外投资和外包等方式将生产工序布局到世界范围,是全球生产、全球销售的价值链生产方式。关于全球价值链的研究主要有GVC效应与量化,其一是全球价值链分工有利于发展中国家发挥自身比较优势,促进产业技术进步,提高自身生产率(刘磊,2019;杨蕙馨,2020)[12-13]。

也有学者认为,随着GVC 程度的不断加深,发展中国家往往面临着发达国家跨国公司在技术进步领域的封锁与堵截,因此发展中国家往往处于代工体系的低端环节并从事低附加值劳动,并未对产业技术进步产生显著促进作用,具有低端锁定风险(Gereffi,2006;马丹,2021)[14-15]。因此全球价值链效应更多关注的是地区产业技术进步与否,以揭示地区产业在GVC分工体系下的升级机理。其二是全球价值链的数量化研究,从增加值的角度分析一国(地区)在全球生产网络中的贸易利得。宏观层面大多以Johnson和Noguera(2012)、KWW(2014)的贸易增加值理论为基础,通过国内增加值率判别一国(地区)参与全球生产分工的程度[2,16]。或者借助《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和《中国海关企业进出口数据库》测算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的程度(Upward等,2013;张杰等,2013)[17-18]。从产品生产阶段演变的视角,通过生产分割和价值切片测度一国(地区)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程度,代表人物有Fally(2012)[19]和ANTRS(2012)[20]。国内学者倪红福(2016)根据全球投入产出模型构建了能够区分国内和国际生产阶段数指标,能够反映产品过程及其与世界各国的经济联系[21]。以上研究表明,全球价值链研究集中于后向的影响与前向的数量化,前者更多在于全球价值链对制造业升级、技术进步的影响,后者规避了传统指标的误差,对认识经济技术联系、判断准确后向影响研究提供了科学指导。

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并非是二者简单融合,更多在于生产性服务业嵌入的动力机制,从而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全球价值链是新型的生产分工形式,虽然当前受到新冠疫情的影响,但是碎片化的生产形态不会改变,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将会产生重要影响。基于此,本文首先根据世界投入产出表量化全球价值链,并准确刻画生产性服务业嵌入程度。其次,根据服务来源,将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分为国内嵌入和国际嵌入两部分,然后从整体、国内和国外三方面分析全球价值链分工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影响。最后,构建联立方程模型考察全球价值链分工对生产性服务业国内外嵌入的作用机制,从而为中国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嵌入发展提供理论指导。

二、研究假设、变量选择与数据说明

(一)研究假设

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从供应链的角度来看是投入与生产的关系,从价值链的角度来看是产业融合、价值融合的过程。生产性服务业与有形的商品具有同等地位,是制造业生产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产品投入,是整个价值链的重要环节。全球价值链的生产分工体系加速了生产性服务嵌入的过程,虽然中间存在波动,但是整体趋势是不会改变的。全球价值链将产品按照生产工序切割成不同价值环节,各国依据自身要素禀赋参与分工,生产性服务业同劳动力、资本和原材料等融入制造业生产过程,期间不仅涉及国内服务嵌入,还有国际服务的嵌入。因此,全球价值链将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制造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具有积极作用

全球价值链分工反映一国或地区在全球生产体系中的地位,水平越高,其主导性越强,越具有利益分配权。而制造业GVC分工不仅能反映参与全球分工的程度,而且能刻画一国生产结构的复杂程度。一国制造业产业链条越长,生产过程中间环节越多,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发展的可能性就越大。吴永亮等(2018)从国内外服务业增加值投入的角度计算了各部门的服务嵌入水平,表明不同服务业的影响程度不同,生产性服务业贡献最大,同时高技术行业能够更有效地利用全球价值链带来的优势促进服务嵌入[22]。随着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大发展,制造业在生产运营等方面与全球其他国家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产品的服务外包及分工的专业化能够促进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之间的融合(倪红福等,2021)[23]。

假设2:生产性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具有积极作用

全球价值链分工不仅发生在制造业领域,服务业领域依然存在“全球化”和“碎片化”现象。服务业特别是生产性服务业是制造业生产链条上的“润滑剂”,是带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不可或缺的中间环节。生产性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水平越高,服务产品的流动就会越快,也使得发展中国家中间品生产获得最优服务配置,加速二者之间的嵌入。崔日明(2020)指出,在GVC驱动下,部分生产性服务业作为高级要素投入进而嵌入制造业生产过程[24]。例如成熟的金融服务体系能够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帮助企业将更多资本投入到核心生产部门,从而提升核心竞争力; 科学研究及技术服务不仅能帮助企业提升在核心技术上的研发效率,还能为企业提供创新的孵化器等。

(二)变量选择与量化

1.全球价值链水平测算

根据前面的研究假设可知,全球价值链将作为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重要动力因素。为此本文采用生产阶段数,该指标是从产品分割的角度衡量一国(地区)参与全球生产分工的程度。根据定义,给出国家n部门m的生产阶段数公式:

(1)

NT=UT+NTA;NT=UT(I-A)-1;NT=UTB

(2)

通过以上公式,再结合世界投入产出表可以测度各国(地区)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水平,以便为研究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机制提供数据基础。

2.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程度的测算

借鉴许和连等(2017)对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研究,采用制造业对服务业部门的直接消耗系数作为嵌入程度的代理变量,可以理解为制造业部门提供单位最终产品需要使用服务的数量。而国家层面的嵌入程度同样采用直接消耗系数的概念,通过部门加总求和计算,具体公式如下:

(3)

其中,i代表服务业,j代表制造业,分子是一国(地区)所有制造业使用的生产性服务之和,分母是一国(地区)所有制造业的总投入之和。通过公式(3)测度一国(地区)制造业服务化,用以衡量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程度。在全球生产分工不断细化的背景下,服务产品跨国流动逐渐增强,国内外生产互补性不断加强,为了区分国内和国际嵌入,特定义如下两个公式:

(4)

SIM_F=SIM_T-SIM_D

(5)

公式(4)是在(3)的基础上,根据世界投入产出表将属于本国内部的生产性服务业投入加总,求得国内嵌入程度,然后与整体服务化作差,求得国际嵌入。通过以上三个指标综合反映一国(地区)生产性服务业国内外嵌入制造业的特征,从而准确判断二者之间的关系,以便为探索全球价值链驱动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作用机制提供基础。

(三)其他变量选择

除了全球价值链这个核心解释变量以外,本文还列出了其他相关的影响因素。经济规模用人均GDP衡量,一般而言,经济规模越大产业结构越齐全,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程度越高,数据来源世界银行;制造业规模和服务业规模以制造业与服务业增加值同GDP的比重衡量,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资本密集度以人均资本存量衡量,资本密集型的企业倾向于本行业内部的高投资,易于垂直一体化,对其他行业的投资较少,与服务化程度负相关,数据来源于Penn World Table, Version 9.0;人力资本水平,劳动力质量越高,劳动力在产业间的流动更容易实现,增强了区域分工的比较优势,有利于制造业与服务业之间的融合,数据来源于Penn World Table, Version 9.0;研发强度以R&D/GDP的比重,各国研发经费数据来自世界银行。从国家层面来看,R&D经费大多应用在技术改进与研发领域,对一国产业链延伸具有重要影响,能够促进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金融发展以国内对私营部门的信贷量占GDP的比重衡量,数据来自WDI;信贷规模反映的是一国金融市场的发育程度,一般金融发展程度越高,有利于后向产业发展,尤其是私营专业服务,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越有利。

(四)模型与数据说明

鉴于全球价值链、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程度与垂直一体化密切相关,为此本文构建的计量模型涉及的其他宏观变量参考了垂直专业化文献。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SIMit=β0+β1GVC_Mit+β2GVC_Sit+δXit+μi+φt+εit

(6)

其中,SIM为生产性服务业嵌入程度,可以分为整体、国内和国际三种嵌入方式;GVC_M和GVC_S分别为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水平;X为其他影响因素,为控制变量,μi和φt分别为国家和时间的固定效应,εit为残差项。

本文采用的数据是世界投入产出表(WIOD),根据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其中制造业为C5-C22,服务业部门C28-C56,减除公共服务部门和生活性服务业部门外,剩余16个生产性服务业部门。原表涉及43个国家,由于部分国家相关指标不健全,通过筛选最终形成33个国家2000—2014年的面板数据。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根据计量模型和指标定义,表1列出本文涉及的所有变量的统计特征,包含均值、标准差和最大最小值。

由表1可知,首先,整体嵌入的均值为23.93%,说明全球主要经济体的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平均水平达到23.93%,反映了生产性服务业在制造业生产链中占1/4左右。而国内服务化和国外服务化的均值分别为20%和3.924%,表明国内生产性服务业嵌入依然占据主体地位。其次,制造业与服务业的生产阶段数分别为3.55和3.097,反映了制造业的生产结构复杂度、分工的精细化程度高于服务业。出现这种原因,主要是因为制造业生产工序较服务业多,致使全球价值链的分工水平较高。通过以上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大致了解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平均水平,接下来将对基础模型进行实证分析。

表1 主要变量的统计特征描述

全球价值链与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回归主要分两类:一类仅含有全球价值链变量,另一类是在其基础上加入其他影响变量,如研发、人均资本等。采用STATA 13软件,通过Hausman检验后,选择固定效应模型分别估计全球价值链对整体嵌入、国内嵌入与国际嵌入的作用机制,具体结果如2。

表2第一列结果显示,在不考虑其他影响因素的情况下,制造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对整体嵌入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负,而生产性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表明制造业自身全球生产分工程度的提升会抑制整体嵌入,而生产性服务业的分工程度却能够促进整体嵌入。具体来看,制造业GVC分工每提升1%,整体嵌入程度会相应减少2.8%;相反服务业GVC分工每提升1%,整体嵌入程度会增加4.5%。第三列结果显示,制造业的GVC水平对国内嵌入效应显著为负,为-10.70;服务业的GVC水平对国内嵌入效应显著为正,为7.337。第五列结果显示,制造业GVC水平对国际嵌入的效应显著为正,而服务业GVC水平对国际嵌入的效应却显著为负,其值分别为7.874和-2.854。

表2 全球价值链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的影响机制回归结果(全样本)

通过对比,可以发现全球价值链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效应因服务类型不同而存在差异。总结起来,制造业GVC对整体和国内嵌入为负,而对国际嵌入为正;相反服务业GVC对整体和国内嵌入为正,而对国际嵌入为负。出现此种情况,主要是因为制造业参与全球生产分工的程度越深,进口中间使用的产品数量及其种类相应会增加,特别是国内无法提供的生产性服务产品。例如2016年全球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9.415万亿美元,中国进口4 394亿美元,全球排名第四,是2010年的2.27倍,年增长近14.7%,特别是以生产性为主的专业服务。同时服务进口增长速度远大于商品进口,如中国2016年进口仅为2010年的1.14倍,年增长仅达到2.17%,由此说明服务贸易挤占了一部分商品贸易,致使制造业的GVC分工水平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产生阻滞作用。而服务业主要以全产品的形式参与生产分工,不可以增加制造业的中间投入,而且能增强自身产业链,具有互补效应。同时,由于服务贸易壁垒,阻碍生产性服务业的国际流动,致使倒逼国内服务业分工水平的提升,从而促进国内嵌入。2019年OECD服务贸易限制指数数据显示,运输、会计、金融、法律服务、专业服务等领域的贸易在发展中国家受到极大限制。国际嵌入与全球价值链的关系与国内相反,主要是因为制造业生产链条长,通过参与全球生产分工为国外服务化提供了可能性,因而具有正向推动作用。而生产性服务业GVC分工会加强自身产业链,会相应减少进口服务投入,具有“挤出效应”,对国际服务化具有反作用。

当加入其他影响变量后,可以发现第二、四和六列的两个全球价值链嵌入变量的符号均未发生改变,说明模型具有稳健性,全球价值链分工是解释影响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重要变量。具体来看,经济规模对整体和国内嵌入具有显著的正向关系,其值分别为5.736和5.041;而对国际嵌入则是不显著的负向关系,说明经济规模能够促进一国生产性服务业国内和整体嵌入水平,有利于国内的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在工序是哪个的融合。制造业规模除了对国内嵌入在5%的水平下显著以外,其他均不显著。而服务业规模对三种嵌入均是正向显著关系,由此说明生产性服务业的自身发展程度影响着嵌入效应。一般而言,一国生产性服务业越发达,嵌入制造业的概率就越高,具有正向提升作用。

其他变量像研发经费投入、人均资本存量、信贷规模和人力资本均表现出不同的影响。研发经费投入主要通过创新效应推动各种专业服务与制造业价值链的融合,从而助力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人均资本具有负向关系,主要是因为一国固定资本大多集中在制造业领域,而服务业人均资本存量较小,不利于发挥资本带来的外溢效应,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融合的帮助不大。最后,信贷规模和人力资本总体与制造业投入服务化均呈正向关系,金融市场发达程度有利于嵌入水平的提升,金融本身属于服务业的一部分,其向制造业的信贷加速了行业间的融合。人力资本对服务化的影响系数为正,主要是因为高技术劳动力可以降低经营管理成本,而且能带来“干中学”效应、促进企业创新、增强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生产链的可能性。

由于国家之间存在异质性,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经济水平不一样,产业链不尽相同,其发展路径不太一致,因而有必要分类讨论全球价值链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影响。为此,按照世界银行关于发达国家的定义,对本文研究的对象进行分类,其中发达国家有26个,用 dum=1表示,发展中国家有7个,用dum=0表示。然后,采用双固定效应模型,即固定年份与国家,对三组嵌入水平进行回归,具体结果如表3。需要说明的是,表3仅列出核心解释变量的结果,其他变量不报告。

由表3可知,发达国家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与生产性服务业嵌入的关系同表2结果一致。首先,制造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对发达国家生产性服务业整体和国内嵌入是显著的负向关系,对国际嵌入是不显著的。其次,生产性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能促进发达国家国内产业价值链的融合,抑制国际嵌入。这与直观感觉一致,发达国家由于实现了产业升级转型,国内服务业比重远高于制造业,国内的生产性服务业提供能够满足制造业的生产需求,那么相应地也会减少国外进口,从而降低国际嵌入水平。最后,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相比,仅在国际嵌入方面存在显著差异,其他方面一致。从表3来看,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对国际嵌入是不显著的,主要是因为发展中国家无论是制造业还是服务业依然位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位置,尚未出现国际外包代替国内生产的形式。然而,通过生产分割进一步参与新一轮全球分工,提升制造业的国内嵌入水平是有可能的。

表3 全球价值链嵌入对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的影响:分国家类型

无论是分国家还是整体样本的研究,可以发现全球价值链分工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有着不同的显著效应,与假设1和假设2有所差异。最主要的区别在于制造业的GVC分工对国内嵌入具有反作用,生产性服务业的GVC分工对国际嵌入也具有反作用。归根到底是因为制造业分工的深化,国内高端生产性服务业无法满足,国际服务的涌入会降低国内嵌入的水平。而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会抑制国外服务化,这与彭水军(2017)观点一致,服务业在转型过程中存在以国内服务替代国外服务的趋势,具有“挤出效应”,因而会降低国际嵌入水平[25]。无论怎样,当前全球价值链的分工形式是促进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重要动力,为各国参与分工、实现产业融合提供了机遇。虽然制造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会有负作用,但是通过服务业的加持,依然会推进一国制造业与服务业在价值链上的融合。

(二)进一步研究

全球价值链分工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影响是内生动力还是外生存在呢?众多学者研究表明,全球价值链分工所带来的比较优势是提升生产效率的重要因素。基于以上路径,将全球价值链分工作为内生解释变量,同时考虑互为因果的影响构建联立方程模型,分析全球价值链分工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的作用机制,具体方程如下:

(7)

上述两个价值链方程含有不同的控制变量,由于面板数据联立方程模型尚无有效的估计程序,为此采用先剔除个体效应再采用三阶段方法估计,具体结果如表4。

表4 全球价值链与生产性服务业嵌入的作用机制

从表4的回归结果来看,第一组模型中制造业GVC与服务业GVC方程的SIM_T系数分别为0.001和-0.095,说明生产性服务业的整体嵌入能够提升制造业的GVC水平,但却会降低服务业GVC水平,遗憾的是没有通过显著性水平检验。不过,制造业和服务业的GVC分工对整体嵌入具有显著效应,由此说明全球价值链分工能够提升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整体水平,也说明了两者之间仅存在单向的因果关系。第二组模型依然只存在单向因果关系,生产性服务业的国内嵌入对制造业和服务业GVC分工的影响不显著,反之具有显著关系。第三组模型的国际嵌入的系数分别为0.018和0.101,同时通过了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说明生产性服务业的国际嵌入能够促进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水平。出现此种现象主要是因为国际嵌入以进口高端专业服务以服务于本国制造业发展,期间不仅会带动制造业的国际竞争优势,而且还会促进服务业产业链的融合,促进生产性服务业地位的提升。同时,制造业GVC也是提升国际嵌入的重要因素,其值为8.466,通过0.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综上来看,全球价值链分工是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的重要动力,除了国际嵌入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外,其他均是单向关系。

通过与单方程模型相比较可以发现,全球价值链分工与生产性服务业嵌入的关系没有发生改变。制造业GVC对整体和国内嵌入的影响为负,对国际嵌入的影响为正;服务业GVC对整体和国内服务化的影响为正,同样在联立方程模型中依然存在,表明模型具有稳健性。但是,全球价值链与整体和国内嵌入存在割裂,主要原因是国内能够提供绝大多数服务,而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更多取决于一国(地区)的经济规模、研发水平和金融发展程度,通过表4其他变量的影响也可以看出,所以国内嵌入效应不显著。至于国际嵌入则以进口高端服务而产生的溢出效应,能够促进一国(地区)嵌入全球价值链的程度

再通过比较全球价值链与生产性服务业嵌入的动力机制,可以发现国际嵌入具有重要的意义。双向因果关系不仅说明参与全球生产分工有助于服务嵌入,同时也反映了服务嵌入能够促进一国(地区)相关产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程度。究其原因,是进口的中间服务主要集中在高端、高质量层面,尤其是发展中国家。Grossman & Helpman(2002)研究指出,国际贸易能够带来“干中学”效应,以模仿和学习促进技术进步[26]。Baldwin & Yan(2014)也指出,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可以提升企业获取中间产品的质量,有利于技术扩散[27]。正因为如此,进口中间服务能够带来多种技术溢出效应,促进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反过来也有利于提升全球价值链程度,是一种良性循环。同时国际嵌入的效应更明显,表明对外开放不仅有利于一国经济增长,而且在产业升级、价值链攀升等方面有着重要作用,通过开放以促进各类高端要素、高端服务的流动以提升产业间的融合。

四、结论与政策启示

生产性服务业作为制造业价值链条的重要组成部分,两者之间的融合发展是大势所趋,而全球价值链分工为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创造机遇,为推动产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动力。本文利用世界投入产出表测算了全球价值链、生产性服务业嵌入等指标,并通过计量模型实证分析全球价值链分工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影响,得到以下结论:首先,制造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会抑制整体和国内嵌入,但有助于提升国际嵌入水平,而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有助于提升整体和国内嵌入,却会抑制国际嵌入水平。一国经济规模、服务业发展水平、研发水平及金融发展程度等均对生产性服务业嵌入产生重要影响。其次,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国际嵌入的影响因素上存在差异,只有服务业GVC分工对发达国家国际嵌入存在显著负向影响外,其他均不显著。最后,通过联立方程作用机制的回归,可以发现全球价值链与整体和国内嵌入之间是单向的因果关系,而与国外嵌入却是双向的传递过程。由此表明,参与全球化分工能够提升一国(地区)制造业服务化程度,通过价值链的攀升也有助于实现国外服务化。

伴随全球经济进入深度调整期,以及国内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等内外环境深刻变化,生产性服务业嵌入制造业不仅是生产工序上的融合,更是有效配置资源,提升生产率的重要路径。基于以上研究,可以得到以下几点启示:(1)扩大服务业开放,提升其全球价值链地位。以开放手段分享GVC带来的成本节约和价值提升,把握信息时代和知识经济下全球制造业服务化和全球服务价值链构建的特征与趋势。以开放为制造业嵌入更多的“高级要素”,做好发达国家知识和技术密集型服务业的直接投资,促进逆向技术溢出;扩大服务中间品投入进口,提升制造业价值链与生产链的深度发展。(2)创新国内服务,发展新服务模式。信息技术、数字经济及智能技术等对制造业生产模式产生深刻影响,通过创新将各种新技术、新服务融入制造业生产过程,通过培育网络化、智能化、协同化的服务新业态,鼓励传统生产性服务领域通过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整合,以形成制造业新业态和新发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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