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缘民俗学的建构及其价值

2022-01-04 00:27郑土有
关键词:民俗学民俗信仰

郑土有

(复旦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系,上海 200433)

五缘民俗源自五缘文化的概念。五缘文化由林其锬于1989年4月在福建漳州市召开的“纪念吴夲诞生1010周年学术讨论会”上首次提出后,经过三十多年的丰富发展,已经形成了较为完善的理论架构,在国内外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因为“缘”文化体现在我们中国人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与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宗教学、人类学、民俗学、历史学、民族学、心理学、伦理学等诸多学科发生着密切的关联。一方面,可以借鉴不同学科的理论和方法,从不同的视角深化五缘文化的研究,例如从人类情感交流的需求探讨缘文化产生的根源问题,从心理学的角度探讨缘文化的心理机制问题,从社会学的角度探讨五缘文化的社会功能问题等。另一方面,每种学科都可以从中汲取营养,获得启发,成为一个新的研究视角,形成新的交叉学科,五缘民俗学即为其中之一。

一、五缘民俗学的学理依据

五缘指亲缘、地缘、神缘、业缘、物缘,“所谓亲缘,就是以亲属为纽带而形成的宗族亲戚关系;所谓地缘,就是以郡望、籍贯、乡土为纽带的邻里乡党关系;所谓神缘,是以宗教信仰为纽带而形成的关系;所谓业缘,是以职业(行业)、专业(学业)为纽带的同行、同学关系;所谓物缘,是以物为媒介纽带形成的人际关系”[1]56。而五缘民俗即指在“缘”的基础上所形成的亲缘民俗、地缘民俗、神缘民俗、物缘民俗、业缘民俗。五缘民俗学以五缘民俗为研究对象,从“缘”入手,探讨民俗的生成、功能以及分类等问题,对民俗学的中国化问题提出新思考、新解释,尝试建构中国民俗学的理论话语体系。

五缘民俗学之所以能够成立的学理依据首先在于“缘”与“俗”的天然联系。

根据林其锬、吕良弼主编《五缘文化概论》中的观点,五缘文化是指依据五种纽带(血缘亲属、郡望籍贯、宗教信仰、职业专业、物)而形成的人际关系。

民俗一般定义为世代相传的模式化的生活方式,它是在一定的生存环境中经过当地民众长期选择而逐渐形成的、最适合当地人的生活方式。根本上是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一种约定俗成的交流活动。所以民俗学归根到底是一种“关系”(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研究。因此,“关系”研究成了五缘文化与民俗学共同关注的重点。

其次是探讨“缘”“俗”的共生互为状态。当人与人之间由于某种纽带建立起关系之后,首先必然表现为日常生活中各种交往。而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交往,其表现出的行为方式,通常都可以归之于民俗,因此“缘”为“俗”的生成提供了先决条件。《五缘文化概论》中指出:“五缘文化的主要载体,首先是以亲缘、地缘、神缘、业缘、物缘这五根纽带自然形成的社会群体,而后是在这个基础上产生的五缘性社会团体。当然,在五缘社群和社团的基础上,还会派生出诸多的行为性、物质性和精神性的形态,例如亲缘文化中的祭祖、祖墓、祠堂、族谱、宗亲会馆建筑;地缘文化中的乡亲联谊活动、同乡会馆建筑、管理体制、地方志;神缘文化中迎神赛会活动、寺庙文化。”[1]59-60也就是说,促使“缘”向“缘”文化发展,主要是依靠各种各样的民俗活动。因此,可以说“缘”是民俗产生的根源,因“缘”生“俗”。

“缘”虽然为“俗”的产生提供了基础和契机,然而“俗”一旦形成,便会以其特有的方式对“缘”产生作用。因为民俗具有法约性、传承性、周期性的特点。正如本尼迪克特在《文化模式》中所说:“个人生活史的主轴是对社会所遗留下来的传统模式和准则的顺应。每一个人,从他诞生的那刻起,他所面临的那些风俗便塑造了他的经验和行为。到了孩子能说话的时候,他已成了他所从属的那种文化的小小造物了。待到孩子长大成人,能参与各种活动时,该社会的习惯就成了他的习惯,该社会的信仰就成了他的信仰,该社会的禁忌就成了他的禁忌。”[6]2尤其是周期性展演的特征,不断强化“缘”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强化“缘”的关系,达到由“俗”固“缘”的功效。

“缘”具有自然与社会双重属性。有的“缘”是自然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如父母与子女之间的血缘关系;有的“缘”是后天的,如姻亲关系、同事关系。但无论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缘”,均需要“俗”来固化和加强。如果没有周而复始的交往,这种关系也会在无形之中淡化消失,如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就形成不了地缘文化。即便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虽然有血缘关系的存在,但如果一个人一出生就离开了父母,之后终生没有联系,就形成不了亲缘文化。

再次,在结构上,“缘”与“俗”有隐与显、内与外的分工,体现为内“缘”外“俗”的特征。“缘”是内在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必须通过“俗”才能得以呈现,让人感知,也即“俗”是“缘”的外化呈现方式。如果你面前站着两个陌生男人,他们之间不说话、没有行动,你就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当其中一人喊另一人为爸爸、做出毕恭毕敬行为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他们是父子关系。同样,当某一些人聚集在鲁班庙、祭拜祖师爷的时候,外人才能知晓他们同是木匠,具有业缘的关系。“缘”通过“俗”的形式表现出来。反之,“俗”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成为识别“缘”的标识。

正是因为“俗”与“缘”有以上密切的关系,所以五缘民俗学的建构是有其逻辑合理性和必要性的。

二、五缘民俗学的内涵

五缘民俗学以五缘民俗为研究对象。

亲缘民俗是指围绕血亲、姻亲、拟亲关系而形成的诸种民俗事象,是人们在处理宗族、家族、家庭成员、拟亲属之间的关系时逐渐形成的模式化生活方式。从核心家庭逐渐扩散到整个宗族,小到为每位家族成员举行的诞生礼、成年礼、婚嫁仪式、生日祝寿、丧葬活动等,从而确认成员的“自己人”意识;大到处理家族成员之间各种矛盾纠纷的习惯法,如族规族训。通过这些习俗,增加家庭、家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使得家族成员之间和睦相处、共同发展。

地缘民俗是指围绕地缘关系而形成的诸种民俗事象,是人们在处理生活空间内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复杂关系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模式化生活方式,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家乡”“乡情”“老乡”“安土重迁”等观念,涉及地域的生产民俗(生产方式,土特产)、生活民俗(饮食、服饰、居住、交通、集市贸易、传统节日)、村落民俗、地方风物传说、地方戏曲等。

神缘民俗是指围绕共同信仰对象而形成的诸种习俗事象,是人们以超自然的形式追求更美好生活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生活方式,以及在此基础上产生的自然观、生命观、价值观等,涉及巫术禁忌、神灵信仰、信仰组织等。

业缘民俗是指在业缘关系为纽带的人类活动基础上所形成的诸种民俗事象。人们为了生计而选择不同的行业以维持自身的发展,为了更好、更便利、更经济地进行生产活动,在行业内部以及不同的行业之间,逐渐由约定俗成而产生了诸多习俗惯例,如狩猎规约、生产禁忌、商业规约、行业规矩、行业组织、行业神信仰等。

物缘民俗是指以物缘关系为纽带而形成的诸种民俗事象。人们在对自然万物的合理利用过程中,人们投之于物上的情感,实则是投之于人的情感,人们通过物感受到彼此的情感,达成情感交流,通过物的纽带作用将人与人的情感联系起来,特别是因对物的共同兴趣、爱好而形成某种特定的生活方式,如酒俗、茶俗及各种娱乐活动等。

需要注意的是:第一,五缘民俗由于“纽带”的不同,从而形成了不同的民俗事象,侧重于人们日常生活的某个方面,各有自身独特的领域,但总括在“日常生活”之中,因此相互之间又是相互交叉、相互作用的。例如业缘民俗中的师徒传授,既有社会传承又有家庭传承,后者的“师徒”许多是家庭成员,或是父子,或是叔侄等。中国古代社会有聚族而居的传统,因此地缘民俗中会包含众多亲缘民俗的内容。在人类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虽然远远不止五“缘”这五条纽带,但这五种“缘”无疑是最重要的;五缘民俗也能基本涵盖中国民俗的各个方面。

第二,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网络的普及,“缘”文化的结构出现了新的变化,不仅仅局限于现实生活中的“缘”,网络的虚拟之“缘”正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尤其是中青年人),如网上拜年、网上祭祖、同乡微信群、同学微信群等,尽管虚拟“缘”民俗的内涵与现实生活中的“缘”民俗基本相同,但载体不同,形式也不同。例如拜年习俗,网络拜年现在可以做到语音通话、视频交流,可以见到彼此的形象和表情,也能达到亲友联系、相互祝福、尊老爱幼的功能与目的,但无法身体接触,有的甚至远隔数千数万里。现实中的“缘”民俗与网络(虚拟)的“缘”民俗相辅相成、互为补充,形成了缘民俗的二重结构。

三、五缘民俗学对民俗学学科建设的意义

五缘民俗的提出,为建构中国民俗学学科的话语体系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和视角。

首先是对民俗发生问题的新解。民俗的发生一般会追溯到人类的物质生产和人自身的生存(种族繁衍),但事实上人类所创造的所有文化都可以从中找到答案,也就是说这两种生产只能算是民俗发生的终极原因,而不是直接原因。也有学者将民俗的形成归于经济、政治、地缘、宗教、语言等方面的原因,显得较为笼统。缘文化是中国的一种根性文化,虽然说它不是中国文化传统所独有,但世界各民族中唯独中国人是最重视“缘”的。例如在西方传统中,子女到18岁成年,父母就不再管了;当然父母年纪大了,子女也没有赡养的义务。我曾在2008年到日本某所大学教授汉语,班里有学生到中国留学或出国旅游,询问他们费用由谁负担,绝大部分都是学生自己打工积攒的,或者是贷款,或者是向父母借的(工作后第一个月开始还款)。我有一位日本教授朋友,夫妻都是大学教授,收入不低,他们的儿子结婚,我问她花费了多少钱,结果她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包了4万日元的红包(人民币不到三千元)。日本虽然传统上受汉文化影响较深,但明治维新以后“西化”严重,生活方式、观念基本上趋同于西方,“缘”的观念淡化。NHK(日本放送协会)曾为此做过多期节目,反映日本社会人情冷漠的现实,最后汇集为《无缘社会》一书。而中国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子女读硕士、博士,父母还要负担一切费用;子女结婚,要负责结婚的大部分费用;子女生养了孩子,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要照看孙辈,虽然他们常常自嘲是“免费保姆”群体,但个个都心甘情愿。这就是中国“缘”文化的生动体现。

从本质上说,作为一个社会人,势必要涉及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西方传统中维系这种关系主要依靠“契约”和“法律”,也即费孝通先生所说的“法理社会”[7]6;而中国人则主要通过“缘—俗”来完成,属于“礼俗社会”[7]6。“缘”是“俗”产生的基础,“俗”是“缘”的具体呈现。俗是一种生活的规则,人们在日常生活实践中为了和谐相处、有利于生存和发展,逐渐形成了一整套群体成员共同遵守的规矩。费孝通先生认为这是由中国社会的乡土性所决定的,“在一个熟悉的社会中,我们会得到从心所欲而不逾规矩的自由。规矩不是法律,规矩是‘习’出来的礼俗”[7]7。而其根本则是农耕文明,“乡土社会是安土重迁的,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的社会。不但人口流动很小,而且人们所取给资源的土地也很少变动。在这种不分秦汉、代代如是的环境里,个人不但可以信任自己的经验,而且同样可以信任若祖若父的经验。一个在乡土社会里种田的老农所遇着的只是四季的转换,而不是时代的变更。一年一度,周而复始。前人所用来解决生活问题的方案,尽可抄袭来作自己生活的指南。”[7]62民俗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应该是中国民俗产生最重要的原因,极具特色。

其次是对民俗分类的创新。民俗学基本分为物质民俗、制度(社会)民俗、精神(心意)民俗、游艺竞技民俗四大类。遵循了国际“通用性”,中国民俗的“个性”难以体现。五缘民俗学将民俗分为亲缘民俗、地缘民俗、神缘民俗、业缘民俗、物缘民俗五大类,虽然也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但其长处一是从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切入,以民俗的承载者“人”为中心,围绕人的活动而形成的民俗来划分,“见人见俗”,打破了以往分类中只重视民俗事项而忽视民俗创造者、传承者的缺憾;二是将中国根深蒂固的“缘”观念作为划分的标准,在一定程度上更能凸显中国民俗的特色。如亲缘民俗,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以“差序格局”来概括中国社会的特点:“我们的格局不是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而是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7]28“我们社会中最重要的亲属关系就是这种丢石头形成同心圆波纹的性质。亲属关系是根据生育和婚姻事实所发生的社会关系。从生育和婚姻所结成的网络,可以一直推出去包括无穷的人,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人物。”[7]28因此有血亲关系而形成的亲缘民俗,不仅内容丰富,而且影响巨大。

四、五缘民俗学对现实生活的价值

民俗学是经世致用之学,民俗学者关切现实生活,表达普通民众的所思所想,为解决现实生活中的问题出谋划策。从中国国情出发的五缘民俗学,确实也可以从学理的层面提出自己的建议,在一定程度上为当下我国各方面的建设贡献智慧。比如春节是亲缘民俗的集中体现,每到春节,数以亿计的中国人都朝向一个目标——家(老家)汇聚,似乎任何困难都阻挡不了人们前行的步伐。春节客流量巨大,给交通运输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因此有人建议春节不扎堆回家。事实上,从五缘民俗学的角度看,从利于和谐社会建设的角度看,除了特殊情况之外,政府应该转变思路,鼓励人们回家过年。因为春节返乡、亲友相聚,从某种意义上说恰恰是建设和谐社会、培养人们良好道德观的一次民俗行为,是亲缘民俗在自然状态下发生潜移默化作用的生动展现。春节是一个民俗教化场,在其乐融融的节日气氛中,通过传统的仪式活动,让参与其中的个体受到传统的熏陶、接受无言的教育,纠正一些错误的行为观念,消解一些平时积累的矛盾,融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用传统形式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春节无疑是最好的时机之一。

乡村振兴是当下我国重要的战略之一。在我国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信息化时代急剧转型的大背景下,乡村振兴遇到两大难题:一是人气不旺,大量中青年人离乡进城务工;二是缺乏能够取得较好经济收入的产业,留不住人。五缘民俗曾经在乡村和谐人际关系建立、乡风文明建设中发生过重要的作用,如今在乡村振兴的过程中,利用好五缘民俗资源注入本土文化基因,也能起到积极的作用,如充分利用亲缘民俗中的亲情观念,留住村民。很多地方恢复修建宗祠,举行祭祖活动,培养村民的同宗同族观念,让其感受家庭幸福生活的温暖,进而形成强烈的归属感;通过传统的孝悌习俗的熏陶,逐渐形成良好的乡风。

利用地缘民俗中的乡情、乡愁,吸引进城务工人员返乡创业。让返乡创业的村民通过兴办民居、农家乐,销售土特产等,获取不错的经济收入。这部分人由于在外工作打拼多年,在观念和经营理念方面已经有了较大的进步,与长期固守乡村的村民相比,能够给村落的发展带来更多的资金和更好的发展思路,尤其是在互联网普及的当下。

五缘民俗也是挖掘当地特色文化、吸引外地游客的主要手段。如神缘民俗中的庙会,近些年来在当地政府的主导下,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过程中,各地一些传统庙会复兴,庙会期间的各类地方民间文艺表演吸引了大量“怀旧”、喜欢田野风光的城市居民,成为节假日期间市民的好去处。

在新形势下“一带一路”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的过程中,实现“五通”(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民心相通)是重要的举措,其中“民心相通”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在不同国家、不同文明之间真正实现“民心相通”是极为不易的,需要高度的智慧。五缘民俗可以在其中发挥独特的作用,尤其是神缘民俗。“神缘”是指以神灵信仰为纽带而建立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因为信仰中包含着人类认知自然、社会、人类自身的各种观念,如世界观、道德观、价值观、审美观等,因此具有共同信仰的人群因为观念的相同或相近,容易沟通、理解、交往,更易于建立一种和谐的人际关系、和谐的社区关系。在历史上,随着中外文化的交流,特别是随着华人移居世界各地,源于中国的神灵信仰也扩散到了世界各国,如妈祖信仰、关帝信仰、城隍信仰等,成为当地华侨华人的精神支柱和凝聚力的重要载体。与此同时,华侨华人为了适应当地的文化,融入当地文化,必然需要在某种程度上对原有的信仰做适当的调适,正如徐李颖在《佛道与阴阳:新加坡城隍庙与城隍信仰研究》中所说:“在新加坡近两百年的发展史中,华人庙宇跟随着社会变迁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无论在外部形态、社会功能,还是在国家认同、象征意义上,华人庙宇都在为适应的社会的变化而进行着自我调整与相互整合。”[8]35“新加坡华人的民间信仰虽然源自中国,但是在当地的社会环境下,华人信仰越来越与当地的文化相融合。”[8]257这对于华侨华人在异文化中立足和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在华侨华人逐渐融入当地文化,参与当地社会、经济、文化建设的过程中,源自华侨华人的神灵信仰也逐渐被当地人所接受,成为华侨华人与当地人沟通的纽带和桥梁,逐渐成为当地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例如徐李颖指出:“通过对新加坡的华人城隍信仰的研究,我们发现,在文化认同的层面之下,还有一种更为深刻的力量在推动和改变着华人庙宇的发展,那就是隐形的国家的力量。在庙宇的建构中,我们看到不同的人带给庙宇不同的命运。然而不同的人背后仍是受到了国家话语的操纵。国家成为一种隐形的力量,它并不直接干预但却深刻地影响着个人和社团的选择。”[8]115也就是这种隐形的国家的力量,将华人的信仰纳入了所在国的文化体系之中。这种融化于精神生活的文化因子,成了中国与世界各国进行合作交流、“民心相通”的基础和重要元素。

神缘文化以共同的神灵信仰为基础,而妈祖信仰、关公信仰、城隍信仰等倡导惩恶扬善、诚信待人、护境佑民、劝人为善等道德观念,对各国民众都有一定的影响。这对于邻国之间的和平相处、美美与共、合作互助,对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而神缘文化基本不涉及政治意识形态问题,是人们的一种精神追求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可以有效地避开因政治意识形态不同而造成的交流合作摩擦。五缘民俗是一种民间文化,利用其“民间”的优势,在民间层面搭建好交流合作的平台,可以发挥其独特的软实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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