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卜菲菲 黄辉 王鹏(安徽中医药大学 合肥 230012)
疫病是指具有传染或流行特征而且伤亡较重的一类疾病[1],具有强烈的致病性和传染性。本研究应用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与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联合开发的“中医传承辅助系统”软件,采用规则分析、改进的互信息法、复杂系统熵聚类[2]等数据挖掘功能,从汪机《医学原理》中筛选处方18首[3],徐春圃《古今医统大全》筛选处方59首[4],孙一奎《赤水玄珠》和《孙氏医案》筛选处方55首[5-6]。将132首治疗疫病的处方录入“中医传承辅助系统”,基于此探讨明清时期新安固本培元派三位代表性医家治疗疫病的用药规律,以期为现代传染病的防治提供参考与借鉴。
1.1 处方来源分别从汪机《医学原理》中筛选内服处方18首、徐春圃《古今医统大全》筛选内服处方59首、孙一奎《赤水玄珠》和《孙氏医案》筛选内服处方55首,共132首治疗疫病的内服处方。
1.2 分析软件中医传承辅助平台(V 2.5)软件,由中国中医药科学院中药研究所提供。
1.3 处方筛选根据疫病的诊断标准及新安医学的相关研究,筛选出明确含有“疫”“瘟疫”“霍乱”等内容的疫病方剂,以2味及2味以上药物的方剂作为纳入标准,共筛选出内服方剂132首。
1.4 处方的录入与核对由双人负责数据的审核和录入,统一中药名称,为数据的准确性和可靠性提供保障。
1.5 数据分析通过中医传承辅助平台“数据分析系统”中“方剂分析”模块功能,按中医疾病“疫病”提取出录入该系统的132首处方,然后通过频次统计、组方规律及新方分析等相应功能按钮进行数据分析[7-8]。
2.1 用药频次分析对新安固本培元派三位医家治疗疫病的132首内服方剂所包含的144味药物,从高到低进行“频次统计”,使用频次≥15次的药物有25味。前4味分别是甘草、人参、黄芪、白术。144味药物中,补虚药22味,清热解毒药25味,祛湿化湿药12味,养阴生津药10味。见表l。
2.2 基于关联规则分析的组方规律分析根据“组方规律”分析,对药物组合出现的频次从大到小的顺序进行排序,得到出现频次≥15的组合22个,见表2;并进行关联规则展示,见图1、表3。
表2 基于关联规则的治疗疫病的常用药物用药组合
图1 关联规则网络展示图(支持度14,置信度0.85)
表3 治疗疫病的常用药物规则分析
2.3 基于复杂系统熵聚类的核心组合分析设置相关度为5,惩罚度为2,按照相关度与惩罚度的约束,基于复杂系统熵聚类,演化出3味药的常用药对,共计23个。见表4。
表4 基于复杂系统熵聚类的治疗疫病的常用药对
2.4 基于无监督的熵层次聚类新处方分析在以上核心组合提取的基础上,通过熵层次聚类算法,得到核心组合,见表5。进行进一步聚类,形成治疗疫病的6个新处方,见表6、图2。
表5 基于无监督的熵层次聚类用于新方聚类的核心组合
表6 基于熵层次聚类治疗疫病的新处方
图2 治疗疫病新方药物网络展示
《说文》有云:“疫,民皆疾也。”据《中国疫病史鉴》统计,从西汉到清末,中国至少发生过300多次大型瘟疫。中医学对于疫病的认识由来已久,明清两代几乎有一半的年份都有疫病流行,不但发生频率高,而且传播面积广。历史上的徽州地区受此影响也是时有疫情发生,新安地方医官、民间医家在徽州社会医疗保障救助体系中都发挥着具体作用[9],如新安医家汪机在瘟疫爆发时救死扶伤,有文献记载,“祁门县内,瘟疫流行,死亡相继,哭声载道”,汪机“免费施治,救人不可胜记”。据统计,新安地区有关内科疫病著述的医家有40位,相关著作44部,其中专著2部,共14卷,94篇,医案550余则,1 200余首方剂,其中自创方94首[10]。新安医家对于疫病有着充分的认识。汪机在《医学原理》中指出了温热疫的病因病机:“瘟疫之病,乃天地不时之疫气,其形质虚弱之人感而受之……一方一邑皆患此症。”孙一奎在《赤水玄珠》中强调,“霍乱者,挥霍撩乱,其势急暴,有似鬼祟,实非邪也。乃内有所伤,外有所感,阴阳乖隔而成”。徐春圃在《古今医统大全》里指出,瘟疫多是由于五运六气失常所致。
本研究以新安固本培元派三位代表性医家汪机、孙一奎和徐春圃治疗疫病的用药规律和数据为例进行探讨。经过软件分析统计,提炼出三位医家治疗疫病的药物多具有补虚养阴、清热解毒、祛湿化湿等功效,具体有甘草、人参、黄芪、白术、茯苓、生姜、半夏、陈皮、桔梗、石膏等。常见的药物组合有:①人参、甘草;②黄芩、甘草;③甘草、茯苓;④半夏、甘草;⑤甘草、桔梗;⑥白术、甘草;⑦生姜、甘草;⑧白术、茯苓等。经过聚类分析得出治疗疫病的常用药对包括:竹叶-知母-粳米、白芍-大枣-饴糖、升麻-玄参-僵蚕、升麻-玄参-漏芦、大枣-木瓜-生姜、羌活-独活-川芎等。基于复杂系统熵聚类治疗疫病的核心组合有:升麻-玄参-僵蚕,大枣-木瓜-生姜,羌活-防风-川芎,附子-肉桂-细辛,吴茱萸-肉桂-细辛,半夏-藿香-厚朴等。通过熵层次聚类治疗疫病的新处方包括:①升麻、玄参、僵蚕、漏芦;②大枣、木瓜、生姜、吴茱萸、草豆蔻;③羌活、防风、川芎、黄芩、黄连、大黄;④附子、肉桂、细辛、吴茱萸、草豆蔻;⑤吴茱萸、肉桂、细辛、陈皮、白芷、紫苏、大腹皮;⑥半夏、藿香、厚朴、知母、石膏、粳米。
以上数据与传统的理论研究基本相符。数据结果显示,新安固本培元派三位代表性医家治疗疫病主要以扶正祛邪、清热解毒、祛寒胜湿为主要治疗原则。疫毒之邪侵犯机体时容易造成人体正气损伤,此时如果只是采用单纯的对抗性治疗,会使得正气不耐受攻伐,造成“贼去城空”。新安医家在治疗疫病时首先强调要固护自身的正气,未病时“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已病时“正足以胜邪”。汪机在临证上提出“固本培元”理论,主张“病用参芪”;孙一奎强调脾肾双补;徐春圃重视脾胃元气,创大健脾养胃丸等。加之新安地区处于万山之中,环境潮湿,新安医家临证以轻清灵巧见长,多予以芳香化湿药品,以解毒、行气、化湿为主[11]。同时,“治温病须养胃阴,治瘟病要兼醒脾”,“南方人用药燥湿和中,北边人泄湿温中,地理与人用药则异也”,故对于疫病,治疗时注重固护阴液,防止芳香化湿之品太过耗伤人体正气。如孙一奎在《赤水玄珠》中所言:“凡众人病一般者,此天行时疫。治有三法,宜补、宜散、宜降。”
表1对疫病常见药物频次总结分析发现,排在前10味者分别是甘草、人参、黄芪、白术、茯苓、生姜、半夏、陈皮、桔梗、石膏。甘草的补益作用包括补益五脏气血阴阳,主要侧重于养心复脉、养心安神,补中益气、健脾祛湿等。此外,甘草之补还体现在药味的合化反应,是辛甘化阳、酸甘化阴的代表药物,如甘草与桂枝同用助阳实卫,甘草与芍药合用敛阴和营等[12]。现代药理研究表明,人参具有明显提高免疫力、抗衰老、抗肿瘤的作用[13],黄芩中的有效成分具有解热、抗炎、抗微生物、抗肿瘤、抗氧化等药理作用[14],白术含有的白术内酯、白术多糖、苷类、氨基酸等成分,具有健脾益气、燥湿利水、抗炎抗肿瘤等作用[15],加上白术是新安地区的道地药材,这也为新安医家重用、合用白术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物质条件[16]。144味药物中,补虚药22味、清热解毒药25味、祛湿化湿药12味、养阴生津药10味,可见治疗疫病时用药的针对性。根据核心组合和常用药物规则分析,笔者发现这些相互关联的常用药物大多具有补虚养阴、清热解毒、祛风除湿的功效,这也提示疫病与其多夹湿邪、热闭心窍、热极生风关系密切[17]。
表1 治疗疫病方剂中使用频次≥15次的中药
在得到的疫病6个新处方中,方1中升麻、漏芦具有解表透疹、清热解毒功效,玄参清热凉血、泻火解毒,僵蚕祛风定惊、化痰散结,此方对证疫病挟风或者疫病热毒;方2中草豆蔻燥湿行气、温中止呕,吴茱萸散寒、降逆止呕止泻,此方可用于疫病所致的寒湿冷痛、呕吐泄泻;方3中黄芩、黄连、大黄同用,清热泻火解毒之力专,羌活、防风、川芎祛风胜湿,此方可用于疫病风痰上扰或疫病热毒;方4中附子、肉桂合用补火助阳、回阳通脉,吴茱萸、草豆蔻散寒止呕,细辛祛风止痛散寒,此方可用于疫病所致的四时逆冷、畏寒蜷卧等;方5中吴茱萸、肉桂温中散寒,细辛、白芷、紫苏祛风散寒,陈皮燥湿化痰,大腹皮行气利水,此方可用于疫病所致的寒凝冷痛、胃寒呕吐等;方6中半夏厚朴理气化痰,藿香化湿止呕,知母、石膏、粳米清热养阴,此方可用于疫病所致的湿热内阻、热毒疮肿等。
笔者梳理和总结新安代表性医家在疫病防治方面的理论原则和治疗方法,并结合大数据进行探讨,为传染病的防治提供了有价值的文献资料、理论依据和诊疗思路。尤其是在当下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联合作战中,重视中医对于疫病的预防和诊治,提高中医对于疫病的防治水平,结合因地因人因时制宜的治疗原则,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