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阳腔传统曲牌的典型腔韵及其运用

杨咏,黄慧芳,詹启越

(上饶师范学院 音乐舞蹈学院,江西 上饶334001)

弋阳腔是我国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弋阳腔不仅在表演艺术、戏曲文学等方面具有相当高的成就,对戏曲音乐也作出了巨大贡献。深入研究弋阳腔的音乐特征,让“遗产”活起来,对保护和传承中华优秀传统音乐文化具有积极的研究价值和现实意义。

从中国知网论文篇名检索“弋阳腔音乐”,检索结果仅有27篇论文,其中包含8篇弋阳腔艺术基金项目文章,可见目前关于弋阳腔音乐的研究十分薄弱。此外,在少部分弋阳腔油印本或出版书籍中,作者对弋阳腔音乐特征大多未作详细分析,仅作了概述,比如江西省戏曲学校编印的«江西弋阳腔曲谱»(油印本)①曲谱由弋阳腔演员训练班老艺人演唱,程南豪协同老艺人王仕仁记谱整理成册,依生、旦、净三大行当为曲牌分类,另有弋阳腔常用锣鼓点。该曲谱反映了弋阳腔传统唱腔的原始风貌,是现存最早的弋阳腔曲谱资料。见:«江西弋阳腔曲谱»(油印本),江西省戏曲学校编印,1959。,景德镇文化局剧目室增补、校订的«江西弋阳腔曲谱集»②由弋阳腔的老艺人把曲牌唱出来,记成简谱,有的曲牌名称失传,便参照古本戏曲丛刊的目连救母、三元记、珍珠记等弋阳腔古本加以改订。该油印本与1959年油印本基本一致,是研究弋阳腔音乐的参考资料。见:«江西弋阳腔曲谱集»(油印本),景德镇文化局剧目室增补、校订,1981。,乘舟编印的«赣剧弋阳腔曲牌选编»③选编40支弋阳腔曲牌,谱例88段,依曲牌所具有的共同音乐特征,归纳赣弋曲牌约分五类〔驻云飞〕〔江儿水〕〔香罗带〕〔新水令〕〔汉腔〕,这些音乐特性包括曲牌的唱词句法、“滚帮”形式、板式结构以及各行演唱等。见:乘舟编印«赣剧弋阳腔曲牌选编»(油印本),江西省戏曲研究所,1982,第3页。,陈汝淘编的«弋阳腔传统曲牌»等。程烈清的«赣剧名段赏析»和«弋阳腔音乐研究»提出,决定音乐风格的不是调式,而是它的特性音调[1],该文比较全面地阐述了弋阳腔音乐的特征。笔者认为,上述研究中的某些定义和结论表述不够严谨,值得进一步探讨。本文在借鉴前辈研究的基础上,本着忠实体现弋阳腔传统曲牌音乐规律的原则,以«弋阳腔传统曲牌»中的215首谱例为资料来源,对弋阳腔“典型腔韵”进行详细分析和归纳总结,力图恢复弋阳腔音乐的原始风貌,廓清弋阳腔传统曲牌音乐的规式性特征和创作手法,为戏曲音乐研究以及繁荣传统音乐创作提供理论参考。

弋阳腔传统曲牌音乐主要由帮腔、滚唱、紧打慢唱、散唱以及锣鼓伴奏等构成。曲牌音乐以五声音阶为主,少数在结构重要部位加入润音,形成六声音阶,偶尔使用的清角音一般都属于过渡音或具有临时转调的作用。调式以徵调式为主,其次为羽调式和商调式。板式主要有四种形式,以流水板最典型,其次为散板,再次为正板和慢板。其中流水板贯穿所有曲牌中,可在整支曲牌中独立使用,其他三种板式则需要与流水板或其他板式混合使用。关于弋阳腔曲牌分类,陈汝陶在李忠诚的五类划分法的基础上,依据曲牌的共同音乐特性归纳为七类,即〔驻云飞〕〔江儿水〕〔步步娇〕〔香罗带〕〔山坡羊〕〔汉腔〕和杂曲[2]。其中杂曲类曲牌受昆腔、宗教和民歌等影响,风格多样化,且不少曲牌为干念曲牌。本文以除杂曲之外的其他六类曲牌为研究对象,详细归纳各类曲牌的典型腔韵及其在曲牌中的具体运用。

一、〔驻云飞〕类曲牌的典型腔韵及运用

〔驻云飞〕类曲牌在弋阳腔传统曲牌中数量最多,其音乐特征集中体现了弋阳腔曲牌音乐的代表性风格。这类曲牌包括〔驻云飞〕〔驻马听〕〔半天飞〕〔风入松〕〔一江风〕〔一江风带叠落金钱〕〔一江风〕滚板、〔黄莺儿〕〔忆多娇〕〔双溪鸟鶒〕〔一封书〕〔剔银灯〕〔甘州歌〕〔八升甘州歌〕〔集贤迎宾〕〔生查子〕〔红绣鞋〕〔哭相思〕〔出队子〕〔傍妆台〕〔普天乐〕〔玉交枝〕〔古轮台〕〔马不行〕〔辽水令〕〔破阵子〕〔泣颜回〕〔梧叶儿犯〕〔降黄龙〕〔五言令〕〔七言词〕,共计31支曲牌,65个谱例(含重复曲牌)。该曲牌类以五声徵调式为主,曲体构成适中或偏小,结构较规整。现将这类曲牌的典型帮腔句、滚唱句和紧打慢唱句,分别按照各腔句落音的高低顺序进行归纳剖析。

帮腔句就是人声帮腔的乐句,简称“帮句”或“腔句”[3]。本文谱例在音符上方标有“帮”字样的即是帮腔开始处,标记“止”代表帮腔结束,形成“一唱众和”的音乐特点。〔驻云飞〕类曲牌的典型帮腔句一共有18种(见谱例1—18),根据人声帮腔和跟腔锣鼓的长短,可将帮腔分为短韵帮腔、中韵帮腔和长韵帮腔。短韵帮腔指的是帮腔短小,仅以一组锣鼓伴奏,经常以一个韵锣跟腔的腔韵,如谱例2、5、6等。中韵帮腔指的是帮腔略长且辅以一个以上的锣鼓经跟腔的腔韵,如谱例1、13。长韵帮腔指的是帮腔较长且有两个以上锣鼓经跟腔,往往伴随着唱词的部分重复的腔韵,如谱例8、9、14。此外,谱例15至谱例18属于重韵帮腔句,即唱词完全重复,且重复处全句帮腔,多用于曲尾或结构结束处的帮腔,具有划分段落以及终止的功能,可以达到加强语气和烘托气氛的效果。

〔驻云飞〕类曲牌的帮腔音乐以do、re、mi、sol、la五声音阶为主,少数曲牌加入“变宫”音构成六声音阶(见谱例11)。帮腔的句末落音有re、re(高音)sol、la四种形式,唱词以七字句居多,用sol、la、re为骨干音。采用的腔音列指的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腔音构成的音组,它最少包括两个乐音,一般由三个腔音组成,也有由四个或更多腔音组成的,由三个乐音组成的音列称为三音列[4],如:do－re－mi、re－do－mi、re－do－re、re－mi－sol、mi－sol－la、misol－re、sol－la－sol、sol－mi－sol、sol－mi－do、sol－mi－re、sol－re－mi、sol－la－mi、sol－do(高)－sol、la－do(高)－sol、la－do(高)－re(高)、la－mi－sol、la－sol－mi、si－sol－la(用于句首)。常见的四腔音列和五腔音列有:mi－la－sol－mi、sol－la－do(高)－re(高)、sol－la－sol－mi－re、sol－la－sol－mi－sol。旋法以do、re、mi,sol、la之间级进和mi、sol,la、do(高)之间的平稳进行为主,以及sol和do(高)间的上下四度跳进进行。在板式方面,帮腔句以流水板为主,少数使用散板和正板板式,放慢腔句的节奏,抒发绵绵感怀之情。节奏较规整,使用顶板为主,偶尔结合空板节奏,大多以四分和八分节奏型为主,部分用同音反复构成切分节奏型。

滚唱句就是人声不帮腔的乐句,简称“滚句”或“唱句”[3](见谱例19－21),指的是角色用流水板式(少数用正板)清唱的部分,无乐队伴奏,或只在强拍位用锣鼓点击节,节奏规整,旋律一字一音为主,具有口语化特征。〔驻云飞〕类曲牌的滚唱以句末落re、sol、la音三种形式为主。典型滚唱句以sol、re,sol、la为骨干音,旋律以二、三度平稳进行为主,少数采用la音到mi音的下四度跳进音程。根据滚唱句所用腔音和旋法的不同,落re音的滚唱句(谱例19)可分为四种变体,分别强调sol－mi－re、la－mi－re、do(高)－mi－re和do－mi－re进行;落sol音的滚唱句(谱例20)有三种样式,分别强调solmi－sol和la－mi－sol;落la音的滚唱句有四种样式(谱例21),分别强调mi－sol－la、sol－sol－la、do(高)－sol－la,re(高)－sol－la的旋律进行趋势。滚唱句大多采用的是两个滚唱句连续使用的上下句式进行,如上句落la音、下句落re音,或上句落sol、下句落re音。此外,滚句也可与帮腔句结合运用,构成滚帮句式,即由一个滚唱句或多个滚句后接帮腔句的结构(详见表1)。

紧打慢唱主要指在曲体中部根据剧情的发展,人物情绪出现转折或情绪激动时所采用的一种腔句形式,主要采用散板板式,辅以急促的锣鼓点跟腔,以具有生活化的语言进行陈述故事(见谱例22、23)。谱例22主要采用sol－mi－sol－sol和lado(高音)－sol两种音列构成,通过同音反复,后接一个上三下四度曲折进行,节奏先紧后松,由一字一音到尾字转为一字三音。另有一种哭头紧唱句,句末落re音,多用叹词加称谓词构成(见谱例23),用感叹词“哎”哭头起腔,接称谓词“禁大哥”采用solla－do和la－sol－mi－re两组腔音列进行,尾字一字多音的下行进行,节奏自由、松散,形成紧打慢唱腔句独特的抒情特点。

弋阳腔的曲体构成以上下句为基础,并在此基础上演化为其他自由结构。从腔句的运用和组合方式看,谱例3-1、3-2、3-3、3-4为同一种腔韵的多种变体形态,这类帮腔句主要用于曲头或曲中某一腔段的开头处。谱例15—18为重韵帮腔句,主要用于曲尾结束句或曲中腔段的结束处。其余帮腔句主要用于曲中,它们与滚唱句、散唱紧板句或者帮腔与帮腔之间相互构成上下句结构,如“滚帮句、帮帮句、滚滚句或紧帮句”等形式。〔驻云飞〕类曲牌的典型腔句在运用中具有一定的规式性,现归纳列表如下(见表1)。图表中的数字对应这类曲牌谱例中的序号,分别用“帮、滚、重帮、紧”代表帮腔句、滚唱句、重韵帮腔句和紧打慢唱句的缩写。

表1 〔驻云飞〕类曲牌典型腔句的组合形式

二、〔江儿水〕类曲牌的典型腔韵及运用

〔江儿水〕类曲牌主要包括〔四朝元〕〔江儿水〕〔四朝元〕〔风云四朝元〕〔江头金桂〕〔柳摇金〕〔锁金帐〕〔红芍药〕〔临江仙〕(尾犯)〔尾犯序〕〔汤团儿〕〔雁过沙〕〔一剪梅〕14支,共27个谱例。这类曲牌以五声音阶为主,骨干音分别为sol音、la音和re音(高),调式以徵调式、羽调式和商调式为主,或由商调转徵调和羽调,尤其以下四度、五度转调特征较显著。曲体结构较长,以10至30个腔句的中型结构为主,也有少数出现超过30个腔句的大型曲体,其扩充手法往往是在曲中插入散唱句、紧板唱段、加滚唱段以及重复型唱段,如〔汤团儿〕曲牌的«三元坊·秦雪梅吊孝»唱段。

这类曲牌的部分帮腔与〔驻云飞〕相同(见谱例1、2、3-3、9、14、16),其中典型帮腔句主要有12种类型(见谱例24－34),句末落音分别为re、re(高音)、sol、la四种形式。谱例28为中韵帮腔,谱例34为长韵帮腔,谱例31至谱例34为重韵帮腔句,其余为短韵帮腔句,帮腔板式除流水板、散板之外,正板的应用较多。在旋法上,主要采用了混合腔音列进行,如二腔音列和四腔音列结合:la－do、re－mi－dore(高音区,见谱例24-1),谱例24-2则为谱例24-1的转调进行。此外,五腔音列的应用也比较普遍,如mi－re－do－do－re(见谱例25)、do－re－do－la－sol(见谱例29)、sol－la－do－dol－la(见谱例30)。

滚唱句采用了落do、re、sol、la四种句式,其中落do音的滚句应用相对较少。其他三种落音的滚句腔韵结构、旋法以及运用均与〔驻云飞〕类相同(见谱例19－21)。紧打慢唱句有句末落re和sol两种句式,其中谱例23、35与〔驻云飞〕类共用,谱例36、37、38为〔江儿水〕类曲牌的典型紧板腔句,旋律曲折进行,采用上下四度、五度的腔音列进行,如solsol－sol、do－re－sol－mi－re、re(高)－la、sol－la－re(高)、la－sol－mi－sol。

〔江儿水〕类曲牌中各腔句的组合形式主要有10种类型(见表2),在曲体结构分布方面,曲头主要以帮腔接帮腔的上下腔句构成,曲中主要以滚唱接滚唱或滚唱、紧打慢唱、帮腔交替结合的腔段构成,曲尾主要以滚唱、帮腔或重韵帮腔组合构成,其中的结束句一定是帮腔句。

表2 〔江儿水〕类曲牌典型腔句的组合形式

三、〔步步娇〕类曲牌的典型腔韵及运用

〔步步娇〕类曲牌主要包括〔步步娇〕〔下山虎〕〔下山虎带江儿水〕〔风马儿〕〔寸寸好〕〔三学士〕〔铧锹儿〕〔忆多娇〕〔洞仙歌〕〔绵搭絮〕10支曲牌,共有20个谱例。这类曲牌属五声音阶,骨干音为sol音、la音和re音(高),流水板式,调式以徵调式、羽调式和商调式为主。曲体结构规整,以中小型为主,少数用加滚或由多角色演唱重复腔段构成的大型曲体,而〔忆多娇〕曲牌«三元坊·秦雪梅吊孝»中唱段“苍天不绝善门的后代”仅由四个腔句构成的缩减型结构。

〔步步娇〕类曲牌的腔韵大多与〔驻云飞〕类共用(见谱例2、3-3、6、7、15、16、19、20、21、22),谱例40、41等是这类曲牌使用较多的典型腔句,多以短韵帮腔为主,谱例39为中韵帮腔句,谱例42长韵帮腔句,其中谱例45、46为紧打慢唱句。在曲牌运用中,谱例39为上句,其余腔句为下句(详见表3)。滚句主要有句末落re音、mi音、sol音和la音四种形式(见谱例19－21),也有个别落do音。其中落do音、re音和la音的滚句应用比较少,且它们的腔韵特征与〔驻云飞〕类共通。例句末落mi音的滚句,其应用与后面分析的〔香罗带〕类曲牌共用。

表3 〔步步娇〕类曲牌典型腔句的组合形式

此外,这类曲牌紧打慢唱句的特点和运用基本与〔驻云飞〕类相同,唯有句末落re音的散板唱句是这类曲牌的专用腔韵(见谱例45),它一般用于曲头处。谱例45的唱词重复,由两个腔节构成,旋律围绕la为主音,第一个腔节落sol音,第二个腔句则下行落re音,使音乐由不稳定到稳定发展。

四、〔香罗带〕类曲牌的典型腔韵及运用

〔香罗带〕类曲牌比较少,主要有〔香罗带〕〔红衲袄〕〔狮子序〕〔皂罗袍〕〔掉角儿〕〔懒画眉〕〔耍孩儿〕〔不是路〕8支曲牌,共18个谱例。但这类曲牌十分有特点,其结构短小且规整,同属于五声音阶,以la－do－mi为骨干音。除一例是徵调式,其余都属于羽调式,体现mi(高)音至la音的支持作用。

〔香罗带〕类曲牌的典型帮腔句有14个(见谱例47－60),其中谱例60为重韵帮腔。这类帮腔的落音有两种,分别落mi音和落la音,结构以短韵帮腔为主,除谱例54和57为长韵帮腔,其余都属短韵帮腔句。句末落mi(高)的帮腔句一般是上句,落la音的帮腔句一般为下句(详见表4)。其中谱例53、54、58-2属于〔香罗带〕类曲牌的专用腔韵,谱例53帮腔处包含两个平稳进行的三腔音列sol－la－sol和mi－sol－la;谱例58-2帮腔处为平稳进行的五腔音列do－la－sol－sol－la。谱例54为七字句长韵帮腔结构,该句的旋律在低音区,但在其他曲牌的应用中,它也可翻高八度,这种同一种腔句在不同高低音区的灵活应用现象比较普遍。除上面三个专用帮腔句之外,其余帮腔句大多与〔山坡羊〕类共用,谱例52则与〔汉腔〕类共用,但从这些共用的帮腔句使用的数量分析,仍然是〔香罗带〕类曲牌应用最多最典型。

表4 〔香罗带〕类曲牌典型腔句的组合形式

这类曲牌的滚唱句很特别,主要有两种形式,即句末落do音和句末落mi音的滚句(见谱例61、62),其他落la音、re音和落sol音的滚句只在极个别曲牌中运用。其中谱例61的两种滚句应用最普遍,旋律采用平稳进行的三音列或四音列进行:lasol－la、sol－la—do(高);mi－mi－re、do(高)－la－sol、la－sol－la－do(高)。谱例62同时在〔香罗带〕类、〔步步娇〕类和〔山坡羊〕类曲牌中都有运用,但以〔香罗带〕类曲牌使用最多。在散板紧唱腔句中,谱例63和64都用于曲头,主要有句末落mi音和落la音两种形式。它们在旋法上主要采用了四音列re－mi－do－la连续下行以及三音列lasol－mi连续下行两种形式。这两个音列由开始的级进到末尾的小三度do－la、sol－mi下行进行,使腔句具有抒情婉转的风格。

五、〔山坡羊〕类曲牌的典型腔韵及运用

〔山坡羊〕类曲牌共收录11支,包含21个谱例。曲牌包括〔山坡羊〕〔山坡羊带一江风红衲袄〕〔桂枝香〕〔朝天子〕〔三春锦〕〔莺集御林春〕〔滴溜子〕〔意难忘〕〔叨叨令〕〔滚绣球〕〔双劝酒〕。曲调为五声音阶,少数为加润音的六声音阶,以mi音和la音为骨干音,羽调式为主,其中角调式和羽调转宫调、羽调转徵调各一例,结构以中型和大型曲体为主。

这类曲牌的帮腔句很有特点,主要有14种典型腔句(见谱例65—75),其中谱例72—75属于重韵帮腔句。帮腔句的句末落音有do、re、mi、la音,几乎不用落re(高音)和落sol音的帮腔句。谱例65选自〔山坡羊〕曲牌«目连传·小尼思凡»唱段“小尼姑年方有了二八”,这是弋阳腔传统曲牌音乐中唯一落宫音的结束帮腔句,调式也由羽调转宫调。此处帮腔旋律采用四腔音列re(高)－mi(高)－sol－la和三腔音列re(高)－mo(高)－do(高)的下六度和上四度曲折进行。〔山坡羊〕类曲牌句末落la的帮腔使用最频繁,尤其以谱例70的五变体形式最典型。其他如谱例68、69、71也是这类曲牌独有的典型腔句。句末落mi音的帮腔句使用较多,仅次于〔香罗带〕类曲牌。在运用中,一般谱例66、67、68作上句,谱例65、69、70-1、70-2、70-3、70-4作下句(见表5)。

表5 〔山坡羊〕类曲牌典型腔句的组合形式

〔山坡羊〕类曲牌的滚唱使用较丰富(见谱例76－78),五声音阶中的每一个音都可作为滚句落音,在曲牌中也常用加滚的方式使结构不断发展变化,进而扩充了曲体形式。其中谱例61落do音和谱例62落mi音滚句与〔香罗带〕类共用,谱例19句末落re音滚句与〔驻云飞〕类共用。而谱例76和谱例77、78是这类曲牌的典型滚唱句,谱例77、78唱词七字居多,正板板式,句末落sol和la(低音)很有特点。在紧板腔句中落re、mi、sol、la音都有运用,尤其是谱例79是这类曲牌的专用腔句,采用三个腔音列组合即sol－do－re、do－re－mi－sol、do－si(低音)－la(低音),期间两次采用sol－do五度下行跳进,且极少见的加入润音,句末用小二度、大二度连续下行进行,形成中间曲折、句尾抒情的旋法特点。

六、〔汉腔〕类曲牌的典型腔韵及运用

〔汉腔〕类曲牌共收录18支,34个谱例,包括〔大汉腔〕〔大圣乐〕〔天下乐〕〔醉太平〕〔混江龙〕〔点绛唇〕〔哪吒令〕〔莺啼序〕〔蛾郎儿〕〔寄生草〕〔味淡歌〕〔鲍老扑灯蛾〕〔采茶歌〕〔孝顺歌〕〔锁金枝〕〔孝南枝〕〔朝元歌〕〔一盆花〕。这类曲牌为五声音阶,其中sol音和la音有不少用于低音区,骨干音为sol、la、re(高),徵调式居多,强调re(高)音至sol音的支持作用,少数商调式,其中由徵调至句末转商调较典型。板式方面除流水板和散板之外,正板应用也较多,曲体结构以中小型为主,结构比较规整。

〔汉腔〕类曲牌的典型帮腔句共16个(见谱例80－95),其中谱例91－95属于重韵帮腔句。帮腔的句末落音分别为落re音(中音、高音)、mi音(中音、高音)、sol音(中音、高音)、la音(中音、低音)。根据帮腔及跟腔锣鼓的长短,谱例82为长韵帮腔句,谱例89为中韵帮腔句,其余均为短韵帮腔,短韵帮腔的应用非常普遍。谱例80至84及87、89均属于这类曲牌的专腔腔句,其中有的腔韵与〔驻云飞〕类曲牌相同(见谱例1、谱例3-2)。许多曲牌中采用了音区整体翻高八度进行。重韵帮腔中谱例91－94在词曲方面基本重复,谱例95在帮腔处做了高八度帮腔,而在帮腔前则使用re－do、la－re－do进行,强调re音到la音的功能进行。在腔句组合方面,一般谱例80、88作上句,其他作为下句(详见表6)。

表6 〔汉腔〕类曲牌典型腔句的组合形式

这类曲牌的滚唱句主要有3种落音(见谱例96－98),谱例96中的两个谱例落re音,谱例97中的两个谱例落sol音,谱例98落la音。除落sol音滚句在〔江儿水〕和〔步步娇〕类曲牌中偶尔借用之外,其他滚句大都属于这类曲牌的专用滚唱句形式,因而这类曲牌的滚唱句十分独特,成为划分曲牌类别的依据之一。此外,这类曲牌还运用了句末落re音和落sol音的散板紧唱句(见谱例99、67),它们的旋法和应用同〔驻云飞〕类曲牌相似。谱例99围绕la－mi－re蜿蜒下行,谱例67以la－mi－sol曲折起伏,都强调了la－mi－la的下四度到上四度的跳进进行,形成了这类曲牌的典型腔韵特征。

七、结语

弋阳腔是民间戏曲的重要载体,它不仅在表演艺术、戏曲文学等方面具有很高的成就,在戏曲音乐方面尤其具有创造性。对弋阳腔的研究,除了文学、史学、民俗学、传播学等进路之外,深入挖掘弋阳腔音乐本体特征,寻找其中独特的音乐资源和艺术生命力,对我们进一步研究戏曲音乐形式和风格的多样化规律具有重要意义。当前,弋阳腔必须顺应时代发展,我们只有在继承传统精华的同时锐意革新,不断丰富和完善其艺术特色,才能使弋阳腔重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