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明谷,张乃元
(1.上饶师范学院 教育科学学院,江西 上饶334001;2.上饶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西 上饶334001;3.南昌大学 教育发展研究院,江西 南昌330031)
自古以来,中国就有教育立国、人才兴国的传统。中国共产党一经成立,共产党人就深知人才和高等教育的重要性。在艰难的初创岁月中,党的领袖们一面风火革命,一面想方设法地创办革命的高等教育。从被誉为湖南“革命策源地”的湖南自修大学、“中国最早的一所红色大学”——上海大学的创办,到抗战时期全新的中国共产党高等教育体系的创立,再到新中国成立以来高等教育体系的发展壮大,可以说,中国高等教育的百年发展史与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奋斗史紧密相连、骨肉同济,绘就了一幅中华民族奋发图强的生命图谱。
1.与党同生的大学——湖南自修大学(1921-1923)、上海大学(1922-1927)
1921年8月,毛泽东、何叔衡带头创办湖南自修大学。毛泽东等人从个人自修求学经历和方法中总结提炼出的教育理念,明确表达了初创者“办成平民主义的大学”“目的在改造社会”的决心[1]。湖南自修大学取书院与现代大学两者所长,实行多种多样的教育方式[2],学校强调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相结合,注重理论研究和宣传,注重研究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积极参与社会实践[3]。从结果上看,被誉为“第一所中国共产党干部培训学校”[4]的湖南自修大学宣传了马克思主义,至1923年被查封前培养出了一大批优秀的革命干部,如夏明翰、贺尔康、郭亮、毛泽民等人,为我国教育特别是干部教育提供了宝贵经验。
1922年10月,在陈独秀、李大钊等共产党人的倡议、谋划下,被誉为“中国第一所红色大学”的上海大学成立。于右任出任学校校长,共产党人邓中夏负责学校行政工作,共产党人瞿秋白任教务长兼社会学系主任。«上海大学章程»规定,学校的宗旨是“养成建国人才,促进文化事业”[5]。上海大学对马列主义理论与三民主义理论兼收并蓄,课程中鲜明的“主义”内容和学术内容给青年学生以极大的吸引力[6]。特别是从1923年大量共产党人进入上海大学任教开始,马克思主义得到了系统而全面的宣传,在学生中被广泛传播并接受,很多优秀青年在上海大学加入或转投了共产党。“五卅”运动时期,上海大学“革命”“爱国”的形象吸引了许多向往革命的青年学生转学而来。随着统一战线的破裂,国民党当局于1927年强行将上海大学关闭[7]。
2.与国民党共同创办培养现代军事人才的大学——黄埔军校(1924-1927)
1924年6月,黄埔军校正式成立。黄埔军校是在共产党人建议下,由国民党发起、共产党员积极参与创办的第一所革命军队干部培养学校。黄埔军校的办学借鉴了苏联军事院校建设经验,以国共两党的合作为建校的政治基础,入校学生既有进步青年、国民党员,又有共产党推荐的优秀共产党员、共青团员,校园内既传播新三民主义,又介绍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8]。
黄埔军校作为军事政治学校,教育方针和办学宗旨皆围绕政党的教育理念制定和开展[9],主张“只有借政治工作阐明本党的学说与主张,养成士兵确定革命观点,方可以保证军队统一与为主义奋勇作战的革命精神”[10]。学校筹建之初即设立政治部、建立党代表制度,政治部的政治教官以共产党员为主[11]。周恩来担任主任后,学校制定了一套军队政治工作制度,提出要让“军事与政治打成一片”和“理论与实际打成一片”[12],开展了卓有成效的政治工作;发展党员,使学员的思想政治教育水平迅速提高;同时开展群众宣传工作,使革命军密切联系群众,并在群众中得到广泛的尊敬和拥戴。教官和前来演讲的嘉宾中不少是受人尊敬的著名共产党员,他们讲课深入浅出、见解精辟又联系实际,深受学生喜爱。共产党在黄埔军校的教育实践活动,为国共两党培育了大量的军事政治人才[13]。
3.第二次国内革命时期的高等教育——中央苏区高等院校(1931-1934)
第一次国共合作失败后,中国共产党为了挽救革命,将工作重心转向了农村,建立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成立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当时,许多革命干部文化水平和军事水平落后,极大地影响了革命工作。党中央高度重视教育,在中央文化建设大会上通过了«苏维埃学校建设决议案»,载明大学任务为“培养高等专门人才”[14],并在中央教育人民委员部下设高等教育局,推进苏区高等教育事业发展。苏维埃政权克服经费困难,在艰苦的条件下建立了中国工农红军大学、苏维埃大学、马克思共产主义大学、高级师范院校等高等学校。
中国工农红军大学简称“红大”,1933年10月成立于瑞金。“红大”共设有高级指挥、上级指挥、上级政治、上级参谋4个科,并附设教导队和测绘队,学员多为营级以上干部。“红大”是人民军队第一所正规大学,党对办学高度重视,选任了一批黄埔军校、莫斯科中山大学、燕京大学等著名高校毕业的优秀人才担任校领导和军事、政治教员。在开展军事教育的同时,学校非常重视对学员进行阶级教育、党性教育和国际主义教育。红军大学的举办填补了苏区高等教育的空白,苏区第一次形成了高、中、初级多层次教育构成的教育体系。
苏维埃大学于1933年8月由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决定创办,毛泽东亲任校长,1934年4月于瑞金举行开学典礼。学校以造就苏维埃建设的各项高级干部为任务,设普通班与特别班(土地、国民经济、财政、工农检察、教育、内务、劳动、司法、外交、粮食班)。学校吸收和争取了大批新的力量,培养了一批苏维埃工作干部,被誉为“培养红军行政干部的摇篮”[15]、“国家行政学院的前身与雏形”[16]。1934年7月,办了一期的苏维埃大学被合并到马克思共产主义学校,不久又随马克思共产主义大学以及各红军学校合编为干部团参加长征[17]。
马克思共产主义学校又称“苏维埃党校”,1933年3月在瑞金举行开学典礼,由直属苏区中央局领导。学校共设三个班,即新区工作人员训练班,党、团、苏维埃和工会工作者训练班和高级训练班;开设的课程有马列主义基础、党的工作和党的建设原理、苏维埃政权建设理论等理论课,历史、地理、自然科学常识等文化课,以及各种专题讲座[18]。马克思共产主义学校是第一个系统全面教授马克思主义的高校[19],课程内容注重联系中国革命,学校邀请了毛泽东等一批优秀的革命家来校讲学。受党内“左”倾路线影响,1933年5月起,学校授课内容以苏联共产党和苏维埃运动史为主[20]。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留下的学员、干部和其他军事院校人员合并编成干部团参加长征。
中央苏区还很重视师范教育。1931年,徐特立在瑞金创办中央苏区第一期师资训练班。1932年,临时中央政府教育部在师资训练班的基础上创办闽瑞师范学校,徐特立担任校长,学校的目标是培养教育工作干部和师资。1932年10月,教育部创办国立高级列宁师范学校,将闽瑞师范学校并入,培养初级师范、短期师范、高级师范和中等普通学校、职业学校、小学校教员。其后,中央苏区陆续在各地创办列宁师范学校。列宁师范学校办学形式多样,学制长短灵活,大部分学校还设有附属小学作为师生教育研究实习的基地[21]。
4.抗战时期的高等院校——在延安创办全新的高等教育体系(1935-1948)
1935年10月到1948年3月,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延安时期,也是中国共产党大发展和奠定未来走向的重要时期。在这个时期,中国共产党从幼年逐步走向成熟,举办学校来培养干部成为迫切需要完成的任务。在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克服各种困难,创办了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中共中央党校、陕北公学、中国女子大学、延安大学、医科大学、民族学院等一批高校,在人才培养上取得了巨大成就。
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简称“抗大”,由抗日红军大学迁校延安后更名而来,毛泽东任教育委员会主席,并亲自题写了“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校训。学员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各异,人数众多。“抗大”也在陕北各地分设大队和培养专门人才的训练队。1938年底,党中央根据形势需要开展敌后游击战争,“抗大”组织筹建第一分校和第二分校,并挺近晋东南和晋察冀办学。其后,“抗大”陆续在各地成立10所分校,总校也几度易址。1945年8月,“抗大”结束办学。“抗大”总校共举办八期,加上各地分校,总共为国家和社会培养了20多万优秀的既懂革命理论、又能解决革命实际问题的干部,在中国高等教育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章。
中共中央党校于1935年11月在瓦窑堡安定县开学,其前身为中央苏区马克思共产主义学校,1939年初迁至延安。中央书记处于1940年2月发布«中央关于办理党校的指示»,要求中央党校的教学课程要根据1940年1月中共中央发布的«关于干部学习的指示»的要求来设置[22]。经过延安整风,中央党校进一步完善了课程安排和人员构成,将学习和掌握马列主义的精神实质与方法列为学习方针。中共中央党校成为各地区、各方面中、高级干部进行整风学习和路线教育的中心。1947年,因国民党进攻陕甘宁边区,中央党校撤往华北。
1937年7月,中共中央决定创建陕北公学,10月,陕北公学正式开学。陕北公学是一所具有抗日统一战线性质的干部学校,其主要任务是培养抗日先锋队、造就一支民族革命的干部队伍。陕北公学当时与“抗大”齐名,第一期学生即来自国内各地,也有华侨入校。陕北公学教学和管理多采用集体讨论、民主决策的方法,坚持教育计划由教师和学生共同参与,注重发挥学生积极性。1941年9月陕北公学改制,与其他高校合并组建成延安大学。四年办学生涯中,陕北公学先后培养了13 000多名革命干部。
延安大学是中国共产党创办的第一所综合性的、现代意义上的大学,成立于1941年9月,由陕北公学、中国女子大学和泽东青年干部学校等合并而成,1943年,鲁迅艺术文学院、自然科学院、新文字干部学校、民族学院和行政学院等并入。学校课程分专业课和共同必修课,必修课有中国政治、中国经济、中国通史、思想方法论等,颇有现代高校通识课程设置的风格。抗战胜利以后,除行政学院外,延安大学各学院因形势需要奉命外迁。
1.接收、改造、创办、调整高校时期(1949-1956)
虽然民国时期(1927-1948)国民政府通过颁布和实施系列教育制度,整顿了学校,调整了院系结构,高等教育逐步走上了正规化、制度化,教学质量有所提高,但是,高等教育仍然是为旧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服务的,是为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服务的。新中国必须对旧教育进行改造。1949年10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明确规定,新中国教育的性质是“新民主主义的,即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教育”,任务是“提高人民文化水平,培养国家建设人才,肃清封建的、买办的、法西斯主义的思想,发展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并指明了教育方法和改造旧教育的步骤[23]。改造旧教育,使其为人民大众服务、为革命和国家建设事业服务,是当时摆在高等教育事业面前的亟待解决的任务。
1949年以前,全国高等学校可分为四类:一是原解放区由中国共产党创建或改造的革命大学(如上述大学);二是原国民政府管辖的大学(如“国立中央大学”);三是中国人自己创办的私立大学(如南开大学);四是外国势力影响下的教会大学(如燕京大学)。四类大学性质各异、体系复杂,在管理方式、课程设置、意识形态等方面存在很大的差别。为适应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需要,1949年12月教育部召开了第一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会议决定“以老解放区经验为基础,吸收旧教育某些有用的经验,借助苏联经验,建设新民主主义教育”[24],有计划、有步骤地接收、改造、创办、调整高等学校。
(1)接管国民政府统治区各“国立”、省立、市立高校。各地区军事管制委员会下设文化教育接管委员会,向各主要学校派出工作组宣传教育政策,恢复学校教学秩序,全部教师原职原薪安置,保证学校教学不致中断。各校开设思想政治教育课程,废除反动课程,确立了中国共产党对学校的领导,建立了政治工作机构[25]。这些原“公立”学校加上老解放区学校和从老区迁入城市的学校,成为人民政府最早直接管理的一批骨干学校,在推动教育改革和教育事业发展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26]。
(2)改造私立高校和接办教会学校。1950年8月,教育部发布«高等学校暂行规程»及«私立高等学校管理暂行办法»,规定私立高校办学方针、任务、学制、课程、教学及行政组织均应遵照执行,行政权、财政权、财产所有权均应由中国人掌握[27]。教育部还发布«关于处理接受美国津贴的教会学校及其他教育机关的指示»,要求1951年将接受美帝国主义津贴的学校全部处理完毕[28]。1952年,私立大学的改造最终完成[29]。
(3)创办新型高校。为适应国家建设需要,1949年12月16日,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第十一次政务会议通过«关于成立中国人民大学的决定»;12月19日,教育部颁布了«关于中国人民大学实施计划的决定»[30]。1950年4月,中国人民大学宣告成立;1950年10月,中国人民大学举行开学典礼。该校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创办的第一所新式大学,其办学理念和教育方法多有创新,人才培养卓有成效,成为高校办学治校的典范。
(4)调整学校。建国伊始的高等教育体系,系科类型分布不合理,文、法、财经居多,工科少,师范院校少,学校规模小,高校集中在经济较发达地区,工科毕业生远不能满足新中国经济建设的需要。面对严峻的形势,中央决定对高校进行院系调整,以期发展新型高等教育。为响应党中央要求,教育部门首先对京、津、沪等地高校推行小范围的局部院系调整。1950年6月召开的第一次全国高等教育会议上,教育部第一次提出了对全国高校进行院系调整的设想,通过了«关于实施高等学校课程改革的决定»[31];1951年11月召开的全国工学院院长会议拟订工学院系调整方案,揭开了1952年全国院系大调整的序幕。此后的两年内,根据“培养工业建设人才和师资为重点,发展专门学院、整顿和加强综合大学的方针”,全国四分之三以上院校完成调整[32]。1955-1956年,沿海地区一些高校的专业、院系被迁往内地,组建新校或加强内地原有学校的力量。
通过接收、改造、创办、调整,国家收回了主权,建立了有利于工农群众成才的思想政治教育课程体系和学校制度;将教育纳入了统一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为以后社会主义教育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2.改革、整顿、提高、发展阶段(1957-1966)
随着1952年全国院系大调整的开始,高等学校的各项工作也按照苏联模式进行了改革,改革的方向主要是,学习苏联高等学校的模式设置专业,使用苏联教材译本,制定苏联式的教学大纲、教学模式、学制。至1956年院系调整基本完成时,学习苏联教育经验过程中出现的种种问题也引起了相关部门及高层的注意。1956年4月,毛泽东同志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发表«论十大关系»讲话,指出向外国学习尤其是向苏联学习时,“必须有分析有批判地学,不能盲目地学,不能一切照抄,机械搬用”[33]。根据毛泽东的讲话精神,高等教育部开始了对学习苏联的反思。1956年5月,通过总结前期改革过程中的经验教训,高等教育部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学校章程(草案)»,从宏观、中观、微观层面全面地规范了高等学校的教学、科研、领导体制、人才培养等各方面事项[34]。新的中国高等教育制度初步建成,摆脱原有苏联模式、探索适应中国国情的高等教育改革从此开始。
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后,中国进入社会主义建设阶段,经济建设成为工作重心,但工农业生产的“大跃进”带来了高教规模的非正常增长。普通高 校 从1957年 的229所 增 至1960年 的1 289所,在校生从1957年的44.1万人增加至1960年的96.2万人[35]。
1960年9月,针对当时“大跃进”引起的困难局面,中央提出“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教育战线上,压缩高校数量和招生规模,高校数量调整为1961年的406所,在校生调整为85.7万人;调整专业的划分和专业设置,专业从1 000多个减至549个。1961年,«教育部直属高等学校暂行工作条例(草案)»(简称«高教六十条»)[36]颁行,在一定程度上纠正了教育革命中“左”的混乱局面,为接下来的高等教育整顿提供了依据和方向。振作起来的教育工作者和高校师生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中国高等教育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
十年“文革”,中国高等教育深受冲击,但骨架还在、根脉尚存,只待春天到来。
1.惊天动地恢复高考——迎来高等教育发展的春天(1977-1978)
隋唐以来,逐步完善的科举制度曾是中国选拔人才的国家治理优势,影响了亚洲其他国家和部分西方国家文官制度的建立。晚清破科举、兴新式学校,特别是现代大学制度传入我国以后,新的招生考试制度逐步建立。新中国成立后,考试制度相继完善,高校招生实行全国统一考试,各高校有序录取。然而,“文化大革命”彻底破坏了这一选拔人才的考试制度,“高考制”被“工农兵学员推荐制”代替,知识青年下放到广大农村,“知识无用论”席卷全国,造成了严重的人才短缺,直接影响了经济社会的发展。
1977年邓小平复出后自告奋勇主抓教育和科技工作,带来了教育和科技新的春天。当年,教育部根据邓小平的指示,重新召开全国招生工作会议,会议期间邓小平要求立即恢复高考。中断10年的高校招生考试得以恢复。1977年,全国共570万考生从工厂、街道、农村甚至军营走上考场,当年共录取高校新生27.3万人。高考恢复,人才培养重新启航,为教育大国向教育强国迈进打下了扎实基础,这是书写大时代的惊天大事。
2.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的变革——从中央集权到分级管理(1979-1984)
中国高等教育管理经历了一个从集权到分级管理的历史过程。1950年,政务院颁布«关于高等学校领导关系的决定»,明确高等教育由中央人民政府统一管理[37]。1953年,政务院颁布«关于修订高等学校领导关系的决定»,该文件阐述了中央集权的高等教育管理体制各方面的细化要求,再次明确实行中央集权的高等教育体制[38]。195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教育事业管理权力下放问题的规定»,决定改变过去条条为主的管理体制,要求以中央集权和地方分权相结合的原则领导和管理教育事业[39]。1961年,中国进入国民经济调整时期后,«教育部直属高等学校暂行工作条例(草案)»«关于加强高等学校统一领导、分级管理的决定(试行草案)»于1961年、1963年相继颁布,决定适当收回下放不当的权利,调整高校数量和办学规模,对高等学校实行中央统一领导,中央和省、市、自治区两级管理的制度,高等教育的中央集权管理体制再次确立[40]。
“文化大革命”期间,迁往外地或设在外地的中央所属高校下放地方管理,高等教育经历“低潮期”[41]。1978年2月,教育部«关于恢复和办好全国重点高等学校的报告»提出,少数院校由有关部委直接领导,多数院校由有关部委和省、市、自治区双重领导,以部委为主,实际上恢复了1963年确定的中央集权管理体制[42]。
3.高等教育改革的深化——权力下放地方(社会)办学(1985-1998)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国进入改革开放的新阶段,经济体制改革呼唤教科体制改革。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发布,该文件指出,政府有关部门对高校“统得过死”,阻碍了高校办学自主性、能动性与积极性的充分发挥,要“改革管理体制”“扩大高等学校办学自主权”“坚决实行简政放权”,希望经过改革,“高等学校的潜力和活力得到充分的发挥……各级各类教育能够主动适应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多方面需要”[43]。1986年,国务院颁布«高等教育管理职责暂行规定»,对扩大高等学校管理权限的具体方面作了细致表述,高校管理体制开始进行实质性改革阶段[44]。1992年,国家教委印发«关于国家教委直属高校深化改革、扩大办学自主权的若干意见»,对国家教委直属高校扩大办学自主权提出十六条意见,此意见也成为地方政府扩大省一级、市一级高校自主权的重要参考[45]。1993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明确提出“高等教育要逐步实行中央和省(自治区、直辖市)两级政府办学为主、社会各界参与办学的新格局”[46]。不久后,国务院发布«关于‹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的实施意见»,要求“通过立法,明确高等学校的权利和义务,扩大学校的办学自主权,使学校真正成为面向社会自主办学的法人单位”[47]。1995年、1998年分别出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教育法»,从法律上确立了高等教育由国务院和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管理的分级管理制度,明确规定了学校的权利和义务,确立了高校法人地位和七大办学自主权[48]。1998年底,教育部发布«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要求“今后3~5年,基本形成中央和省级政府两级管理、分工负责,在国家宏观政策指导下,以省级政府统筹为主的条块有机结合的新体制”[49]。此后,高校办学自主权不断加强,政府宏观指导、地方自主办学的体制被长期坚持并强化至今[50]。
4.高等教育大发展——由精英化到大众化、普及化(1998年至今)
在强调提高教育质量、加强高校办学自主权的同时,中央鼓励适当扩大教育规模。1993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的颁布开启了我国第二次高校调整浪潮,高校共建、调整、合作、合并,招生规模不断扩大。1994年颁布的«关于‹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的实施意见»,对高等教育扩大招生规模作出了如下要求:到2000年,全国普通高等学校和成人高等学校本专科在校生达到630万人左右,其中本科生180万人,专科生450万人[41]。1996年,«全国教育事业“九五”计划和2010年发展规划»要求深化教育体制改革,适度扩大教育规模,争取到2000年高等教育在校生达到650万人左右,到2010年增加到950万人左右[51]。
1998年底教育部发布的«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调高了«全国教育事业“九五”计划和2010年发展规划»所设定的目标:计划到2000年,高等教育积极稳步发展,入学率达到11%左右;到2010年,高等教育规模有更大扩展,入学率接近15%,若干所高校和一批重点学科进入或接近世界一流水平[50]。2001年,教育部印发«全国教育事业第十个五年计划»,将高等教育进入大众化阶段的规划时间节点提前:采取各种措施积极扩大高等教育规模,计划到2005年,毛入学率达到15%左右[52]。数据显示,2002年高等学校毛入学率达15%[53],高等教育进入大众化阶段比预计时间提早三年。2010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突破25%,达到26.5%。201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发布,计划到2020年高等教育大众化水平进一步提高,毛入学率达到40%[54]。数据显示,40%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在2015年已经达到[55],而2019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更是突破50%,达到51.6%[56],中国高等教育进入普及化阶段。
共产党人知道,人才是革命的第一资源,只有将中国浩大的人民群众组织起来参加国民革命,才能结束混乱局面。纵观百年高等教育史,中国共产党人主张为民育才、为国育才的理念贯穿始终,共产党领导下的高等教育始终担负着培养人才投身建设祖国的光荣使命。
湖南自修大学存在时间虽短,但其培养的早期中国革命干部在历史的洪流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短短五年办学生涯的上海大学培养出了一批批立志革命的共产党员,为无产阶级的教育事业提供了丰富的实践经验。中国共产党民主革命时期的高等教育实践,展示出了其重视理论指导、注重革命意识培养与实践、培养全人的理念[57]。
大革命时期,黄埔军校中培养的共产党员曾经形成了一股特殊的政治力量:他们投身于国民革命军、参加北伐先遣队等,为中国共产党建军、治军、攻敌作战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为人民军队的早期军事指挥提供了宝贵的人才资源和智力资源,直接影响了人民军队的创建与成长[58]。
土地革命时期,虽然中央苏区条件艰苦,敌人又反复围剿、全面封锁,但共产党人根据战时特征创造性地创立符合当时人才需求实际的党校、普通高校、军政院校,灵活设置教学内容和修业期限,坚持理论与实践并重,注重马列主义思想的宣传教育,为革命培养了一批军事、政治、经济等各方面的人才,为发展新型高等教育事业提供了新的思路[59]。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敌人后方通过兴办高等院校,建立起了党政军干部培养的教育体系。十余年战火之中的艰难办学,根据地的高校不仅没有式微,反而不断壮大,为革命和建设源源不断输送人才,这些人才成为解放战争时期、社会主义革命、新中国建设与改革过程中的中坚力量[60]。
新中国成立后直至“文化大革命”时期,中国高等教育经历了民国模式的退出、苏联模式的借鉴、老区模式的恢复三个曲折阶段。在接收、改造旧中国高校过程中,以老解放区教育经验为基础,适当吸收旧教育中好的一面,借鉴苏联高等教育经验办学,为国家各项建设事业培养合格的专业人才几乎成为当时的必然和唯一选择。
这段时期的高等教育虽然切实地推动了国家高等教育建设事业,及时地培养了适合当时经济建设形势需要的专门人才,但由于片面强调全面学习苏联教育体制,因而脱离中国实际,没有处理好“质量”和“数量”的关系。院系调整拆散了综合大学,专业口径划分过细,在某种程度上浪费了教育资源,削弱了优势学科;机械运用苏联经验,教条化对待马列主义,不重视理论研究,忽视了对苏联以外的外国经验的学习。195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关于教育工作的指示»[61],力图在总结老解放区和新中国成立后教育工作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办出符合中国实际的高等教育。“大跃进”结束后,为克服“左”的错误造成的教育混乱局面,1961年颁布的«教育部直属高等学校暂行工作条例(草案)»对高校办学提出整改意见,既突破了原有的苏联模式,又借鉴了原苏联模式和延安模式中合理的一面,使得高等教育走出一条更加符合中国实际的道路;1962年6月,教育部召开理科工作会议,第一次较完整地提出了综合大学理科专业设置的基本原则;1963年,教育部、国家计委研究修订«高等学校通用专业目录»,这是新中国第一次系统制定的高等学校专业目录,目录在考虑行业部门的同时兼顾学科分类,并首次对专业设置了阿拉伯数字编码,为专业的规范设置奠定了基础[62]。
经过对苏联模式和老区模式的取长补短,中国高等教育一路走来,形成了一套自己的高等教育治理模式。正因为这条路曾经崎岖,并仍然有待完善,才给后人留下了无限的探索空间。
中国高等教育在曲折中前进。“文化大革命”期间,高等教育体系受到严重摧残,高等教育发展近乎陷入停滞状态。十年“文化大革命”给知识分子和科技工作者带去了深重苦难,“高考制”的取消也影响了一代青少年的命运。拨乱反正后,邓小平同志强调把教育摆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此后,在邓小平教育理论指导下,中国高等教育事业百废更新、蓬勃发展[63]。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的颁布拉开了教育改革的大幕,其后多项教育政策文件陆续出台,中国高等教育改革取得重要进展:从条块分割的三级领导体制向两级领导体制转变,从中央集权管理体制向高校自主办学转变,从政府办学到公办、民办、合作办学等多种形式转变,从封闭的本土教育向开放的国际化教育转变[64];中国高等教育思想在改革中不断完善:从“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到“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社会主义建设必须依靠教育”,从“德智体全面发展”到“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再到“德智体美劳五育并举”;办学条件和办学水平在改革中大幅提升:高校教学设施大幅改善,教师队伍空前壮大,师资队伍素质明显提升,教学水平显著提高,高等教育质量革命引领内涵式发展。2019年,中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突破50%,在学总人数达4 002万人,世界最大高等教育体系在中国建成[65]——这是中国最大的民生工程,也是对人类文明的莫大贡献。
面向新世纪,江泽民提出“教育创新”理念,要求确立与21世纪经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教育观和人才观,培育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一流大学,重点建设一批高校和重点学科,加速提升科技创新水平,为社会输送大量人才。胡锦涛提出“科学发展观”,为高等教育事业开辟了走内涵发展的正确道路。习近平站在“两个一百年”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高度,提出要立足中国实际办好大学,为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指明了方向。特别是十九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的历史阶段,党中央将科教兴国战略和人才强国战略摆在十四个国家发展战略首位。在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教育的重要论述的指引下,高校学科建设和学术建设水平显著提升。
近年来,随着全面深化改革的推进,中国高等教育正积极投身全球化浪潮。“一带一路”战略的全面铺开,为中国高等教育国际输出和国内输入带来重要机遇[66];贸易摩擦和全球疫情大考,为中国高等教育“走出去”和“引进来”带来风险与挑战[67]。在充满不确定性的全球环境中,中国高校积极响应新的经济社会发展阶段和国际环境提出的新要求,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的高校一道共同治理全球性教育发展难题,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做出中国高等教育示范,彰显大国责任与担当。
中华文明绵延数千年,教育一直赓续着中华文脉。儒家经典«大学»开宗明义:“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68],这种育人先育德的教育精神绵延不绝。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人民进行政治经济革命的同时特别注重教育和文化建设,不论是面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围剿,还是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始终不忘高等教育事业,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中创办了新型学校,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育人方法,在长期实践中建立起真正为无产阶级大众服务的教育制度和教育体系,体现了救亡图存、爱国奉献的精神情怀。新中国成立后,百废待兴,中国共产党人独具战略眼光,深知立国先须立人、建设和复兴须有高等教育的发展和强大,因而立足自身高等教育之基础、传承晚清和民国高等教育办学之精要、吸纳苏联和欧美高等教育办学之经验,逐步构建起中国特色的高等教育办学体系,并奋力向高等教育强国迈进。在中国共产党百年高等教育发展道路上,不单有革命、建设、改革、复兴的人才和科技大厦的挺立而起,更有中华民族文脉的赓续。通过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一代代饱含爱国主义精神和改革开放精神的中华儿女不断走上革命和建设的大道,成就了中国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昨天、今天和明天。高等教育作为探索、追求、捍卫、传播真理和知识的高地,一方面养育着人才、孕育着科技,另一方面引领着社会文明进步,是中华文脉的“精神子宫”;而浩如烟海的中国古籍、典籍的整理、点校、研究,从高等学校走向社会、走向世界、走向未来。可以说,百年高等教育赓续的是中华文脉,成就的是中华文明。
中国科技的崛起和共产党领导下的高等教育的蓬勃发展密不可分。科技文化建设作为中国现代化发展的重要一环,与社会巨变紧密联系,向来为共产党人紧抓不懈。革命战争年代,救亡图存离不开科技文化建设,科技文化建设能推动经济发展、指导生产实践,从而保证长期抗战、增进人民福祉。敌后高等教育机构纷纷响应中央要求,大量培养科技人才,将其派遣到科技研究与实践岗位上,帮助攻克了工业发展面临的许多技术瓶颈,发明推广了一系列新的农业生产技术[69]。敌后根据地高校培养的科技人才后来成为许多科研部门的骨干,为新中国的科技事业打下了基础。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科学事业进入新的发展阶段,许多高校师生直接参与了众多科研项目,取得了丰硕成果。
纵观世界历史发展进程,科技革命带来的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为社会进步提供了根本推动力。中国共产党自诞生起就代表着先进的社会生产力,其以解放生产力为己任,高度重视科技对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的重要作用。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中国共产党将科教兴国作为国家战略,重视教育、重视科技成为全党共识。在此背景下,高等教育肩负着科学研究的重要任务,为我国能早日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不懈地推动着科技发展。
追本溯源,当时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创始人绝大多数正在高校就读、任教或任职,中国共产党的创立与高等教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1949年建国,党的高等教育为中国革命培养了几十万优秀领导者、各类骨干人才,他们是中国革命取胜的关键力量,也是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开展各项事业的奠基者和实践者。独特的大学政治工作制度为新中国高等教育提供了宝贵的思想理论财富和科学的思政教育方法。新中国成立后,秉持着教育为人民的理念,中国共产党改革教育体制、机制,在继承革命时代高等教育事业的基础上发展中国特色的现代高等教育事业,中国高等教育由精英化迈入大众化、由大众化迈入普及化,为新中国的建设事业培养了大批人才。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结果显示,截至2020年11月,14.1亿总人口中,具有大学文化程度人口2.18亿人[70],人才强国指日可待。
习近平同志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意味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文化不断发展,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为解决人类问题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71]。阿什比指出,任何类型的大学都是遗传和环境的产物[72]。中国共产党百年高等教育发展的基本逻辑是同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合理性同构”,是在中国大地上、在中国共产党组织领导下的“必然性成长”。中国高等教育立足于世界教育之林,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了有益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一是任何政党或执政者都必须时刻重视人才培养,注重高等教育的建设发展,没有人才和高校,一切事业都将难以成长、成功;二是在条件艰难、环境复杂的情况下,要因时因势创办和发展符合自身需要的高等教育事业;三是借鉴和学习他国经验必须与本国的文化传统、政治经济体制、社会结构紧密相结合,探索和形成符合本国实际的高等教育体系;四是要站在民族复兴的历史大视野中谋划和推行教育公平和有质量的高等教育;五是要从人类教育发展历史和国家发展趋势出发,遵循和运用好高等教育发展规律,不盲目去“横比”,切实增强高等教育自信力。
忆往昔峥嵘岁月,看未来强国梦成。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制度为什么行,回望中国共产党百年高等教育可窥探一二。一路走来,风雨洗礼,中国共产党人历来重视人才、重视教育、重视培养高级专门人才的高等教育。创党伊始,岁月艰难,却也能创办自己的大学;抗战时期,战火纷飞,能在贫瘠的黄土地上构筑起具有自己特色的高等教育体系;建国以降,岁月流变,办好高等教育的情怀坚如磐石。今天和未来,时代越向前,中国共产党对知识和人才愈发重视。“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73],一语九鼎,响彻环宇。古人说:国势之强由于人,人才之成出于学[74]。“我们对高等教育的需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对科学知识和卓越人才的渴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75]党对高等教育赋予无比的厚望。今天,我们的高等教育虽大未强,未来,我们要从大走向强,真正把我国建设成为世界一流的高等教育强国!
高等教育处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体系中的高端,其发展好坏决定着党运国运。方向决定走向,我们必须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等教育发展之路。“我国有独特的历史、独特的文化、独特的国情,决定了我国必须走自己的高等教育发展道路,扎实办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校……我国高等教育肩负着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的重大任务,必须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高校立身之本在于立德树人。只有培养出一流人才的高校,才能够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办好我国高校,办出世界一流大学,必须牢牢抓住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能力这个核心点,并以此来带动高校其他工作。”[76]习近平同志的这段话深刻指明了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方向、根本任务、核心要义和目标定位,是今天和未来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行动指南。中国共产党百年发展历史雄辩地告诉世人,只有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发展实际相结合,才能走出一条正确的金光大道,才能从艰难中不断走向胜利。正如习近平同志指出的那样,“鞋合不合脚,自己穿着才知道”[77],中国高等教育发展之路也同样如此。只有中华民族自己的,才能是世界的、才可能是伟大的,未来的中国高等教育必须坚定不移地走好自己的发展道路。
“沿着马克思的理论的道路前进,我们将愈来愈接近客观真理。”[77]中国高等教育要发展得好,必须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构建起具有中国风格、中国气势的高等教育发展理论体系。这个理论体系要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百年高等教育发展为逻辑起点,遵循高等教育原理,把握国际高等教育发展趋势,以“发展理论—发展理念—发展实践”为逻辑框架:马克思主义理论特别是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理论是构建和完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等教育理论的思想之母,新发展理念是我们完善理论的重要指引,中国高等教育百年发展实践是我们创新理论的不竭源泉。理论上的完善和成熟是我们自信的前提、发展的指导、未来的动力。成熟的理论需遵循高等教育规律、立足中国独特国情、借鉴当代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经验,这样的理论才会有强大的生命力和科学的指导意义。
高等教育多样性是现代高等教育发展的一大普遍现象,也是当代高等教育的本质性特征。这既是现代高等教育的价值追求——满足社会各相关个人的教育追求和社会对不同高等教育层次的人才需要,更是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客观实际——中国有着最需要接受高等教育的庞大的人群,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需要不同层类的各种人才。因此,中国的高等教育必须分层分类发展。笔者曾在«中国高校“九宫格”分类研究»一文中提出,我国高等教育是个庞大的体系,虽然经过多年的努力,但差异化、特色化不明显[78]。通过高等教育结构性改革,实现分类发展,各类型高校均能充分发挥自身优势,更好地完成人才培养的中心任务。
儒家特别重视对学生的德性教育。孔子认为,教育的目标在于养成仁德的君子或修养全面的“圣人”。孟子认为教育目标在“尽性”,即每个人的天赋禀性得到圆满发展。古希腊教育培养目标是“有教养的人”“高贵的人”;欧洲中世纪的大学讲究的是人文主义教育,即培养“全能的人”;马克思对人的全面发展有着更深刻的阐述。东西方的教育思想和教育理念虽有不同,但都十分重视对学生德性的培养。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新一代中国共产党人以古为鉴、融通中外、放眼未来,为中国的教育把脉定航:立德树人是高校的立身之本,人无德不立,国无德不兴[79];教育的根本任务是立德树人,只有立好德,才能树好人。立德树人是我们的教育之道、大学之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80]“道”是事物普遍变化的本质、规律、原则,“道”需要通过“器”来实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道”是辩证法、是本体,“器”是方法论、是载体,“道”以“器”载。
中国高等教育从大走向强是时代的必然,在这个必然中,未来的中国高等教育将是一幅怎样的图景呢?那将是硬件、软件、人才、环境现代化的同时,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不断完善,“立德树人”理念贯穿始终,各级各类高校百舸争流、千帆竞发、各美其美的景象。
习近平同志指出:“党中央作出加快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战略决策,就是要提高我国高等教育发展水平,增强国家核心竞争力”[81]。一流的国家应有一流的大学,一流的大学必然促进一流国家的发展。世界一流大学、一流高等教育是国家核心竞争力的标志。我们认为,要建设好“双一流”大学,发展好中国的高等教育,现在和未来须在以下几个方面下功夫:
一是要构建好世界性、本土化的大学理念。大学理念原本是一种外来的思想,它在现代大学的办学与发展过程中来到中国。从现代大学的产生开始,大学理念就已相对清晰而稳定。纽曼在«大学的理念»中对大学的作用有如下见解:大学是一个传播普及知识的场所,大学为教学而设,为学生而设[82]。19世纪初,洪堡在创立柏林大学后进一步深化了大学理念,认为大学是教学与科研相结合、学术自由的社会组织机构,研究型大学成为洪堡理念的产物[83]。当现代大学理念传到美国,大学的职能得以拓展,教学、科研与社会服务成为大学的三驾马车。中国在引进现代大学办学模式的同时也引进了现代大学理念并加以改造。蔡元培先生是中国教育界最为突出的代表,他将引进的大学理念与中国的学术传统相结合,提出“兼容并包、思想自由”的大学理念,影响了中国大学的理念走向[84]。大学本土化是一种主要趋势,一国大学的好坏,既要遵循大学办学的一般规律,又要与本国的具体情况相结合。中国一流大学建设要行稳致远,必须构建好具有世界眼光、中国特色的新大学理念。
二是要坚持好党的领导与学术自由的辩证统一。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高等教育改革发展的根本保证。只有坚持好党对高等教育的全面领导,才能确保社会主义办学方向,才能建设好世界一流大学。党的领导是纲,学术自由是目,纲举才能目张。党的领导和学术自由不是矛盾的,而是辩证统一的:党对高校的全面领导是指引方向、把握大局、统一思想、协调各方,是办好一流大学的政治保证;学术自由是对具体学术工作而言的,是关于学术的思想方法,是探讨研究问题的自由、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自由、方法与手段的自由。学术自由是有边界条件的,是在党的根本大法——党章规定下和宪法规定下的自由。只有坚持好党的领导与学术自由的辩证统一,才能真正建设好中国的一流大学,实现教育强国梦。
三是要实现高等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大学治理分外部治理和内部治理。大学的外部治理指的是大学的外部宏观(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治理体系和国家对大学的治理能力,内部治理指的是大学自身的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历经百年高等教育治理,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高等教育的治理体系日趋完善、治理能力日趋提升,高校内部治理在不断探索中取得了不少经验。然而治理是一个动态过程,推进大学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过程,主要是规范学校内部校院两级管理体制和权责运行的过程,也是建立与学校发展阶段相适应的现代大学制度的过程。就大学外部治理和内部治理的关系而言,就是要落实好国家“放管服”改革和高校内部治理的科学化、现代化的同频共振。要着力在扁平化院校两级管理体制、权责明确的工作推进机制、多层联动的监督约束机制、导向鲜明的考核评价机制、全员行动力和执行力等方面下功夫,不断推进大学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85]。
四是要不断优化高等学校的发展布局。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重要标志。当前我国优质高等教育资源有限、布局不够合理,难以满足人民群众对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期盼与渴望。要真正使中国的高等教育从大走向强,必须进一步优化高等教育优质资源的配置。我们应当以“精准扶贫”“乡村振兴”式的国家战略工程来实现高等教育的“全面提质”和全面现代化,从而圆梦未来,建成世界一流的高等教育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