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谱价值论看我国新时代主要矛盾的转化

2021-12-06 21:01张丛
关键词:广谱广义客体

张丛

(华北水利水电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6)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由原来的“人民日益增长的经济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生产力的矛盾”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这是对我国改革开放40年巨大发展变化的新概括,也是新时代的重要标志。已有很多文献阐发了这一概括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本文拟从广谱价值论的视角予以探讨。

广谱价值论是广谱哲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用结构分析和广义量化方法研究价值观问题,揭示了价值的广义供求结构,实现价值的数学条件,社会作为价值场网的调控模型等。广谱价值论的研究可以为研究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提供新的视角。

一、广义供求关系的视角

广谱价值论认为,既然价值是广义客体对广义主体的效应,那么广义客体就是广义的供给方,而广义主体就是广义的需求方。因此价值关系本质上是广义的供求关系。这里,广义的主体除了个人,也包括由个人组成的家庭、民族、阶级、政党、国家、国际社会等,还包括可持续发展战略中的“子孙后代”等。广义的客体是指一切对广义主体造成影响、形成效应的对象,例如自然界的物体、自然界的环境、自然资源、社会环境等。特别是广义主体也可以成为广义客体。例如,某人(通常作为主体)在官场上的升迁或下台给“我”(主体)带来影响时,某人就成为“我”的客体。由于主体和客体都是广义的,因此,广义供求关系远远不限于商品的交换关系,它涉及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例如,某人要评职称,这是他的需求,但学校能提供多少指标,就是供给。这样的例子是不胜枚举的[2]。

很显然,按照这种观点,在十九大以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是典型的供求关系。以十九大为标志,新时代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是广义的供求关系。从需求侧来看,“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较之“物质文化需要”要宽泛得多,它不仅仅是满足吃喝穿住等基本的物质需求和文化需求,还包括人民对食品安全、环境质量、社会保障、医疗保障、公共安全、教育公平、民主与法制等的需求。从供给侧来看,40年的改革开放,我国原来落后的生产力发生了质的变化。在经济总量上,我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人民的生活开始进入小康阶段。但是40年的发展也暴露了诸多问题。一是经济发展不均衡(如地区之间、城乡之间、行业之间等),造成居民收入差距拉大。二是科技发展不充分,生产过程和产品的科技含量低,高消耗(资源、能源等)、高污染问题仍很严重。三是由于种种原因,人民群众关心的社会治安问题、反腐败问题、网络安全问题、社会公平等依然任重道远。

从广谱哲学关于价值实现的两个条件上看[3]300-301,上述广义的供求矛盾表现在价值实现的两个条件不能充分满足。先看非空性条件:{供a}∩{求b}≠∅。这个条件是说,供给的集合与需求的集合相交不能是空集合(∅表示空集合,即没有元素的“集合”)。否则,供求双方就切断了联系。如上所述,我国改革开放40年,绝大多数人民群众的温饱问题已基本解决,所以非空性条件是满足的。但按照马斯洛的需求理论,低层次的需求解决了,人们会产生高层次的需求。假如人民群众有n个需求,而社会(如地方政府)只满足了m个(n>m),则还有n-m个需求没有得到满足,这就是非空性条件没有充分满足的情况,而这n-m个需求正是供给方(如地方政府)努力的方向。

再看同质性条件:(供a,求b)∈δ。这个条件是说,“你提供给我的东西,正是我想要的东西”(δ为等价或相容关系)。反之,如果“你”(供给方)提供的东西,不是“我”(需求方)想要的东西,则“我”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例如,人民群众想要的是山川秀美的自然环境,但掠夺性的开采等造成了秃山恶水,人民群众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近几年来,国家和地方政府加大了环境治理的力度,但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仍很突出。其他如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教育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等,具有类似性。

二、价值场网的结构视角

从价值观上看,人的需求往往表现为一定的价值取向。如果假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则社会就组成价值场。

“场”原是一个物理概念,指某一物理量在空间的分布(如温度场、流速场、电磁场等)。用数学符号表示,即f:A→V。把这里的“空间”(A)置换成任意区域,把A中的“点”换成“人”,“场强”V换成价值取向,就构成社会价值场。它表达的事实是,社会是由这样的主体组成的集合,其中每个主体有自己的价值取向。这里的主体除了个人,还可以是由个人组成的社会共同体(如家庭、民族、阶级等)。价值取向可以是高维向量,其中每个分量代表某一方向的价值取向。例如“中国梦”就不仅是经济富强,还有很多目标。

为了精准地对价值场(需求方)进行调控(供给方),有必要搞清各种价值场的结构[3]309-311。先考虑“场基”A的不同情形。

第一,同级价值场。如果论域A是同一层次的主体(例如都是个人、企业、民族等)的集合,则A={a1,a2,…,an},这时f:A→V是同级价值场。例如,A是个人或家庭的集合,涉及的是医疗保障事业,则供给方(地方或国家)必须坚持同级一律公平原则(如县级医保、省级医保或全国医保)。从长远来看,条件成熟时,医保最终要实现全民一样的免费医保(即全民一致公平原则)。

第二,幂型价值场。这时A是不同主体的集合,例如个人、集体和国家。A取幂集形式,即A=ρ(B)={Bi|Bi⊆B}。它描述的是不同主体的价值目标的分布,即它们的需求有层次上的不同。这时国家的调控政策是“三兼顾”原则,即兼顾个人、集体和国家的利益,有一个合适的分配比例。

第三,商化价值场。商化价值场是指对论域A进行分类,得到一个商集合A*=A/δ={Ai|i=1,2,…,n},δ⊆A2为A上的等价关系,则价值场f:A/δ→V是商化价值场。其中每个元素(等价类)是不同规模的企业类、城市类、阶级、民族、国家等。f刻画的是不同规模(大、中、小)的企业、不同级别(如一线、二线、三线)的城市、不同的阶级、不同民族、不同国家等价值目标的分布。这时地方政府或国家在指标调控体系上应区别对待。

再考虑价值指标集V的变化情形。

第四,标量价值场。如果价值指标集V的每个指标都是数量(如企业的利润、上交的指标、奖金等),则价值场f:A→V是标量价值场。这时地方政府或国家只需在数量(如税收)上进行调控。

第五,矢量价值场。如果价值指标集V的每个元素是个高维向量,表明论域A中的每个主体(个人、家庭、集体、城市、地区、民族、国家等)有多个价值取向,这时价值场f:A→V=v1×v2×…×vn是矢量价值场。它刻画的是主体的多元价值目标及其分布。例如,f(北京)=(人均GDPx元,恩格尔系数y,环境指数z元,…),f(中国)=(经济富裕,政治民主,文化繁荣,社会公平,生态良好)等等(当然,这些抽象的指标可以进一步细化、量化)。

第六,可变价值场。在上述矢量价值场中,如果价值向量V可随时间或环境因素T变化,则价值场f:A→V×T为可变价值场。由于从个人到各级组织的价值取向都可能变化,因此上述的同级价值场、幂型价值场、商化价值场都可以是可变价值场。改革开放几十年来,我国人民的需求不断丰富和多样化就是现实的例证。

价值场的实质就是每个主体都为实现自己的价值目标而奋斗,但在一定的时空范围内,这些价值目标之间必然发生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横向关系,这些横向关系把一个价值场内的诸价值向量联系起来,形成一个网络,称为价值场网。例如一些企业为争夺资源、原材料等的恶性争斗,反之,一些企业之间发展起来的良性互补关系等,都属于价值场网。

三、价值场网的调控视角

在供求关系中,价值场、价值场网都属于需求侧,而对价值场网的调控则属于供给侧的管理行为。在广谱价值论中,广谱哲学给出了价值场网调控(供给侧)的多种概念模型和数学模型。例如,它给出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的“三大改造”的等价类拓展模型;以邓小平为代表的第二代领导集体的“使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大系统广义偏导模型;以江泽民为代表的第三代领导集体的“宏观控制,微观搞活”的多种映射控制模型等[4]。不难看出,后一种模型也可以用来分析和模拟供给侧改革的调控模式。设行为客体的集合是S(如企业的集合),T(σ,t)是行为客体和内外环境因子(σ,t等)的集合,V是行为客体的自生目标集合,E是调控指标集合。若考虑对行为客体(如企业)的集合分类调控,则调控模型是

g:S/θ×T(σ,t)×V→E/δ

(1)

其中,S/θ={Si|i=1,2,…,n}是对行为客体集合S按一定标准θ(在数学上表现为等价关系)进行的分类,E/δ是对调控指标集合E按一定标准δ(在数学上表现为等价关系)进行的分类。

以我国近年来的供给侧改革为例,针对我国经济发展出现的结构性问题,以钢铁、煤炭为代表的工业产品的产能过剩,以商品房为代表的库存积压,以高端产品(如芯片)短缺为标志的短板等,需要对企业进行分类,以便采取不同措施进行调控。例如,针对产能过剩类企业(一般为产能利用率低于75%),通过政府指令性计划、提高建材标准等措施,切实“去产能”。针对有市场前途的高端产品企业(一般为高科技企业)类,给予减免税政策待遇等。

当然,广义的供给侧改革不限于经济领域。如前所述,由于“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是多方面的,因此,供给侧也是多方面的。例如,设S是文化产品(如电影、小说等)的集合,θ是“相同或相近水准”,则S/θ就是文化产品分类的集合。按政治或思想水准有“先进文化类”“落后文化类”“腐朽文化类”等,按艺术水准有“高、中、低”等。这时E/δ是分类对策,如“奖励类”“批评(判)类”“淘汰类”等,则模型(1)就成为对文化产品的控制模型。

再如,设S是我国居民的集合,θ是居住地的划分标准,则S/θ就是我国居民按居住地的分类,如“城市居民类”和“农村居民类”。由于城乡发展的巨大差别,对于不同的居民类往往有不同的政策。这时E/δ便可表示不同政策的集合。例如在医疗保障制度上,有“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简称“新农合”)、“城市医疗保险制度”之别。它们在基金数量、报销种类、报销比例上有明显的差别,造成城乡居民医疗待遇事实上的不公平。这类问题的解决,归根结底要靠消灭城乡差别。从数学上说,就是在两个不同的等价类Si,Sj之间,寻求一个新的等价关系ε⊂(Si∪Sj),使得对任意的x,y∈Si∪Sj,(x,y)∈ε.例如,取消城乡户籍之分(这时ε是城乡通用的户口关系)、取消地区户籍之分(这时ε是各个省市通用的户口关系)等,从而实现统一的医疗保障制度、统一的升学分数线等,达到医疗保险、教育公平等。在现实中,这虽然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但不能成为借口,因为这是为了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的需要”。

四、结语

我国新时代社会的主要矛盾包含两个方面:从需求侧来看,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从供给侧来看,是“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这两方面都不限于单纯的商品供求关系或物质产品的供求关系,因此是广义的供求关系。由于广谱价值论揭示的正是一般价值(广义主体对广义主体的效应)的广义供求结构,因此可以和新时代我国主要矛盾的研究结合起来。本文阐发了价值实现的两个条件(非空性条件和同质性条件)与我国新时代主要矛盾的联系,阐发了6种典型价值场结构与新时代主要矛盾的调控关系,特别是重点阐发了价值场网调控模型与当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去产能、补短板等)的关系,包括对广义的供给侧改革(如文化产品、医疗保障、教育公平等)的关系。本文对于从新的角度研究新时代我国主要矛盾的转化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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