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卿 罗冠群
2021年6月30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印发《“技能中国行动”实施方案》,明确指出“技能人才是支撑中国制造、中国创造的重要基础”。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对职业教育工作作出批示,强调职业教育肩负着培养多样化人才、传承技术技能、促进就业创业的重要职责。同年,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开启了全面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以培养更多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人才工作的新局面。从《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以下简称“职教20”条)的颁布到《关于实施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和专业建设计划的意见》(以下简称“双高计划”)的实施,从高职“百万扩招”政策的出台到《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2020—2023年)》(以下简称“提质培优行动计划”)的印发,一系列举措彰显着职业教育的重要性,彰显着职业教育对培养高水平技能人才的重要性。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以下简称《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规划和建议》),要求继续加大人力资本投入,大力培养技术技能人才。2021年,全国职业教育大会在北京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对职业教育工作再次作出重要指示,提出要“提高技术技能人才社会地位,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有力人才和技能支撑。”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印发《“技能中国行动”实施方案》,提出了健全完善“技能中国”政策制度体系、实施“技能提升”行动、实施“技能强企”行动、实施“技能激励”行动和实施“技能合作”行动五大主要任务,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对技能人才工作的重要指示精神的政策体现和行动方案,充分表明了高水平技能人才的重要性,职业院校须进一步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坚持高水平技能人才培养的基本原则和价值导向,须进一步优化培养路径,努力为培养高水平技能人才提供保障。
实施“技能中国行动”,加强技能人才培养、提升技能人才的社会地位不仅需要政策引导、行业企业参与,更需要职业院校遵循“专业性”和“职业性”要求,主动提升技能人才培养水平,积极适应市场需求,以“立德树人”为统领,融入“五育并举”“三全育人”理念,坚持“工学结合”“知行合一”原则,厚植“工匠精神”,全面提高技能人才培养质量。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早在春秋时期,《大学》就将个人道德修养摆在了与“治国理政”同等的高度。从“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的社会主义荣辱观论述到“凝聚人心、完善人格、开发人力、培育人才、造福人民”的5 个“人”教育工作目标,“德育”在我国人才培养体系中始终占据主导地位。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科技在解放人类双手的同时也使得职业活动更加复杂多元,对劳动者综合职业能力提出更高要求。从广义上说,职业教育包含了知识、技能与道德三方面的教育。但是长期以来,职业教育关注重心向职业技能习得和职业能力训练偏移,“育人”功能体现不够,导致其陷入培养“工作机器”“劳动之兽”的误区。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了“立德树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务,职业教育在回答“培养什么样的人和怎样培养人”这一首要问题时,要结合技能人才的特有属性,以“实现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为目的,培养“德技并修”的技能人才和大国工匠。
2017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要坚持“三全育人”,把思想价值引领贯穿到教育教学的全过程和各环节。作为“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劳动者大军”培养的主要场所,职业院校要持续深化“三全育人”综合改革,为“制造强国、质量强国、技能中国”建设夯实基础。第一要切实发挥思政课堂主渠道作用,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坚定理想信念。第二要充分挖掘课程教学中的德育要素,将“德技并修、工学结合”的育人理念渗透融入到人才培养全过程,贯穿到教学体系、课程体系和管理体系中。在教学实践、日常生活、顶岗实习等各方面推动这些理念进教材、进课堂、进头脑。第三要健全多元化办学格局,推动企业深度参与协同育人,凝聚职业教育所有参与者的育人合力,以学校文化、行业文化和企业文化感染学生,使其具有符合专业特点的职业伦理和职业素养[1]。第四要将师德师风建设贯穿教师管理全过程,不断提升教师职业道德水平,以“四有”好老师为标准,言传身教,为学生树立标杆。第五要构建多元、客观、科学的技能人才评价机制,打破“以分数为结果、以学校为标签、以学历为标准”的认知偏差,调动职教学生学习知识和技能的积极性和主动性,逐步提升其自我认同感。
马克思认为,“当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即迈出由他们的肉体组织所决定的这一步的时候,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2]。2018年9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指出,人类通过生产劳动创造历史,劳动可以树德、可以增智、可以强体、可以育美。我国职业教育先驱黄炎培先生高度重视劳动教育与职业教育的结合,他认为职业教育应该养成实际有效的生产能力,为达到这个目标,必须坚持“手脑并用”“做学合一”,理论与实习并行,知识与技能并重[3]。黄炎培在《“五四”纪念日敬告青年》中喊出“劳工神圣,是吾人良心的主张,对于可怜的工人,须尽力设法给他相当的知识和待遇,须根本上救助他,使他彻底觉悟”[4]。提升技能劳动者地位的“根本”不仅在于“授人以渔”,更要“文明其精神”,让学生做“精神上的智者”。职业院校理应重新审视劳动教育与技能培养在教学实践中的微妙关系,引导学生明白“崇尚劳动、尊重劳动,懂得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崇高、劳动最伟大、劳动最美丽”的道理,突破狭隘的职业教育认知范畴,不断提升技能人才的社会地位。
2020年中共中央 国务院在《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的文件中提出,劳动教育是人才培养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应关注教育实效,实现知行合一,让学生在劳动中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新中国成立以来,党中央、国务院多次召开表彰会,对全国劳动模范和全国先进工作者进行隆重表彰。几十年里,我国培养形成了“爱岗敬业、争创一流、艰苦奋斗、勇于创新、淡泊名利、甘于奉献”的劳模精神和“崇尚劳动、热爱劳动、辛勤劳动、诚实劳动”的劳动精神。在技能人才培养中,社会各部门要继续做好“弘扬劳模精神、劳动精神、工匠精神”的工作,长期加强舆论宣传。“技能中国行动”要求加大对高技能人才的表彰奖励,通过深入发掘各行各业技能人才的先进事迹,涵养崇尚劳动精神、尊重技能、学习技能的氛围,为保障技能人才权益创造更好的社会环境。同时职业院校还应在办学理念中融入“劳动精神”,在课程教学实践中强化“劳动精神”;在日常生活、学习中具象化“劳模精神”,引导职教学生成为拥有“劳模精神”的高水平技能人才。
《考工记》有云,“知者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百工之事,皆圣人作也”。虽然现代化工业制造取代了传统手工业生产,但工匠精神依旧凝聚着现代工业制造的灵魂[5]。纵观当今世界技能强国的发展历程,都与其重视发扬工匠精神密不可分。英国教育家琳达·克拉克(Linda Clark)和克里斯托弗·温奇(Christopher Winch)认为“工匠文化在德国制造业中根深蒂固,大多数德国人并不是只找一份工作,他们想要的是一个职业”,不同类型教育培养出来的学生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只有更适合什么职业的区别[6]。日本的“工匠精神”倡导于江户时期,哲学家石田梅岩提倡职业平等,提出了“四民职分平等论”和“商人商业有用论”,“士农工商皆有助治理天下。士为有位之臣,农为草莽之臣,商工乃市井之臣,助君乃四民之职分。”[7]赋予工匠拥有强烈的职业自豪感,促使其在产品质量已经达到优良后追求更完美精湛的技艺。在我国,“工匠精神”也有着悠久的历史,各个时期都有典型代表,春秋时期的鲁班,战国时期主持修建都江堰水利工程的李冰父子,隋朝修缮赵州桥的李春……。新时代背景下,现代化强国的建设同样离不开高水平技能人才,职业教育培养“大国工匠”,须将“工匠精神”有机融入育人的各个环节。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技能轻视与“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人才认知偏见一直存在,“工匠文化”的缺失是技能人才被弱化的重要原因之一。自2016年开始,“工匠精神”一词经常出现在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从“鼓励企业开展个性化定制、柔性化生产,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到“大力弘扬劳模精神、工匠精神,汇聚起向上向善的强大力量”,国家层面的重视程度越发凸显。2020年12月,我国首届职业技能大赛在广州开幕,为广大技能人才提供了展现自我、相互促进的舞台。杭州市将每年的9月26日设为“工匠日”,成为全国第一个为工匠设立专属节日的城市。更多人开始认识到技能人才的重要性,社会层面的“工匠沃土”正在逐渐形成。而作为未来“大国工匠”的主要输出地,职业院校应加大制度创新和投入力度,依据职教学生的认知行为特点,在专业学习中融入“工匠精神”,在思政教育中传播“工匠精神”,在校园文化中弘扬“工匠精神”,使学生充分理解“工匠精神”的实质与内涵,让学生明白技能人才并不是“低人一等”,而是实现经济社会健康快速发展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重要支撑。
“职教20 条”明确了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不同类型、同等重要的战略定位,并将“促进就业和适应产业发展需求”作为现代职业教育发展的导向。作为与经济发展联系最紧密的教育类型,职业教育理应瞄准产业转型升级,服务产业需求;瞄准乡村振兴,培育新型职业农民;瞄准中国智造,激发技能人才的创新活力。
近代职业教育滥觞于20世纪初传入的“实用主义思潮”,黄炎培先生在《学校教育采用实用主义之商榷》一文中提出“教育要与生活、学校要与社会实际相联系”,“社会之需要”一直是职业教育不可忽视的办学动力[8]。“十三五”时期,我国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取得巨大成就,国内生产总值突破一百万亿元,新增就业超过六千万人,建成了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社会保障体系,物质基础雄厚,市场空间广阔[9]。但在新冠疫情的冲击下,全球经济增速因疫情原因急剧放缓,2020年4月,国家统计局国民经济综合统计司司长毛盛勇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2020年一季度国民经济运行情况时说,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206504 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下降6.8%,是1992年建立季度GDP 核算制度以来首次出现季度经济负增长,企业停工停产导致失业率急剧上升。政府通过加大各地稳岗扩岗激励力度、多渠道做好重点群体就业工作、支持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带动就业等措施,将城镇调查失业率降至5.2%[10],在新冠疫情的冲击下维持着就业大局的稳定。然而,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数据显示,在全国超2 亿的技能劳动者中,高技能人才仅有5000 多万人,“技能中国行动”将“坚持需求导向”列为基本原则,要求技能人才的培养要瞄准目前的结构性就业矛盾,突出需求导向目标,为急需紧缺领域的产业和企业提升经济效益与核心竞争力。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名誉院长林毅夫认为,“一个拥有技术、拥有较高人力资本的劳动者,一个人可以抵一个半、甚至两个没有高质量劳动力的人”[11]。在产业升级中,劳动力创造的产值可以从劳动力密集型产业转移到资本密集型产业,再进一步转移到技术密集型产业[11]。而职业教育可以为劳动者提供某种职业或生产劳动所需的知识、技能和道德,培养其综合职业能力[12]。因此,维持“人口红利”可以与发展职业教育相结合,提高劳动者技能水平,让其具备更高的“人力资本”。随着2019年高等职业教育“百万扩招”专项计划的开展,产业转型升级对技能人才的需求尽数呈现为扩招生源的多元学习需求,产教之间联系更为紧密。“技能中国行动”将实施“技能提升”行动列为重点内容,要求“大规模开展高质量职业技能培训”。职业教育应立足产业升级和企业发展的需求侧,通过推行中国特色学徒制、健全产教融合机制等措施打开职业院校的大门,有效对接技能劳动者的学习需求和社会发展的人才需要,既满足学生的社会实践需求,又帮助行业企业提升职工技能水平,培养出更多优秀技能人才,扩大高素质技能人才的有效供给,在“供给侧改革”背景下主动适应社会需求。
我国平民教育家晏阳初在《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定县工作大概》中将“愚贫弱私”定为中国农村的四大基本问题[13]。作为一个农业大国,我国农业面临的基本困境就是“大而不强”,“三农问题”始终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要问题。2017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提出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振兴道路;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把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作为新时代下“三农”工作的总抓手[14];2020年,脱贫攻坚工作取得阶段性胜利,现代职业教育以“职教帮扶”“免费职业培训”等扶贫协作项目贡献出了“职教力量”。“职教一人,就业一人,脱贫一家”的脱贫方案也为农村“四大基本问题”提供了解决思路。为了确保“中国人的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坚决守住脱贫攻坚成果,2021年2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上的讲话中提出,要“切实做好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乡村振兴,需要加强新型职业农民教育,培育“懂农业、爱农村、爱农民”的“高技能人才和乡村工匠”,为现代乡村发展提供新动能亦应是“技能中国”建设中职业教育的重要关注点。
“技能中国行动”要求实施国家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地区职业技能提升工程。有学者认为,正是由于中西部地区乡村大量青壮年外移,才造成了以村落空心化、家庭空巢化、人口老龄化为表征的乡村衰败[15]。在城乡二元社会结构的背景下,城乡之间教育发展不平衡,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缓慢[16]。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必须把“人才振兴”放在首要位置,造就更多乡土人才,加大新型职业农民培养力度。国务院颁布的《关于加快推进乡村人才振兴的意见》中鼓励职业院校成为乡村人才培养的主体,加快发展面向农村的职业教育。职业教育参与到乡村技能人才培养,一是要“盘活”当前乡村振兴人才“存量”,发挥“留守”技能人才支撑作用。2019年,“百万扩招”计划启动,将农民工与新型职业农民列为重点招生对象,为乡村技能人才培育再添新方式。职业院校应突出人才培养的“就地化”特征,加大涉农职业院校建设力度,确保有意愿的劳动力能够参与到职业教育与技能培训中。在专业设置上紧密贴合地区农业发展需求,课程教学上不断创新“校农合作”教学模式,“把技术技能送到田间地头和养殖农牧场”[17],培养更多基层急需的“乡村工匠”。二是要加大农村对高素质技能人才的吸引力,建立城乡互动的人才流通格局。职业院校应传承与开发传统农耕文化,传播与宣传现代乡村建设成果,将“三农”故事与“三农”亮点融入到校园文化建设和课程教学体系开发中,潜移默化地培养职教学生爱农业、爱农村意识,消减对农村和农村技能人才的误解与偏见。同时构建流通的资源配置机制、完善的师资培养机制和有效的激励保障机制,吸引一批有文化、懂技术、会经营的高水平技能人才留在农村和回流农村,建立一支能下农村、能留农村、能教农民的教师队伍,为乡村技能人才培养提供“源头活水”。
奥地利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德(Joseph Alois Schumpeter)认为技术推动经济增长的基本过程是从内部开始的,新的技术不断取代旧的技术,从而革新经济结构[18]。2015年,国务院发布《中国制造2025》,将“创新驱动”作为基本方针,坚持将创新摆在制造业发展的核心位置。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应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十三五”期间,我国全球创新指数排名跃升至第14 位,成为全球最大的专利申请来源国,经济总量跃居世界第二,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达到7.8%[19]。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线上办公、网络购物、无接触配送等新兴技术使用广泛,新经济新动能相关产业呈现逆势增长的态势,推动中国智造时代的加速到来。目前,我国经济正从追求高速度发展转向追求高质量发展,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总会伴随着低效率企业的清洗、淘汰。“技能中国行动”要求围绕紧缺领域人才培养的需求,实现技能人才队伍高质量发展,在我国以廉价劳动力为优势的利润空间和生存空间逐渐被压缩的情况下,培养中国智造时代所需的创新型技能人才是职业教育的重要价值导向。
在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影响下,通过技术升级提高核心竞争力,集中社会各界力量推动高新技术的研发已是共识。“职教20 条”认为“服务企业技术研发和产品升级”是职业院校的重要目标,将自主创新融入教育链有助于技能劳动者适应高端产业、新兴技术的发展。“双高计划”将打造技术技能创新服务平台列为重要任务,为技能人才的创新能力培养提供了平台。“技能中国行动”明确“支持高技能人才参与国家基础研究、重点科研、企业工艺改造、产品研发中心等项目”。作为技能人才的供给端,职业院校一方面要瞄准中小微企业的核心技术难题与产品升级,主动与企业、政府等办学主体接洽,形成创新研发平台,促进创新成果与核心技术产业化,推动技术成果的转移与转化。日本于1986年成立了“人工智能学会”,汇聚高校学者、产业巨头、科研院所和政府部门,在多领域展开合作[20],为我国提供了参考。另一方面,职业院校要充分利用创新研发平台推动人才培养模式改革,以现代信息技术升级传统课堂,在实训资源不足的条件下还原真实工作场景,实现教学过程与生产过程实时互动。职业院校要以技术研发项目为教学案例,引导学生在教学团队的支持下参与到项目中,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与创新能力;通过“平台合作”的方式满足学生的多样化学习与企业技术升级的需求,培养掌握智能化操作技术的创新型技能人才。
《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规划和建议》提出,我国要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畅通产业循环、市场循环、经济社会循环需要更多高素质技能人才的支撑。职业教育应充分发挥“跨界教育”的特殊优势,通过构建“校企命运共同体”,紧扣产教融合的主旋律,加强技能人才培养,不断提升技能人才与经济发展的适配性,同时扩大对外交流与合作,为国内外“双循环”提供技能人才支撑和保障,形成技能人才培养的“双循环互动格局”。
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家大卫·李嘉图(David Ricardo)在其著作《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中提出“自然所赋予的各种特殊力量”能够帮助各国选择适合国情的发展道路,法国和葡萄牙选择酿制葡萄酒,美国和波兰选择种植谷物,都是因为这两种商品能为其经济发展提供比较贸易优势[21]。我国地域广阔,“自然所赋予的各种特殊力量”在各省市具有强烈的不均衡性,各地区经济发展的侧重点也因此存在“区域性”特点。职业教育与地方经济、产业发展紧密相连,2019年,“职教20 条”提出要推动职业院校和行业企业形成命运共同体。同年,教育部、财政部发布“双高计划”,要求各地区探索差异化的职业教育发展路径,进一步服务地方经济发展。2020年,以教育部与山东省共同印发《关于整省推进提质培优建设职业教育创新发展高地的意见》为起点,甘肃、江西相继开启了部省根据区域经济特点共建职业教育高地之路,职业教育也呈现“区域性”发展特点。“技能中国行动”将“实施技能强企”行动列为主要任务,企业是区域经济运行与产业发展的基本单元,各地要利用技能人才形成比较优势,推动国内大循环,要找准企业发展需求与技能人才培养的结合点,培养具有区域特色的技能人才。
“技能中国行动”要求全面推行中国特色学徒制,“招工即招生、入企即入校、企校双师联合培养”实际上是要求职业教育在价值、资源、文化等方面形成“校企命运共同体”。一是推动校企共同商议专业、课程和教学的改革方案,构建“价值共同体”。在专业设置上充分发挥专业与产业之间的纽带作用。2021年,教育部发布新版《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1年)》,根据区域经济发展对半数以上专业进行调整升级。“提质培优行动计划”指出要建设省域高水平高职院校与专业群,职业院校应与区域内特色产业链对接,以高水平专业群为“领头雁”,形成梯队分明、比例相当、结构合理的专业布局,同时设立专业动态调整机制,提高专业针对性。比如,江西省职业院校瞄准地方产业发展特色,不断优化专业结构、深化产教融合,实现高职毕业生就业率达90%以上,中职毕业生就业率超过95%[22]。职业院校在课程设计上应突出区域特色,充分调研区域内产业发展现状,及时引入新工艺、新技术与新规范,吸引企业参与课程开发与优化。同时职业院校普及推广项目教学、案例教学、情景教学,实现教学过程与企业生产过程实时互动,开发新型活页式、工作手册式教材,探索模块化课程体系和线上线下混合教学,打破校企之间、学校之间、专业之间的限制,实现校企间价值相通。二是通过优化资源配置机制,构建“资源共同体”。按照“内培外引、专兼结合、校企共育”的原则,重视教师的行业企业经历,鼓励教师到当地企业实践,并吸引行业企业中的专业技术人员来校兼职任教,畅通“双师型”教师团队的校企联通渠道,并在“双高计划”“技能中国行动”等政策的指引下,推动校企共建具有地域鲜明特色的高技能人才培训基地、公共实训基地、技能大师工作室,实现校企间资源双向流通。三是推进校企文化融合,构建“文化共同体”[23]。职业院校应将企业文化作为校园文化的重要内容,采取文化走廊、企业课堂、企业文化节等方式促使企业文化融入到校园文化建设过程,并利用实习实训、兼职教师授课等机会,引导学生深入感知企业文化。总之,须通过各种途径加强职业教育与区域产业的联系,充分体现技能人才的区域文化特征,推动区域校企间文化互动互助,为培养具有区域特色的高水平技能人才服务。
“办职业学校的,须同时和一切教育界、职业界努力地沟通和联络;提倡职业教育的目的,同时须分一部分精神,参加全社会的运动”[24],职业教育的发展始终与经济社会息息相关。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形成了完整的产业体系和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随着全球经济低迷与新冠疫情爆发,国外市场的需求减少,国内产业链的对接性与匹配度也呈下降趋势。“双循环”发展格局以扩大内需为战略基点,通过深化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提升国内市场的供给与抗风险能力,对产业链内的技能人才素质提出了更高要求。2014年《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从政策层面提出产教融合概念,从20世纪兴起的校中厂、厂中校、职业教育集团到当前正在试点建设的产教融合型企业(行业协会),产业和教育之间始终在寻找价值契合点。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深化产教融合的若干意见》提出,要逐步提高行业企业参与办学积极性,推动形成教育和产业统筹融合、良性互动的发展格局。为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解决制约技能人才工作的短板弱项,职业教育必须坚定不移地走产教融合道路,打造国家技能人才培养高地。
“技能中国行动”要求通过健全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机制,推动校企在产业链、创新链、人才链上深度融合,缓解技能人才供需矛盾。职业教育一方面要建立技能人才协同培养制度,实现产教供需对接。在进一步深化“放管服”改革的背景下,政府部门将办学自主权交还给社会和学校,鼓励有条件的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提升技能培训水平,引导产教共同承担人才培养责任。职业教育重点对接“国内大循环”中的基础产业与科技创新产业,明确符合产业特色的国家技能人才培养目标,在课程建设、专业设置、实训基地建设、培养评价等方面与产业实现同频共振、同向发展。目前各地各校已不乏优秀案例,如深圳职业技术学院采用“课证共生共长”模式,与华为公司定期商议讨论,及时调整课程类别、课程内容和培养规模,课程内容随技术发展而更新,华为的认证标准也根据职业教育的教学规律而调整,实现学生、学校、企业三赢[25]。同时职业教育应以职业技能竞赛为催化剂,鼓励各职业院校围绕国家重大战略、重大工程、重大项目、重点产业,举办职业技能竞赛活动,在实践中提升技能劳动者技术技能水平。另一方面政府要落实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健全技能人才职业发展贯通机制。“技能中国行动”支持企业根据自身特点与实际需求自主开展技能等级认定,鼓励职业院校大规模开展高质量职业技能培训。“提质培优行动计划”要求要推动职业教育国家“学分银行”投入运行,在学分银行政策的支持下,技能劳动者按照不同岗位甚至是行业需求考取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在实现学习成果的可追溯、可查询、可转换的同时,培养其综合职业能力,对打破行业壁垒、畅通产业链环节、提高职业教育质量等方面具有积极作用。
2020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五次会议时强调,要“推动更深层次改革,实行更高水平开放,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强大动力”。从2015年3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发布了《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开始,截至2021年,中国已与171 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签署了205 份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26],我国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的目标正在稳步推进。当前国际环境发生深刻变化,“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将国际市场的资源视为提高我国经济发展的刺激物,扩大对外交流,培育具有国际化视野与更高国际竞争力技能人才是职业教育在“双循环”背景下的重要任务之一。《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提出要开创教育对外开放新格局,全面提升国际交流合作水平,“职教20 条”将“建成覆盖大部分行业领域、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中国职业教育标准体系”作为目标规划。“双高计划”随之强调,到2035年,一批高职学校和专业群要达到国际先进水平。职业院校应向国际社会敞开大门,主动对标“世界一流”的国际职教标准,“走出去”与“引进来”相结合,实现技能人才的国际化培养。
“技能中国行动”以“做好世界技能大赛等国际赛事的参赛和办赛工作”“加强技能领域国际交流合作”和“促进职业资格证书国际互认”为主要媒介推动国际间的“技能合作”,“双循环”背景下的国际化技能人才应注重复合性、国际性与合作性。一是要聚焦“技能培养”。《全国职业院校教师教学创新团队建设方案》指出,要与世界职业教育发达国家开展交流合作,建设并优化“双师型”教师教学创新团队,充实国际化办学师资队伍,形成具有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职业教育教学模式。在“内培外引”的原则下,各职业院校应因地制宜、因校制宜创新设定激励政策,鼓励骨干教师、青年教师学习国外优秀教学经验,了解学科国际前沿知识,紧贴“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建设需求,提高教师双语教学能力,并加大对高水平外籍教师或海归人才的引进力度,提高教师的理实一体能力、团队合作能力、跨文化交流能力等,更好地服务国际化技能人才的培养[27]。二是要加强“技能合作”。职业院校应创新国际化技能人才培养模式,在专业设置、课程教学等方面进行探索,积极开展国际间的校企合作,通过订单式培养、现代学徒制等人才培养模式,将学历教育与技能培训相结合;以专业建设为载体,关注国外市场的发展重点,联合设置高效益专业;以“三教改革”为途径,构建国际化教学体系,参与开发国际通用的专业标准和课程体系,与国际标准对接,建设一批具有国际影响的课程资源,同时及时调整教学内容,吸收国际间先进的工艺标准,开发或增设与合作国家和地区相关的国际性内容,通过技能领域的国际交流与合作提高人才培养的针对性。三是要促进“互惠共赢”。通过构建资源流通机制,以中外合作办学为平台,推进职业资格证书国际互认。通过交流与合作,借鉴并引进国外优质教学经验和资源。同时讲好中国职教故事,打造职业教育国际品牌,积极参与世界技能大赛等国际赛事的参赛和办赛工作,实现多维度“引进来”与高质量“走出去”,为拓展技能人才的国际视野提供平台。“十三五”以来,我国已有400 余所高职院校与国外办学机构开展了合作办学,建设一批“鲁班工坊”,培养了一批国际化的技能人才,未来还需要继续加大合作力度,为培养“双循环”背景下高水平国际化技能人才探索道路。
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行业企业对高水平技能人才的需求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突出。2021年全国职业教育大会的召开再次彰显了职业教育在国家人才培养体系中的重要作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技能中国行动”方案的发布进一步细化了职业教育在技能人才培养方面的任务。在由规模化发展向内涵式、质量型发展的转变过程中,职业教育在新时代、新形势、新发展节点的背景下,将更有力地推动职业技能与职业道德、技能人才培养与产业发展、双循环与国际交流的深度融合,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人才和技能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