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词“红”之下义范畴颜色词认知语义分析

2021-12-02 02:06郑丽妍刘伟伟
文教资料 2021年24期
关键词:实物范畴隐喻

郑丽妍 刘伟伟

(山东华宇工学院 英语基础教学部,山东 德州 253000)

颜色存在于自然界的方方面面,与人类生活密切相关。颜色词作为一个独立的范畴概念,除表示事物颜色之外,还可通过一系列生理或心理联想,被赋予新的含义,因此,颜色词备受心理学家、语言学家们的关注。从认知的角度出发,颜色词的研究是探讨语言与认知关系问题的桥梁。[1]关于颜色词的研究,主要存在两种观点:第一种观点就是以爱德华·沙皮尔(Edward Sapir)和本杰明·李·沃尔夫(Benjamin Lee Whorf)提出的文化相对观(culture relativism)为基础,即每种语言根据特定的文化需求将颜色进行任意划分。因此颜色的划分仅仅依赖于不同的语言系统,与颜色本身在光谱中的地位无关。第二种观点是以布伦特·柏林(Brent Berlin)和保罗·凯(Paul Kay)为代表的文化普遍观(culture universalism),即人类所有语言中都有颜色词,颜色通过人的认知在光谱中的地位是不同的,被划分为焦点色(focus color)与非焦点色(non-focus color)。

自柏林和凯提出了英语中11个基本颜色词(basic colors)[2]以及姚小平提出了现代汉语中10个基本颜色词[3]之后,国内外学者对基本颜色词进行了大量研究,并取得了颇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但是国内学者多从社会文化和认知语义视角对比研究英汉基本颜色词,对于基本颜色词的下义范畴,即非基本颜色词的认知语义研究较为少见。本文旨在从颜色词的划分层次入手,基于薛亚红对英汉非基本颜色词的划分依据,[4]阐述汉语中的“红”的下义颜色范畴及颜色词“粉”在汉语颜色词中的特殊性,运用认知语言学理论解释“红”及其下义范畴的非基本颜色词认知理据。

一、颜色词“红”下的非基本颜色词的范畴层次

人类最初对于事物的感知经验形成了该事物的基本概念,由于语言发展的需要,人类需要将事物进行分类与范畴化。其中,颜色作为最直观的人类感知外界的事物之一,为范畴化理论提供了最佳试验场。[5]范畴具有层次性,分为上层范畴、基本范畴、下层范畴。以颜色词“红”为例,“红”属于基本范畴,而暖色(warm color)为颜色词“红”的上层范畴,颜色词“玫红”则属于颜色词“红”的下层范畴。[6]

(一)颜色词“红”下的非基本颜色词的划分

柏林和凯基于对98种语言的研究[2],提出了焦点颜色(focus color),即在感知和记忆中具有凸显性的颜色。[7]在此基础上,总结出人类语言的11种基本颜色词,这些颜色词按顺序先后出现,如图所示。[2]

图1 11种基本颜色词

此理论提出后,其跨文化普适性引来不少学者的怀疑与修订。中国学者姚小平研究发现了汉语中的基本颜色词为10种:黑、白、红、绿、黄、蓝、紫、褐、橙、灰。[3]非基本颜色词是除去基本颜色词之外的其他颜色,属于基本颜色词的下义范畴。非基本颜色词多为单语素词,且具有模糊性与非稳定性。

薛亚红从认知语义角度出发,将英汉非基本颜色词划分为三种类型:①实物颜色词;②程度颜色词;③间色词。[4]本文以此划分为框架,探究“红”的下义范畴颜色词,如下表所示。

表1 颜色词“红”的下义范畴颜色词体现形式

(二)颜色词“红”下的非基本颜色词“粉”的特殊性

颜色词“粉”在柏林和凯的研究中归为基本颜色词的范畴[2],因为其符合基本颜色词的四项主要标准,但汉语中,颜色词“粉”被理解为非基本颜色词。原因有二:①在汉代以前,“红”仅代表“粉红”,但到了唐代,“红”获得了表示红色的广泛意义并且彻底替代了“粉红”,成了基本颜色词。“粉红”不再为基本颜色词,而是“红”的下义范畴词。[3]②中国学者是将颜色词“粉”放在“粉红”的认知语义下,“粉红”即基本颜色词“红”与“白”的结合,且从字面结构看,“粉红色”与“玫红色”类似,因此都被划分为“红”的下义范畴。但是作为颜色词“红”的下义范畴,非基本颜色词“粉”与其他成员相比,蕴含特殊性。

根据薛亚红 对于非基本颜色词的分类[4],颜色词“粉”或“粉红”没有对应项。首先,“粉红”若归属于实物颜色词,则结构应为“实物+基本颜色”,可见,“粉”应为实物名称,但根据汉语词源学词典《说文解字》解释,“粉,傅面者也。从米,分声”,即“粉”是化妆时涂在脸上的细末。[8]此类实物颜色词,可被理解为“像……一样的红色”,如“玫红”为“像玫瑰一样的红色”;“橘红”为“像橘子一样的红色”。以此类推,“粉红”则为“像粉一样的红色”。该释义很难被认知,因为“实物+基本颜色”(枣红、杏红、铁锈红等)中的实物都蕴含颜色词“红”的认知特征,所以人类感知的此实物颜色都为暖色。但“粉”为“白色的细末”,其颜色归为“中性色”,因此“粉”作为实物,并不蕴含“红”作为暖色的认知特征,不应归属于实物颜色词。其次,若“粉”或者“粉红”归为“红”的程度颜色词,则“粉”应作为形容词修饰“红”色,基于“粉”的原型范畴,即“涂在脸上的细末”,“粉”只能作为描述事物的质感,则“粉红”为“细末状的红色”,显然违背了人类对于“粉红”的认知。最后,“粉”若划为“间色词”,只能是“红白”,因为在色调中,“红”+“白”即可变为“粉”色,但这也违背了人类认知的普遍规律。因为在认知中,人们只会将同一色系的颜色进行搭配,以表达新的颜色。例如:人类可以认知红褐、红紫,因为它们都是暖色系。因此,像红白、红绿、红蓝这样不同色系的搭配出现的颜色很难被理解。

随着人们对于语言简洁化的追求与跨文化的沟通,颜色词“粉红”逐渐被“粉”所代替,从而使得汉语中的非基本颜色词“粉”具备了很多基本颜色词的特征。如颜色词“粉”可以作为基本范畴,拥有下义范畴。例:颜色词“粉”下有实物颜色词“樱花粉”“桃粉色”等,程度颜色词“深粉”“浅粉”“粉嘟嘟”“粉嫩”等来表示其下层范畴涵义。

二、“红”之下义范畴颜色词的认知构建

在认知语言学的基础上,本文以原型范畴理论、隐喻为认知理据,探究基本颜色词“红”以及“红”的下义范畴颜色词的构建。

(一)基本颜色词“红”语义原型

柏林和凯提出所有颜色词在一个语言系统中的地位是不等的[2],有中心和边缘之分。位于中心地位的成员为原型,即该颜色范畴下最典型的成员,具有显著性,其他非典型成员围绕原型向外扩展,形成边界模糊的更大范畴。“红”作为基本颜色词之一,也存在典型成员与非典型成员之分。“红”则是在基本颜色词“红”范畴下的典型成员。[9]

根据我国最早的汉语词源学词典《说文解字》“红”是指“帛赤白色。从糸工声”。此语义下,“红”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粉红”。之后,“红”被认知为“血与火的颜色(the color of fire and blood)”[10]。此外,《现代汉语词典》中,“红”的第一条释义为“像鲜血或石榴花的颜色”。[9]由此可见,实物“鲜血”“火”“石榴花”所呈现的颜色为红色的典型成员。颜色词“红”的下义范畴下的其他颜色词,根据与以上三种实物呈现出的典型颜色的关系而表现出不同的非典型性特征。

由于人类对于红色的认知来源于多种自然界的实物,既有表示生机活力的植物范畴下的桃、杏、橘、玫瑰等,又有表示血腥的动物范畴下的鲜血以及自然范畴下表示热情与温暖的火,因此颜色词“红”被赋予了多种不同的认知语义,具有一词多义的特征。

(二) “红”下义范畴颜色词语义隐喻

隐喻是人类认知世界的一种方式,是源域(source domain)到目标域(target domain)的投射,[2]即基于人类实践的经验与理解利用现有已知语义概念去了解新认知的抽象事物的含义。“红”的下义范畴颜色词,包括实物颜色词、程度颜色词、间色词等大部分通过隐喻的方式被认知。

从颜色本身带来的视觉效应出发,首先,红色的下义范畴颜色蕴含“红”的上层范畴,即暖色系带来的通感隐喻,是视觉域到肤觉域的映射。如同红色一样,“红”的下层范畴颜色如玫红、橘红、酒红、深红、浅红等都属于暖色系,因此看到这些颜色,都会令人感知到温暖。其次,“红”作为基本颜色词,其典型成员继承了“红”的大部分认知概念,即以“红”色为源域进行映射。根据上述各类辞典对于“红”的释义,“红”的典型代表是实物“火”“石榴花”“鲜血”,因此,看到此三种典型的红色代表,人们会联想到与“红”色相关的危险、警告或者是喜庆等(颜色视觉域到状态域的映射)。此外,“红”的其他非典型成员根据与颜色“红”的关系,呈现出与红色相似或者相异的认知概念。以红色“实物颜色词”为例,其表达“像……的红色”,除火红、石榴花红、血红外,其他实物颜色词多以实物为目的域进行映射,如看到橘红色,人们会联想到橘子,看到枣红色,容易联想到枣子(颜色视觉域到植物域的映射)。

从颜色词的语义隐喻出发,颜色词“红”的实物颜色词多以该实物的特性进行隐喻。例如:源域喻体为“植物+红”(玫瑰、桃子、杏、橙子等)时,目的域则表达像“植物”一样清新有活力的特性(颜色语义域到状态域的映射)。若源域喻体为“中国红”,目的域则阐述与中国相关的认知隐喻概念。对于中国人来说,“中国”一词带来的语义认知不仅仅是一个国家,而更多的是其带来的隐喻概念,如民族自豪感与荣誉感,高端、大气的文化气息等。因此,“中国红”也被赋予了神圣的语义(颜色语义域到情感域的映射)。正因如此,在汉语中,人们表达实物颜色时,往往比较谨慎。如若表达红色食物的颜色,使用蕴含新鲜涵义的植物范畴+红,例西瓜红、枣红、山楂红、玫红,而非铁锈红、血红等。同时,在汽车销售领域,通常采用“宝石红”“水晶红”等颜色词为了表达汽车色彩的高端奢华,却很少采用“铁锈红”“血红”等实物带有消极隐喻色彩的颜色词。

汉语中程度颜色词是通过空间隐喻构成的,如通过“深”“浅”等表达空间的概念来组织颜色词系统,以反映颜色的明度与饱和度特征。另外,间色词,[4]如“红紫”是红色和紫色混合形成的一种新的颜色词,所以此两类非基本颜色词蕴含其上层范畴“红”作为暖色让人感到温暖的通感隐喻。

隐喻是人类认识客观世界的重要方式。颜色词“红”以原型意义为核心,语义经隐喻呈辐射状向外扩展,形成不同意义。基本颜色词“红”的下层范畴非基本颜色词的隐喻认知含义,存在一个共同点:[7]所有红色的下义范畴颜色均可通过通感隐喻产生温暖的肤觉。但是红色的下义范畴颜色词具有不同的分类。这些颜色词,依据不同的认知参照点,映射到其他领域。这些非基本颜色词以实物颜色词居多,隐喻时认知参照点多为单一的实物,从而造成了其隐喻的非联系性与单一性。与之相比,基本颜色词“红”可以依托不同的认知参照点,获得多种认知语义,使得颜色词“红”具有一词多义的性质。“红”的隐喻多样性与广泛性解释了“红”作为这些非基本颜色词的上层范畴的原因。

三、结语

本文分析了基本颜色词“红”的下义范畴颜色词的分类并探讨了“粉”作为非基本颜色词的特殊性。通过认知语言学中的原型范畴理论、隐喻等概念,分析了“红”的原型范畴以及其下层范畴的基本颜色词的认知语义概念,从而发现了颜色词“红”下层范畴颜色词隐喻的单一性。有助于读者深刻理解基本颜色词“红”的下层范畴,同时为词典编纂提供借鉴。但是对于“红”之下的非基本颜色词的隐喻认知还不够全面深入,后期需要借助于更多语料进行研究。另外,由于非基本颜色词“粉”在英汉语中的特殊地位,后期可将视角放在英汉颜色词“粉”的对比研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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