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军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编辑部 四川康定 626001)
西康是古康藏卫三区之一,东至康定,南与云南维西、中甸接壤,西至丹达山,北逾俄洛、色达与甘肃交界,地处藏、青、甘、川、滇五省区之间,为清朝土司辖地,西康古无其名,清称“喀木”。就政治文化而言,康巴这块藏族聚居的土地被称为“川边”①之所以称为“川边”,皆因“明、清王朝,以其地居边远,呼之曰边”;加之其地多位于川之西边,且与川省关系甚大,故称为“川边”。1914年置川边特别区,治康定,辖区包括今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和西藏昌都地区。1939年并入西康省。,即四川之边。说起西康省,很多人肯定会感到陌生,因为这个省份在1955年便撤销了②1955年7月30日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通过了《关于撤销西康省等建制的决议》,批准国务院撤销西康省,其辖地分别并入四川省和当时的西藏自治区筹委会。10月1日,西康省撤销,西康作为一个省级行政单位,退出了历史舞台。至此,新中国成立后建立的西康省在经历5年零5个月后划上了句号。。此后,命途多舛且责任重大的西康省终于安然沉入历史,完成使命。西康省怎样命途多舛?如何责任重大?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焦点,研究大多集中在西康建省的时间及时段划分[1]、西康建省对民族国家发展的重要意义[2]、从清末到民国及抗战时期西康省区域变迁研究[3]、刘文辉稳藏安康思想及其历史价值[4]、西康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及其成效[5]、西康省的职业教育[6]、师范教育[7]、民族教育[8]等方面。研究成果丰富,为本研究起到重要的借鉴作用。但通过对现有文献梳理发现,学者关于西康建省的研究仍存在一些不足,主要是研究视域及史料受限且仅是停留在对个别学科方面的相关论述。少有从晚清民国时期边疆危局视域下西康建省层面深度剖析其对国家民族社会经济发展的意义和价值。要知道历史上。辛亥革命前后,边境危机的出现促使人们关注边境治理和边境领土控制[9]。基于此,本文从宏观层面梳理西康建省背景,从纵向层面探究建省的历史过程,以期通过新的视角发掘其价值及意义。
康区涉及四川、西藏、青海等省的相邻地区,因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多民族融合的特征,使其历史地位不容小觑,建省不仅有利于当地政治、经济、文化发展,而且能促进汉、藏、彝各民族团结。
西康省的早先,除宁属、雅属之外,藏族人口占主导地位。藏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长期生活在世界屋脊——青藏高原。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中国的任何行政区划的出现都不是凭空而来的,尤其是牵涉到边疆的治理,更是让历代中央政府慎之又慎。那么,所谓的“康”区从何而来呢?在18世纪康区东部被四川总督控制前,青藏高原各地按地理位置大致可分为“康藏卫青”四个区,即前藏河斜坡(雅鲁藏布江以东,巴颜喀拉山以南,大清河以西,朱达川上游纵谷,包括四川和云南的一部分)——康;后藏湖地区(地势高平)——藏;黄河上游和青海盆地——青(或“海”);雅鲁藏布江流域——卫。中国史学界认为自隋唐吐蕃统一强盛并征服吐谷浑等以来,高原居民基本上是作为一个整体而存在的。此后,青藏高原经历了短暂的部落分裂,但在元明时期仍是一个相对完整的整体。元代,八思巴成为元朝“帝师”。青藏高原被纳入元朝版图,藏传佛教也在整个蒙古地区传播开来。八思巴创制的“八思巴”文,曾一度成为元朝的官方文字。由于藏传佛教对蒙古社会的巨大影响,元朝统治者设立了宣政院,供藏传佛教领袖领导王朝的佛教事务。当时整个青藏高原为宣政院辖区,东亚游牧民在宗教影响下实现了进一步融合。后来,明朝建立了新的朝贡秩序后,继承了元朝在边境地区的土司制度,设都指挥使司和宣慰司,实行羁縻统治。洪武七年,明廷置乌斯藏都指挥使司,封佛教僧人为卫所的指挥使、同知、通判等官,采取“僧官制度”,最高的僧官为法王,任乌思藏都指挥使司,世袭。明末崇祯年间,蒙古和硕特部因被准噶尔汗国排挤而进入青藏高原。1634年,西藏格鲁派领袖五世达赖和四世班禅致信和硕特部固始汗,请其出兵援救。固始汗于1642年攻占日喀则,消灭了噶举派的藏巴汗政权,确立了格鲁派在西藏的统治地位。
1716年,清朝在亚洲内陆最大的敌人——准噶尔汗国的统治者,派策灵敦多部越过昆仑山进入拉萨,杀死了和硕特最后一位君主拉藏汗,结束了和硕特蒙古在青藏高原的统治。1700年,西藏喋巴昌侧集烈占领打箭炉,四川总督席而达奉命平复叛乱,攻克打箭炉,清政府借当地多数喇嘛、康民投诚的机会,恢复当地土司制度,接管了西藏以东到理塘、巴塘以西的地区,由此清政府开始经营西康。随着清初西南地区改土归流,乾隆时期对藏、青、康分治的局面基本形成。过去西康地区实行土司制度,主要由一个大的宣慰司和小的都指挥使司组成。这种制度既维护了统治,又处理了与其他民族的关系,所以明清时期一直被沿用。因处于边疆,中央政府控制不利,一些地方出现了土司滥用权力的现象。清朝全盛时期,康区东部的世袭土司属于四川省,受四川总督控制。卫藏地区建立了西藏地方政府——噶厦。与此同时,中央政府派出驻藏大臣领导噶厦。就此,清朝通过藏、青、康分治的方式,对青藏高原建立了牢固的世俗统治制度。位于四川省的康区东部,清朝对其控制极为不易,大小金川土司在乾隆年间两度叛乱,致使清朝政府损失巨大。清朝前期对康区的改土归流,实质上是极为有限的。土司制度依然保留,只是将其归入了四川省总督军事管制之下,淡化了拉萨领主集团在这里的影响力,为后世西康建省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晚清时期,中国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困境,西方列强轰开中国的大门并强迫割让土地;内部发生了席卷整个南方的太平天国运动,陕西、甘肃、云南的回民起义等。19世纪70-80年代,中国陷入“边疆危机”,清朝在中法战争中失利,英国乘机加紧对中国边疆地区的侵扰。1886年到1905年间,英国侵略者向西藏发动了两次侵略战争。由于清政府腐败怯弱,引起西藏僧俗人民的强烈不满,加之达赖、班禅的失和而削弱了抵抗力量。侵略者在军事入侵的同时,积极组织分裂破坏活动,他们将中国对西藏的主权曲解为“宗主权”。根据这一谬论,他们企图把西藏变成一个所谓的“缓冲国”[10]。为此,他们绕开中国政府与西藏地方政府“直接谈判”[11]。1902年后,他们声称:“所谓中国在西藏的宗主权,乃是一种宪法上的虚构,一种政治上的‘矫饰’。”[12]提出英国人必要时要入藏“代为治理”[13]。1904年,英军占领拉萨并签订了“拉萨条约”。1906年,中英签订了《中英藏印续约》六条。至此,英国人已用武力打开了雪域高原的大门。除了英国势力在西藏的挑衅外,30年代日本入侵中国,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上述事件引起了国民政府对康区的重视。正是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形势下,西康建省一事得到了国民政府的支持,加快了建省进程。
西康建省孕育于清末,在民国时期挣扎求生,在共和国的怀抱中安详逝去,它的历史浓缩了近代中国所遭遇的屈辱与无奈,以及不甘与努力。
英国长期觊觎西藏,多次提出无理要求,使清政府认识到了建省的重要性。为了抵御西方列强对我国西藏地区的侵略,保卫川滇地区,建昌道的赵尔丰于1903年向四川总督锡良提出:“改康地为行省,改土归流,设置郡县,以丹达为界,扩充疆宇,以保西陲。”
1.筹备组织及人员结构
在西康建省的前期筹备过程中,通过组织人员,逐渐在西康地区的管理中构建了较为严谨的现代官僚体系,相关制度建设的完善使政府能够及时了解和处理西康建省的问题。
光绪三十二年,清廷在西康设立川滇边务大臣,设书记等部属管理移民垦殖事务,“奏设府、厅、州、县。各营地面,又奏设收支局、学务局。康安道兼按察使衔。复设边北道”。光绪三十四年,边疆事务大臣赵尔丰奉命改土归流,使清廷在康藏地区拥有了绝对的管理权。
清末川滇边事代理大臣傅嵩炑,认为西康省的建立不仅能够“守康境、卫四川、援西藏”,还可以实现地方财政自给。1911年6月16日,他向清政府呈奏建省。“西康”作为一个地名,最早出现在这个提议建立西康省的奏折中,曰:“查边境乃古康地,其地在西,拟名曰‘西康省’,建设方镇,以为川滇屏蔽,卫藏根基。”[14]但在晚清至民国时期,政府文件一般使用“川边”一词。“川边”是指西藏东部、四川西部,其“东起打箭炉,西至丹达山顶止,计三千余里;南抵维西、中甸,北至甘肃、西宁,计四千余里”[15]。
1913年6月,中华民国北京政府在康定县以西设立30个县,作为“川边特别行政区”,裁撤原有府、厅、州,一律改设县(共34县)。改西康度支局为川边财政分厅[16],初步建立了与全国统一的地方行政体系,康藏地区在康区危机后得以重新恢复稳定。1925年,北京政府下令将“川边道”改为“西康特别行政区”。至此,“西康”作为行政区划名称正式取代“川边”。
1926年,四川军阀刘文辉在与刘成勋的战斗中胜利,接掌西康各项事务,兼任“川康边防总司令”。次年,设立“边务处”,他在西康的长期统治由此开始。1928年3月10日,“西康特区政务委员会”在康定成立,刘文辉以川西北为据点占据了上下川南,宁属雅属和上下川东部分地区,共70余县,实力大增[17]。8月17日,南京国民政府要求西康依法组建省政府,并于同年9月通过了西康建省的议案。至此,以刘文辉的势力范围为基础,开始了西康建省的筹备工作。1929年,刘设立临时政务处,代理地方行政事务。1930年,临时政务处改为西康政务委员会。1932年,国民党驻西康的党务特派员格桑泽仁宣布成立“西康建省委员会”。但此时,刘文辉作为四川省主席,身居要职,拥兵十余万。在他人生的巅峰时期,他专注于问鼎中原,而不是西康建省。1932年,由于刘文辉与刘湘的“两刘争霸”不断加剧,四川爆发了最大规模的军阀战争。1933年秋,刘文辉战败,率残部退守雅安。从此开始专注于西康建设,并派陈启图作为西康行政监察专员赴康定监督康南、康北等县政务,使西康建省的筹备真正开始提上日程[18]。南京国民政府时期,为西康省的建立而成立的许多筹备委员会,大体上属于两种势力:一是以刘文辉为首的四川军绅政权集团;二是代表蒋介石南京政府的国民党党务委员。两种势力互相斗争,争夺西康建省进程中的主导力量。另一方面,这种权力斗争加速了西康建省,为西康省的正式建立奠定了基础,推动了建省进程。
2.处置复杂的民族关系
西康是一个民族关系极其复杂的地区,要成功建省的关键是处置好民族关系。民国时期,军阀混战,列强横行,中央与地方政府以及外国势力之间,既需要政治斗争,也需要军事斗争。
1911年,当请求建立西康省的奏折上报朝廷时,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在四川达到了顶峰,辛亥革命也一触即发。清政府根本无力顾及西康建省事宜。辛亥革命爆发时,赵尔丰、傅嵩炑率领的边防部队大部分返回成都,四川各地发生动乱。此时,驻藏清军由于缺乏朝廷控制而在拉萨大肆掠夺,引起当地人民的不满,导致清军大部被驱逐。于是在英国人的唆使下,出现了民国初年的康区危机。1917年春,川滇军阀爆发大规模混战,造成川边空虚。秋,藏军与四川边防军发生冲突。在英国人的支持下,西藏地方势力促使争端升级,第一次川藏战争爆发。由于内战,导致川军后方物资匮乏,最终弹药耗尽而失败。藏军大举东进,金沙江西岸13县和江东德格、邓柯、石渠、白玉等县先后被藏军攻占,震惊了整个四川。1919年事件平息后,拉萨当局在昌都成立了以噶伦为首的昌都噶厦,清末以来川西边陲为改土归流所做的努力基本上付诸东流。
1919年的五四运动,使内地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运动空前高涨。随着九世班禅回到西藏,西藏的形势逐渐向有利于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的方向转变。同年10月,当北京代表团抵达拉萨时,十三世达赖喇嘛逐渐摆脱了亲英分子的控制,与九世班禅一起加强了与中央的联系。晚清以来,英国分裂西藏的企图最终破灭。民国北京政府在缓和康区与西藏关系的背景下,得以建立西康特别行政区。
1930年5月,在英国的支持下,藏军东进甘孜。与前一次不同的是,在所有谈判搁置后,藏军开始撤退至金沙江以西。1932年10月8日,十三世达赖喇嘛不得不派代表与刘文辉代表签订《汉藏暂行停战协议》。因为见面地点在德格县岗托河东岸,所以俗称《岗托协议》,第二次川藏战争结束。因此,西康省和西藏实际上是以金沙江为界的[19]。从西藏三大领主之一的噶厦政府手中收复康区东部,一方面扩大了刘文辉集团的实际控制范围,更重要的是使西康建省工作得以开展。
在刘文辉的推动下,国民政府于1934年12月成立了“西康建省委员会”,并同意建省各项事宜。1935年2月2日,南京国民政府公布《西康建省委员会组织条例》,规定“西康在省政府成立前,设西康建省委员会筹备建省事宜并执行政务”[20]。同年6月,正式建置西康行政督察区。7月22日,在雅安成立西康建省委员会。1936年9月,“西康建省委员会”由雅安迁往康定。
西康建省委员会与四川省政府协商后,行政院第364次会议规定,“经两省(川康)协商拟将松潘、理番、茂县、汶川、懋功、靖化、名山7县仍隶川省,将雅安、芦山、天全、荥经、汉源、宝兴、越西、冕宁、西昌、会理、宁南、昭觉、盐源、盐边等14县,金汤、宁东二设治局改隶西康,似可准予照办。”[21]也就是说,雅安所属6县、宁所属8县以及金汤、宁东设治局归西康省管理,其所辖区域为现在的四川省雅安市、凉山彝族自治州、甘孜藏族自治州、攀枝花市、西藏昌都市等。1938年9月1日,将宁、雅(今名山县以外的雅安地区)两属14县2设治局正式划归西康建省委员会管辖。为了缓解与刘文辉的矛盾,国民政府于12月撤销了西康建省委员会,建立了西康省。年底,四川省第17、18行政督察区和金沙江以东的西康行政督察区划归西康省管辖。
1939年1月1日,国民政府正式批准西康建省,蒋介石特颁《训词》[22],省会为康定,省主席是刘文辉。据《中央日报》记载,当时西康省总人口214.4031万人,辖46个县和2个设治局,即金沙江以东33个县和2个设治局,金沙江以西13个县。到此,除了金沙江以西康属的13个县实际上由西藏地方政府控制外,西康的33个县已经完全废除了旧制度,所有的制度都和内地一样,成为支援抗战大后方的重要组成力量。
西康省是中国特殊历史时期所建之省,是民国时期政区变革的重大事件,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
川边的大部分地区是以藏族为主的少数民族聚居区,土司制度实行已久。随着时代的变迁,矛盾日益突出,不仅表现在土司与中央政府的矛盾上,也表现在土司之间的矛盾上。由于每个土司都是一个独立的权力机构,土司的利益错综复杂,矛盾纠纷不断发生。《清代藏事辑要续编》记载:“(查录野番)肆行纠掳理塘境内土民粮食牲畜以及汉塘官马,甚至逼勒理塘所管本拉石番民三百余户归彼属下,致土司等忿极不甘。”[23]清朝乾隆年间,大小金川土司的叛乱震动了整个朝廷,而平叛过程的耗资巨大,在很大程度上消弭了自康乾盛世以来所积累的社会财富,进一步加剧了乾隆后期的衰落趋势。更值得注意的是,随着西方殖民者的入侵,尤其是英属印度的东扩,使曾经是中华帝国附庸的各地土司政权开始被殖民者吞并。从雍正到乾隆时期,可以说西南改土归流到哪里,哪里就是帝国与东南亚邻国的边疆。由此可见,改土归流作为中国社会自身发展的产物,对中国边疆政治制度从“广封众建”向现代官僚主义的转型具有重要价值。因此,无论是从政治制度进步还是从反殖民主义自由价值的角度看,清末平定川边成功建立西康省,实现改土归流具有积极的社会价值。
西康是一个长期封闭落后的多民族地区。在那个民族抗战的时代,开发西康是为了支援抗战。在支持抗战的历史背景下,西康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
西康建省,中央直接管理西康地区,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管理,有利于国防建设,缓解了中央与地方之间的矛盾。西康位于四川、云南、西藏和青海之间,靠近印度和缅甸。它不仅是连接各省的咽喉,也是通往外国的重要门户。抗战时期,西康成为接受外援的重要交通枢纽。同时,该省人力、水利、矿产、茶叶、药材丰富,为中央提供了大量的军事物资,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做出了贡献。西康地处康藏咽喉地带,是西南地区的重要屏障。因此,在抗日战争时期,西康省和青海、新疆、甘肃、陕西等一样,成为抗日战争的重要大后方基地。西康省的建立是在抗日战争的关键时刻完成的,对实现抗日战争的战略目标,维护青海、云南、西藏、新疆等边疆民族地区的稳定,建设抗日战争大后方基地发挥了重要作用。抗日战争时期,东南沿海被日军封锁,西康曾一度成为重要的国际通道。1942年,康藏地区的人民开辟了一条国际运输线,主要交通工具是骡马。大量的英印物资和战略物资从印度运到康定,再从康定转运到全国各地,有力地支持了民族抗战,在抗日救国、开发西康时期发挥了重要作用,成为日后西部开发的先行者[24]。西康省成立后,西康有了很大的进步。在农业方面,建立了许多新的农场和研究所,还引进了新的农具来推广新品种。抗日战争时期,西南成为抗日战争的大后方。西康的发展为抗日战争的胜利提供了物质支持,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开发西康地区,为西部地区未来的发展提供了先例。
西康省建立后,在这一带建起了大型工厂,开垦了大量荒地,于是交通运输业被提上日程。“自二十八年宁雅廉署划归西康以后……现代式之商业机构,日益兴起。而康省工业,在省府及中央积极推动之下,已能逐步长成。”自西康省成立以来,该地区产业结构得到改善,鞋类、丝棉、纺织、美容美发、成衣业、酒菜业、糕点业、银行业和旅馆业发展迅速,现代商品经济得到发展,财税制度建立,为康区的现代化建设奠定了物质基础。自建省以来,废除藏币,使用法币,整顿了西康地区的金融秩序,增加了康区与中国内地之间的向心力。西康茶资源丰富,通过西藏出口到中亚和南亚,加强了西藏与中南亚的贸易,促进了康藏贸易发展。“康治而西藏之人观感自治,化导自易,日渐月渍,自然潜移默化于不觉矣。”[25]通过从西康省派兵帮助藏军抵抗外来侵略,对西藏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有助于消除民族隔阂,实现文化多元化,加强了汉藏民族交流与融合。
西康地区早期教育被领主控制,“五明之外别无学术,佛法之外别无思想,寺庙之外别无思想,喇嘛之外别无师导。”[26]西康省成立后,建立了小学、高中和师范学校,发展了现代文化教育,解放了当地居民的思想,改善了他们的精神面貌。
早期,康区政教合一的社会结构阻碍了各民族之间的交流。建省后,康区实行汉官制度,剥夺了喇嘛的特权,强烈冲击了政教合一制度,使西康与周边地区往来频繁,民族宗教问题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和解决。
西康建省有利于维护国家统一,巩固西南边防。清末酝酿川边建省,就是为了“卫川、护藏、御英”,“藉以杜英人之觊觎,兼制达赖之外附”[27]。民国时期继续谋划西康建省,加强西南边防,阻止西藏上层分裂,是中央政府的一项重要举措。西康省的建立,有效遏制了帝国主义势力分裂西藏的图谋,维护了民族团结与祖国统一。西康建省,表明了中央政府抵御英印侵略势力、加强西南国防的决心,有效地抵御了帝国主义侵略,维护了西南边疆安全,是抗战时期国民政府扼制所谓“西藏独立”的有力措施,客观上鼓舞了广大爱国康藏同胞,促进了政局安定、经济发展及文化的进步,起到了加强康藏各民族之间联系的重大作用。[28]
西康省的建立,有利于保持中央政府与川、青、滇地方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的正常交往,加强汉族与藏族、彝族等少数民族的联系与交流,促进康藏地区治理及社会经济发展,促进康藏地区由“封闭”走向“开放”,并开始向“近代文明”起步,加强藏汉民族的政治和经济联系,并为解决长期以来康藏纠纷,提供了条件[29]。赵尔丰改土归流,设州立县,缓和了社会矛盾,加强了川滇地区政治文化教育的发展,加强了中央与川滇地区的政治经济联系。四川和云南毗邻西藏,西藏长期以来一直为侵略者所觊觎。侵略者千方百计地挑起西藏与中央政府的矛盾,企图分裂西藏。在这个过程中,康区土司与西藏上层势力勾结,严重危害国家安全和民族团结。西康建省,消除了土司引起的社会矛盾,加强了与其他民族的联系[30],消除了汉、藏、彝等民族之间因文化因素而引起的矛盾,稳定了地区社会秩序,加强了中央政府的直接管理。对新中国成立后四川西部及周边民族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也产生了深远影响。
总之,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西康省的建立是具有重大历史价值的。西康建省是国民政府对四川地方势力实行拉拢与控制的一种手段。蒋介石企图通过川、康分治,笼络四川地方势力,缓解军阀之间的矛盾,从而加强中央对川、康地区的控制。蒋介石的这一策略,短期内的确收到了一定效果。另外,西康虽然资源丰富,但是相对于内地来说,发展起来比较困难,短时间内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是不现实的。这些都使得西康建省的实际成效大打折扣,这也是对其客观评价时不容忽视的[31]。
此外,刘文辉对蒋介石一直存有戒心,特别是抗日战争胜利后,刘文辉不满蒋介石的独裁统治,秘密加入“民盟”“民革”等民主党派①1941年中国民主政团同盟(简称“民盟”)成立,刘文辉支持“民盟”活动,后经民盟主席张澜介绍,接纳刘文辉入盟为“特别盟员”,后被推举为民盟中委之一;1948年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简称“民革”)在香港成立后,在川康两省开展地下活动。刘文辉化名杨宗文参加民革地下组织,并被推举为民革川康分会主任委员。,而且一直与中国共产党保持着联系。1949年12月9日,刘文辉以西康省主席身份率二十四军在彭县通电起义,宣布西康省和平解放,加速了国民党政权在川、康两省的崩溃。后来解放军以西康为战略基地进军西藏,驱逐帝国主义势力出西藏,西康省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和价值。1955年,这个省被废除。西康省虽然存在时间很短,但却留下了很多关于这一地区的历史资料。如县志、公报、工作报告、统计册以及各种期刊杂志、图书等,内容涉及政务、农牧、交通、教育、财政、兵役、宗教、土司、康藏关系,以及社会风情等各个方面,对今天研究这一地区社会历史变革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