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与思政:以翻译课堂的伦理构建为例

2021-11-25 16:08顾晓燕
现代交际 2021年9期
关键词:译员译者伦理

顾晓燕

(南京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23)

翻译课程包括口译和笔译在内,是我国大部分高校外语专业教学计划中设置的必修课程。翻译水平是学生语言能力、文化知识和心理素质的综合体现,是外语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指征之一;然而强调翻译技能的翻译伦理构建也是目前翻译教学的重要任务。

一、构建翻译伦理的重要意义

《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中除知识要求和能力要求之外,还具体规定了人才培养的素质要求,要求外语类专业学生必须“具有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良好的道德品质、中国情怀和国际视野、社会责任感、人文和科学素养、合作精神以及学科基本素养”。中国翻译协会在2019年发布了《译员职业道德准则与行为规范》,旨在“规范在中国境内执业的译员的职业行为,指导译员在翻译工作中做出合乎职业道德的专业决定,提高译员的职业道德水平”[1]。翻译的问题“不但直接关系到阐释文本的具体方式、译文的质量、读者的接受,甚至最终还会影响到社会的安全与稳定”[2]。因此,人生观、世界观和爱国主义的教育应纳入翻译教学中,贯穿于语言教学的全过程。本科外语教学的目的并非培养专业译员,但部分学生确实会走向专业翻译的岗位,而非译员岗位也会承担各类翻译任务。翻译实践需要正确的理论教学和思政引导,且这一教育不应脱离专业语言教育而独立存在,而应该贯穿于专业教学的课堂,伦理教育必然是翻译教学不可缺失的一环。

目前在各高校专业的总学时有所限制的前提下,翻译课程的比例普遍偏低,且这一比例还在进一步压缩,主要存在如下两大问题:

第一,翻译只作为语言能力的训练和延伸。学生往往认为只要记好单词、语法和句法结构就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翻译。课堂教学往往缺乏系统的教学理论和职业素养引导,翻译实践只是高阶的语言训练、精读课的延伸和补充。

第二,教学和考核方式过于传统和单一化。传统翻译课堂呈现为“教师出题—学生试译—教师纠错—学生背答案”的模式,以教师为主体,排斥了学生的自主性。弊端同样体现在考核机制中,翻译主体性、职业意识、合作精神往往不被纳入考核机制,导致学生的译者责任感和伦理素质培养的部分缺失。

二、翻译的伦理维度

翻译与伦理息息相关。关于“翻译伦理”研究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历史,早在1895年美国学者诺伦(John S.Nollen)就提出了“翻译伦理”的说法。他指出,“没有掌握好两种语言却试图出版翻译作品者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他必然会歪曲原文的思想和内容,无可挽回地欺骗作者和读者受众。”这是翻译研究第一次从讨论译者的个人能力的范畴跳脱出来,从伦理的角度考察翻译现象。但真正对翻译伦理做系统、深入研究的是法国学者贝尔曼(Antoine Berman)。在《异的考验——德国浪漫主义时代的文化和翻译》一书中,贝尔曼开宗明义地指出构成翻译研究的三大基石分别是翻译历史、翻译分析和翻译伦理。他强调翻译伦理旨在“在理论层面去总结、确认和捍卫翻译自身的纯粹目标”“翻译,当然是书写和传递,但这一书写或传递只有从决定它的伦理目标出发才具有意义”[3]。贝尔曼要求破除“我族中心主义”,这一“异的考验”的翻译伦理思想在20世纪80年代的翻译理论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大批探讨翻译在文化和思想建构中作用的著作相继出版。罗宾逊(Douglas Robinson)在其1991年出版的《译者登场》中以专门一章论述“翻译伦理”[4],提出翻译伦理不是要列出诸多的允许和禁止,而是要讨论译者如何有节制地服从来自意念、身体和文化理念中的诸多伦理观念。安东尼·皮姆(Anthony Pym)在《译者的伦理》一书中更多关注的是翻译行业在现实生活中凸显的一些矛盾和译者行业的伦理问题。[5]皮姆于2001年在《回归翻译伦理》的特刊中指出“翻译研究已经回归到伦理问题”。芬兰学者切斯特曼(Andrew Chesterman)从价值取向角度讨论了翻译的规范,并提出社会层面的宏观翻译伦理和文字文本层面的微观翻译伦理。美国翻译学家韦努蒂(Lawrence Venuti)将贝尔曼的存异翻译伦理进一步深化,提倡突破译者的隐身地位。我国很多学者也在关注翻译的伦理问题,其中较早提出从伦理角度研究翻译问题的有季羡林、吕俊、许钧等。吕俊和侯向群在《翻译学——一个建构主义的视角》一书中提出,没有道德理性的制约,交流活动便会失去规范,形成不平等的交往。许钧教授提出了翻译的意愿层面、现实层面和道德层面,提出了翻译道德和主导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倡导一种动态的翻译伦理观。

三、政治意识、文化意识和职业意识“三位一体”的伦理构建

翻译的伦理问题已经成为中外翻译研究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翻译作为一个囊括主体、文本、社会、文化等元素的人类实践活动,在其伦理建构上也有其特殊性。因此,伦理教育本身就应该是翻译教学的一个组成部分,是文化和精神内涵的体现。当然,如何在有限的课时内加入伦理教育,与专业学科教育紧密相关,又体现出生动性和有效性,这是一门艺术。我们在此根据伦理教育中政治意识、文化意识与职业意识三个目标进行阐释。

1.坚定政治立场,扩展国际视野,树立家国情怀

翻译活动在根本上是微观权力运作的结果。什么文本/话语可以被译入、由何人译入、如何译入以及为谁译入,从来不是历史的偶然。翻译是一种权力话语的增殖和筛选的过程,无论是古罗马对古希腊文本大规模的“征服式”翻译,还是近代中国的社会科学文本的大量译介,抑或现代书籍文本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单向翻译流动,无一不遵循这一规律。因此,翻译史及翻译理论介绍在课堂教学中非常有必要,一方面有助于学生形成基本理论素养,更重要的是能够培养学生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课堂教学的材料可以突破传统的文学文本素材,加入国际时事和政府工作报告的翻译范本,在翻译中学习国家的大政方针,紧跟时代前沿,树立爱国情怀,开阔国际视野,坚定政治立场。例如,教师可以选择我国在中美关系中提出“海外利益攸关区(Areas crucially related to China’s overseas interests)”和“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Developing a New Model of Major-Country Relations)”等关键词的翻译,讲解为何中方坚持自己的“Major-Country Relations”,而非美方的“an new type of great power relations”的翻译方法。学生可以了解这一翻译所具有的政治意义:它体现中方坚持在中美关系中的既有立场,坚持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的态度。[6]在一些专有名词的翻译问题上,教师可以引入历史的讲解,激发学生的思考。如我国一级保护动物麋鹿在西方常常翻译为“David deer”,因为1866年法国传教士戴维将中国的几头珍稀物种麋鹿运到巴黎,而豢养在皇家园林的麋鹿在八国联军大肆劫掠之后便绝迹了,如今很多人已经不知道麋鹿的故乡是在中国。麋鹿究竟翻译为“David deer”还是“Milu Deer”,不仅仅是解释语义的对等问题,也是帮助学生认清历史渊源、正本清源的良好契机。这些范例的讲解可以使学生了解翻译如何通过修辞和语词上的差异体现话语的较量。教学评价体系也可以摆脱单一的语内知识标准,从历史、政治和理论等相关角度更好地调动学生的主体性。

2.坚持包容开放,面向他者文化,理解“人类命运共同体”

在课堂教学中,学生通过翻译史的例证及实践练习中不断克服一个又一个的困难,能够形成一种文化信念,即不同语言和文化尽管在某一个历史时刻存在着交流的障碍和翻译的缺失,但这种障碍和缺失只是暂时的。汉语中大量语词,如“须臾”“刹那”“立地成佛”等词语自古代佛经翻译而融入汉语本身;自近代以来,随着大量社会学科和科技词汇的翻译,“社会”“公民”“同盟”等词又经过旅日的中国留学生辗转进入中国方兴未艾的新语言里,使汉语萌发出了新的活力。而同样的,中文中的台风(typhoon)、禅(zen)、世外桃源(shangrila)等词语也极大地丰富了世界语言的词汇库。在翻译中认识和学习这些知识,有助于培养学生宽容、开放的文化观,形成翻译职业的自豪感,认识到翻译在人类文化交流中的重要作用。法国哲学家利科(Ricoeur)在谈及翻译的伦理时指出翻译就是“别样的叙事”,即在另一种文化和语言中担负起他者的历史和叙事。翻译是“在文化和思想的层面反复地实践语言的好客性”“以想象和同情在生命的叙事中担负起他者”[7]。翻译是某个文化语境中的译者运用语内和语外知识对他者的文化文本进行的传译,以开放和好客的态度叙述他者的文本也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之一,当我们用自己的语言翻译他者时,也意味着所有民族的命运都通过“翻译”的叙事“羁绊”于历史之中。

3.坚持以信为重,培养团队意识,坚守译者中立原则

皮姆早在《译者的伦理》一书中提出了“译者”的伦理问题,指出翻译行业在现实生活中凸显的一些矛盾和译者行业的伦理问题。首先要培养译者的责任感。译者是原文和读者之间的桥梁,是面向原文和读者的第一责任人。法国哲学家德里达在谈及翻译时就指出,翻译是一种承诺和责任,要偿还的“债务”。[8]这一责任意识要求学生必须认真提高语言能力和表达能力,克服翻译中对于疑难问题“大而化之”的处理方式,始终将翻译的准确性和忠实性作为要旨,这也是严复先生在提出“信达雅”标准中将“信”居于首位的原因。教师可以用不同版本的译文指出其中的翻译错误对读者的误导,通过感性的方法加深学生的责任意识。其次是培养合作意识。在现代科技语境下,翻译不再是单打独斗的个人工作,而呈现为团队化,因此课堂教学就可以采取小组作业的形式,发挥每个组员的积极性,对信息查找、文本匹配和语言梳理等工作进行适当的任务分配,并且形成工作记录,便于培养学生的团队合作意识,也便于教师进行综合考评。最后是强调译员中立性。中立性往往是译员基本的职业道德。“口译员及手语译员在翻译过程中,除了对可能造成误会的文化障碍进行必要解释外,不应对任何人和事发表意见或给予建议。除必要的信息确认,口译员及手语译员不应打断或介入谈话”[9]。

四、结语

上述翻译课堂的培养理念分别是针对政治意识、文化意识和职业意识三大方面提出的要求。翻译的伦理教育并非强行输入硬性的道德准则,而是鼓励学生通过观察和思考,对各种翻译现象的成因、过程和结果进行理性的思辨,加深对翻译本质、译者职责和话语权力的理解,培养长期、稳定的思辨和自省的能力,使学生正确树立翻译工作的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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