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敏,曹 淼,彭 娜,邓奕辉,何清湖
(1.湖南中医药大学,湖南 长沙 410208;2.湖南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湖南 株洲 412012;3.湖南旺旺医院,湖南 长沙 410016)
宋代是我国古代科技发展的高峰时期,由于经济文化的发达、宫廷对医学的重视[1],以及一批“儒医”的出现,中医学在宋代也有了极大的发展[2-4]。宋代出现了许多重要医家和著作,包括许多治疗消渴方药。古人所称之“消渴”大致相当于现代医学中的糖尿病[5],而糖尿病目前已是我国最为常见的慢性非传染性疾病之一[6],其影响全身,失治误治可引起诸多并发症,如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糖尿病眼病、糖尿病足等。已有许多研究表明中医药治疗糖尿病有一定优势[7-8],且古人治疗消渴的方剂中蕴含着丰富的信息等待今人发掘。笔者通过运用中医传承辅助系统,对宋代治疗消渴方剂的配伍规律进行研究,对分析宋代消渴规律及指导当前的糖尿病的防治有一定理论上的禆益。
1.1 处方来源 搜集宋代载有治疗消渴病方药的代表性文献,包括综合性医著、方书、专书、类书、医案、医论、医话等几十种古代医籍,如《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扁鹊心书》《集验背疽方》《孙真人海上方》《三因极一病证方论》《苏沈良方》《灵苑方》《察病指南》《圣济总录》《圣济总录纂要》《证类本草》《太平圣惠方》《全生指迷方》《是斋百一选方》《易简方》《针灸资生经》《普济本事方》《济生方》《杨氏家藏方》《仁斋直指方论(附遗)》《医说》《鸡峰普济方》《卫生家宝方》《类编朱氏集验医方》等。
1.2 处方筛选 对文献中“消渴”专篇中的方剂,或文献所收方剂主治症中含有“消渴”“三消”“上消”“中消”“下消”“肺消”“脾瘅”“肾消”“两消”“消瘅”等病症名者均予以收入。凡“消渴”“三消”等主病症中含有其他病症者,依据其主治证加以鉴别,凡属消渴病合并症者均加以收入。以丸、散、丹、汤等内服剂型为研究对象,其他剂型不计在内。
1.3 处方的录入与核对 对纳入的文献通读全文,记录以下内容:年代、文献来源、方名、主治、组成、药量、剂型共7项。方剂名称以文献中记载方名为准(若无明确方名,如仅写“又方”之类,依搜集整理时顺序依次命名为“消渴第**方”)。药物名称以普通高等教育十一五国家级规划教材(新世纪第二版)《中药学》[9]为标准,常见异名直接改为规范名称,如“小草”改为“远志”。少见异名通过查阅《中医大辞典》[10]予以规范。《中药学》中未出现药物参考《中药大辞典》[11],《中医大辞典》《中药大辞典》均未收录的中药记录原名,对此类药物录入系统时不标注属性、功效等。双人核对将原始信息录入中医传承辅助系统(V2.5),利用系统自身功能建立数据库。共获得方剂563首。
1.4 数据分析 点击中医传承辅助系统软件中“数据分析”模块中“方剂分析”,进行组方规律分析,参考文献[12-13]步骤进行组方规律方析。中医传承辅助系统是计算机技术与传统医学结合,采用改进互信息法、复杂系统熵聚类等数学方法对中医临床中非标准化及个性化信息进行管理、分析,其优点在于可以从古籍医案到名老中医经验,从疾病规律到用药规律等进行深入研究。其平台将复杂数学方法模块化、可视化,使研究者只需结合中医药理论和临床实际对数据进行分析就可有效总结规律,而不必完全掌握繁复的数学推导过程。其缺点在于数据录入相对复杂和机械,操作相对不够智能,且其研究多针对用药配伍,暂无法研究药物用量之间关系[14]。
2.1 四气五味 纳入563首宋代治疗消渴方剂共包含300种药物,药物总频数为3 828。对所有药物的四气五味进行统计,四气不同占比从高到低依次为:性寒药42.0%(126/300)、性温药27.0%(81/300)、性平药23.0%(69/300)、性凉药4.6%(14/300)、性热药2.6%(8/300)。五味不同占比从高到低依次为:甘味药69.0%(207/300)、苦味药37.6%(113/300)、辛味药23.3%(70/300)、咸味药0.9%(27/300)、酸味药6.7%(20/300)、涩味药4.6%(14/300)。
2.2 用药频数 对这300种药物进行频数统计,可得到宋代治疗消渴药物频数。以频数大小为序,大于等于30的药物共有33味,具体见表1。
表1 宋代治疗消渴方剂中使用频数≥30的药物
2.3 基于关联规则的方剂组方规律分析 对方剂进行组方规律分析,设置支持度20,置信度0.6,以组合频数大小为序进行展示。表2为出现频数≥40的组合。
表2 宋代治疗消渴方剂中频数≥40的组合
点击软件平台中的“规则分析”按钮,分析药对的用药规则。其中“关联规则”的含义是,当出现左侧的药物时,出现右侧药物的概率。置信度为0.6时共获得关联规则138条,取其置信度≥0.8的关联规则列出,共有25条。(见表3)
表3 宋代消渴方剂中药物组合关联规则(置信度≥0.8)
2.4 基于改进互信息法的药物间关联度分析 设置相关度为8,惩罚度为2,进行聚类分析,得到方剂中两两药物间的关联度,以关联系数大小为序,列出前30对,结果见表4。
表4 基于改进互信息法的药物间关联度分析
2.5 基于复杂系统熵聚类的核心组合分析 以改进的互信息法分析结果为基础,以相关系数与惩罚系数为约束,基于复杂系统熵聚类,演化出3~5味药物核心组合,共计91个,见表5。
表5 基于复杂系统熵聚类的宋代治疗消渴的药物核心组合
2.6 基于无监督熵层次聚类新处方分析 新处方分析基于熵层次聚类,进一步组合,形成基于宋代治疗消渴方剂配伍规律的新处方,具体见表6。
表6 基于无监督熵层次聚类的宋代消渴方剂新处方
续表6:
本研究基于中医传承辅助系统对宋代治疗消渴的配伍规律作了较为深入的挖掘。从用药的四气属性来看,宋代治疗消渴以寒药为主,经统计性寒药占所有药物的42.0%,其次为性温药物,占27.0%。这种组方规律与历代认为消渴是阴虚为本,燥热为标的认知是相符合的[15]。唯阴虚为本,患者多呈阳热之象,故需寒性药滋阴以抑阳;同时阴虚毕竟不同于阳实,在清虚热之时,应注意顾护人体阳气和生机,因此多在清虚热之中加以温补之品,这也符合《黄帝内经》中“阴中求阳,阳中求阴”的学术思想[16]。从五味属性进行分析,主要药物为甘味、苦味,其次为辛味,由于系统对药物属性标注中缺乏“淡”味,因此无法统计淡味的分布情况。结合四气来看,可以看出宋代治疗消渴均甘寒、苦寒药物为主,甘寒可滋阴以治消渴之本,苦寒可以清火以祛消渴之标,辅以辛温之品,防止苦寒太过伤人阳气和甘寒太过阻滞气机。从方剂出现药物组合模式分析,宋代医家治疗消渴重视补益,其中尤重滋阴,滋阴药物又以麦冬为核心药物。麦冬可与多种药物配伍,如与滋阴药(天花粉、熟地黄、蜂蜜等)、清热药(黄连、知母等),补气药(黄芪、人参等)。除麦冬外,还重视熟地黄的应用,其多与各种补益药物结合,如五味子、黄芪、人参等共奏滋补益阴之效。黄连在宋代治疗消渴方剂中虽然用药频数较高,位列第四位,但是药物配伍组合规律性不强,多与麦冬、天花粉相伍,在方中起清热作用。
宋代方剂呈现此特点与其同时代医家对消渴认识是一致的。如宋朝太医院所编《圣济总录》[17]曰:“消瘅者膏梁之疾也,肥美之过积为脾瘅,瘅病既成,乃为消中,皆单阳无阴,邪热偏胜故也。养生之士,全真炼气,济其水火,底于适平,若乃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所受乎天一者,既已微矣,复饫肥甘,或醉醇醴,贪饵金石以补益,引温热以自救,使热气熏蒸,虚阳暴悍,肾水燥涸,无以上润于心肺。”认为消渴之疾乃由于“单阳无阴”而致人身“肾水燥涸”、心肺失润而成。以此推之,则治疗之时应以补阴抑阳,滋肾水润心肺为要,故也应以补阴为主,清热药为辅。《扁鹊心书》[18]也言:“此病由心肺气虚,多食生冷,冰脱肺气,或色欲过度,重伤于肾,致津不得上荣而成消渴……若服降火药,暂时有效,日久肺气渐损、肾气渐衰,变成虚劳而死矣。”其明确提出消渴不宜用大剂、长期清热药,过用造成肺肾阳气虚损,于人有害。窦材又提出:“若脾气有余,肾气不足,则成消中病,脾实有火,故善食而消。肾气不足,故下部少力,或小便如泔。孙思邈作三焦积热而用凉药,损人不少。盖脾虽有热,而凉药泻之,热未去而脾先伤败。”即认为虽中焦有热,但不宜直接用凉,脾气有余的同时考虑到肾气不足,要益肾降火,故方中多需配伍麦冬、熟地黄、五味子、地骨皮等。基于熵层次聚类宋代治疗消渴处方所得的治疗消渴新处方共16个,通过分析可以发现新处方中仍以补益为主,主要使用补阳药物如鹿茸、巴戟天、肉苁蓉,滋阴之熟地黄、阿胶、百合、羊髓。另一个特点是其中含有许多金石类药物,如胡粉、金箔、赤石脂、蜜陀僧等,可能与宋代治疗消渴使用金石类药物较多有关。
综上所述,本研究基于中医传承辅助系统,对宋代治疗消渴的方剂配伍规律进行了挖掘和分析,一定程度上揭示上宋代对消渴的治疗认识,对当今治疗糖尿病的方剂配伍提供了一定理论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