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概念整合双域网络的N＋N型复合词意义分析——以caffeine headache的意义建构为例

孙华勇

(广西民族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1)

一、引言

复合词的语义问题一直是语言研究的热点。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复合词内部意义构成复杂，许多复合词的意义不能直接从其构成成分中推导出来，比如 green room，字面意思是 a room that is green，而实际含义却是 the room in a theatre，television studio etc where performers wait when they are not on stage(剧场、电视演播室等的演员休息室)。根据《牛津语言学词典》的定义，复合词是指由两个或多个词构成的词(A word formed from two or more units that are themselves words)。《现代语言学词典》将其定义为“由两个或多个自由语素组合构成的词”，《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百科全书》将其定义为“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简单词通过不同方式组合而成的词，其功能相当于单个词”。综合各定义发现，复合词主要有以下几个特征:(1)复合词主要由两个或多个语素构成，可以是自由语素，也可以是黏着语素；(2)两个语素之间按照一定方式进行排列；(3)按照词性不同可划分为复合名词、复合形容词、复合动词、复合代词、复合副词、复合数词、复合连词等；(4)在书写上，复合词使用连字符、不使用连字符或使用空格。

复合名词内部的词性构成有名词＋名词(greenhouse)、形容词＋名词(deadline)、副词＋名词(overdose)、动词＋名词(worklist)、名词＋动词(daybreak)、副词＋动词(downfall)、动词＋副词(breakout)、名词＋ing(brainstorming)、介词＋名词(outnumber)等。通过梳理现有研究发现，复合名词的语义分析主要可以归为以下几个方面:复合名词的理据性、复合名词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复合名词的意义类型及各类型之间的联系、复合名词的多义性、复合名词的习语性、复合名词的同义性等。复合词的语义建构之所以复杂，原因在于其意义建构过程反映了人类抽象思维过程。

二、N＋N型复合词

在各种类型的复合名词中，N＋N型复合词一直是研究的热点。王军(2008)指出，名词＋名词复合词结构(以下简称复合名词)是英汉语最能产的造词方式，其形式结构简洁清晰，但语义关系却甚为复杂。陈建生、马雯(2014)指出，以往的研究大多是从合成原则(the Compositionality Principle)的角度出发，认为复合词的意义构建相当于一个合成函数，也就是说，一个复合词的合成意义是这个复合词的成分结构语义直接相加得出的，是完全构成的；对复合词的分析主要趋于它的形式结构，却忽视了人的认知作用。自福柯尼耶和特纳提出概念整合理论以来，许多学者将其运用到N＋N型复合词的研究中。陈敏哲、白解红(2015)应用概念整合理论中的“单域整合网络(single－scope networks)”解释了两个名词(如celebrity和blog)经过复合法或拼缀法生成另外两个新名词(如 celeblog和blogebrity)过程中的意义建构机制。通过梳理相关研究不难发现，学者们较少运用概念整合的双域网络进行复合词的意义探讨，而“双域”模式实际上只是一种更大、更普遍的“多空间”概念映射模式的一部分，进一步发展了概念映射理论(陈道明，2001)。为此，文章以概念整合的双域来探讨N＋N型的意义建构。研究对象限定在这样一组复合名词，如caffeine headache， money problem， nicotine fit， security problem。通过观察不难发现，这组词有以下特征:首先，从语义中心上看，这组词都是右中心结构，且充当语义中心的N2在词义范畴上较N1抽象。其次，N1与N2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关系:由于缺乏N1而导致N1的缺乏导致N2的发生。以caffeine headache为例，该词的真正含义是“由于缺乏咖啡因导致的头痛”，那么“缺乏”的意义从何而来呢?文章认为，词组的“缺乏”意义是在合成过程中产生的。合成过程由于关系的压缩，产生了两个输入空间中都不存在的新关系，使得词义构建过程具有创造性。

三、概念整合理论

(一)理论基础

概念整合理论由福柯尼耶和特纳在心理空间的基础上提出。心理空间是人们在谈话时，为了达到即时理解而构建的一个个临时的概念包(Gilles Fauconnier＆ Mark Turner，1998)。一个最基本的概念整合网络由四个部分构成:两个输入空间、一个类属空间、一个合成空间。两个输入空间基于相似性形成映射至类属空间。两个输入空间也会将要素有选择地投射到合成空间中，在合成空间中通过组合、完善、拓展而形成层创结构。组合是指将两个输入空间的元素进行合成。福柯尼耶曾以和尚上下山的例子来解释概念整合的过程。两个输入空间中分别存在一个上山和下山的和尚。经过合成，在同一个空间里同时存在和尚上山和下山的过程，这在任何一个输入空间中都是不存在的，因此组合过程会产生两个输入空间都不存在的新关系，完善过程涉及框架的导入。根据经验，两个和尚在同一条路上对向而行，他们一定会在途中碰面，因此相遇的框架得以导入。拓展是指组织框架会根据自身的逻辑进行运作，两个和尚相遇时一定会交谈。

(二)概念整合网络类型

福柯尼耶和特纳划分了四种网络类型:简单网络(simplex network)、单域网络(single－scope network)、镜像网络(mirror network)和双域网络(double－scope network)。

简单网络:是最简单的一种网络类型。这个类型包含两个输入空间，其中一个输入空间包含整合的框架，另一个空间包含值。以Tom is the father of Sally为例，在输入空间1中包含家庭框架，其中的角色有父亲和女儿；输入空间2中是两个值Tom和Sally。经过组合，形成了 Tom－父亲与 Sally－值的对应。

单域网络:在这种网络中，两个输入空间带有各自的框架，因此在整合空间中形成竞争，整合空间的框架来自其中一个输入空间。以Microsoft has finally delivered the knock－out punch to its rival Netscape为例，这个句子中有商业和拳击两个输入空间，但拳击空间提供了整合的框架。

镜像网络:镜像网络的四个空间具有相同的结构，两个输入空间的框架相同，不存在冲突，因此两个框架可以直接融合。和尚上下山就属于这种网络类型。

双域网络:双域网络是四种网络类型中最复杂的。其中，两个输入空间拥有各自的框架，但在整合空间中只存在来自一个输入空间的组合框架，原因在于整合空间中的元素与输入空间中的元素存在冲突(Vyvyan Evans，2007)。 以 The surgeon is a butcher为例，这个句子要表达的意思是:“这个外科医生不称职。”虽然屠夫的社会地位不如医生高，但就屠宰而言，他是尽职的。“不称职”主要是由通过两个空间的冲突造成的:医生的目的是治病救人，工具是手术刀；屠夫的目的是屠宰猎物，工具是屠刀。说“医生像屠夫”，主要是指其目的(治病救人)与手段(屠宰)之间的不协调。

(三)概念整合双域网络

双域网络的整合空间的组织框架通常是由两个输入空间的不同组织框架共同建构而成的，通常只存在一种组合的可能性，所以它只适宜用来解释由两个词生成一个新词背后的意义构建机制(陈敏哲、白解红，2015)。我们认为，这是因为在双域网络中，存在两个输入空间并且两个输入空间的框架存在竞争关系，这导致最终只能有一个空间为整合空间提供框架。在镜像网络中，虽然存在两个输入空间，但两个输入空间具有相同的框架。以“和尚上下山”为例，在两个输入空间中，尽管两个空间中和尚的方向不同，但都可简化为“沿着某个方向的单向运动”。在简单网络中，一个输入空间提供整合的要素，另一个提供必要的值，最终也只有一个空间能为整合空间提供框架。

四、Caffeine与headache之间的整合

输入空间1为“某人喝咖啡”，激活的框架是“咖啡因使人精神更好”；输入空间2为“某人感到头痛”，激活的框架是“头痛使人没有精神”。两个框架的共同之处是包含具体的物质或状态，这个物质或状态会促成一个事件，也就是说，两个框架蕴含因果关系，同时这两个事件之间存在冲突。输入空间2向整合空间投射了头痛。福柯尼耶和特纳(1998)曾指出，输入空间对合成空间的投射是选择投射，并不是所有输入空间的要素都会投射到合成空间中。以和尚上下山为例，两个输入空间中和尚所处的当天的时间、天气等要素就没有投射到合成空间中。概念整合的实质在于关键关系的压缩。复杂整合在于不同类型关系的压缩。此时两个输入空间中都存在因果关系，输入空间1也会将因果关系投射到整合空间中。对比输入空间1中“咖啡因——提神”的关系可知，整合空间的关系为“X——头痛”，结合常识可知，缺失的元素X为“缺少咖啡因”。Dirk Geearerts和 Hubert Cuyckens(2007)指出，caffeine headache的任何一个部分都不足以提供“缺乏”的意义，“缺乏”的意义主要从整个概念整合网络中推导出。相比于传统的组合的语义观，概念整合提供了意义构建的动态视角，通过几个心理空间的动态操作，整合的意义呼之欲出。

通过组合caffeine和headache发现，最终只有caffeine headache这一种结果，而没有生成headache caffeine的表达。我们认为，复合词的生成过程体现人类认知外界事物的特点。根据生活经验，喝咖啡并不会导致头痛。认知语言学主张，人类在认知外界事物时，倾向于利用相对熟悉的事物认识相对陌生的事物，在这一表达中，caffeine比headache更具体，在认知上更具有凸显性。同时，没有采用lackof－caffeine headache这一表达，主要是出于构词的简洁，这也反映了复合词形式简洁但含义丰富的特点。

五、结语

特纳(2010)指出，在四种类型的概念整合中，双域型是最高级的一种，也是将人类与其他哺乳动物区别开来的重要认知特征。现有研究对双域网络多停留在理论介绍的层面，较少运用其来解决语义构建问题。文章尝试运用双域网络来研究N＋N型复合词，研究发现，复合词的语义通常要从整个概念整合网络中得出。复合词在英语和汉语中都大量存在，是一种十分有效的构词手段。概念整合理论能够解释意义构建的动态性，反映人类的认知特点，弥补了组合的语义观的不足。但概念整合理论本身也存在问题，刘正光(2002)指出在这一理论中，类属空间虽然有所提及，但对所发挥的作用似乎一直很模糊，这一空间似乎显得可有可无。此外，福柯尼耶和特纳曾提出概念整合的管辖原则，但没有对这些原则细致论述。N＋N型合成名词是语言处理中的重要问题，它是语法结构上最简单但又能具体说明概念内容或者所指对象的方式(刘正光，2003)。因此，N＋N型复合词的研究对于语法教学、语义分析具有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