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芬奇之光(外一首)

2021-11-12 05:41
草堂 2021年3期

王 童

莫尔斯的电报把数字变成文字,

达·芬奇将字母演绎成了人的化身。

筒状的密码沾在他的胡子上,

神秘镌刻在他的皱褶中。

蒙娜丽莎鬼魅微笑重叠着伊甸园的梦幻,

晚餐的最后时辰隐藏着层层杀气。

那些斑点,那些油彩,那些脱落,

渗透着无穷尽魔块的分解。

他有一把手术刀,

他将人的五脏六腑全都扯了出来。

他是一吸血鬼,

肌肉的纹理被他分割切细。

他在吸吮,他在饕餮,

骨骼的支架搭起了他的穹顶。

当那线条从光影中垂落下来,

雍容的贵妇被欲望的鬼怪环伺着,

圣婴在温存的怀抱中。

那丝柔情、那些爱恋,

在污泥浊水中盛开着圣洁。

罗马的街道,佛罗伦萨的窄巷,

要奔行着他的摩托化近卫旅,

火箭炮欲装备破土出的恺撒军团。

手抓住朝霞光束让太阳能聚集。

人体的十字锤,黄金分线的切割,

潜水艇从他大脑的魔窟中潜出。

液体的压力让他如鸟儿飞上了天,

月亮的反光越过哥白尼的日心纪年。

我钻进过他的坦克,

我从这装甲的窗口向外射击,

陀螺样的战车是天上的飞碟。

他在建一座桥,他在盖一个宫殿,

机器人从他的桥上走过,

机械手在他的宫殿中上下触摸。

我怀疑他是人类,

我相信他为神降。

他是岩间圣母的私生子,

他目睹过耶稣复活的时刻。

画在手心捏成了碎片,人变形成了海,

他死在过去,他生活在今天。

他叫列奥纳多,

他把达·芬奇密码破解到了未来。

[复活的凡·高]

——观影片《至爱凡·高》有感

他的死是那样漫长,

他的活是如此短暂。

耳朵贴在稻草间,鲜血凝成了油彩的涂抹。

他在黑泽明的《梦》中穿行于黄色的板块中,

阿尔芒要把他死亡的戳印盖到记忆的天空上。

一个男孩踏在海滩上看不清眉眼,褐色的

笔触唤来了灵动。

吃土豆的人围聚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影抖颤,

鸢尾花绽放在地球的弧线上,星月夜闪烁

出他的灵魂出窍,

宇宙间倾泻着他流淌的胃液。

他想诉说,他欲呼喊,他徜徉在铁塔下

寻找着天堂的阶梯。

在阿尔的吊桥上他看着乌云笼罩下的麦田,

太阳煮沸的橘黄成了他烤制面包的粉团。

灼烫的画笔烙铁样在画布上抹动,

火在燃烧,水在流动,

黏稠样的岩浆钙化质地在流动,

他把岩浆搅拌成七彩湖泊。

湖泊成麦田上的调色板,

画笔是松柏的油脂,

蓝天在树枝上划过,

乌鸦飞过城堡的尖顶。

他是这样的侧面,他是那样的转身。

扭过四十度的角,展开三十弦的面。

夹角中的脖颈挺立着瘦削的脑袋,

他眉头紧锁着,他眼睛斜射着,

他冷对着纷扰的人世和欺骗,

棉帽掩着割去耳朵的绷带。

痛苦中的挣扎,挣扎中的死亡,

推开了窗外辉煌的金色,他复活了。

他的画作挥洒出了时空的跃动,他睡醒了。

他坐进咖啡馆里,他的向日葵旋转在太阳的轨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