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产品供应链金融与区块链融合发展探讨

杨 静 王 亮

（1. 三江学院 江苏南京 210012；2.南京财经大学 江苏南京 210023）

国家战略层面多次提出大力发展“三农”政策，但是农产品流通过程中大量的中小型农产品生产企业和流通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等问题依然突出。农产品供应链金融模式是农产品供应链与金融活动合作的重要形式，在农产品生产企业、流通加工企业、合作社和农户融资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由于农产品生产的周期性、地域性以及农产品供应链的复杂性，当前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运行的过程中逐渐暴露出明显的问题，如信息不对称、融资主体信用难以监管、金融风险高等。

习总书记在政治局集体学习中强调要加快推动区块链技术和产业创新发展，积极推进区块链和经济社会融合发展。区块链是一种由多方共同维护，以块链结构存储数据，使用密码学保证传输和访问安全，实现数据一致存储、无法篡改、无法抵赖的技术体系，该体系和农产品供应链金融从组织、技术等方面进行融合研究为构建“区块链+农产品供应链”金融模式提供了理论支撑。

一、区块链技术内涵与作用

（一）区块链技术内涵

区块链起源于2008年中本聪首先提出来的比特币技术，区块链是比特币技术的核心创新，其诞生意味着真正的信任互联网开始构建。区块链是集多项技术于一体的综合性技术系统，核心技术包括共识机制、密码学原理、分布式数据存储、智能合约等，该系统用分布式节点共识算法形成数据，依托密码学原理为数据传输和访问的安全性保驾护航，能实现点对点数据传输，且数据由大量分散的节点创建、维护、存储，无需通过原来的中央授权方式进行交易验证，通过所有节点一致同意即可进行数据验证。一段时期内的数据信息将被打造成一个区块，每一个区块严格按照时间序列排列，从而形成了链式结构。由于有了上述四项核心技术的支持，区块链技术可以有效降低价值传递的成本，实现物理世界的资产映射到数字领域。

区块链技术包括三个层面，即基础层、核心层和升华层。基础层实现链上组织点到点的通讯；核心层实现链上组织各种行为的记录、确认和不可篡改；升华层依托通证经济学实现链上数据的流通和激励，详见图1。所以，区块链技术定会对当下的各行各业产生深远的影响，并形成不同的应用场景。

图1 区块链框架图

（二）区块链的作用

数据和信息的有效传递和共享。大数据时代，信息的获取和传递成为企业发展的有效动力，但是众多中小型企业、农户由于无法及时获得农产品流通的相关信息，在竞争的过程中一般会处于不利的地位，从而使其利益受损。区块链技术的内涵和技术构成表明区块链在数据传输和信息有效共享领域具有极大的优势，尤其是对农产品供应链来说，区块链技术在数据信息传递和共享方面会发挥更大的作用。首先，可以依托透明化的平台技术实现所有参与方通过公共接口获取和使用农产品交易和物流信息；其次，依托区块链的去中心化技术实现农产品供应链上采购、生产、交易、物流等信息传输过程中点对点的直接传输，极大提升链上节点间的信息透明化程度；最后，依托区块链的共识技术实现整个农产品交易过程的真实记载以及交易过程记录的难以篡改。

信任机制的重塑。信任机制伴随社会的发展不断变革，随着人类社会从农业社会发展到工业社会，再到当下以智能化和网络化为特征的现代社会，信任机制也从农业社会的人际关系信任发展到工业社会的制度信任。然而制度信任已经不能完全适应当下信息化、网络化和智能化的社会，5G、物联网、AI、大数据等现代技术在管理中的使用，使区块链在信任机制方面便有了天然的优势，该技术依托加密算法实现所有节点共同参与数据验证、储存、传输，整个系统不再有信用核心，如果农产品供应链上的节点想恶意修改交易记录，其技术难度和代价均很大，所以恶意节点修改或攻击交易信息的可能性极小，从而有效保障农产品供应链系统的安全性，重塑当下社会的信任机制。

二、农产品供应链金融及发展痛点

（一）农产品供应链金融

农产品供应链金融（Agricultural Products Supply Chain Finance，APSCF）是解决农业生产者（农户、合作社、生产基地）、分销商（批发市场、大型批发商）、零售商（超市、零售商、农贸市场）融资难、融资贵等问题的有效方式之一，近几年学术界给予了很高的关注。APSCF模式与传统的金融借贷和投资等融资不同，APSCF以特色农业以及优势农产品的供应链为基础，并对供应链上的农户、批发商、物流企业等特定组织或个人利益捆绑，通过设计科学的金融产品满足链上各个环节的融资需求，并最终促进农产品供应链高效运行的系统性的金融服务模式。

与传统的金融模式相比，APSCF模式不再对单一组织或个人进行点对点的授信服务，而是以农产品供应链上的核心企业（一般为大型批发商、超市、物流企业等）的信用为背书，为整个农产品供应链上需要资金的企业或个人提供金融产品的融资。APSCF的根本特征是依托农产品供应链上的核心企业，提升金融机构对金融风险的控制，通过盘活农产品供应链上大量流动农产品资产，解决农户或企业的资金需求。该模式运行过程中，金融机构不以融资企业的固定资产、财务报表、网络数据等作为信用评估的基础，而是以农产品供应链上核心企业链上地位、链条稳定性、交易数据、供应链渗透力等内容评估融资企业的信用。目前APSCF模式主要有三种，分别为订单融资模式或应收账款融资模式、存货质押融资模式和预付账款融资模式，其流程如图2所示。

图2 APSCF三种模式

（二）农产品供应链金融发展中的主要痛点

在融资的过程中，不同融资模式尽管在流程、参与主体上有些许差异，但融资过程中所产生的主要痛点基本相同。依据农产品供应链金融模式，总结出农产品供应链金融主要痛点包括：

1．信息痛点

农产品供应链金融发展过程中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合同、单证等信息失真、失传等现象。农产品流通和交易过程的真实性是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运行的基础，银行依据交易合同、文件、单证等信息对融资对象的资质、偿还能力、贷款风险等进行评估，并据此确定授信额度，但是贷款企业或个人往往为了融资，会出现伪造订单、合同等原始资料进行骗贷，所以信息失真现象一旦产生对银行来说很难发现，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风险。即使原始的信息是正确的，信息传输的过程中也时常会断流，农产品供应链上的龙头企业一般拥有更多的数据信息，基于自身发展的需要往往不愿意将相关信息过多地与供应链上的其他企业共享，从而农产品供应链信息就会失传。不仅仅是龙头企业，农产品供应链上的所有组织或个人都存在私利性而导致的信息失传，信息的价值也就不能最大化被挖掘，从而导致农产品供应链金融成本高、运行效率低下。众所周知，农产品供应链中包括农产品商流、物流、信息流和资金流，其中农产品信息流是核心，只有农产品信息流的有效畅通，才能实现“四流”合一的目标。

2．风险痛点

金融机构贷款业务中中小企业或农户客户占比低的主要原因是该种客户贷款的风险高，尽管近几年在国家各种政策刺激下情况有所好转，但是信用风险、供应链风险、农产品质押风险、技术风险仍然阻碍了农产品供应链金融对“三农”的支持作用。

信用风险。信用风险又称为违约风险，主要指融资主体信用低、资质弱，不愿意或没有能力按时偿还贷款，导致农产品供应链上多方权益受到损失的可能性，也包括农产品供应链上其他企业信用不足所导致的融资风险。农产品供应链融资过程中涉及到的主体众多，不仅包括流通企业、合作组织，还包括众多的农户，由于违约成本低，履约稳定性较差，所以农产品供应链金融信用风险更高，影响信用风险主要因素包括借款人自身的财务状况、还款记录、农产品生产或经营的规模、管理制度等方面。所以，信用风险具有内源性、主观性等特点。

供应链风险。供应链风险包括可控性风险和不可控风险，这里主要指可控性风险，可控性风险主要受到道德、信息传递、组织结构、企业文化等方面因素的影响。为有效控制供应链风险，很多学者把供应链风险进一步划分为核心企业控制力风险、供应链企业间的协作风险、供应链竞争力风险等。该项风险与核心企业控制力成正比；与供应链企业间的协作、沟通成反比；与供应链竞争力风险成反比。

农产品质押风险。农产品质押风险是指农产品作为质押物时由于农产品变质、贬值等原因而导致的风险。农产品与其他质押物相比更容易变质和贬值，更容易受到最终市场环境的影响，所以由农产品质押所引起的风险较高。

技术风险。技术风险是指由于各种技术使用不足所引起的供应链金融风险。如农产品作为质押物时，对农产品价值评估、储存、价格动态监测、仓单真伪识别时由于技术低或不足而产生的一系列风险。

除上述主要的痛点外，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过程监管难、监管成本高、监管效率低等问题也日益凸显，如何应用互联网背景下的新技术有效解决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过程中的信息痛点、风险痛点以及监管痛点是当前需要破解的难题。通过上述区块链可实现的功能以及农产品供应链金融发展中的痛点分析，区块链在农产品供应链金融领域的应用会大幅提升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的效率。

三、区块链与供应链金融融合模式探讨

从2018年开始，伴随区块链技术的不断成熟，关于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方面的理论和应用研究成果不断增多。朱兴雄等（2018）论证了区块链技术在共享信息平台、信用背书和数据安全、透明化等方面的作用，并提出区块链技术的应用能够提升供应链金融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观点；蔡恒进等学者（2019）分析了区块链、大数据等金融科技的应用，得出区块链可以解决供应链金融过程中双方和多方信用等问题，并从现实需求、技术、路径等层面构建了供应链金融服务框架；林楠（2019）提出区块链作为金融科技的代表性技术，区块链与供应链金融具有高匹配性，并构建了两种“区块链+供应链金融”模式；夏兵等学者（2020）总结了金融机构疫情期间开展“双链”业务过程中存在的场景恶意发展、链上利益难以协调等问题，并从区块链技术的角度提出了合理化建议；周达勇等学者（2020）阐述了中小企业供应链金融融资的缺陷，并提出区块链技术下中小企业融资过程中可以降低信息不对称风险、扩大质押物范围、提高供应链金融效率等。

综上所述，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领域的应用研究是当前国内研究的热点，研究成果对区块链与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的融合研究提供了较好的理论参考和分析框架。但是，现有的研究成果仍存在可继续完善之处：第一，当前的研究成果更多集中在论证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效益和风险方面的优势，而对区块链与供应链金融系统融合的研究较少；第二，当前的研究更多关注区块链技术对供应链金融应用的现状，而缺少区块链对某一领域如农产品供应链金融领域融合研究。所以，本研究在分析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痛点的基础上，从组织、技术等方面对区块链与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融合进行研究，以期拓展当前研究成果的广度和深度。

（一）区块链与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的组织融合

在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运行的过程中，往往以大型生产或流通企业为核心，也是授信主体，但是核心企业由于管理、技术等原因无法获取供应链上所有的交易信息，当然非核心企业也很难获取供应链上有价值的信息，农产品供应链上的各种交易信息分布在不同的农户、合作组织、物流企业等节点处，各种信息的搜集和传输都会受到一定的限制，所以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运行过程中如何构建扁平化的运行组织，是解决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运行过程中信息不畅的重要手段。对此，依托区块链技术可以搭建点到点的系统化交易和交流平台，链条上的各种类型的节点，不论核心还是非核心企业，不论是金融机构还是农户，都可以实现共同参与数据的识别、传输、储存，这极大提高了农产品供应链金融交易信息的真实性和传输性，并能做到信息传输的去中心化，从而有效避免交易信息被篡改，进一步提升了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的效率，降低了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的融资成本。

结合目前较为成功的组织融合模式，如马王堆蔬菜大市场的农业供应链金融运作模式，提出一种以合作社为主导的“区块链+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组织模式、以流程或加工企业为主导的“区块链+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组织模式、以金融机构为主导的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组织模式的三种模式。

（二）区块链与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的技术融合

区块链由底层支撑技术和高层应用技术构成，底层支撑技术主要包括共识机制和密码学等，高层应用技术包括智能合约技术，主要实现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系统中信息可视化和不可篡改，从而降低金融机构面临的贷款风险。另外，区块链依托分布式账本数据库实现农产品供应链上去中心化，有效排除了农产品供应链上的企业或个人操作交易数据的可能性，从而降低了整个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的风险。所以，技术上的融合主要包括共识机制融合、智能合约融合和分布式账本融合。

共识机制融合。共识机制是区块链系统中点对点数据传输发生先后顺序达成共识的算法，其既是区块链的底层技术，也是区块链的核心技术。共识机制在农产品供应链金融领域的融合可使农产品生产、流通、加工等信息的真实性、合法性、有效性达成共识，所以设计适用于广大农户及各类节点的操作性强、可拓展的共识机制，能很好地解决农产品供应链上的信息不对称和信息失真等问题，实现不管是农户还是大型的流通或加工企业都能够及时获取相关信息的目标。

智能合约融合。智能合约可以实现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过程中银行、合作社、流通加工企业等所有相关节点进行无信任基础的交易体系。一般在完成智能合约设计时将银行与核心企业、非核心企业、融资单位或个人间的业务关系按照一定的逻辑关系写入智能合约代码，通过农产品供应链金融全链条闭环管理，实现农产品生产及流通数据的有效搜集和追踪，并实现合同的自动履行。合同单方无法撤销和终止合约履行，极大提升了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融资过程中的信用问题。

分布式账本融合。近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了《金融分布式账本技术安全规范》，意味着分布式账本与金融机构的融合可以迈向更高阶段。分布式账本具有去中心化、开放性、不可篡改性等特性，所以许多金融机构依托分布式账本技术发展的快节奏，创造性地提出金融科技赋能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的设想，以高效安全实现农产品交易和融资过程，解决金融机构和上下游企业之间的互信问题，丰富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的业务种类，优化农产品供应链金融模式。

区块链技术与农产品供应链融合后，核心企业可以将大量的农户、合作社、分销商等组织或个人整合到区块链系统中，农产品基础信息、交易数据及所有权归属等相关信息可以有效共享，从而助力更多的中小企业或农户进行融资。如在应收账款融资模式下，一级供应商在区块链中保存农产品应收账款信息，并形成数据凭证，当二级、三级供应商有资金需求时，依托区块链中拆分后的数据凭证进行融资；同样，在一定授信额度范围内核心企业的信用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用。所以，在区块链系统中，农产品供应链金融将更加高效。

四、小结

农业生产和农产品的流通均离不开大量资金的支持，有效解决农业生产、农产品流通融资难、融资贵、融资慢等问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农产品供应链金融是解决上述问题的有效金融融资模式。本文在对区块链基本理论阐述的基础上分析了农产品供应链金融发展中的痛点问题，从组织、技术层面论证了区块链与农产品供应链金融的融合方式。结果表明，区块链技术在农产品供应链金融领域具有很好的应用基础和前景，能极大弥补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过程中的信息不对称、资源难共享、信用风险高等方面的缺陷。

发挥农产品供应链金融在“三农”领域的普惠金融作用，在实际应用的过程中仍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和技术风险。为了有效避免此类可预见的风险，区块链与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融合发展过程中建议从以下方面提高融合效果：第一，由于农产品供应链上的农户、合作社、商贸企业数量越多，数据质量越高，就越能发挥区块链技术的优势，所以为更多的农户或企业提供农产品生产、流通等数据链的技术支持是两者相互融合的基础；第二，物联网技术是提升农产品供应链数据质量的重要手段，所以发展适用于农业的物联网技术也需要不断提升和优化；第三，农产品供应链金融运作过程尚不够成熟，对该领域既懂技术又有经验的人才少之又少，如何通过线上和线下讲座、培训和专业课程的形式加强相关人才的培养，是政府、金融机构和高校急需考虑的问题。另外，如何建立改善区块链技术在农产品供应链金融领域应用的治理环境，是区块链技术在农产品供应链金融领域应用需要考虑的问题，区块链在农产品供应链金融领域的应用需循序渐进，在不断摸索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