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映姿
临近中秋,夜风不再燥热,路过一家熟悉的发廊,王菲的歌声入耳,一贯的清越空灵,宛如天籁,是那首《明月几时有》:“……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驻足倾聽良久,眼眶已经湿润。这阕《水调歌头》填得太走心,应该是宋神宗熙宁九年(1076年)中秋,苏东坡在密州时所作。这份兄弟之情,哪怕极尽煽情之语去描述还是太显苍白,借用东坡自己的诗句更相宜,“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与君今世为兄弟,又结来世未了因”。因“乌台诗案”而牵连的130天生死煎熬里,东坡最为愧疚与思念的,依然是弟弟苏辙。还好,所有的悲欢离合与阴晴圆缺,用“此事古难全”和“千里共婵娟”来解释,东坡宽慰了自己也宽慰了全天下所有的失意人。
自农校毕业至今,我一直在家乡工作,父母姐姐也近在方圆之内,所以中秋夜于我,更多的是一种赏月而非望月思念。多少次抬头仰望,轻裹于云锦之中的秋月,有时十五圆,有时却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近几年,增了年轮,心却比以往更柔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人事,记得1994年第一次去农校时正是农历八月十四,母亲、姐姐和我三人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慈溪到台州黄岩,一路风尘,长途汽车颠簸了六七个小时终于到校。当晚母亲和姐姐借宿在寝室,我至今还记得那寝室的编号是408。那一夜,我们加工94班的新生在教室召开了一次中秋座谈会,具体细节已遗忘,只记得彼时的我深深陶醉于新鲜的感觉与满园橘香。
至中秋夜,透过北窗,侧身仰望夜空中的月儿,皎皎圆月似白玉盘悬挂于苍穹,正瞧得出神,却听见嘤嘤抽泣声,细听,是对面床铺的梅子在哭,几个女生几乎是同时问她怎么了?
我想家,我想哥哥,梅子边哭边说。
她的悲伤是如此的深切,却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几位女生都轮番安慰她,和她说些各自家乡的趣事,直到她的心绪慢慢平和。
毕业十年后,我们加工94班的同学和班主任相约在丽水龙泉聚会。那一次,梅子没有参加,听几位知情的同学说,自毕业后她一直精神忧郁,既未工作,也未成家。
不知为什么,在我的潜意识里,她依然是那个在元旦晚会上唱着《雾里看花》的梅子,总是容易害羞,一害羞,圆圆的苹果脸就红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