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峰
摘 要:中国古代人物画对人物的描写主要是“形神兼备”,着重于人物性格与内心世界的刻画。中国古代人物画通常是运用长卷的形式,突破了空间与时间的限制,展示了现实生活中的场景与人物的活动,其中人物神态的表现,便是在绘画过程当中“形”和“神”的表现结果。本文主要谈论了中国古代人物画中的“形”与“神”的表现,以及人物神态表现的变化与发展。
关键词:古代人物画;神态表现;“形”与“神”
引言:“形”与“神”的观念在中国古代文化发展的过程中一直影响着众多艺术形式,“形”与“神”是中国古代绘画的核心理论,探讨中国古代人物画的神态表现,必须要抓住“形”与“神”的表现进行展开。并且在长时间的发展过程中,赏析中国古代人物画,“神形兼备”已成为其中的审美准则。在中國古代人物画中,“形”通常是对人物外形轮廓的勾勒描绘,对形态、形体的准确表达;“神”主要是人物气质的表现。在中国古代人物画当中不同阶层的人物气质表现不同,是“神”在于“形”之上的主观表达,是一种打动人心的感受。中国古代人物画“形”与“神”的协调统一是表现人物神态的关键。
一、神态表现——“形”
(一)《簪花仕女图》宫廷贵族妇女的气质神态“形”的表现
对于中国古代人物画的欣赏,首先要感受画面所带来的“形神”和“气韵”,然后再从笔墨和布局中赏析绘画作品。《簪花仕女图》是唐代著名画家周昉的代表作品,所描绘的是春夏之交,一群服饰艳丽的贵族妇女赏花、戏犬、观鹤、漫步的场景,以及她们表面上悠闲自得、奢侈的生活情景,却掩饰不住内心空虚寂寞的神态。在《簪花仕女图》当中,作者以工笔重彩的形式,描绘了五位贵族妇女和一位执扇仕女的形象,作品中所描绘的人物皆是体态丰腴,符合当时唐人的审美观念,所着服饰豪华艳丽,高耸的发髻,前簪步摇钗,顶戴折枝花,浓晕蛾翅眉,眉间点饰金花子,衣着薄花纱外衣,肩绕披帛。画面的整体布局流畅和谐,人物神态轻松安逸,闲情优雅。在神态的表现中,采用以色带线、多层烘染、罩染、分染相结合的手法进行描绘,同时,以人物的大小体现了贵族妇女与仕女之间的阶层和主次关系。开卷的第一位贵族妇女,神态悠闲、沉静,流畅的线条描绘出其微微倾侧的头颈,优雅的身形,展现了妇女婀娜多姿的神态。第二位妇女的描绘,以平抬左手,右手指轻提纱衫领子,似有不胜初夏闷热的动作描绘,表现了妇女焦躁不安的神态。第三位执扇仕女的描绘,以较小的身材比例表明身份的低微,装束上也显得简单朴素。《簪花仕女图》运用了众多体态动作的描绘来表现妇女的神态,四位妇女取近景,两位取中景,构图上灵活多变,以“形”的勾勒表现出贵族妇女华丽奢艳的生活情景和优美的神态。
(二)观察精微以“得之天人”
在中国古代人物画的历史发展当中,人们对于“形”与“神”的追求与西方人物画有着十分鲜明的差异。西方人物画在绘画当中强调光线与阴影的变化,而中国古代人物画更加注重人物之间的比例、人物和环境的关系以及神态的表现,是以“形”写“神”的表现。人物画是一种写实画,但是在中国古代人物画当中,这种写实更着重表达画家主观的精神世界。正是由于中国古代人物画对于“形”的关注,所以在绘画过程中需要观察精微,表现细致,达到“得之天人”的绘画境界。所谓的“得之天人”简单来说就是栩栩如生,将所要描绘的人物的灵魂表现出来,表现的是鲜活的人,而不是一幅简单的画像。并且,在中国古代人物画的创作中,对于精微的展现,是化繁为简,提炼和概括。
(三)构图描绘的展现
在中国古代人物画的神态表现中,“形”的表现也包含在整体的构图当中,线条的疏密关系、人物环境的位置都影响着“形”的表达。中国古代人物画的写实性和叙事性作品,大都采取了长卷式的方式,来划分环境、景物与室内陈设的空间,采取了主体人物重复出现的方法,打破了时间与空间上的局限性。例如顾闳中的《韩熙夜宴图》,构图上,全卷以连环画的形式展开,分为了五段,每一段为一个情节,韩熙载重复出现在每一个情节中,每一个情节采用一扇屏风作为后面的空间构造,营造美感,虽然全画的人物众多,动态变化多样,但是在空间布局上疏密有致,极其巧妙。对于人物的神态刻画更是精彩绝伦。第一段描绘了琵琶独奏的场景,顾闳中通过对不同人物的姿态、目光收视的描绘,表现出每个人物的神情被统一在“听”字上,众人完全陶醉在迷人的音乐中,心理描写达到了十分传神的境界。画中每个人物的身姿容貌与手势迥然不同,富有变化。对主人公韩熙载的描绘,韩熙载侧身坐在木榻上,双手下垂,专注听乐,凝视前方,若有所思,神情忧郁。全画线条细劲流畅,色彩明丽协调,将韩熙载独特的个性和复杂的内心世界表现得十分传神。
二、神态表现——“神”
(一)顾恺之——“传神写照,全在阿睹间”
中国古代人物画中“神”的表现是建立在“形”的绘画基础之上,是人物精神形态的反映,是内在精神与画面的和谐统一。东晋画家顾恺之其美学的核心理论是形神论,主张在绘画当中必需要表现出人物的精神状态与性格特征,明确提出了传神论。他认为在“形”似的基础上,表现人物的“神态”。认为“传神写照,全在阿睹间”,就是对神态的描绘。
对于中国古代人物画“神”的表现,“形”只是一种手段,“神”才是表现的目的,也就是“以形写神”。在顾恺之的《女史箴图》中,每一段所描绘的线条细劲流畅,行云流水般自然,变化灵活,使整个画面富有运动感,设色典雅,人物神态极其“传神”。如画中的第一段,画的是汉元帝游园时,一只大熊爬过护栏,引起众人的惊慌失措,汉元帝、卫士和宫女一副要逃跑的样子,只有冯昭仪神色镇定,以身挡熊保卫汉元帝,与其他人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而突出了冯昭仪英勇的形象。人物“神态”跃然于纸上,呼之欲出。顾凯之的另一幅传世名作《洛神赋图》对“神”的描绘的更淋漓尽致,画的背景只是用了简单的勾勒和染色,凸显了人物形态的娴雅优美,回眸之间顾盼生辉,深情款款。顾恺之在《魏晋胜流画赞》的论述中,他认为对人物神态的刻画主要在于眼睛的描绘,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再通过人物的动态的刻画作为辅助,从而达到传神的效果。
(二)性情言笑的神态表现
中国古代人物画属于写实画,但同样也是写意的。绘画作为一种艺术表现形式主要表达画家的思想感情,如顾恺之所认为的“传神”就是对眼睛的描绘,人物神态表现的重点就是眼睛。人物画的关键不只是表现人物的外貌、生活环境等等,还要把人物的性情言笑的姿态表现出来。如明代画家杜堇的《仕女图》,表现了明代宫廷贵族妇女生活、游戏的情景。全画有六个场景组成,每个场景表现一个情节,有捣丸、蹴鞠、戏婴、画像、梳妆、弹乐。每个场景以树木、假山、楼阁分隔开,整个画面人物众多,气势恢宏,情景交融。画家对每个仕女的动作、体态、神态进行了精致的刻画,她们穿着华丽的绸缎衣衫,梳着高高的发髻,插着银钗,化着明代流行的“三白妆”,体态纤巧,面貌秀美。她们有的低头弯腰手持长杆在捣丸,有的凝神观望与同伴窃窃私语,有的曲身抬腿在蹴鞠,有的拧头挥臂对镜梳妆,有的专心致志观看画师画像等,每个人举手投足间,言谈声色中皆表现出宫廷仕女安详舒适、愉悦欢笑的神态。技法上,画家以流畅劲健的线条勾勒人物的体态和衣纹,飘逸灵动,衣服质感真实。以点和勾线的笔法描绘场景,意境生动。整幅画达到了以“形”写“神”目的,充分体现了“以形写神”的艺术效果。
三、中国古代人物画神态表现的变化发展
中国人物画经历了春秋战国至魏晋南北朝等朝代的历史发展,人物画神态的表现也发生了变化。从战国的楚墓帛画到长沙马王堆的汉墓帛画,人物画的发展从线条的描绘过渡到重彩的描绘,是人物画“形”的表现阶段,起初人物画主要是对各朝代王公贵族和重要人物的生活记录,重在写实,对艺术表现、情感表达上的追求并不多。到唐代,人物画开始走向成熟,以道释人物画与仕女画的创作形式为主,阎立本的《步辇图》所描绘的是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之间的联姻事件,对人物神态的表现十分到位,以细劲的线条描绘人物的形,以“主”大“从”小的构图,集中体现人物的阶级等级。随后吴道子对人物画的创作,以圆润劲健的线条来表达自身强烈的情感,画面充满了强烈的运动感和灵动性。初唐,仕女图的绘画水平已经达到较高层次,在张萱的《捣练图》中,画面背景留白,计白當黑,以色彩的运用衬托出画卷所描绘的主题,别有趣味。
魏晋时期,中国人物画的神态表现才开始发生了真正意义上的改变。所谓魏晋风流,魏晋时期的人物画对神态的表现更加注重于洒脱、流丽的形式,随后顾恺之提出的“以形写神”的主张,影响了后人向着“神形兼备”的道路发展。在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中,画家以生动简练的笔法勾勒出,洛神含情脉脉,无限情意可望而不可及的神态,曹植坐在洛河边,目痴口呆,十分无奈的表情,以及曹植坐上四马盖车离去时,一路回头怅望,难舍难分,悲痛欲绝的神态。顾恺之提出人物画的传神主要是对眼睛的描绘,同时还是手与姿态、表情的和谐统一。吴道子画钟馗时,将钟馗的气质、眼睛、面貌特征和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大拇指上,更好地体现了钟馗挖目的动态,也表现出钟馗狠毒的心理。随后在五代、两宋中,人物画的发展在形式和规模上都更为丰富,例如敦煌壁画。到了元明清时代,受到西方人物画技法的影响,在作品上逐渐呈现出中西画法结合的风格特征,发展出具有立体感又有中国笔墨趣味的人物画。
结束语
对中国古代人物画的神态表现的探讨与研究中,神态的表现主要是“形”与“神”的相互融合,只有对“形”的精微描绘才能表现出人物的“神”,使人物的神态及其精神状态得到极致的表现。其主要贡献是顾恺之提出的“以形写神”的绘画理论,为中国古代人物画的发展指明了方向,但是随着西方人物画技巧的引进,中西绘画技巧得到了融合,清代后期对于人物的神态表现已不再专注于“形神”,而增添了几分立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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