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昭楚 石 荣 王 菁
1.福建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福建福州 350108;2.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人民医院肛肠科,福建福州 350004
泄泻最早以“飧泻”“鹜溏”等为名见于《黄帝内经》,是便次增多,粪质稀薄或完谷不化,甚则泻出如水样的疾病。在现代医学中,泄泻更倾向于一种症状,多见于胃肠功能紊乱、肠道菌群失调、功能性腹泻、腹泻型肠易激综合征、炎症性肠病及内分泌代谢障碍等疾病中[1-2],国内外有荟萃分析显示中药对于几类常见的腹泻疗效确切、具有可靠的安全性[3-4],这些研究体现了祖国医学的独特优势,以及对其传承与发扬的重要性。《医部全录》是(清)陈梦雷编撰的中国最大医学类书《古今图书集成》中的一部分,其中记载了《黄帝内经》时期至清初的120 种重要医学文献,汇集了历代经典医著的遣方用药经验。书中所载方药种类繁多、配伍复杂,这些零散的、非结构化的文本信息难以得到全面利用,因此,本文基于《古今图书集成·医部全录》关于泄泻处方的记载,进行数据挖掘与分析。
本研究基于人民卫生出版社1962 年版《古今图书集成·医部全录》[5],处方数据源于二百五四十卷《泄泻门》,纳入其中治疗泄泻的文献。
参照2020 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一部)[6]对药名进行整理,对于《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未收录的药物,进一步参照1978 年的《全国中草药汇编》[7]。如芎规范为川芎、橘皮规范为陈皮、官桂及桂心规范为肉桂等。
通过中医传承辅助平台V2.5的“数据分析”模块进行用药频次、四气五味、归经及基于Apriori 算法的关联规则分析[8]。
共收集到处方156 首。156 首方剂中共包含中草药132 味,用药总频次为1057 次,频次≥10的药物共30 味。见表1。
表1 《医部全录》治疗泄泻处方高频药物(频次≥10)
药物四气以温、平为主,五味以辛、甘为主,归经以脾、胃经为主。见表2~4。
表2 《医部全录》治疗泄泻处方四气分布(1035 次)
表3 《医部全录》治疗泄泻处方五味分布(1583 次)
支持度≥15的高频药物组合32 个、置信度≥60%的核心药物组合8 个。见表5~6。高频药物组合网络展示见图1。
表4 《医部全录》治疗泄泻处方归经分布(3193 次)
表5 156 首处方关联规则分析(支持度≥15)
表6 156 首处方高置信度规则分析(置信度≥60%)
图1 高频药物组合网络展示图(支持度≥15)
本研究基于《古今图书集成·医部全录》泄泻门中的156 首处方,以中医传承辅助平台V2.5 进行数据挖掘与分析。
由数据挖掘结果可知,《医部全录》治疗泄泻的药物中,频次最高的是干姜、甘草、附子、白术。在所有频次≥10的药物中,补虚药最多,其次为温里、化湿、收涩药等;归经方面,归脾、胃经的药物最多,其次为肺、肾、心、大肠经等;药物四气方面,从高频至低频依次为温、平、热、寒、凉;五味方面,从高频至低频依次为辛、甘、苦、涩、酸、咸。新版中医内科学和现代专家共识将泄泻的证型总结为6 个,依次为:寒湿困脾、肠道湿热、食滞胃肠、脾气亏虚、肾阳亏虚、肝气乘脾[1,9],可知泄泻主要因脾胃、大肠失常所致,多由寒湿、湿热、食滞、气滞或脾肾之亏虚引起,与本次数据挖掘的结果大致相符。故以此对《医部全录》治疗泄泻的重要因素进行归纳总结。
3.1.1 健脾之要 高频药物中功擅健脾的有甘草、白术、茯苓、陈皮、木香、人参、大枣、苍术、山药。《素问》云:“清气在下,则生飧泄。”“脾病者,虚则腹满肠鸣,飧泻食不化。”[10]脾胃为升降枢纽,脾胃虚弱,气化无力,水谷不化,清浊则不分,脾胃气机升降失常,清气不升反降,故发为泄泻;《景岳全书》云:“脾虚者,因虚易泻,因泻愈虚。”[11]脾胃之虚弱与泄泻可相互影响,脾胃又为后天之本,居中央而灌四旁,运化水谷精微而养全身,继而产生诸多脏腑的虚损。因此《医部全录》首先强调脾胃之治对于泄泻的重要性,其中记载诸多著作多有论述,如李东垣之《东垣十书》、薛己《明医杂著》等医著均将之奉为圭臬。另外,高频药物与参苓白术散的药味组成类似,在现代药理学方面,一些基于动物实验的低级别证据认为:参苓白术散从促消化、促黏膜修复等多种途径对大鼠腹泻有改善作用[12-14]。
3.1.2 调肺之要 高频药物中干姜、生姜温肺,人参补肺,山药生津益肺,诃子敛肺,均对肺经有直接的调节作用。肺为娇脏,清虚之体易受邪气侵袭。《脉因证治》云:“因太阴分有积痰,肺气不得下流降而瘀,大肠虚而着泄,当治上焦。”[15]肺主行水,若肺气机不畅,输布水液的能力亦减弱,大肠中水液便更多地聚集,肺虚而大肠亦虚,大肠主津,其吸收津液而“燥化”粪便的能力不足,此消而彼长,故致泄泻,因此诸药对肺的调节作用,亦是对大肠中水液的调节,若水液均衡,则泄泻难以发生。由数据挖掘可知,归肺经的药物频次占13.44%,由此可知治疗泄泻时调理肺经的必要性。
3.1.3 温肾之要 高频药物中干姜、附子、肉桂、丁香、吴茱萸、补骨脂擅温肾阳。姜附桂大热,是温阳要药,补骨脂与吴茱萸是四神丸的核心药物,擅治五更泄泻。有研究表明,四神丸通过调节肠道菌群、调节免疫及促炎因子等较多途径发挥止泻作用[16-17]。《医宗必读》云:“肾泄者,五更溏泄,久而不愈,是肾虚失闭藏之职也。”[18]肾主封藏,若肾阳虚衰,阳不治阴,则阴寒内盛,泛于肠间,随水谷糟粕而下,则发为泄泻。《灵枢·营卫生会》云:“下焦如渎。”[19]若肾脏受邪,则沟渠不通,水液外溢,肾主水为胃之关,若关门不利,则聚水亦可致泄泻。另外,脾胃的运化亦有赖于肾阳的推动。《张聿青医案》云:“炉薪不熄,釜爨方成。”[20]若肾阳亏虚,则脾胃腐熟运化能力减弱,而致泄泻。由本次数据挖掘可知,归肾经的药物出现频次占总频次的11.65%,可知古人治泄泻重视肾命,因此在泄泻的治疗中,以脾胃为主,亦不可忽视肾的调补。
3.1.4 祛湿之要 高频药物中具有祛湿功效的药物有白术、茯苓、陈皮、厚朴、苍术、砂仁、黄连、半夏。《素问》云:“湿盛则濡泻。”[10]指出湿邪是泄泻的重要病因,而又可分为内因和外因[21]。脾喜燥恶湿,易受外湿侵袭,湿性重浊而趋下,以致脾脏惰怠,运化无力,故清浊不分,聚湿成泄泻;脾气虚弱,湿邪内生,流著肠胃之间亦可导致泄泻,因此高频药物有祛湿之效者,亦多归于脾经。湿性黏滞,脾湿又常夹他邪作祟,《医宗必读》云:“脾土强者,自能渗湿,无湿则不泄,故约湿多成五泄。”[18]所谓五泄,是湿邪致泄泻的五种形式,《金匮钩玄》将五泄总结为:“湿兼风为飧泄,湿兼热为溏泄,湿兼寒为鹜泄,湿自甚为溏泄,湿胜气脱为滑泻。”[22]因此祛湿药物常配伍风药、清热药、温里药、补虚药等使用,可以治疗各种病因所致的泄泻,是古人治泄泻的重要经验。
由关联规则分析可知,出现频次最高的是甘草→干姜、附子→干姜、白术→甘草、干姜→肉豆蔻、白术→茯苓等药物组合,其中甘草益气健脾,兼调和诸药、干姜温脾胃而散中焦寒、附子补火助阳而贯通上下内外、肉豆蔻温中涩肠,亦有行气消食之效、白术为补气健脾第一品药,亦有燥湿之效、茯苓利水渗湿,又可健脾宁心。药物配伍分析表明,古人治泄泻最为重视脾胃与寒湿之邪的关系,寒湿之邪秋季多见,易侵袭下焦,妨害肾阳,故不能温煦脾土,水湿内生而致泄泻[23]。《本草发挥》中以:“脾恶湿,甘先入脾,茯苓、白术之甘,以益脾逐水。”[24]描述白术、茯苓健脾祛湿之专;《医门法律》中以:“取飞骑突入重围,搴旗树帜,使既散之阳望而争趋,顷之复去耳。”[25]描述姜附合用温阳散寒之强。寒邪凝结而收引,湿邪重浊而黏滞,因此应温阳健脾、健脾祛湿等诸药相合,功擅力专,才可祛顽固之邪。
综合数据挖掘的结果,可知《医部全录》治疗泄泻的用药规律具有明显的倾向性,因此可为临床用药及研究提供参考与借鉴。